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無路可退

沈璐還真是喝醉了。

平常滴酒不沾的人,一旦碰酒總會喪失一些自制力。更何況沈璐是第一次,把握不好度,她又不是個好酒量的人,幾瓶下肚,就打了個嗝,暈乎乎傻呵呵地笑了起來。

沈璐抱着膝蓋坐了會兒。不知為何醉酒的感覺讓她格外安詳寧靜,又或許是太久沒有如此自在,不用随時擔心會不會不經意之間又得罪人了吧,就連喝酒都沒人管她。

很快沈璐就産生了某種生理反應。畢竟啤酒也是水,她喝了那麽多,怎麽可能沒有想上廁所的沖動。其實并非不可以憋,但現在的沈璐想上廁所就去了,哪裏管得了那麽多。她根本沒有意識到廁所裏還有個男人呢,更別提記起男女有別了。

可是陳江寧一直不開門。不管怎麽說,憋尿還是有些難受的。尤其現在沈璐醉得不輕,委屈之下,哇地就哭了出來,抽噎着嚷道:“你欺負人!我讨厭你!我要換宿舍,不要再跟你這種人住一起了!”

陳江寧還能怎麽辦?

他是一個克制的人,身邊的人知道這點,行為也規矩得很,極少有人自讨沒趣開他的玩笑。因而陳江寧并沒有遇見過如此誇張的局面:他在洗澡,一個女人敲着門在外面哭得山崩地裂地要求進來。

更何況,他沒有什麽和女生接觸的經驗。女生這種生物,似乎不可以用科學道理來分析,因為沒有什麽常理可言。就像沈璐一樣,說哭就哭,說笑就笑。

陳江寧沒有辦法,沈璐實在哭鬧得他頭疼。他也來不及擦身體了,直接用浴巾一裹,就匆匆開了門,冷冷淡淡地說:“快點。”

沈璐還可憐兮兮地撇着嘴,維持着趴在門上的姿勢,差點就撲到陳江寧懷裏去。幸好她站穩了,不然陳江寧腦子裏最後一根繃緊的弦也要斷掉。

可是得逞的沈璐居然還嘿嘿地笑了!陳江寧轉過臉去,再也無法直視沈璐,更何況水汽氤氲中,他依然能夠看見沈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真是太難看了。

嘩啦嘩啦的水聲在陳江寧耳邊響起,讓他有些心煩意亂。可陳江寧現在一點也不想探究男人女人間的結構差異了。為了不自動回憶尿液的排出過程,他只能在心裏默念腎的作用……

直到沈璐拉了拉他的浴巾。陳江寧一驚,趕緊把抓住邊角,避免走光,然後用防狼的眼神看着沈璐。

“這是什麽?”沈璐拿着一塊布一樣的東西問。

陳江寧無奈了:“搓澡巾。”

“我好像看江雨晴用過,但不知道怎麽搓,”沈璐好奇地拿着往陳江寧身上瞎磨蹭,“這樣嗎?”

……夠了。

陳江寧抓住沈璐的手。沈璐仰着頭,眨巴着眼睛望着他,帶着某種陳江寧無法抗拒的乖巧可人。他不得不承認,這張臉确實是女人中少有的精致漂亮,很少有男人能夠抵擋得住。

男人對漂亮女人的容忍度總是比較高。尤其是沈璐這般漂亮的女人。

可是陳江寧沒有心情。他從來沒有過別樣的想法,尤其沈璐之前鬧了一出又一出。

陳江寧連哄帶騙地将沈璐拎上床,也不在意她有沒有洗漱,別再給他添亂就好。此後陳江寧才再次回到衛生間。這時候他已經失去了洗澡的心情,匆匆沖了一會兒就穿好衣服出來了。

可是陳江寧還要面對殘酷的現實。

那些被沈璐塞進沙發下的垃圾,以及髒兮兮的地板,都沒有消失。哦,現在還多了兩碗剩着殘餘湯汁的碗,幾罐開了封的啤酒,有一罐還跌在地上,流出了一灘黃色液體。

如果不是地板太髒,陳江寧簡直要以頭搶地。

他是太佩服沈璐了。

陳江寧當然可以學沈璐,一睡不起,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用想。可是不行。他一閉眼,滿腦子都是污垢,亂哄哄的,根本不能安心入睡。

陳江寧無法忍受自己處在這樣的環境,如果客廳不能恢複整潔如新,恐怕他這輩子都要耿耿于懷。可他不能去喊醒沈璐,不然事情會更難以收場。還能怎麽辦呢?只有他做好人來收拾殘局了。

陳江寧在宿舍的時候沒少幹過類似的事情。男生宿舍,總是免不了髒亂。但絕沒沈璐這兒亂得如此徹底,畢竟大家都是學醫的,多少會注意一些,加上陳江寧隔三差五就發動大掃除,洗被子曬被子……所以陳江寧才會在最初發出“沈璐居然活得比大老爺們還糙”的喟嘆。

等把所有垃圾全都清掃一空、拖幹淨了地板、又洗好了碗筷之後,已經是傍晚時分了。陳江寧再一次進了衛生間,洗去些微的汗水和重新沾染上的污垢,出來的時候看着煥然如新的客廳,心裏壓抑着的一塊大石終于落了地。

果然這樣才是人住的地方嘛。

只可惜他不能再待下去了。陳江寧無法想象,現在還幹淨着的客廳,明天會變成什麽樣。

眼不見為淨。

陳江寧拎起書包,毅然踏上了回校的路程。

男生宿舍是沒有門禁的。盡管如此,陳江寧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這個點大家都在睡覺。未免吵醒舍友,陳江寧輕手輕腳地開了門,正打算放書包,卻發現——他的床呢!?

