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前任

張愛玲曾經說過,也許每一個男人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粘在衣服上的一粒飯粒子,紅的卻是心頭上的一顆朱砂痣。

好巧不巧,陳孝靖也有這樣的兩個女人。

莫寶兒不願成為蚊子血,即便在白月光面前,她昂首挺胸,驕傲得像個高高在上的公主。

咖啡廳播放着一首輕柔的英文歌。

歌者極具特色的煙嗓,配合着吉他撥動的旋律,低低吟唱着。

“說吧,你到底想要什麽?”莫寶兒抿了一口香醇的藍山咖啡,直截了當地問。

許默攪拌着咖啡,芳香撲鼻而來,但是她卻沒有什麽胃口。她只是低着頭,看着馬克杯中迅速旋轉的棕色漩渦,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可別說什麽我不會影響你們,我只想和孝靖做個朋友什麽的。大家都是女人,別那麽虛僞。”莫寶兒直言不諱。

許默擡起頭,坦承道:“我愛他。我想和他重新開始。”

“做夢。”莫寶兒問,“秘書小姐,你叫什麽名字?”

“許默。許諾的許,默默的默。”

這名字怎麽這麽耳熟?

莫寶兒質問:“許小姐,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你要是真愛他的話,為什麽現在才出現?”

許默來回搓着手,緩緩訴說着:“我第一次去找孝靖時,發現他已經結婚了。我不想做第三者。前一陣,我才知道他早已和那個傻子離婚了。被迫跟一個傻子結婚,孝靖心裏一定很苦——”

“打住。”莫寶兒打斷她,“我就是那個傻子。”

許默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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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他的前妻。現女友。”莫寶兒補充,“還有,他未來的妻子。”

許默有些窘迫,可她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她十指交叉,對着莫寶兒宣戰:“我已經錯過他一次,我不想再次錯過他。就算機會渺茫,我也會争取到底。”

莫寶兒裝模作樣地鼓了鼓掌,冷冷道:“許小姐,我不知是該誇你是勇氣可嘉,還是臉皮厚。你現在這樣死纏爛打,不也是第三者嗎?”

“我不會放棄的。”許默語氣極為堅定。

莫寶兒早看出這女人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要錢嗎?

還是要人?

要錢,她沒有。

要人,除非她死。

“我第一次見到孝靖時,大巫山下了好大好大的雪。”許默說。

莫寶兒連忙叫停:“打住,我不想知道你們的過去。”

許默置若罔聞,繼續說:“是孝靖救了我。他帶我去他的家,他還照顧生病的我。”

莫寶兒站了起來。

“孝靖他自己眼睛看不到,可他卻不嫌我麻煩。”

身後響起許默的聲音。

莫寶兒頓住了腳步。

“眼睛看不見?什麽時候的事?”莫寶兒眉頭緊蹙。

許默一直下壓的唇角微微上揚。

那笑在莫寶兒看來,異常刺眼。

“孝靖人生最黑暗的時候,是我陪他走過來的。那時候,你人在哪?”許默反過來質問她。

莫寶兒啞口無言。

那時候,她人在哪?

她不知道,她給忘了。

也許在哪個地方瘋玩,也許在撩騷着貝兒的爸爸。

走出咖啡廳,莫寶兒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

她的腦子有點亂。

陳孝靖和許默的過去就像一根刺,哽在她的心頭。想要拔除,卻紮得更深。

“寶兒。”

聽到有人叫她,莫寶兒轉過身,看到了寧北辰。

不知不覺間,她都走到裕榮廣場了。

莫寶兒裝作沒看到,轉身便走。

“寶兒!”寧北辰快步追了上去,“寶兒,你別躲我。我帶你去游樂園玩,好嗎?我請你吃糖。”

莫寶兒以極度無語的眼神白了寧北辰一眼。

“別把我當傻子。謝謝。”莫寶兒說。

寧北辰納悶:“你不是嗎?”

“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莫寶兒沒好氣道。

寧北辰:“……”

“寶兒,你不傻了!”寧北辰興奮得抱住了她。

莫寶兒用力推開他,斥責道:“寧北辰,離我遠點。我可不想身上沾上你愚蠢的氣味。”

寧北辰垂下眼眸,一副很是受傷的模樣。

莫寶兒就不明白了,他委屈個屁。

搞得好像當初是她踹了他似的。

前女友跟他一刀兩斷劃清界限不好嗎?

難道他希望自己像許默一樣糾纏不休?

“寶兒,我們能心平氣和地聊一次嗎?”寧北辰低聲下氣地說。

莫寶兒拒絕:“不能!”

