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有顧通帶路,鄭茹蘭先是在靠近營地周圍的圍場區域溜達了一圈,基本上确定了沒有什麽可疑的人影。

随後,便才沿着那些狩獵者的方向,慢吞吞地走去,邊走邊留意着周圍的景致。

途中可以看到不少狩獵的痕跡,看得出來大家的興致都很高,這樣熱鬧的表象下,實在看不出有什麽殺機的樣子。

魏楚銘早先知道了情報,果然是特意避開了這種人多的場合。

鄭茹蘭就這樣随便溜達了一會兒,眼見沒有什麽收獲,正準備回去,結果剛邁出的腳步在顧通突然的呼聲下停頓了一瞬。

她疑惑地回頭看去:“怎麽了?”

顧通道:“前面不能去。”

鄭茹蘭不由多看了兩眼,并沒發現什麽不尋常的地方,難免有些不解:“為什麽?”

顧通早就被這個鄭三姑娘磨沒了脾氣,居然耐心地解釋了起來:“再往前就是皇家的禦用獵場了,并不在這次圍獵開放的區域之內,并不是我們可以去的地方。”

聽到“皇家獵場”四個字,鄭茹蘭意識到了什麽,心頭跳了一下。

随後,便面色微改地伸手指了指,故作不解道:“這裏沒有圍欄也沒立什麽牌子,你怎麽知道就是皇家禦用的了?”

顧通見她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幾欲抓狂:“騙你做什麽?以前爺爺還帶我去過一次,裏面珍惜物種可多了,都是尋常看不到的!”

鄭茹蘭露出了驚嘆的神色:“原來是這樣!”

顧通和她接觸多了,見她這幅表情,頓時警惕了起來:“都說了是皇家的獵場,尋常人可是不允進去的,你別打什麽主意。”

鄭茹蘭眨了眨眼:“我能打什麽主意?”

顧通和她就這樣對視了許久,看着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就感到頭疼:“總之,不能進去就對了!”

以前他跟鄭初柔往來的時候,怎麽沒發現這位三姑娘是個這麽造孽的存在呢?!

其實不用顧通提醒,鄭茹蘭也沒有往裏頭跑的打算。

只是覺得,她似乎終于找到了那場刺殺行動展開的地方。

魏楚銘,大概就在這裏面吧?

鄭茹蘭可不是那種身懷絕技的俠女,确定下地點之後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她的兄姐,盡可能地離這個地方遠一些。

她心裏已經想好了這就出發回營,但是出于本能地,又忍不住地朝前方多看了兩眼。

就是不知道,魏楚銘那邊是否順利。

顧通看着那個小腦袋在跟前來回晃着,只以為鄭茹蘭聽了他的話在找那些稀奇的獵物,無語地道:“鄭三姑娘,你也別看了,那些獵物都好好地躲着呢。也不能叫你這麽看看就給看出來啊!”

鄭茹蘭沒有搭理她,依舊伸長了脖子,眼見着下意識地又往前挪了半步。

顧通被她坑怕了,心裏陡然一跳,攔住了她:“真不能往前了!到時候被人發現了怪罪下來,我可保不得你!”

他留意到鄭茹蘭神色悻悻,不由感到有些頭疼,只能提議道:“你還有什麽地方想看的嗎?要不,我再帶你轉轉?”

鄭茹蘭在他的努力下終于收回了視線:“沒有了。”

雖然不知道目前情況如何,至少從眼下來看,這片皇家獵場內部似乎沒有太大的動靜。

鄭茹蘭想了想,覺得以她這樣的身份去擔心魏楚銘的處境到底還是有些不自量力,便輕輕地捏了一把自己的臉頰,換上了愉快的語調:“謝謝顧公子,想看的都已經看完了,我們這就回營地去吧!”

顧通見她終于肯放過自己,不由喜上眉梢,将牽在手裏的一根缰繩遞了過去:“嗯,回去吧!”

他們帶了兩匹馬,給鄭茹蘭的是一匹未完全長成的小馬駒。

比起鄭初柔來,鄭茹蘭倒是學過一些騎術,但也不精,帶上這麽一匹溫順的小東西來,正好在走累後稍微騎上一會。

至于顧通的那匹愛駒,聽說是定遠侯府特意養在馬場的,可日行千裏,在戰場上都是不可多得的烈馬。

這樣兩匹站在一處,一高一矮對比尤為分明。

鄭茹蘭伸手就要去接那缰繩,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喧雜。

回頭看去時,只見山林間的鳥雀豁然成群地散開,也不知道被什麽驚擾,由遠而近驚起了一片。

有個猜想從腦海中浮現,出于緊張,她心頭頓時跳了一下。

顧通也有些愣然:“好大的陣仗,這是哪位大人在這裏狩獵嗎?”

話音未落,便見視野當中出現了一匹黑棕色的馬來,馬背上隐約馱着一人,沒等看清就已經呼嘯而過,轉眼間只留下了一個餘影。

顧通更加愣神,後知後覺回想起看到的畫面,遲疑地回頭看向了鄭茹蘭:“剛才那匹馬上,是不是有一個人?”

鄭茹蘭臉上第一次有些留不住笑意了,這時候腦海中忽然有些失神。

顧通臉上的神情逐漸驚恐,下意識朝着那個馬匹跑去的方向望去:“那人,到底是活着還是死了啊?”

