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問問夏姑娘。但現在出去，只會讓蕭蕭姑娘覺得羞惱。”
……
第二天很快就到了。
穆子恒今天散朝很早，随後他便換了便服，帶着兩名平日裏一直在宮中密室修煉的供奉，和穆沛寧、程敏君一起出宮前往曙光聖殿。
一路上，穆子恒坐在馬車裏，看着街道兩旁店鋪林立，琳琅滿目的商品，行人如織，人人臉上都散發着一種自信的、對生命充滿了熱愛的朝氣。
穆子恒對此很滿意。在臨近曙光聖殿的時候，就下了馬車，随着人流緩緩向前走。他一邊悠閑地走着，一邊看路邊商鋪甚至小攤上的東西，時不時地還親自問問價。
……
曙光聖殿裏，程虎帶着紀氏，夏幀帶和楊婉已經到了。
夏幀和楊婉都是來過好幾次的，但每次看到那高高的殿堂，金碧輝煌的浮雕壁畫，還是覺得異常震撼。看着那殿堂正中高大神秘的女神像，看着那些在女神像前虔誠跪拜的信徒，楊婉忍不住步上階梯，緩緩走到女神像前細細看了一陣，而後疑惑地拉着夏幀的衣袖輕聲問道：“老爺，你說為什麽曦兒不讓我們參拜女神像？”
夏幀搖搖頭，正要說話，就聽身後傳來一個女人不屑的聲音道：“我才不會參拜那個奇怪的女神呢！你看她穿的那是什麽衣服啊，連胸都包不住，還女神呢，我看像那……”
“什麽人竟敢對女神不敬？”
“竟然不敬女神，你們來聖殿做什麽？”
“一定是來搗亂的！”
“把她趕出去！”
“好！”
來曙光聖殿的，都是信徒，而且很多人是在曙光醫館治好了病之後過來的，對曙光女神可是非常崇敬非常敬仰的，想不到竟然有人敢在曙光聖殿裏搗亂，樸實的百姓立即就憤怒了。管他是什麽人呢！就算你穿着绫羅綢緞也不能侮辱他們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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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做什麽？再過來別怪我不客氣了！”程虎狠狠地瞪了紀氏一眼，還是将她拉到自己身後，擺出防衛的架勢來。盡管他此刻心裏恨死了紀氏這個只會闖禍沒有腦子的女人，卻不能不保護她。
楊婉和夏幀回頭，就看到臺階下程虎和一個打扮妖豔的中年貴婦被一群普通民衆圍起來了。
楊婉一怔，夏幀也有些吃驚。但他随即将楊婉拉到自己身後保護起來，同時急切地對女神像身邊站立的一位年輕的白衣祭司道：“快去找你們大祭司過來！”
卻見那十七八歲的少年不以為意地對他笑笑，說：“夏大人和夫人還是随我去後殿吧！這裏的事情，大祭司很快就會知道的。”侮辱女神的人，自然是要受到懲罰的，現在有人動手實施第一輪的懲罰，他們為什麽要阻止？
夏幀想讓楊婉随那白衣祭司離開，楊婉卻非要要留下跟他在一起。夏幀無奈，只好拉着她往上又走了兩步，高高地站在神像前，大聲喊道：“諸位，請冷靜！神女和大祭司很快就要來了！有什麽事情都可以讓女神和大祭司為我們做主！”
圍着程虎夫妻的百姓們聽到夏幀的聲音，回頭看了他一眼，情緒稍稍冷靜了些，雖然依舊圍着程虎夫妻，卻都克制着沒有動手。
程虎聽到夏幀的聲音，擡頭望去，然而目光卻情不自禁一下子凝在夏幀身邊的楊婉身上。
十多年不見了，她竟然一點都沒有變……
不，她還是變了！
她變得自信堅強了！那溫柔婉約的氣質和明亮自信的神采，就是紀貴妃也比不上！那雙眼睛，竟然比從前更清澈更明亮；那挺拔的身姿，與從前的卑怯判若兩人。是夏幀給她的自信，還是晨曦這個女兒使得她自信驕傲？
從前在他身邊的楊婉不是這樣的……
想起從前，程虎忽然間有些恍然。他休棄了這樣好的一個妻子，失去了晨曦那樣一個強大的女兒，真的不後悔嗎？
