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播灑聖光的教皇陛下
陸恒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是一個跪在地上身着華服的男人。那人寬闊的背脊上，一只金線紋繡的獅鹫栩栩如生。他垂着頭，右手放于左邊心口處，擺出一個虔誠的姿态。
從陸恒的角度，只能看到這人濃密的棕發，但他已大概猜到此人是誰。貝加帝國的薩裏陛下。結合自己手捧王冠的狀态，即使還未完全理清記憶，陸恒也知道，這是在薩裏的加冕現場。
“神主賜予你榮光。”陸恒将王冠扣在了薩裏的頭上，又取過一旁紅衣主教手上捧着的權杖，輕點薩裏的左肩。
“聖光與貝加帝國同在。”薩裏壓低了上半身，親吻眼前教皇的鞋面。
陸恒端着一張溫和卻又高高在上的臉，心裏卻有些不自在。這神權的世界，親吻教皇鞋面什麽的，可是被所有人視為無可比拟的榮耀之事。
該不會是薩裏後來想起這事覺得屈辱，所以才把教皇給弄死了吧，陸恒心裏有些胡思亂想起來。接下來的程序，漫長而又無趣。七位紅衣主教，開始齊聲念出長達上萬音節的頌詞。而陸恒，作為高貴的教皇陛下，只需坐在高處那精致華麗的高椅上看着就行了。這也給他騰出了理清記憶的時間。
這次到來的時間，真是意外的早。薩裏剛剛即位，此刻距離教皇被扣上罪名公開處刑，還有二十年。這個世界人的壽命，是随着修習鬥氣魔法等級的提高而延長的。普通人的壽命一般就在七十歲左右，而到達了武聖或是法聖等級，壽命可以達到上千歲。
修習神術自然也是如此，這外表看起來是個二十出頭青年的教皇陛下，其實已經兩百多歲了。當然，這上千歲的壽命，跟那擁有幾千年壽命的精靈族，或是數萬年漫長生命的巨龍族一比，也算不上什麽了。
漫長的加冕儀式終于到了尾聲，陸恒起身就準備回到神殿之中的處所。身後紅衣主教悉心捧起陸恒長長的教皇披風。正要邁步，他卻聽到薩裏在身後說：“教宗陛下，請留步。”
陸恒轉身，這才第一次看清這薩裏的長相。薩裏陛下，是位修煉鬥氣的戰士，據說已經達到了大劍師的等級。整個人站在那裏氣勢如山，身材健壯，面容英俊。
見陸恒略微點頭示意，薩裏才繼續下去：“今晚在皇宮舉行宴會，請教宗陛下大駕光臨。”
此次加冕儀式，是在帝國首都雷鳴城的神殿進行的。教皇其實每年待在教廷的時間并不算多，大多數時間他都是在大陸巡游，播灑聖光之意。此次薩裏登基之時，恰巧碰上教皇在帝國首都神殿講教。
教皇陛下在何處，加冕儀式就在何處神殿進行。于是教皇發出手谕，召了除帶在身邊的兩位紅衣主教外的其餘五位紅衣主教到雷鳴城，為薩裏行加冕儀式。
光明教宗與帝國和共和國的關系在表面上都還算融洽，畢竟在在他人國土傳教，廣建神殿，還是需要皇帝或是首相給予支持的。陸恒雖然覺得參加宴會不如回去苦修，但這點面子還是得給帝國皇帝的。
“做完晚課後，我會出席。”陸恒說。
“教宗陛下，期待您駕到。”薩裏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聽蘭德爾閣下說，您身居高位，也從不落下每日早課晚課。您這樣的苦修精神，真是我們所有人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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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來我往的大唱一番贊辭後，陸恒總算是擺脫了那位薩裏陛下，回到神殿後殿。在沐浴完畢，換上常服後，陸恒前往神殿之中祈禱。
兩位紅衣主教，在神殿的門外守候，教皇做晚課的時候，從來不要任何人随侍身邊，這已經成了慣例。
眼前是光明神高高的神像，他手持權杖，眼眸半阖，卷曲的長發披散在肩頭，臉上神情皆是悲天憫人之意。
晚課，是狂熱的光明教教徒每日必行的事情。在每天最後一縷光明将要消失在這個世界的時候，教徒以最虔誠的姿态匍匐在地，感謝這一天神賜予大陸的光明，并祈禱第二天的光明降臨。
作為光明神的仆人，衆門徒之主，陸恒此刻本應匍匐在光明神神像的腳下，用最卑微的姿态親吻神像的腳面。随後以額頭抵觸其上，以華麗的花式發音詠唱長長的贊歌，開始一天的晚課。
