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陸曼有點挂不住面兒,正好喬致遠下了逐客令,趕緊借坡下驢告辭,“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喬致遠半眯着眼睛,揉捏着鼻梁,過了一會兒才應了一聲,“嗯”。

陸曼還是有些不甘心,怔怔地站在原地看了半天,見喬致遠始終那副愛搭不惜理的模樣,再這麽耗下去也沒什麽勁兒,倒不如退一步,“那行,你歇着吧,我有空再過來。”

這回喬致遠沒再應聲,也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還是閉眼假寐故意裝作什麽都沒聽見。

陸曼心底生出一股氣來,恨不得沖上去搖醒他,好好地問問他,對她沒那個意思那天在百樂門為什麽拼死護着她,後來又那樣不惜餘力地捧她,讓她一夜成名,難道只是單純地因為她是陸馨的妹妹嗎?她不相信喬致遠對着一張跟陸馨相似□□分的臉會沒有一丁點悸動。就像她,面對一個差點成為她姐夫的人,最初只是一些奇妙的好感,單純地好奇他這個人,好奇他跟姐姐的那段過去。可自打百樂門那事之後,一切就變的不一樣了。

陸曼始終記得那天在百樂門應酬,她酒量淺,只敬了一輪酒就不行了,尋了一個借口就要走,偏偏桌上的人都還沒盡興,說什麽都不放人。她沒轍,就能硬着頭皮陪着。這桌上坐的都是圈裏有些臉面的人,尤其那個叫蔣冬至的男人,桌上的人見他都點頭哈腰的,說話客客氣氣的,一溜煙的溜須拍馬。據說這個蔣冬至投資了一部熱門ip,眼下項目正在籌備中,這幫人聞風而來,各個都跟牛糞上的蒼蠅似的趕都趕不走。人人都想分一杯羹,都把蔣冬至當成了散財童子,恨不得掏空他的口袋才算完事。蔣冬至也不是傻子,撈不着好處的人誰也不會幹,于是就有了今兒的飯局。

陸曼也清楚自個兒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無非就是桌上的一盤菜,還是不起眼的那盤。桌上除了她還有兩盤菜,一個國色天香,一個婀娜多姿,她清湯寡水的就實在不夠瞧了。可蔣冬至沒看上這個國色天香也沒看上那個婀娜多姿,偏偏瞧上她了。像是對她有很大的興趣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問這問那的,還說他投資了一部電視劇缺個女主角,問她願不願意試試。對于她們這種沒錢沒勢沒背景的新人有這麽個機會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不要的那都是傻瓜。國色天香跟婀娜多姿都是眼巴巴地瞧着,一臉的羨慕嫉妒恨。

陸曼确實有些心動,但到不至于腦袋一熱就應下了。尤其她對蔣冬至這個人什麽身份什麽背景都一無所知,萬一另有目的,她想脫身都難了。所以她當時并沒有直接應下,後來蔣冬至就岔開的話,又聊了些別的。具體都說了些什麽,她都記不得了。她只知道當時她被灌了許多酒,頭暈乎乎的,很難受。她嚷着要回家,蔣冬至就從座位上起身,走過來用手臂攬住她,略一使勁把她從座位上提溜起來,另一只手朝桌上的人擺了擺手,“走了……”

大家夥都心明鏡兒的,神色暧昧地擠眉弄眼,已經開始腦補一連串的活色生香的春宮圖了。

陸曼雖然迷迷糊糊的,但理智尚存,她隐約地感覺到抱着她的這個男人心思不單純,也清楚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麽事。不過這些都是她始料莫及的,她沒打算做這樣的交易,尤其跟一個剛認識只知道名字的男人。她害怕,劇烈地掙紮着。可她的身體軟綿綿的提不起一點力氣,喊出來的聲音也是含含糊糊的,瞧着還有那麽點欲縱還迎的姿态,所以更沒人注意到她的異常了。

她當時只有一種感覺,完了,徹底完了。只是她還沒來得及絕望,希望就擺在她跟前了。喬致遠的出現簡直就是出現在紫霞仙子婚禮上的至尊寶,足夠她淪為花癡的了。

具體的細節她想不起來了,只記得兩人好像吵了幾句,然後喬致遠回過身掄起桌上的酒瓶子罩着蔣冬至的腦袋瓜子就是一下子。蔣冬至的腦袋瞬間就成了血葫蘆,她吓得尖叫了一聲,頓時酒醒了一半。然後蔣冬至的同伴就一窩蜂的都沖上來了,大概有五六個吧,喬致遠招架不住被揍的夠嗆。還是大堂經理報的警,一來是怕鬧出人命,二來也怕惹上事。再後來公司來人把喬致遠送醫院去了,也把她接走了。