這個女人，曾經是他的妻子；
曙光的神女，本來是他的女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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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 從神女到女神
楊婉已經有十多年沒有見過程虎了，但她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他來，反而是他身後的紀氏，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當初同在将軍府生活了六年，因為她有意避開，兩個人反而從未見過面。
程虎又蒼老了些，畢竟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鬓角已經有了些許白發，然而他的目光一如從前的淩厲，渾身的殺伐氣勢又重了三分。只是他看着她的目光怎麽那麽奇怪？而且讓她覺得頗不自在。
楊婉不想研究程虎的心情，她只是有些好奇程虎休了她另娶的那個女人到底有多美？連那女人苛刻婆母，殘害庶子都能忍。
紀氏聽到有人出頭幫他們說話，又見圍着他們的這些人似乎也冷靜下來了，這才偷偷從程虎身後探出頭去，想看看到底是什麽人幫忙，是不是認出了他們的身份？
在紀氏看來，夏幀真是一個溫文儒雅的美男子，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但渾身的氣度卻是不凡，怎麽看都不像那種逢迎小人，反倒有一種朝廷重臣的氣度。不過，人不可貌相嘛，此人這麽年輕，就算是個官，肯定也是個小官。今日為他們解圍，等會兒一定讓貴妃姐姐跟皇上說說，也提拔他一下。
至于楊婉，則直接被紀氏忽略了。不過是個比她年輕比她漂亮的女人罷了，有什麽好看的？她要是年輕二十歲，也不比那位夫人差！看她那簡單的打扮，說不定只是那位大人的妾侍什麽的呢？
在紀氏有意忽略楊婉的時候，楊婉卻在細細打量她。可是看來看去，她實在找不出紀氏身上有什麽能讓人沉迷到不計一切的地方。紀氏今年三十六歲，面容白淨，五官豔麗，年輕時也算是一等的美人了，如今身材微微有些發福，倒是有些珠圓玉潤的味道。只是目光不善，看人總帶着幾分評判的味道，讓人感覺不太舒服。
楊婉很清楚，程虎之所以如此容忍紀氏，還是因為皇帝，因為紀貴妃吧？事隔多年，現在楊婉對程虎已經沒有恨了，反而有些可憐他。有了紀氏這麽一個妻子，他過得也并不幸福，不過，有了皇帝的恩寵，他也不計較這些了吧？畢竟對男人來說，權勢始終是第一位的。別說她這個不愛的女人了，就是他的親生母親，一個年輕守寡将他拉扯大的母親，他不也任由紀氏苛待而不管嗎？
現在想來，盡管當初那麽苦那麽絕望，卻也是她的新生。若沒有他的休妻另娶，她如何能離開将軍府嫁給表哥？
嫁給表哥以後的日子，那才叫幸福啊！
程虎和楊婉看着對方，都想得很多，一時間神情有些恍惚。
夏幀還好，知道楊婉和程虎的舊事，只擔心她看到程虎難過憤怒，倒沒有想別的。但紀氏就不同了。在紀氏看來，自己的丈夫竟然當着她的面盯着別的女人看，而那個女人還沒有主動避開，居然與丈夫兩兩相望，這還得了？
紀氏當即站出半個身子來，對着夏幀微微福了一禮道：“多謝這位大人！不過，這位大人既然帶着夫人出門，還是應該看好她才對。就這麽盯着別的男人看，多少有些失禮吧？”
紀氏這麽一出口，程虎和楊婉也很快回神。
楊婉自然地站到夏幀身後，微微低頭。
程虎回頭瞪了紀氏一眼，忍無可忍道：“不會說話就閉嘴！沒人當你是啞巴！”
