第36章 戒指

許拓在大一和大二兩個學期做兼職也曾賺到一些錢,但是他用來給自己交了學費,剩下的已經不多。

他領了俱樂部這個月的薪水,拿出自己剩餘的存款,跑到市區的一家首飾店,選了一對戒指。

鉑金的質地,只鑲上了一顆小小的鑽石。許拓将其中一只戒指拿在手裏的時候,忍不住想象它被戴在覃飛揚指間的樣子。

但是,他過了一個月也沒敢拿出來給覃飛揚。

許拓在俱樂部裏的訓練項目逐漸轉為了實戰,并且更多地傾向于比賽訓練。他知道,離自己上場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即使在這一場比賽裏,他仍舊只是以替補的方式進場。但是比賽到中段,教練就向他示意,讓他做好熱身準備。

許拓等待這一天如此之久,真的到了這一刻,卻無從沉着。他要好好地打完這第一場比賽。

許拓的續航能力十分驚人,他過去就曾經連續三年在高中籃球聯賽裏保持着不缺席的記錄,除了那一次受傷暫時退場,他甚至可以打完所有場次的滿場。

在這一點上,他絲毫不輸給那些天生勇猛的美國人。

和美國球員之間進行的這場比賽,與曾經同是中國人之間的較量自然完全不一樣。他們個個都有着不輸給許拓的精湛球技,甚至比他更熟悉這個球場。

許拓在球隊裏作為初次上場的新手,并沒有獲得太多拿球機會,只有在隊友無人可傳,而他又一直占着最佳位置的情形下,他才能得到隊友的傳球。

接着,許拓就會一往無前地發動攻勢。

他曾打過一人賽場,也曾在五人球隊裏擔當控球後衛,更在鬥牛比賽裏磨練過技術。哪怕這支球隊只有他一個人,他也不會畏縮。

許拓獲得的第一次得分是非常不容易的。好勝的美國人自然不可能讓他一個來自中國的新人輕易帶球進內場。他被包抄,同時前方又有人等着扣他的籃板,這時候,同隊的人并沒有來替他拆擋。

許拓是在兩個人同時阻攔的情況下,在空中做了一個假動作,然後将球從下而上輕輕地放到了籃框裏。

這一次進球,連他的隊友都十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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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拓沒有說一句話,擦了擦汗,繼續投入比賽。

這時候,隊友已經對他不再那麽排斥,有适宜的得分機會也會讓給他。因為許拓的身體靈活,思維敏捷,作為得分後衛完全不成問題。

最後的比賽是以兩分險勝。

俱樂部拔得頭籌,全隊上下喜不勝收。

周末休假的時間,許拓照常去覃飛揚的單身公寓找他。

許拓原可以和覃飛揚一同住在那間單身公寓裏,但是他在訓練的日子裏常常早出晚歸,他不願意打擾到覃飛揚的休息。只在周末的時候才會放縱自己的思念。

一個星期僅有的兩天相處時間,許拓粘着覃飛揚根本不願意分開。

他長到二十一歲,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欲望這麽強。

每次将自己退出來,他幫覃飛揚清洗身體的時候,都不免有些心疼。

他用手指輕輕撫摸覃飛揚紅腫的部位,皺着眉問,“還是會很痛麽?”

他明明已經盡量放輕動作,也盡量做好前戲。但覃飛揚似乎是生來就很容易感知到疼痛的類型。

覃飛揚倒也沒有責怪他,只是伏在他身上輕輕喘氣。

有時許拓剛訓練完,帶着一身臭汗回到公寓,向覃飛揚打了聲招呼就跑進浴室裏。出來時許拓光着上半身,露出身上大小不一的青紫痕,有些甚至看得到淤血。

覃飛揚看着他,微微皺眉,說,“你身上的傷又多了。”

許拓總是淡定地瞄一眼自己,滿不在乎地說,“沒事的,不怎麽疼。”

覃飛揚卻仍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你到底是去打球,還是去打架?籃球運動員也是這麽高危的職業麽?”

許拓輕笑了一聲,走近他,拿嘴唇輕輕碰他皺起來的眉頭,冰涼的鼻尖,抿緊的嘴唇。

覃飛揚一個不注意,許拓就将舌尖抵了進去,将他的惱怒化為繞指柔。

“真的不疼。”停下來的時候,許拓笑着說,“美國人出手一般都比較粗暴,我已經習慣了。”

覃飛揚斜睨了他一眼,輕輕推了推他,說,“去沙發上躺着,我給你上藥。”

許拓很爽快地答應了。

許拓趴在沙發上,享受着覃飛揚一點一點地輕柔地給自己塗抹着藥膏。

感覺那纖細的手指在自己身上游走,他不禁有點口幹舌燥。

覃飛揚用紙巾将手指上的藥膏擦拭幹淨,打算站起身時,許拓突然出聲,“等等。”

然後覃飛揚就發現自己的手指被捉住了,并且無名指很迅速地被套上了一個冰涼的東西。

他低頭一看,發現是一枚戒指。

許拓正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好像正合适呢。”許拓笨拙地說了一句。

覃飛揚揚了揚眉,擡了擡無名指,“這是什麽意思?”