“寶兒,就算我們分手了,我們還是朋友。”寧北辰柔聲又說。

莫寶兒擺擺手,“別,我這底層小百姓,可高攀不上金貴的寧公子。以後,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行不,寧公子?”

寧北辰想起了那年櫻花樹下,女孩一身素白紗裙,悠然自得地躺在樹下。

點點淡淡的粉色花瓣落在她輕盈的裙擺上,落在她白皙勝雪的肌膚上,落在她粉嫩的唇瓣上。

宛若飄逸的花中仙子。

那樣的她,美得讓寧北辰心動不已。

清甜的花香彌漫在空氣中,也彌漫在他的心間。

“寶兒,我喜歡你。”寧北辰深情款款地告白道。

他們就像所有戀愛中的男女一樣,手拉着手,走遍倫敦的大街小巷,吃遍倫敦所有的小吃,玩遍倫敦所有的游樂設施。

所有同學都羨慕他,有個這麽完美的女朋友。

家境好、長相好、身材好、性格好,最重要的是,才華橫溢。

不管從哪個方面,他們都是互相匹配,簡直天生一對。

高富帥和白富美,理所當然要在一起。

日後要是結婚了,那就是強強結合。

可是,漸漸的,寧北辰有些膩味了。

從小到大,他的身邊都是莫寶兒這樣大戶家庭培養的女孩,她們落落大方、舉止得體。

所以,當他看到江映雪那樣唯唯諾諾的女孩,他覺得很新奇。

一個一塊英鎊就可以買到的漢堡,她覺得是人間美味。

一個随處可見的娃娃,她興奮得抱上一整晚。

她說,北辰,你是第一個送我娃娃的男人。

她說,北辰,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她說,北辰,我不會影響你和寶兒的感情,我會默默地把對你的愛放在心底。

江映雪,那樣的柔弱、那樣的單純、那樣的善解人意。

甚至,委曲求全。

試問,哪個男人不會憐愛這樣的女孩?

憐愛。

然後,由憐生愛。

“寶兒,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自從知道莫寶兒這些年的際遇,寧北辰忍不住憐愛莫寶兒。

莫寶兒又送了他一個白眼,“關你屁事。”

莫寶兒走進香皂店,寧北辰也跟着走了進去。

小舞和尤美認得這人是商場的老總,自覺地匿了。

“寶兒,你不做香水了嗎?”寧北辰問。

莫寶兒依舊沒給他好臉色,“要你管。”

“可是,調香師不是你的夢想嗎?我還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

“閉嘴!”莫寶兒忍無可忍了,沖他吼道,“寧北辰,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你別煩我好不好?麻煩你自己麻溜地滾出去,好嗎?”

寧北辰愣了愣。

“寶兒,是不是陳孝靖欺負你了?”

“閉嘴!Shut up!”莫寶兒要抓狂了,“寧北辰,你到底想幹嗎?你是來看你前女友過得有多落魄嗎?你不是早就看過了嗎?我是家道中落,我是離婚了,我很慘了,你滿意了吧?”

“寶兒,你別生氣。”寧北辰怕她再次發火,連忙放柔了聲音,“我就是想關心你。”

“誰他媽的想要你的關心?”莫寶兒罵了髒話,“寧北辰,我自問我沒有對不起你半分,你要和映雪在一起,行,我成全你們。現在你這樣糾纏不休是什麽意思?覺得我很可憐,就像以前覺得映雪很可憐一樣,想給我施舍點廉價的愛?”

寧北辰:“……”

“我告訴你,我不需要。我就算去大街上乞讨,我也不用你的可憐。”莫寶兒将他推了出去,絕情又決絕地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寧北辰,從你放棄我那一刻起,你在我的心裏就死了。死的透透的。”

莫寶兒明白地、徹底地、幹脆地,不留餘地地宣布對他的無期限、無終止的驅逐。

趕走了讨厭鬼,莫寶兒給孟浪打了電話。

“八年前,你老板眼睛是怎麽回事?”莫寶兒單刀直入主題。

孟浪猶豫,“這個,我不好說。”

“說!”

“那段時間,陳總太拼了,簡直不要命。起先是眼底出血,然後視力全失。在醫院治療了一個月都沒效果,那時醫生說恐怕這輩子都好不了了。”孟浪回憶起這事,仍是後怕。

莫寶兒蹙着眉頭,詢問:“這些年,他的病複發過嗎?”

“沒有。醫生說了,不能讓他太過疲憊。可是,陳總還是不愛惜身體,前不久不是又住院了嗎?”孟浪唉聲嘆氣。

莫寶兒對孟浪道了聲謝,挂斷電話。

她看了下時間,登陸蘭諾的網站。

錄取結果已經出來了。

莫寶兒左看右看,都沒有找到她的名字。

我去!

她居然落榜了。

這不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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