然鄭茹蘭顯然沒有聽進他說的話。

如果沒有記錯,那匹應該就是魏楚銘的馬,那麽,那個挂在馬背上不知生死的人就是……

幾乎沒有多想,她直接将手中的缰繩往顧通一塞,換上一匹就翻身上了馬背。

顧通沒來得及反應,只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嘶鳴。

然後,便見鄭茹蘭不知什麽時候跳上了他的愛駒,跌跌撞撞地就這麽飛奔了出去。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語調逐漸惶恐:“鄭三姑娘你快下來!我這馬脾氣不太好!”

奈何鄭茹蘭哪裏還聽得到他的話,整個嬌小的身軀幾乎是死死地趴在馬背上,用盡了吃奶的力氣這才控制住了馬匹奔跑的方向,朝着魏楚銘消失的地方追了過去。

顧通眼睜睜地看着那個身影越跑越遠,下意識看了看牽在手裏奶氣十足的小馬駒,陷入了沉默。

用這匹小東西去追他的寶馬顯然不切實際,而且私入皇家獵場更是大罪。

稍作權衡之後,他擡了擡腳跨上了馬背,果斷決定返回回營地去尋求幫助。

……

魏楚銘将所有的暗衛調去保護德月郡主,顯然是直接将自己置入了險境。

與前來行刺的餘孽一經接觸之後,才發現數量比預想的更要多上一倍。

如果換成其他人,在這樣的夾擊下恐怕已經死過十遍不止了,但是魏楚銘卻硬是在這種堪比絕境的環境當中,沖殺了出來。

山林的涼風間亦遍布了血的氣息。

接連箭殺十餘人之後,即便是魏楚銘也不可避免地受了傷,等聽到身後的追逐聲逐漸遠去,他才感到全身的力氣豁然抽脫,精疲力竭地倒在了馬背上。

現在盡快離開,大概會是最穩妥的選擇,但是如果要将這些餘孽一網打盡,他就必須吊着那些人,等他的暗衛送完人後回來接應。

只是,後背的箭傷似乎比他想象中更為嚴重。

魏楚銘的呼吸不由沉重了幾分,緊緊地伏在馬背上,努力地驅逐着隐隐泛黑的視野。

他很清楚自己絕對不能在這個關頭倒下,一旦被追上,後果不堪設想。

然而事與願違,就在此時,身後卻是隐約傳來了逐漸逼近的馬蹄聲。

似乎只有一匹。

這麽快就追上來了?還是,這些餘孽居然在這裏也作了埋伏?

魏楚銘背脊的衣衫已經被血浸透了一片。

狠狠地咬了咬牙,他眸底的銳色一閃而過,随手從囊袋中摸出一枚箭矢來,甚至未經瞄準,就這樣幹脆利落地隔空射出。

鄭茹蘭的騎術本就普通得很,再加上顧通的這匹馬着實太烈,只是連翻跑了一段路就感到全身快被震散架了,這時候全靠整個人扒在馬背上才勉強沒被摔下來,卻是有些暗自磨牙。

她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何頭腦一熱,居然想不開跑來吃這樣的苦。

好在,眼下距離魏楚銘的距離已經越來越近。

鄭茹蘭被颠得頭暈目眩,好不容易才看到前頭馬背上的人似乎還有動靜。

至少沒死!

她在心裏正覺欣喜,忽然聽到了一陣淩空劃破的風聲。

沒來得及回應,冰冷的利刃就這樣堪堪擦着她的耳畔,險之又險地掠了過去。

這般萬分兇險的情境下,頓時被激出了一層冷汗。

這大概是鄭茹蘭第一次慶幸自己的騎術不精,要不然,如果她不是這種詭異的姿勢而已端正地騎在那馬背上,現在大抵已經被射出了一個血窟窿來了。

心裏後怕,她當即也不猶豫,使出吃奶力氣大聲叫道:“別射箭,自己人!!!”

魏楚銘此刻幾乎是在緊繃的邊緣,冷不丁聽到女子的聲音驀地有些恍惚。

恰在這一瞬走神的功夫,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道溝壑,馬匹受了驚吓頓時長嘶一聲,連帶着他整個人就被這樣甩下了馬背。

鄭茹蘭生怕魏楚銘再射她一箭,正無比警惕,忽然看到跟前的人影直接從馬上滾了下來,心頭一驚,當即手忙腳亂地拉緊了缰繩。

千鈞一發之際倒是堪堪避開了,然而鄭茹蘭在颠簸下再也穩不住自己的姿勢,也跟着咕嚕嚕地滾了下來。

好巧不巧地,正好摔向了魏楚銘落地的方向。

魏楚銘剛在落地時受到了巨大的撞擊,口中不由地湧起了一股血的腥味,還未來得及翻身起來,就被豁然落下的巨物又給重重地砸了回去。

原本撐着的最後一口氣徹底懈下,他的眼前不免有些發黑,卻沒忘記迅速地朝着咫尺那張神态驚慌的臉上掃了一眼。

果然是個女刺客!

只不過這個刺客的模樣,總覺得在哪裏見過?

首輔大人腦海中浮現過最後一個疑問,早就已是強弩之末的他到底支持不住了,就徹底陷入了昏迷。

作者有話要說:  長點心吧,什麽女刺客?這是你媳婦!

——

PS.今天繼續評論50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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