她也知道不該對喬致遠存有別的念想,畢竟他們的家庭背景都擺在那兒呢,如果能跨過那道坎兒,當初喬致遠跟她姐也不會分手更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更輪不到她在這兒胡思亂想了。

可她還是忍不住來了,想看看他,想知道他的态度。只能說來之前的期望有多美好,來之後的現實就有多殘忍。盡管心裏不願意相信喬致遠對她沒有一丁點的想法,但話說到這個地步了,她也實在不好候着臉皮再呆下去了。陸曼抓起手拎包,一陣風似的沖出房門,以至于聽牆角的江妤都沒來得及躲避,撞個滿懷。

陸曼擡眼瞧了一眼,趕忙戴上墨鏡,大抵是怕江妤認出來。她現在風頭正盛,一舉一動都是新聞,本來外界對她的上位就諸多猜測,她不該有不合宜的舉動,更不該不管不顧地出現在這裏。要是媒體聞着點風,那都是一場軒然大波,連公司都跟着麻煩。陸曼禁不住苦笑,這就是出名的代價,沒有絕對的自由,沒有相對的空間,只有名聲和利益,不過至少表面是風光的,光鮮亮麗的,對她,也是一層美好的保護色。

江妤看着陸曼風風火火的背影,尴尬地杵在門外。她心裏有些犯難,門裏門外不過就是邁個步子而已,只是她不确定該不該邁這一步。老實說,她真不是故意偷聽他們說話的,實在是不湊巧趕上的。她本來是給喬致遠換藥才過來的,走到門口,門沒有關嚴,留了一道縫,他們說話她在外面一不小心就都聽了去。一個影視公司的大老板,一個風頭正盛的當紅影星,他們之間有點什麽絢麗關系好像也不是什麽稀罕事,只是他們的故事貌似更戲劇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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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牆根不是聽的不是挺來勁兒的嗎?怎麽這會兒覺得不好意思了?”

被抓個正着,江妤只能硬着頭皮進去了,反正兵來将到水來土掩。

“我不是故意偷聽的,來給你換藥的,不湊巧你們說話沒關嚴門。”

喬致遠扭過頭,‘噗嗤’地笑出聲,“喲,敢情還是我們不對了?幾天不見,長行情了?說說,為啥躲我?欠我錢還是欠我情啊?”

江妤聽他說話又不正經了,也不搭理他,把吊瓶換上就要走。

喬致遠叫住了她,“你等等……”

江妤停下腳,看着他,“還有事?”

喬致遠像是研究古董似的仔細地端詳着她,嘴上喃喃道:“我瞧着你怎麽覺得這麽眼熟呢,咱兩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啊?哎,你把口罩摘了,我看看……”

他邊說着還邊動手,江妤哪肯由着他來,甩來他的手,退了好幾步,離得老遠了,才說話,“你有事說事,別動手動腳的。”

這都是什麽毛病啊,那個叫王小虎的張嘴閉嘴地逗調戲小姑娘,喬致遠更甚,直接上手,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狐朋狗友是一窩。

喬致遠收回手,忽然臉色一變,哼唧着,“哎呦,好疼……我這腿……”

江妤狐疑地看了一會兒,瞧他那樣不像是裝的,趕緊湊過去,看他那條腿,“哪疼……是傷口,還是裏面的筋骨……”

江妤一邊觀察他的腿一邊擡頭看他的反應,喬致遠始終哼哼唧唧的,也不說哪兒疼就是喊疼。

他半條腿都打着石膏,倒是有可能是過敏反應。江妤問他,“皮膚表面有沒有瘙癢感,傷口周圍有沒有腫脹感……”

江妤說着說着,只覺得臉上一涼,喬致遠趁其不備一把摘了她的口罩。沒了那半個武裝,她整張臉徹底地暴露在喬致遠的視線裏,尤其他們之間只有半個手臂的距離,這讓江妤很沒安全感,心裏發慌。

“你還真能躲……”喬致遠把玩着口罩,似笑非笑地瞧着她,“躲我躲到這裏來了,說說吧,咱兩好像有筆帳還沒算呢?”

江妤什麽也沒說,一把搶過口罩戴上,端着托盤飛快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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