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口香糖

"随他。"戰揚将電腦裏的資料調出來給阿德看，"如果他不續約，這個人頂替他的位置。"

電腦上是一個長相英俊的年輕男人，氣質與林清相去甚遠。

阿德忽然替林清感到悲哀，深愛着戰揚的林清一定不知道，在他試圖用自己的辦法回到戰揚身邊的同時，對方已經選好了頂替他的人。

"有問題？"戰揚冷冽的聲音将阿德的思緒拉回來。

阿德以為，林清的事情多少能對戰揚造成影響。

可惜，他錯了！

"沒有。"他恭敬回答道。

"嗯。"戰揚調出另外的資料，投入新的工作。

他的五官如刀刻一般，上挑的眼角讓他看起來格外冷酷。

阿德好像剛認識他一樣，隐晦地盯着看了一會兒，最後細不可聞地嘆口氣，去處理新接到的任務去了。

自從被李龍認定了失戀之後，袁骁打電話就變成了游擊戰--悄悄摸摸就不用說了，地點必須是李龍找不到的地方。

簡短地将最近的情況彙報之後，袁骁舒了一口氣，假裝剛撒完尿，從小巷子裏鑽出來。

從昏暗的地方走出來，眼睛有短暫的不适應。

等他視力恢複，被眼前一張巨大的臉吓了一跳！

"榮哥！"袁骁硬生生止住揮拳的本能，面容扭曲地朝榮裏貴笑笑。

"哼，以後還是叫我名字，我可不敢擔你一聲'哥'。"榮裏貴皮笑肉不笑地諷刺道。

袁骁在心裏朝他豎起中指，面上卻還是客氣的，"榮哥今天過來……樂樂？"

見他态度不錯，榮裏貴別扭的心思被撫順不少，至少說話不再陰陽怪氣。

"帶幾個兄弟過來消遣。"他轉身往回走。

袁骁笑着搭上對方的肩膀，"承蒙榮哥看得上，今晚我買單！"

榮裏貴皺眉看着袁骁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後者讪笑着收回手臂，微微弓腰，請他先走。

戰揚什麽生意都做，但毒品交易卻是最近兩年才開始的。

因為這個，他與大毒枭顧德兵有了不少摩擦。

而榮裏貴，正是負責毒品交易的人。他帶來的兄弟，即是生意夥伴，也是瘾君子。

袁骁挨個敬了酒，"各位玩好，我還有別的事兒，先去忙了。"

一人一杯酒，他算給足了榮裏貴面子。從包間裏出來，袁骁依身在門外欄杆上。

剛趁敬酒的機會，他在房間桌下裝了竊聽器，此時耳朵裏的傳來幾個人的交談聲。

對方說的不是中文，聽起來像是東南亞地區的語言。

袁骁仔細辨認每一個音節，腦海裏迅速将其轉化成中文，并牢牢記住重要的信息。

也許是擔心隔牆有耳，裏面的交談并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內容也沒什麽爆點，只是大概講了下次交易的情況，分配任務而已，最重要的交易時間和地點都沒有提及。

袁骁不免無趣，正打算離開，瞥見一個十分眼熟的人正朝這間包廂走來。

他立刻裝作路過，借錯身的機會仔細辨認來人。

沒錯，這個人就是上次跟被顧珉砍了，之後又被顧德兵要回去的那個人。

他來做什麽？

袁骁不禁提高警惕，之前他只是懷疑榮裏貴與顧德兵又聯系，現在看來，這不只是他的懷疑，很有可能就是事實。

他遲疑片刻，決定暫時不把這件事告訴戰揚，因為他還缺乏直接的證據。

榮裏貴表面維持着開心的表情，心裏卻早已經不耐煩了。

正巧這時有人來敲門，他忙不疊去開門，見到門外的人後臉色一沉，責怪道："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叔，我那兒斷貨了，你能幫我弄點兒麽？"

榮裏貴背對着把門關上，瞥了一眼榮昌，"跑這兒來跟我要貨？要是被顧爺知道了，你小子可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知道，我這不是……沒辦法了嗎？"榮昌垂頭喪氣道。

榮裏貴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他後腦一巴掌，"你小子是不是又私自賣了貨去賭了？"

榮昌厚着臉皮，"叔，你就再幫我這一回，真的！"

榮裏貴沉默片刻，皺着眉，不耐煩問："要多少？"