陳江寧無法再淡定了。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早已讓他處在爆發邊緣,只不過對着沈璐他發不了火,對無良舍友還是可以的!

陳江寧啪地打開了宿舍的燈。

強烈的燈光讓兩個舍友感到了些微的不适,卻不足以把他們從美夢中叫醒。陳江寧毫不客氣,對着床腳踹了過去。強光和劇烈的震動,終于讓他們清醒過來。

“地震了?”睡上鋪的是周然,就是當年拿陳江寧頭像騙小女生的那個。他突然從床上蹦起來,大聲嚷嚷,“不得了了,地震了,快跑啊——”

“閉嘴,”陳江寧冷冷地看着他,“是我。”

“陳江寧?”下鋪的孟禹揉了揉眼睛,帶着大夢初醒的茫然,喃喃自語,“我不會是在做夢吧,陳江寧怎麽會回來呢。”

“哈哈,老二,歡迎歡迎。”周然刺溜一下就踩着梯子從上鋪跳下來,拍着陳江寧的肩膀笑道,“怎麽有空回來看我們了?”

陳江寧抓住周然的手,甩到一邊,語氣平淡:“我的床呢?”

“這個……”周然抓了抓頭發,尴尬地笑了笑,眼珠子轉了轉,就義正辭嚴地朗聲道,“不是趙子洋下臨床了,你也搬走了嘛。既然你們都不在宿舍住了,宿舍又小,留着床也占位置對不?我和胖胖一合計,就把你們的床拆了,騰空間放東西……”

胖胖是孟禹的昵稱。為表反擊,孟禹也管周然喊瘦子。一胖一瘦,倒是關系好,但陳江寧不能容忍他們悄無聲息就把自己的床拆了。可不是麽,原本放床的地方,床是沒了,還多出不少學過的教材和雜物……說來他不過走了一天不到,宿舍怎麽又亂了不少?

“也就今天亂亂。明天就收拾,啊,已經是明天了。”周然了解陳江寧的習慣,趕忙解釋。

陳江寧揉了揉太陽穴:“你們拆了床,想幹什麽?”

“拓寬宿舍面積……冬天可以玩摔跤,夏天還可以打地鋪,”周然滔滔不絕,“我和胖胖還合計買一臺游戲機。”

陳江寧繃着臉,憋了半天,還是沒憋住一個字:“滾!”

周然揉了揉眼睛。睡夢中驚醒的他有些疲憊,真想倒頭就睡,可他不得不強撐着安撫難得發脾氣的陳江寧:“老二……雖然這事兒我們做的不大厚道,但你不是果斷抛棄兄弟了嗎?現在突然回來,鬧的哪一出。”

這話可就戳中陳江寧的痛處了。他哪裏知道當初為什麽腦門發熱要搬去和沈璐合租。可是要真能解釋得清楚的話,世上也沒有鬼迷心竅一詞了吧?

陳江寧後悔了,但不是因為他為了美色抛棄兄弟——第二天就把他床給拆了,真是好兄弟啊。

陳江寧懶得跟周然解釋。他一向不大喜歡周然的油嘴滑舌,不過大家同在一個宿舍,摩擦之處多了,他沒必要在這點上做文章。并且陳江寧本身并不是一個無事生非的人,因而他們之間的感情說不上多深厚,至少還算和諧。再者,他說了周然會信麽?說不定還會倒打一耙,借機嘲笑他呢。

既然如此,陳江寧并不覺得他搬出宿舍是一件多麽值得聲讨的事情,縱然是,周然和孟禹的行為也将抹殺他最後一點愧疚。

陳江寧并不是想計較。他知道周然人還是不錯,也沒有針對他的意思,只是做事忒沒分寸了些。或許孟禹攔過他,但孟禹這人太過溫吞,肯定攔不住周然的一時興起。可現在這樣的局面總得解決,不然他住哪裏?

周然振振有詞:“不是我說你,既然你已經走了,還回來幹什麽呢?就留下我們兩個孤獨的男人獨自寂寞吧。”

陳江寧拒絕回答。他再也不想回憶痛苦的過去了。

周然繼續道:“你不是說跟人合租了嗎,是不是新舍友沒有我倆善良,受不了才回來了?其實沒必要,每個人的一生都要碰到不同的人,并非所有的人都像我倆這麽好相處,但你總要學着面對。不是我說,老二你學習是好,人際交往也太弱了,正應該多鍛煉一下……”

陳江寧揉了揉額頭。

他一向是不屑于聽周然強詞奪理的,今兒個竟然覺得說得有幾分正确,果然他被沈璐折磨得衰弱的神經已經錯亂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陳江寧和沈璐都不擅長處理宿舍關系啊o(╯□╰)o就讓他們兩個互補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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