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唐陽焱與魏楚銘在書房裏面獨處了許久, 也不知道談的何事,直到傍晚時分才走出來。

魏楚銘将他送到門口, 唐陽焱還叮囑了幾句讓他注意休養。

不管怎麽看,君臣之間都是一片和睦,可即使是這樣,鄭茹蘭依舊覺察到了兩人之間的氛圍有種說不出來的微妙。

很顯然, 之前的談話似乎并不算太愉快。

魏楚銘送走了唐陽焱, 回頭時候正好對上這抹探究的視線, 淡淡地勾了勾嘴角:“鄭三姑娘,可是有話要說?”

鄭茹蘭不動聲色地換成了一副贊許的表情, 似笑非笑地道:“也沒什麽, 只是覺得魏公子與皇上君臣相知, 實是一段佳話。”

魏楚銘:“哦?君臣相敬?”

鄭茹蘭控制着心底的火氣, 面上笑意未改:“若非這樣, 只是一些坊間傳聞而已, 怎值得勞皇上這般上心地走上一遭呢。”

魏楚銘片刻也猜到大概發生了什麽, 眉梢微微一挑, 朝旁邊的寧容看去。

寧容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輕輕搖着折扇, 一副與他無關的做派。

鄭茹蘭見魏楚銘不吭聲, 稍稍語調拉長了幾分, 聽起來誠摯無比:“只是,公子難道不覺得這些傳聞有些過分誇大了嗎?畢竟,壞了我聲譽事小, 毀了魏公子的名聲可就事大了。”

魏楚銘聽她說得振振有詞,仿似也認真地琢磨了一下:“過分誇大?你指的是哪一件事?”

鄭茹蘭沒想到他竟這樣明知故問,微微一愣。

難道,光是寧容告訴她的那些還不夠?

魏楚銘倒是破有耐心地一一細數了起來:“是我沉迷美色那段,還是我們已經私定終身,準備奉子成婚的那一段?”

這些鄭茹蘭之前都已經聽寧容說過,但是此時從魏楚銘的口中聽到,臉上卻是驀得一熱,明是想要興師問罪,氣焰卻是跟着弱了幾分:“魏公子,你難道不覺得這些內容都是無中生有的嗎?”

魏楚銘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确實無中生有,只是這幾點,我也覺得編的有些過分離奇了一點。”

說道這裏話語稍稍一頓,眉目間帶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不過,這些都是寧容派人散布出去的,姑娘如果覺得不妥,大概,直接找他會比較好些。”

鄭茹蘭聽他認了“罪”正覺舒暢,誰料居然迎來了一番峰回路轉,不由轉身看向了寧容。

寧容原本搖着折扇在旁看着好戲,此時難得心虛了一瞬,輕咳一聲:“那個,今日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擾兩位了,兩位繼續,我就此別過先回府了!”

說完,不待受到追問,當即不帶半點留戀地轉身就走。

鄭茹蘭:“……”

“寧容為了掩蓋當日獵場的真相,這般行事确定荒唐了一些。”魏楚銘的視線落過那氣鼓鼓的小臉蛋,倒是頗為好心地安撫了起來,“不過我可以替他保證,外面那些人絕對不會知道姑娘的身份,大可放心,壞不了你的清譽。”

鄭茹蘭抿了抿嘴角:“那也同樣壞不了魏公子的。”

魏楚銘聽她似乎話裏有話,卻難得有些捉摸不透:“此話怎講?”

鄭茹蘭瞥了他一眼,心想眼下她留在這首輔府上也不過是他萬千部署裏的其中一步,給雙方各留後路當然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畢竟魏楚銘日後必然要封妻蔭子,等這次的事情過去,正好讓他們各走各路。

這樣想着,自然很是通透,可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心裏有那麽一絲奇異的感覺。

鄭茹蘭讓自己忽視了這種不明來由的感受,應道:“無甚,只是覺得魏公子這般身份的人,辦事果然考慮周到,茹蘭自愧不如。”

态度倒是甚好,可惜的是心裏的心思太多,演技多少拙劣了一些。

魏楚銘越看越覺得這小姑娘今日裏對他似乎意見頗大,只是也不知道到底何處惹她不快了,便多問了一句:“那麽,鄭三姑娘,可還有其他的事要問我?”

兩人在這裏旁若無人地交談着,卻是讓旁邊的一衆下人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不知覺間便已經流了一身冷汗。

這大概是他們見過自家大人最後耐心的一次。

要知道,平日裏不管是見哪位大人,又何時需要這樣捧着哄着的?就算是寧将軍,這樣幾句下來,大概也早就被絲毫不留情面地趕出府去了。

然而,這位姑娘對自己獨特的待遇卻是渾然不覺,沉默了片刻,十分直白地道:“沒有了,我想睡覺了。”

這樣的話落入耳中,所有人只覺得“唰”地一下又下來了一層虛汗。

鄭茹蘭此時只想早點離開這裏,并沒有留意到自己與魏楚銘的相處,在不知不覺間似乎放肆了很多,也同樣的,熟稔了很多。

幾日住下,全府上下也早就已經知道了這位姑娘黃昏時就會嗜睡的毛病。

魏楚銘若有思索地打量着她,片刻後,擺了擺手:“去吧,時候也确實不早了。”

眼見鄭茹蘭真的轉身就走,又忽地開了口:“等等。”

鄭茹蘭回頭看他:“還有何事?”

魏楚銘想了想,很是認真地說道:“記得把我的貓兒還我。”

“……”

鄭茹蘭咬了咬牙,“知道了!”

