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游烨重新打了幾次,結果都沒有區別……因此順理成章的猜測對方可能在開會。
說起來自己最近的确太忙,一周七天有四天睡在公司,就算回家也是睡醒就走,兩人間交集漸少,為了不讓關系生分,游烨天天給虞冰發微信消息……雖然大多只是些報備去哪裏的信息,但至少偶爾還能得到回複。
這會兒他靠在皮椅中,思考着要不要趁機會去對方公司一趟,可還沒出門,就被找過來的湛明攔下。
後者這段時間也忙壞了,黑眼圈清晰可見,臉色也憔悴了不少,這會兒皺眉看着行為鬼祟的上司,眉頭皺地能夾死蚊子:“……你要去哪呢?晚上不是說好了要配陳總吃飯……”
游烨本來都忘了這事兒,一經提醒,表情瞬間垮了:“不是大前天才吃過嗎?他是看上我了嗎天天找我約飯?”
仗着四下無人,連說話都變得放肆起來,湛明聽得嘴角一抽,無奈地按了按太陽穴:“……陳總都已婚那麽多年了,人家只是對你手裏那個項目感興趣好不好?”
提到錢的問題,游烨總算平複了一些,卻仍有些不耐煩似的,重重“啧”了一聲,沒頭沒尾的開口道:“你說,我要是把手裏的股權賣了……”
湛明被他這話吓了一跳,連忙把把人推進房間裏,又順手帶上門:“……你最近怎麽回事?”
游烨也是一時口快,這會兒沉默的靠在辦公桌前,重重的嘆了口氣:“……我瞎說的,最近壓力有點大……”
“這可不像是你會說的話。”對于相處了多年的上司兼友人,湛明對于游烨的性格還是有一定了解的,畢竟以往也并非總是一帆風順,就說他剛剛掌權的時候,那才叫一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但那人還是抗過來了,不但沒有抱怨,反而格外興奮。
每一個Alpha都對權勢地位有着莫名的執着,就連湛明自己都不能免俗,他不認為因二次分化後轉換了性別的游烨會變得清心寡欲,這只能說明他的熱情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如此想着,目光不由自主的向下,落在了那人戴戒指的手上。
除了剛成婚時見過一次後,非兩人共同出面的公共場合外,游烨從沒再戴過這個,但自從對方度假回來,似乎就忘記了手指上還有東西似的……現在看來,未必不是一種變化。
就在湛明沉默思考的時候,游烨像是回過神似的,不尴不尬的扯了下唇角:“你這樣揭上司老底是要被扣獎金的,湛秘書。”
其實所謂的壓力,不過是見不到虞冰的煩躁罷了……從那個偷來的吻開始,他一想到對方,就不由自主的回憶起唇上的觸感,整個人都快魔怔了,最開始想說避開點冷靜一下,結果現在倒好,想跑都跑不掉……要不再打個電話問問情況?
下周就是虞冰生日了,算了算日子,游烨想着怎麽地也要把那天空出來,當即讓湛明安排上,後者看了他一眼,下意識想要說點什麽,但最終只是順從的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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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更長遠的打算,游烨沒再推脫當晚的飯局,想着大不了晚上回去後就能見到對方……反正一個屋檐下住着,就是躲也躲不到哪裏去。
結果那位陳總也不知抽什麽風,還拉了幾個圈子裏的朋友,人多一紮堆,酒自然是不會少的,游烨作為桌上最年輕的那個,自然而然被灌得最狠……要不是他酒力過人,怕不是半場就癱了。
然而就這還是醉的難受,頭重腳輕就算了,胃裏還一直犯惡心……一回到家,游烨就跑去洗手間吐了一通,末了用冷水拍了拍臉,渙散的目光逐漸聚焦,挪到了牆壁上的時鐘。
時間已經過了零點,虞冰按理說已經睡下了……唔,反正我喝了這麽多酒,醉鬼走錯房間不是很正常的嗎?理直氣壯的想着,游烨把淩亂的長發梳理了一下,拍了拍泛着醉意的臉頰,搖搖晃晃的往那人的房間走去……
等游烨半真半假的靠在門上,準備鬧出點動靜讓對方起來開門,結果在按上門把手的時候,門卻突然開了……他猝不及防踉跄了下,昏昏沉沉的站穩後,才發現屋子裏過于安靜了,就像是……沒有人一樣。
虞冰……沒回來嗎?