紀氏委屈地嘟着嘴，紅着眼圈兒不依地拉着他的衣袖搖晃道：“準你看，還不準我說？她盯着你看，就是不守婦道嘛！”
夏幀聽紀氏一開口就往妻子身上潑污水，臉也一下子沉下來，早知道剛才就該讓她被那些憤怒的百姓們打一頓。他冰冷的目光緩緩在紀氏身上掃了一圈兒道：“我是夏幀！”原來程虎就是為了這麽個蠢女人而傷害婉妹的？真是有眼無珠！不過，也多虧了他的有眼無珠……
紀氏疑惑地看着夏幀。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他怎麽不回頭訓斥他的女人，反而用冰冷的目光看着自己做什麽？嗯？慢着，他說他叫夏幀？那他不就是那個夏晨曦的父親？當今皇上的寵臣，恒親王的岳父？那他的妻子不就是将軍的那個棄婦楊婉？
可是……
紀氏呆呆地看着楊婉，不住地搖頭。楊婉年紀比她還大，怎麽可能這樣年輕？那個女人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怎麽可能是楊婉？
“這，這不可能！她怎麽可能是楊氏那個下堂婦？”
聽到下堂婦這個詞，夏幀又是一記眼刀過去。雖然這也是實話，但紀氏竟然敢在衆人面前說出來，就是有意玷污表妹的名譽。“程夫人，請注意你的措辭！否則，別怪夏某不客氣！”
“我說的是實話，又沒有說錯！她本來就是我家将軍的下堂婦嘛，按說，被休下堂的女人……”紀氏不甘地嘀咕了幾句，但在程虎殺人一般的眼光中越來越小，最後一句到底還是咽回了肚子裏。
這時，晨曦帶着蕭蕭和聶晚楓以及葉家江家的人從後堂轉了出來。百姓們看到曙光神女和蕭蕭神醫一起出來，紛紛向她們行禮問好，崇敬而感激。
晨曦走到父母親身前，認真地行禮叫道：“爹爹，娘親！”
百姓們原本可能有不知道夏幀夏大人是誰的，但一看晨曦向夏幀夫妻行禮，口喚爹爹娘親，自然也就知道他們的身份了。想着剛剛那個女人竟然對神女的母親不敬，立即轉身怒視着紀氏，一個個都指着她的鼻子叫道：
“神女殿下，就是那個女人剛才對女神不敬！又污蔑夏夫人！千萬別讓她跑了！”
“對，一定要懲罰她！”
“她竟然敢侮辱女神，一定不能放過她！”
“如此喜好搬弄口舌，甚至侮辱女神，應該休了她！”
“有這種女人在，實在是我們女人的恥辱！”
……
群情激奮，一張張原本樸實的臉此刻充滿了憤怒和指責。
晨曦冷笑一聲看着紀氏道：“不知道程夫人剛才說了什麽話侮辱我們的曙光女神？”
紀氏在剛才百姓們指着她罵的時候就有些心虛害怕了，但看着晨曦高高在上，又得衆人擁戴的樣子，心中的恨意便戰勝了心虛和恐懼。她想起女兒回來說的，當初恒親王和程敏君就是因為想拆散這個女人和江南王世子的婚約才讓蘭芝嫁過去的。不然，現在守寡的就是她了，又怎麽會是自己的女兒？
“不過就是一個人像罷了，你們說是女神，她就是女神了？再說了，也沒見過這樣的女神，你們看她連衣服都沒穿好，衣不蔽體的哪裏像個女神的樣子？女神要是這模樣，啧啧……”
晨曦想不到紀氏還有這份勇氣，反倒有些佩服她蠢得天真了。晨曦輕輕瞥了她一眼，淡然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讓你看看我們的曙光女神到底配不配做大家的神吧！”
說着，晨曦便放出自己金丹後期的威壓，又集中起來主要針對紀氏及其他百姓。同時，她立即幻化成女神像的樣子，身穿白色綴滿鑽石同時以金銀二線勾勒着蓮花的禮服。與女神像一樣的低領，細腰，蓬松寬大的裙擺像一把撐開的傘，長袖，蓬蓬肩，胸前戴着一串熠熠生輝的鑽石項鏈，帶着白色手套的右手握着一只兩尺來長散發着白色熒光鑲嵌着七色寶石的法杖。她高高地漂浮在神像旁邊，身後籠着一道七色彩虹般是神光，美得高貴典雅不容亵渎，哪有一絲半點的低俗？
