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拾陸
拾陸秦桓
李佑鴻擡頭,與何挽對視,微微一笑:“王妃,你來了。”
何挽:“......”
李佑鴻只當沒看見何挽臉上的驚異之色,淡淡道:“王妃稍等。”
他把手中的書放在書案上,從容地拿起筆,繼續批注,有時落筆前還要認真思索一番。
若不是何挽方才看清了這書的封面,定會以為他在批注甚麽經典。
那根本就是一本民間話本!
雖她是與慎王對坐,只能反着看那書,掃了幾眼,卻也分辨出了那個頻頻出現的名字。
李佑文。
《嗜血太子嬌豔妃》?
難不成這話本是在講故太子和故太子妃的故事?
故太子生前張狂高調,故而他與故太子妃的故事在民間确實流傳甚廣。
故太子未撞見故太子妃與驸馬私相授受時,并不忌諱民間百姓談論他與故太子妃的愛與恨,聽到他人說他癡情,便當做是在誇自己,還頗有幾分得意......畢竟他身上也沒有別的好處可以拿來誇贊了。
他這樣的态度較民間一度開始流傳他與故太子妃的話本,甚至還有戲班子拿來這故事來排戲。
真真假假,百花齊放。
......後來,故太子因着故太子妃與驸馬之事徹底瘋了,殘害的第一批人就是這群唱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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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戲班子一個接着一個倒了,不少名角兒锒铛入獄,再無聲跡。
與這相關的話本也漸漸銷聲匿跡了。
李佑鴻終于寫完了最後一句話,他端詳片刻,才放下筆,将這書給何挽遞了去。
何挽看着李佑鴻,欲言又止,沒有接。
李佑鴻認真地道:“這話本是溫遠洲費了很大力氣才找來的,他已改過一遍,我方才也批注了一遍,現在這書最是貼合事實,你且拿去仔細研讀,也好知道故太子妃的風姿。”
何挽看着那話本的名字,心中十分抵觸,勉強收下。
她把書收好,問了句:“溫遠洲以前可是故太子身邊的人?”
李佑鴻道:“近侍。”
何挽:“我昨日去了安善堂,看到他房中擺着一張方桌,桌上畫的正是故太子屠戮中州寺的場景,畫上的故太子輪廓已被撫摸得黯淡。”
既然是溫遠洲的東西,那便也只能是他撫摸的了。
人已故去,生者還要常年對着死者的畫傷情,以至畫中人的輪廓變得模糊,可見感情之深。
且這感情大抵不會是仇恨之類,而是......思念。
何挽道:“故太子生前所為,竟也能留下此等死忠之侍,真是可嘆。”
李佑鴻輕笑,垂眸,“多謝王妃提醒。雀奴明白王妃的意思。”
究竟是甚麽性情的人,能與故太子惺惺相惜至此?
“物以聚類,人以群分”雖過于絕對,但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的。
且若他對故太子如此珍視,會心甘情願幫助李佑鴻,教他利用故太子嗎?
“每個人都有幫我的理由。”李佑鴻的語氣透着股淡淡的自信,“我用人自然是格外小心的,王妃且看看自己便知道了。”
至于理由為何,她也不便多問,便只點了點頭。
李佑鴻打量着她的神色,又道:“我會有安排以教王妃放心。”
“不過耽誤之急,是王妃你要通讀此書,早日學有所成。”李佑鴻的眼神向正東方看去,那是大康皇宮的方向,“皇帝身子不好,卧床難起,聽得黃太醫所訴,近日也不會召見你我。但萬壽節之時,你我必要進宮觐見。”
“到時候,王妃可不能演砸了。”
慎王的種種計劃,其實并沒有準備妥當,一切皆是因為太元帝突然派來的刺客而被迫提前進行。
好在是前面有驚無險,還算順利,如今唯一的變數也就落在了何挽身上。
何挽清楚,自己若是演好了,自然是事半功倍,若是演不好,也許就是滿盤皆輸。
自己的角色舉足輕重,故而慎王才需在告知她真想前對她試探一番。
她明白輕重,道:“王爺放心。”
李佑鴻為她指了個方向,道:“那書架之間有一書案,王妃且讀完再離開罷。”
何挽:“......好。”
她拿着那一本甚為粗糙的話本,起身朝那張書案走去。
李佑鴻看着何挽的背影,直到她走進書架之間,才低下頭,微微勾起嘴角,笑着搖了搖頭。
這話本講得是故太子與故太子妃成婚前後的故事。
故太子妃名裴寶兒,系太後母族之女,但不與太後同支,算是故太子的半個表妹,小時候是養在宮裏的,與李佑文一同長大。
按照話本中所說,兩人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
李佑文與裴寶兒幾乎是形影不離,驸馬秦氏未出現之時,兩人頗有私定終身之意。
何挽讀到這時,便見到旁邊有一娟秀字跡批準了句“裴氏從未中意殿下,種種親近,借其勢擡高自身而已。”
這字與近來慎王藥方上的字相似,想來便是溫遠洲所寫。
這句批注便與坊間傳聞很是不符。
按照溫遠洲所說,裴寶兒心機不淺,可傳言中的故太子妃是個不谙世事的嬌蠻小姐,所以才被秦驸馬三言兩語哄得芳心暗許,而棄了故太子這位真心愛他的男子。
話本中的幼年故太子極其霸道任性,他每每出行必要帶着數十随從,對仆人呼來喝去、對師長教誨嗤之以鼻、對父母尊者百般忤逆,唯獨對故太子妃裴寶兒一人溫柔順從。
他對別人有多輕視,對故太子妃就有多重視。
而這偏愛永遠比愛更讓人心動,如此描寫,更能激起他人對裴寶兒不鐘情李佑文的意難平。
饒是何挽啓蒙于名師,飽讀詩書,通曉經典,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寫不出來這樣的話本。
這話本顯然是位對男女情愛極為通透之人所寫,真假不論、手段不提,寫得真是引人入勝。
溫遠洲也批注道:“此為博人眼球之虛構內容,故太子并非此等惡徒。故太子幼時,雖頑劣,卻不失可愛,對下人尤其寬仁。”
“殿下只是位尋常的上房揭瓦、人嫌狗憎的少年。”
何挽:“......”
聽起來也不是很尋常。
她又向後翻了一頁,便見到那驸馬秦桓出了場。
“只見那來人正是今朝狀元,秦桓。此人雖出身寒門,但舉止落落大方,舉手投足間盡顯儒雅風流,趁得身邊太子愈發任性張揚。”
“太子被陛下叫去問罪,裴寶兒苦等他不至,夜色朦胧,她獨自回宮途中不甚跌入那千鯉魚池,掙紮間,下沉的身體被攬入一個懷抱,有力的雙臂緊緊摟住她的腰身,來人将她救出,正是秦桓。月光之下,裴寶兒看着抱着她的高大男子,不免傾心。”
話本上這兩處均被仔細地用三道等長的均勻墨跡劃掉,慎王李佑鴻嚴謹地批注為:胡說八道。
何挽:“……”
竟是到了此刻,她才想起,既然故太子與故太子妃都已“借屍還魂”,那秦桓是否也不能免于重生呢?
那……要誰來演秦桓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是哪位小可愛給我投了這麽多營養液,好感動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