……

日落黃昏,一只雪白的貓兒從西廂跑了出來,随後一路不情不願地回了魏楚銘所在的內院。

到書房門前的時候,它還輕輕地喵了一下,誰料坐在書桌前的人連頭都沒有擡上一下,一副沒有準備搭理的樣子。

鄭茹蘭擡起杏眸朝那端着架子的人看了一眼,眸底露出一抹淡淡的不屑。

若不是這人成天追着她要貓,恐怕還真要以為他對這毛團子确實毫無挂念呢!

正巧她現在也完全不想搭理他,自是樂得清閑,視線轉了一轉,就落在了旁邊椅子墊着的軟塌上,便想找個舒适的姿勢窩起來。

然而她剛縱身一躍,沒有跳上那軟塌,反倒像是淩空飛起來了一般,久久沒能落下。

鄭茹蘭愣了一下,很快也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又被某人給拎了起來!

一擡頭,她便是對上了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小東西,這是真的樂不思蜀了?”

鄭茹蘭在空中這酸溜溜的氣息中傲慢地喵了一聲,伸出爪子就想把這只拎着她的手拍掉。

可是還沒觸及,就已被直接扔進了一個寬廣的懷裏。

魏楚銘可以感受到懷中的毛團子似要繼續掙脫的樣子,在它的頭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以前的性子至少還算沉穩,怎麽跟那鄭三玩久了,就變得毛躁了起來?雖然說近墨者黑,但你這學的,是否也未免太快了一些。”

鄭茹蘭:“?”

堂堂首輔大人,居然在人背後說這樣的壞話,真的合适嗎?!

貓兒很生氣,全身的毛轉眼間也遍跟着豎了起來。

對于這樣強烈的不滿,魏楚銘卻是視若無睹,語調一片淡然:“讓你這樣愈發放縱下去,總覺得也不太妥當。要不然,明日我找人把西廂那邊的牆給封起來,把那鄭三直接鎖在裏頭,你是不是就找不了她了?”

鄭茹蘭:“???”

不就是因為一只貓争風吃醋而已,真的有必要做到這樣的地步嗎?!

雖然說現在和軟禁并沒有太大的差別,但至少吃好的喝好的,沒事還可以去外頭的花園溜上兩圈,日子比起她在家裏的時候或許還要來得悠哉上不少,可要是真的被徹底封鎖在西廂當中……

鄭茹蘭下意識地回想了一下這樣的畫面,不由越想越覺得凄涼,剛剛還劍拔弩張地炸起的白毛頓時都迅速地萎了下去。

她還有大好青春需要享受,她還沒有吃遍這世間美食,怎能讓這個占有欲過分強烈的男人在心裏埋下陰影的種子?

好女不跟男争,特別是魏楚銘這樣的男人!

她,鄭茹蘭,能屈能伸!

低低地叫了一聲,貓兒頓時朝那懷抱裏面拱了拱,又反複地蹭了蹭,擡起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來友好無比地朝魏楚銘眨了眨。

看到了沒,她超乖!

魏楚銘看着這幅見風使舵的做派不免有些失笑,但是和這樣一雙眼睛對上,隐約間卻是有一些晃神。

在這一瞬間的腦海中,毫無預兆地浮現出了某小丫頭靈動俏麗的模樣。

笑意頓時愈發分明。

只是短暫的失神,很快被推門進來的聲音給喚回了思緒。

魏楚銘的唇角隐約壓低了幾分,語調略顯低沉:“又有何事?”

阿影剛邁步走進來,一擡頭正對上自家主人顯然不悅的神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忙低了低頭,恭聲道:“回大人,是左丞府送拜帖來了。”

左丞相的府上?

被他摟在懷裏的鄭茹蘭想起今日寧容在花園所說,耳朵頓時豎起來抖了抖。

魏楚銘神色譏诮:“這時候發拜帖來,是這麽快就已經知道皇上來找我的事了?”

“這倒未必。”阿影打量了一眼他的神色,斟酌了一下用詞道,“看拜帖上所寫,應不是為了什麽公事,若沒猜錯的話,是專程帶女眷來看看大人的傷勢。”

魏楚銘受傷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左丞自然是其中一個。

阿影雖然沒有明說,但也已經表達得非常清楚了。

左丞府上對他們家大人有所記挂的女眷,也就只有一人。

“你是說楊小姐要來?”魏楚銘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有說出拒絕的話來,“也罷,既然是左丞府上送來的拜帖,就接下吧。”

阿影:“那鄭姑娘那邊?”

魏楚銘:“他們是來見我的,與她無關。”

阿影應了聲“是”,便再次退了出去。

魏楚銘随手将看完的折子放在了旁邊,無意中一低頭,才發現懷中的貓兒不知何時起就這麽一直看着自己。

他眉梢微挑,伸出手指在柔軟的下颌輕輕地捏了一把:“怎麽了,為何這般看我?”

鄭茹蘭剛才就一直留意着魏楚銘神态的變化,眼見他倒是很樂意左丞府上那位楊姑娘的到來,忍不住暗暗磨了磨牙。

她被留在這裏給他布陣差遣,他倒好,不急着解決那些破事,居然還有閑情雅致私會佳人?

這時候魏楚銘不招惹她也就罷了,偏偏還做出這般挑弄的動作。

無異于送上門來。

鄭茹蘭順勢将嘴巴一張,就一口咬了下去。

緊接着,趁着魏楚銘吃痛松開的功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出了書房,深藏功與名。

不就是想關她嗎?那就關吧!

反正本姑娘咬了這一口也舒服了,關起來還省得今天來幾個人明天又來幾個人的,天天拿她當猴來看!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嗯,好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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