許拓咧嘴一笑,将他的手指攥在手裏,和自己戴着戒指的無名指緊挨在一起。

“把你套住了的意思。”許拓一臉認真地說。

原本他在心裏打了無數腹稿,也将覃飛揚的反應聯想了幾百次,但是真正做到的時候,一切都是那麽順其自然。

他們倆的戒指戴上去以後就再也沒有摘下來。

後來有一天,覃飛揚跟許拓說,“你如果要提前參加比賽,就提前告訴我。”

“你要來看我打球嗎?”許拓非常意外。

覃飛揚點了點頭。

這在高中時期可是許拓夢寐以求的事情。

他都不敢問覃飛揚原因,在心裏兀自竊喜着。

“好。”然後他用力地點了點頭。

“覃飛揚在觀衆席裏”這一個認知可比任何鼓勁加油的方式更能激勵許拓。

他在球場上跑着的時候都滿是力氣,拿着球的時候更是覺得自己所向無敵。

這時候他已經是俱樂部的首發陣容的一員了。

盡管隊友并沒有表露出對他百分百地肯定,但他也無疑已經是美國青年俱樂部裏竄升得最快的一枚新星。

當比賽結束,許拓會走到球場邊對覃飛揚招手示意,然後遠遠地,将戒指放到嘴邊輕吻。

許拓的性向在俱樂部裏并沒有人知道,他其實也并沒有刻意隐瞞,只是他不是喜歡秀恩愛的那一類人。

直到有一天,有一場比賽贏得坎坷,許拓接連被人防守犯規,心裏壓抑了很多郁悶感,最終獲勝了以後他極其想去覃飛揚身邊。

哪怕只是抱抱飛揚也能讓心裏好受很多了。許拓當時是這麽想的。

所以覃飛揚來更衣室門口等許拓的時候,許拓推開門看見是他,立刻走過去把他抱在了懷裏。

覃飛揚對球賽的關注遠不如對許拓的關注,自然知道許拓因為什麽而不開心,所以也回摟住他。

“你再等我一會,我收拾完了之後,我們再一起回家。”

許拓說完,輕柔地纏綿地吻了覃飛揚很久。

許拓回到更衣室後,突然被人從背後用籃球砸中了背部。

他轉過頭,發現一名隊員正惡狠狠地看着他。

他記得這個人名叫保羅,是一個剛過二十歲的新成員。保羅幾乎和許拓同時進入俱樂部,但卻到現在仍在替補隊列。

許拓疑惑地看着保羅,保羅緊接着走近他,用手指推了推許拓的肩膀,用極其嫌惡的語氣說了兩個字。

“gay men。”

許拓怔了一怔,保羅似乎不願意再和他說任何話,推開門走了出去。

這是許拓第一次看到別人對自己表露出直接的反感。

他在換下球服的時候一直在發愣。

他當然不會在乎這種歧視,但是被突然的惡語相向,誰也不能馬上釋懷。

“許。”這時另一個隊員走了過來,搭着他的肩膀,小聲說,“保羅最讨厭同性戀,你不知道吧?”

許拓搖了搖頭。

“聽說他弟弟就是……”那個隊員舉起一根手指彎了一彎,說得很隐晦,“他弟弟出櫃後和他大吵了一架,後來他弟弟離家出走了,到現在也沒能找回來。”

許拓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緊接着那個隊員又不懷好意地盯着許拓的臀部看了好一會兒,低聲問,“你是上面那個,還是下面那個?”

許拓将櫥櫃門一關,沒有說話,走了出去。

許拓走到覃飛揚身邊時,表情已經完全看不出來有任何不妥。

覃飛揚跟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剛剛的比賽,以及晚上去哪裏吃飯。

許拓跟着覃飛揚走出體育館,突然伸手将他的手抓了過來。

然後覃飛揚毫無防備地被他牽住了手。這還是許拓第一次在公共場合表現得這麽高調。

“怎麽了?”許拓狀似無辜地問。

“這句話應該由我問你。”覃飛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遇到什麽事了麽?”

許拓搖搖頭,牽着覃飛揚繼續往前走。

覃飛揚拽了拽他的手,不太樂意他這麽三緘其口的态度。

許拓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我們也是情侶,為什麽要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在外面保持着距離。”

覃飛揚對他孩子氣的問題有點答不上來,愣在當場。

“我要和你手牽手去商場,去飯店,去學校,去球場,去電影院,去任何地方。”許拓又補充說,“做所有情侶能做的事情。”

許拓的表情很嚴肅,仿佛如果聽到不同的答案就會生氣似的。

覃飛揚笑着輕點他的額頭,“好,你說的對。”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現在每一章都可以當作完結章來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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