“紀氏，你說我衣不蔽體？不像女神？”晨曦淡然的聲音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尊貴與不屑，回聲不斷在殿中回想，讓人感覺那聲音不是從晨曦嘴裏說出來的，而是真正神的聲音，直接刻進他們的心裏。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提不起半絲反抗的念頭。是的，這一刻，百姓們心中都有一種感覺，曙光的神女就是女神！
紀氏早已經忍受不住晨曦的威壓而跪下，整個人像條狗似的趴在地上，口中不住地叫道：“我錯了，我錯了，女神饒命！女神饒命！”
與此同時，殿中的百姓也受不住金丹期高手的威壓而跪在地上，不住地向女神像及晨曦叩拜道：“女神顯聖！參見女神！請女神賜福！”
晨曦輕輕揮動手中的魔法杖，只見一道明亮的金光從她的魔法杖上散發出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在百姓的身體中游走了一圈兒。這是最純粹的光系魔法，待這道金光從自己的身體穿過以後，所有人都感覺自己的身體變輕了，渾身也有勁了。有病的覺得自己的病瞬間好了，沒病的更是覺得自己一下子年輕了十歲！
“謝謝女神！女神萬福！”
“謝謝女神！女神萬福！”
百姓們感激地不住對着晨曦磕頭，望着晨曦的目光中充滿了狂熱敬仰。
程虎受到晨曦的威壓，也忍不住跪了下去，當然，他有功力傍身，比身邊的紀氏好看得多，只是臉色也極為難看。作為親身父親，竟然給自己的女兒下跪，他憤怒得想殺人！把所有看到他這一刻的人全都殺了！
可是，他的女兒，真的像女神一樣，盡管那件衣服領口有點低，卻依然讓人感覺是那樣的美麗、高貴。而且，根本沒有人能看清她的身形，別說她胸前和脖頸上的肌膚了，就是女神的面容，也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的。
這一刻，夏幀和楊婉同樣也是震驚的。他們想不到昨天還在自己身邊撒嬌的女兒，竟然還有如此強勢如此高大的一面。
而遠遠地站在百姓身後的蕭蕭、聶晚楓及葉家和江家等人卻不禁對晨曦心生崇敬。甚至就連江一鳴這個元嬰期的高手也不得不承認，就算是他，也無法在瞬間将天地間的靈力導入百姓的身體，治愈好他們的病痛。曙光的治愈術果然神奇！剛才那一刻，連他都有一種感覺，那個高高在上，籠着一身七彩神光的女子，就是女神！真正的女神！
大殿門口，穆子恒帶着穆沛寧和程敏君終于到了。但他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個漂浮在高大的女神像前的那個跟女神一樣裝扮的女子。她是那樣的美麗、高貴又神秘，籠着一身神光，仿佛蘊含無限的力量。
“那是曦兒？”
程敏君忍不住驚嘆道。
穆子恒和他身後的兩位供奉也驚呆了。當時他們腦子裏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難道世上真的有神？
對兩位供奉來說，要懸浮在空中其實很容易，但在他們看到晨曦的時候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女子身上真的有一種屬于神的氣息！其實他們也不明白神的氣息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可他們就是有這種感覺。事實上，這就是信仰之力的緣故。因為晨曦身上有無數百姓的信仰之力，所以才顯得她身上有一股神聖之氣。
穆沛寧遠遠地看着晨曦，只覺得心底萬分激動，萬分驕傲。那是他的曦兒，是他的妻子啊！