"這個數！叔，差得不多。"榮昌的笑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行了！笑爛你這張嘴也沒下次！"榮裏貴往四周看了看，湊在榮昌耳邊，"最近從緬甸有一批貨進來……"

榮昌聽得頻頻點頭，最後興高采烈地走了。

從耳機裏重新聽見榮裏貴的聲音後，袁骁從角落裏出來，若無其事地下樓，跟上榮昌。

他刻意沒有隐藏，很快，榮昌發現自己被跟蹤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街的拐角，榮昌轉過身，看見是袁骁，臉色變了變。

"嗨，別來無恙！"袁骁将右手從褲兜裏拿出來，朝他揮了揮。

"跟着我幹什麽？"

袁骁往前走了幾步，在能清楚的看清對方五官的地方停下，"沒什麽，就是有點事想問問你。"

"我這裏沒有你想要的答案！"榮昌還不等袁骁問就給出答案。

眼前看起來玩世不恭的男人最近風頭正盛，背着顧德兵與戰揚的人做生意，他本來就心虛，看到戰揚身邊的紅人兒，他小腿肚子都在打顫。

"別走哇！"袁骁輕巧地攔住他的去路，"我還沒問呢！"

突圍了幾次都被對方輕巧地攔下，榮昌瞪着袁骁："你想知道什麽？"

"只有一個問題。"袁骁豎起一個指頭，"你跟榮裏貴的交易，還有誰知道？"

這個問題完全出乎榮昌的意料，他以為袁骁會問交易的時間和地點呢。

榮昌略微思考，覺得這個問題可以回答，"顧少也知道一點兒。"

"沒了？"

"沒了！"

袁骁輕松地笑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謝謝，打擾了，再見！"

榮昌覺得他簡直莫名其妙，上次酒吧新開張的時候這個問題不就有答案了嗎，現在又特意問一次，有病!

袁骁掏出煙點上，哼着不知從哪兒學來的曲子，慢悠悠朝舞夜晃悠而去。

"骁哥！"場子裏的小弟見他終于回來了，急忙走上前，"戰哥來了。"

袁骁扔掉煙蒂，拍了拍身上的煙灰，"口香糖有沒有？"

"啊？"小弟滿頭問號。

"算了。"袁骁敲了敲吧臺，對酒保說，"勁爽薄荷味兒的來一杯！"

"骁哥，又抽煙了啊！"酒保笑着将特制的酒推過來。

袁骁一口氣喝下，冰涼的薄荷味兒将他臉都凍綠了。

"你小子行！"他朝酒保豎起拇指，咂咂嘴，呼了口氣在手心，确定沒有異味之後上樓了。

一號包間常年為戰揚準備着，這一次，袁骁卻撲了空。

"這邊。"阿德從隔壁包間伸頭出來，朝他招招手。

進了包間，看見榮裏貴，袁骁對今天戰揚的來意有了些猜測。

"戰哥。"

"嗯，坐。"戰揚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不過是在平常不過的一句話，聽在榮裏貴耳朵裏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兒。

多年來，在戰揚身邊能坐着的，只有阿德！

如今戰揚這一句話，是打算讓袁骁與阿德平起平坐了嗎？

在場四個人，除了戰揚，其他三人腦子都轉得飛快，對當下的形勢作出合理的應對。

"謝戰哥。"袁骁雙腿并攏，上身微微傾斜，規規矩矩行了禮之後才在戰揚右邊坐下。

阿德向他投去贊許的目光，袁骁對此笑了笑。

"最近有一筆生意，賣家是第一次合作的客戶，馬虎不得。"戰揚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他眼神一一掃過袁骁他們三個人，"主要由榮裏貴負責，但如果需要人手，你們兩個要随時能補上。"

"戰哥放心，一定辦好。"阿德點頭。

袁骁微微一笑，"承蒙戰哥看得上，需要我做什麽，還不是一聲吩咐的事兒。"

戰揚點點頭，對神情忐忑的榮裏貴說："你有什麽困難？"

似乎沒想到戰揚會親自問他，榮裏貴嗖一下站得筆直，目視前方聲音洪亮："沒了，戰哥。"

"嗯。"

戰揚站起來，阿德駕輕熟路地幫他整理微微起皺的衣服。

袁骁在一邊看得眉腳直抽，戰揚也太龜毛了，就那麽一點兒皺褶，拿着放大鏡都看不見。再說，一個大男人，難道不是随意一點才爺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