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車幾乎是鳴叫着停下的，驚的司機出了一頭一臉的冷汗。
楚晗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剎車弄得躲閃不及跌在了地上。
司機驚懼的朝地上的人罵道＂要死啊！跑這麽急！＂
沈為弈探過頭往外瞧了一眼，心虛的頂了一句＂好像是。。楚小姐。。。＂
＂我／操！＂這回輪着江北辰不淡定了，可以稱的上是慌張的從後座開門下去。
楚晗的膝蓋處赫然一大片擦傷，她哪裏顧得上這些，撐着身體努力起來連看都不看車裏的幾個人再度往路邊跑去。
江北辰看着她神色焦急的樣子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十分惱怒＂你幹什麽去？命都不要了！！＂
楚晗被迫回了身盯着眼前這張皺眉的臉，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睫毛忽閃忽閃的眨了眨，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江北辰。。。我媽媽不行了。。。＂
這種時候，人的情感總是會戰勝理智下意識的尋找自己最依賴的人，當他出現的那一刻，自己則會卸掉所有的防備。
而楚晗不得不承認在她的世界裏，江北辰就是這樣一個人。
江北辰也沒想到事情是這樣，伸手把哭得厲害的人按在自己胸前一下一下的拍，低低的安慰着
＂別怕，我帶你去醫院。＂
轉而對司機吩咐，去醫院，最快的速度。
其實江北辰明白，可能沈曦和的生命怕是真的要到盡頭了。他無法欺騙楚晗告訴她一切會好的，告訴她其實沒事兒。當事實□□的呈現在面前，那是一種任你如何躲避都無法抛開的無力和恐慌感。
他江北辰能做的，就是陪在楚晗身邊，給她需要的一切，哪怕她覺得那不重要。
車內的氣壓很低，司機和沈為弈都知道這個時候閉嘴是最好的選擇。
楚晗整整一路上，手心冰涼，強抑制自己的眼淚卻還是忍不住簌簌落下。江北辰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試圖用自己的溫度給她一絲暖意。
整整将近半小時的路程縮短了一半，到達醫院的時候車還沒停穩，楚晗就跑了下去。身後緊跟着江北辰。
陳儒頌看着儀器上越來越微弱的生命體征，摘下口罩做了自己這一輩子最難開口的決定＂我們盡力了。。。＂
在場的醫護人員也紛紛低頭，作為一個晚期淋巴癌的患者，他們的确盡力了。
整整比預期多出幾個月的生命也讓沈曦和的精神狀态走到了極限，現在她僅僅憑着氧氣罩下最後的氧氣維持着，她想，她得見女兒最後一面，說完自己一直沒說的話。
楚晗一路奔跑到病房，陳儒頌正好領了人出來。
她慌忙捉住陳儒頌的手，大大的眼睛裏滿是祈求＂陳醫生！媽媽她怎麽樣？＂
陳儒頌緩慢的搖了搖頭＂這是她的極限了，進去看她最後一面吧，她一直在等你。＂
楚晗突然發出一種近乎哀號的聲音，那是痛的極了才會有的絕望。
＂媽媽。。。＂
看着楚晗身後不發一言的江北辰，陳儒頌才敢說出那句話。
＂幫她準備後事吧。。。＂
江北辰一下閉上了眼，喉結在頸間動了動，最害怕的事，還是來了。
沈曦和看着床前跪在地上的女兒，心中滿是不舍。
歲月侵蝕着讓她早已不複當年的風華，可是眉間對女兒的溫柔，卻也還是絲毫不減。
＂囡囡。。別哭。。，媽媽就要走了，給媽媽笑一下，讓我記得我女兒有多漂亮。＂
楚晗用手死死的捂住嘴，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拼命的搖頭
＂媽媽。。你別走好不好？我一個人不行的。。。＂
＂囡囡啊，＂沈曦和伸出瘦弱的手努力的摸了摸楚晗柔軟的發頂，蒼白的臉上帶着自豪的笑意
＂我的小楚晗一眨眼長了這麽大呢。。。如今你舍不得我，我又如何舍得呢？你是我從懷裏帶到大的寶貝啊。。。＂
＂你爸爸走的時候我真的想就這麽跟他一起走了，可是我還有你啊，我怎麽能扔下我的女兒不管呢，我的囡囡我再了解不過了，我在，你就有一個家。可是囡囡啊，人，總歸逃不過生老病死的。媽媽的命數到了，這就是人生，是你用任何方式都挽回不了的。＂
＂所以啊，囡囡，讓媽媽安心的走好不好？你盡力了，我也盡力了。這就是安心,你這三年從來就沒有快樂過，媽媽心疼啊。。。。＂