這個想法在他遲鈍的大腦中一個字一個字的冒了出來,以至于片刻之後,他才想想起什麽似的,摸索着将燈打開。
随着“咔噠”一聲輕響,明亮的燈光驅散了黑暗,游烨看着整齊幹淨的床鋪,終于确認了虞冰沒有回來的事實。
像是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游烨揉着額角随便拉了張椅子坐下,他怔怔的看着空蕩蕩的房間,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吞吞的拿出手機,翻開聊天記錄……
有一條來自虞冰的未讀信息,來自幾個小時之前。
“我去X市出差,幾天後回來。”
或許是看自己天天報備行程,虞冰也勉強模仿了起來,但報備僅僅是出于公平,他們都不會主動幹涉彼此的日程。
看到這句話,游烨有點難受的心髒舒服了些,他本想起身回自己的房間,卻不知怎麽絆了一跤,摔在了虞冰床上……
算了,就這樣睡吧……迷迷糊糊的扯過被子,游烨嗅着上面淡淡的檀木香,很快失去了意識。
……
“你能不能陪我……把我媽媽的骨灰送回老家?”
當紀陽流着淚如此問他時,虞冰實在無法拒絕,他看了看接下來的日程,發現本來下周就要去X市辦點事情,現在不過是提前了幾天,也算“順路”。
于是當晚兩人就坐上了飛機,虞冰走的匆忙,甚至沒來得及回家打包行李……紀陽此時正是最脆弱的時候,加上他曾經的病史,稍有不慎就會精神崩潰,而作為先前陪伴過他的Alpha,虞冰的信息素多少能夠起到一點安慰的作用。
但也僅僅是一點而已。
畢竟兩人不是那種暧昧的關系,沒辦法做到更深刻的安撫……虞冰只能盡量陪在他身邊,就和以前一樣。
其實他甚至有過後悔,想着如果當年自己能不要那麽專注于學習,而是稍微注意一下紀陽的狀态,對方是不是就不會走歪……但如今無論怎麽打算都于事無補,他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點微不足道的安慰……
要是他能早一點和對方重逢就好了。
悄悄瞥了眼身旁行屍走肉般眼神空洞的Omega,虞冰下意識放輕了呼吸,溫柔道:“餓不餓?等下了飛機,我們找個地方吃點宵夜……”
紀陽過了足足半分鐘,才遲鈍的搖了搖頭,他似乎笑了一下,嘴唇彎起了一個顫抖的弧度,又很快垮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虞冰聽見了對方壓抑的哭聲……他在心裏嘆了口氣,默默遞上了一盒紙巾。
他沒有游烨那麽伶牙俐齒,這會兒連個安慰的話都憋不出幾句,幹脆沉默下來,默默釋放着信息素,權當自己是個大型的熏香……
其實這麽多年沒見,他和紀陽似乎生疏了許多,至少曾經擁有的那份默契,早就被時間消磨的幹幹淨淨了。
其實在虞冰看來,他們最好的一段時光是高中以前,那時候的紀陽開朗又溫柔,成為了第一個主動與他結交的朋友……可高中之後,游烨毫無征兆的出現打亂了一切,他從最開始本能的排斥到後來逐漸接受,卻又因為酒吧那次與之徹底決裂……
像一本算不完的、過時了的爛賬,虞冰已經不想再去糾結誰對誰錯,或許是和游烨的“婚姻”讓他對那個人多少有了些改觀,讓他甚至覺得,當年的憤怒并不僅僅針對游烨的所作所為,可能更多地則是:“他們無法在之後繼續成為朋友”這一點。
……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至少現在,他不忍心看着紀陽如此悲慘,盡可能的想要拉他一把,就像當年紀陽主動對自己伸手一樣。
老太太的葬禮十分簡單,母子二人在外漂泊多年,親戚基本都斷了聯系,唯有那麽幾個有血緣關系的來走了個過場。虞冰陪着紀陽,看着木然往來的人群,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直到骨灰盒下葬、紀陽毫無征兆的倒了下去,虞冰上前扶住對方虛軟無力的身體,将其抱到車上,一路送往醫院……
結果因為心力憔悴,脆弱的Omega突然發起了燒,他無親無朋,虞冰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可以立即過來照顧的人,只好在辦事之餘,時不時去醫院看上一眼。
于是比起原定的時間,他們又多在X市多待了幾天,等工作落實之後,虞冰便一直陪着紀陽,帶他四處散心。X市是紀陽的老家,上初中前他一直住在這裏,多年後故地重游,難免有些感慨,這會兒兩人走在某條不知名的小街上,紀陽看着道路兩旁大變的景色,陷入了回憶裏。
到底是無人傾訴,他下意識和虞冰說了很多這裏從前的樣子,什麽街角賣糖葫蘆的老爺爺,哪裏的炸串兒便宜又好吃……還有那五毛錢一杯的刨冰。
說着說着,又難免想起了相依為命的母親,于是語速漸緩,最後化成哽咽。
虞冰在心中嘆息,伸手摟了摟舊友單薄的脊背,就在這時,他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上,明晃晃寫着“游烨”兩個字,紀陽無意間瞥見,像是被刺了一下,用力撇過頭去……
虞冰下意識選擇了拒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