而此刻，陸恒卻只是把手籠在祭祀袍的寬袖之中，仰頭看着光明神神像。在見到這光明神神像的那一刻，大量信息湧入他的腦中。
大概是這具身體的本能，陸恒喃喃開口。
“我主。”
這與其說是教皇每日與光明神神像的交流，不如說是在诘問自身。
“光明究竟為何意，創世初始，光影就互生。如您憐憫衆生，世間之人為何又會争端無數，諸惡橫生。若光明永在，我主又為何會隕落！”
這就是光明教宗最大的謊言，早在數百年之前，衆神就已隕落。
神界，早已崩塌。
數百年前，一場瘟疫席卷了整個大陸。無論是人族還是精靈或是那邪惡的異端獸族，全都毫無理由的突然衰落，無藥可醫。那場瘟疫過後，大陸上的生靈數量，銳減一半。
當時光明教宗的教皇，在一次光明神降下的神谕中得知了真相。衆神之戰，那場詭異的瘟疫，就是衆神抽取信徒的生命力補充神力所導致的。戰争最後的結果，就是衆神隕落，神界崩毀。
陸恒閉了閉眼，從這龐大的信息量中抽身而出。他轉到神像之後，将帶在中指的戒指印在一個凹痕處。那看起來毫無縫隙的神像打開了一道一尺見方的開口，陸恒伸手進去摸了摸，随後拿出一物。
陸恒手中拿着的，竟然是一尊雕像。那柔和的面部輪廓，微微上翹的眼角，分明就是他自己或者說是教皇的雕像。
大陸之上，每一座神殿的光明神神像之後，都有這樣一個機關。這是教宗之中，在近千年來，只有教皇和身邊極親近的紅衣主教才知道的隐秘。
光明神已隕落，沒有了光明神賜予的聖光，教皇和衆門徒的光明神力由何而來。這是那得到光明神隕落前最後一道神谕的教皇，也是陸恒的教父，為維系光明教宗做出的局。
在光明神像之中，放入教皇用神力雕刻的雕像。如此便能在信徒祈禱之時，收集信仰之力。由教皇将信仰之力轉換成聖光之力，再通過雕像播灑到信徒之中。
這也是後來若瑟·貝爾高利奧六世最後被處死的罪名之一：妄稱神之名，騙取世人信仰之力。
陸恒将雕像取出後，雙手交握放于胸前，将近段時間各神殿收集的信仰之力轉化為聖光。
雷鳴城內城，皇宮之中。
今天是新帝登基，貝加帝國所有有名有姓的貴族都聚集在了這宴會大廳之中。能參加這宴會，是所有貴族的最高榮耀。據說此次宴會，那位教宗陛下也會出席。
在大廳一處隐蔽的角落，一位金發的美貌少女頻頻看向大廳正門。這少女看來才十幾歲的模樣，氣息卻寧靜柔和。
“殿下，陛下說了會邀請那位教宗陛下過來，就肯定會做到的。陛下什麽時候騙過您？”一旁侍女裝扮的少女安撫到。
“雖然哥哥這麽說了，但我還是很緊張呀。那可是我最仰慕的教宗陛下，要是這次能和他交談幾句就好了。”
這位少女，是帝國皇帝薩裏的親妹妹，溫莎公主。溫莎公主心思純淨，自幼就修習光明神力，作為光明教宗的狂熱信徒。她最渴望的事情，就是見教宗陛下一面，如果能得到他的幾句谕示，那就更好了。然而她只是一名見習祭司，想見到教皇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宴會大廳，突然安靜了下來。人群紛紛讓出了中間的道路，溫莎公主一見，知道是教宗陛下來了。她總算是露出了一些屬于青春少女的模樣，提起裙擺就興沖沖的小步跑了過去。
“殿下，小心，不要摔到了。”侍女追在後面喊。溫莎公主雖然只是修行光明神術，但體質也要比普通人強上不少，這侍女根本就追不上她。
陸恒正在與薩裏寒暄，突然聽到後面似乎有動靜。他回頭一看，見一身着華服的少女小跑着就過來了。
少女在陸恒身前堪堪停下，半仰着頭，用一種虔誠的目光看着陸恒。
“溫莎。”薩裏見自己的妹妹像是呆住了，輕輕的咳了一聲。
“啊，抱歉。”反應過來的溫莎公主連忙行禮，“宗座聖父。”
溫莎公主對陸恒行的是門徒之禮。
“聖光與你同在。”陸恒伸手輕輕在放在她的頭頂，這是教宗聖父對門徒的賜福手勢。
溫莎公主得到教皇賜福，激動地漲紅了白皙的臉。
“這是我的妹妹，溫莎。她是光明教宗的忠實信徒，八歲的時候，她就受洗了，現在是一名見習祭司。”薩裏恰到好處的為陸恒介紹。
眼前少女渾身都是柔和的聖光之力，一看就是心思純淨的虔誠信徒。
陸恒點頭，正要對這個一臉仰慕神色的少女指點幾句，卻見人群突然慌亂起來。
近衛隊長神色慌亂的沖了過來：”陛，陛下！龍，是巨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