沈曦和的眼角兩行淚慢慢滑下，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微弱和哽咽。
＂今後你的日子還很長，媽媽陪你走的僅僅是一小部分，我陪着你成長和你一起走過艱難的歲月，這是作為一個母親的使命。而你對我的責任，也真的是盡到了。所以別自責，別遺憾。媽媽是真的希望你今後能夠快樂。＂
＂和你愛的人在一起，組建一個自己的家庭，有個寶貝也圍繞着你叫媽媽那該是一件多幸福的事啊。。。。媽媽希望我的女兒也能得到這樣的幸福。囡囡，生離死別只是人生中最小的一件事，你的日子還很長，我不希望讓這件事成為你生命的全部，你明白嗎？＂
楚晗此時已經泣不成聲，她不想讓沈曦和因為她而遺憾，只能壓抑着情緒答應
＂媽媽，我答應你！我好好的。。。＂
＂這就對了。。。囡囡。。。媽媽很累了。。。讓我睡吧。。＂
沈曦和目光有些渙散的看着窗外的天空，帶着最後的留戀不舍摸了摸女兒年輕柔軟的臉龐，慢慢的垂下了手。
天空中帶着刺眼的陽光洋洋灑灑的透過窗子漫了進來，給沈曦和周邊渡了一片溫暖。
自此，沈曦和以一個妻子和母親的名義,用以陪伴她一生中最愛兩個人的生命，終結了。
帶着對故去丈夫的追随，對留在世上女兒的不舍和擔心，離開了這個世界。
＂媽！！！！！＂楚晗一下子跌坐在床邊，眼淚噴薄而出。
那是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女人啊。那是曾經在輝煌時雍容大氣沒有驕縱傲慢在落魄時也依然平和慈祥沒有任何輕賤的母親啊！她教會了自己的才情和事理，她是自己絕望時的力量，她知曉自己的所有心事也不點破，陪着自己裝傻吞下所有的辛酸。她甚至在臨走的時候，都只想讓自己繼續活下去，帶着希望的生存。
這樣一個母親，讓自己如何接受她死亡的事實呢。
夢裏楚晗好像又回到了楚家，那個時候她才剛剛十八歲，還沒離開爸爸媽媽。
媽媽每天在院子裏照料着她養的杜鵑花等她放學回家，爸爸每天下了班就能看到這樣一幕，自己趴在院裏的矮幾上挑着櫻桃，媽媽彎身細細的給杜鵑澆水。
爸爸會好脾氣的由着自己去和褚唯願胡鬧，由着自己執意的出國，臨走的前一天晚上，楚林元輕敲她的房門會一臉無奈的說
＂女兒長大喽，跟着男朋友走是連爹媽都不要啦＂
那張見老的臉上，毫不掩飾的透着對女兒的舍不得。
沈曦和則在房間裏偷偷的抹眼淚，一件一件的幫着她歸置好要用的行李。
那些過去不被自己珍惜的日子，放到現在卻成了她情感的瘡痍。任憑她想如何修補，都只能是空針引線。
江北辰看着就連在睡夢中都不能安穩的人，頭一次感到棘手。
他進到病房的時候，沈曦和已經安靜的走了。楚晗昏倒在她的病床前沒了意識。
這是江北辰時隔三年第一次見到沈曦和，曾經那個在大院裏溫柔和善不同于自己母親嚴肅的沈阿姨，就這麽靜靜的躺在那裏沒了呼吸。
江北辰把楚晗彎身抱了起來，對着沈曦和鞠了一躬。
＂您放心，從此她的人生，交給我來負責。＂
這是他能夠對一個死者做到最大的保證和承諾。
江北辰想，不管楚晗經歷過什麽，又真的欺騙過他什麽，至少，他是愛她的，那種愛是他如何狠心冷臉都無法逼迫自己放棄的一種感覺。
楚晗睜開眼看了看周圍，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
只覺着所有的事情就像一場電影一樣一幕幕的在腦子裏飛快的閃過。塞的自己頭像是要炸了。
窗邊江北辰開了扇門在露臺上抽煙，背影在這個深夜裏顯得十分寂寥。
楚晗動了動眼，掀開被子赤腳走了下去。
露臺上的風有些重，吹的她身體有些瑟瑟發抖，走到江北辰的身後，他颀長的身形把楚晗牢牢的籠在了後面。
楚晗閉了閉眼，伸出手臂從江北辰的身後抱住了他，把頭深深的埋在他寬闊的後背裏。
聲音嘶啞。
＂江北辰，我沒有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一章的時候，其實小宇宙心裏是很複雜的。沈曦和離開的這一場是我們未來歲月可能都會面對的離別，不同的是，楚晗顯得更孤苦一點。
你們猜猜楚晗接下來要做什麽~
#我發現我簡直是一個太重口的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