這時，又傳來晨曦高高在上的、仁慈而又冷漠的聲音道：“亵渎女神，就罰你減壽二十年吧！”
說着，只見她的魔法杖對着紀氏遙遙一指，同樣是一道金光從魔法杖延伸出去，尋呼将紀氏籠罩起來。不過瞬息之間，晨曦已經收回了那道金光，随之而來的，就是百姓們的驚嘆聲和紀氏絕望的尖叫聲。
“不，這不是我的手！女神饒命！女神饒命啊……”紀氏看着自己如同七旬老婦的手，驚恐地叫起來。
百姓們似乎對女神的處罰非常滿意，一邊對着紀氏指指點點，一邊不住地點頭議論。
“就應該這樣！”
“玷污女神就應該得到懲罰！”
“看她一下子變成了老太婆她男人不休了她……”
晨曦含笑看着紀氏毫無形象的趴在地上絕望地哀求，收回對其他百姓的威壓道：“信奉吾者去病痛，信奉吾者遠邪惡，信奉吾者得賜福，信奉吾者享安樂。諸位信徒，暫且離去吧！”
百姓們剛剛得到女神的賜福，既然女神讓他們現在離開，一個個的再給她叩了一個頭，趕緊爬起來離開聖殿。
從這一刻起，神女變成了女神，同樣的兩個字，不過颠倒了次序，然而，一切卻都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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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突然斷網，沒法更新也沒法發公告，今天一大早起來，還是上不了網，好在網管剛剛把問題解決了，筝趕緊上來更新。這算昨天的，今天的更新在晚上。
091 他不配！
等所有百姓都離去，晚楓立即下令關閉聖殿大門，又将其他無關人等請到偏殿喝茶，晨曦這才變回本來的裝扮落到地面上。接下來是處理家事的時間了。從看到程虎紀氏出現在聖殿的時候，晨曦就知道，這是皇上特意叫過來的，目的應該也明确，想要化解她們母女和程家的恩怨吧！
皇帝畢竟是五哥哥的父親，她多少也要給些面子的，但就這樣原諒程虎和紀氏，她做不到。所以，她才會在皇帝到來之前先出口惡氣再說。只是想不到紀氏不用她費心思，自己就主動跳出來找打了。
穆沛寧緩緩走到晨曦身邊，輕輕拉着她的手道：“無論你想做什麽，我都在你身邊。”
晨曦含笑點頭，帶着爹娘步下階梯，向穆子恒走去。
“父皇，您可來晚了。”晨曦笑道。
穆子恒想起剛才那個高高在上凜然不可侵犯的晨曦，想起紀氏那一身雞皮鶴發，再看着此刻嫣然巧笑，溫和嬌俏的晨曦，哪裏還有自信調節他們父女的恩怨？可是，人都是他叫過來的，又碰在一起有了矛盾，他就算明知道不會有結果，卻也不能置身事外。
“曦兒啊，看着父皇的面上，好好跟你爹談談好不好？”穆子恒很聰明，一開始就放低了姿态，免得待會兒她要是拒絕自己下不來臺。
晨曦點點頭，笑眯眯地挽着夏幀的胳膊靠在他肩頭道：“父皇，曦兒和爹爹好好的，您讓我們談什麽啊？”
穆子恒面色一僵，看了看滿臉沉郁的程虎，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放在穆沛寧身上。
穆沛寧到底不忍父皇為難，當即笑道：“曦兒，我們還是帶父皇和岳父岳母去偏殿坐下喝杯茶吧？他們站了這麽久，應該也累了。”
晨曦點點頭，當即帶着大家去晚楓平日裏待客的大廳。
這間大廳雖然比不上前面供奉女神像的大廳，但面積也相當大了，窗戶開得很高很大，廳內采光很好。四面牆壁都有金碧輝煌的浮雕，全是晨曦繪的底圖，有她前世見過的魔獸，還有西西亞光明神殿裏神救世人的畫面，那些長着潔白翅膀的天使，還有金發藍眼的美人，帶着異域的華美，讓第一次過來的穆子恒和程虎大開眼界。而紀氏如今就好似一具行屍走肉一般，呆呆地跟着程虎後面，從前驕傲得好似一只公雞，整日裏昂首挺胸，如今卻好似一只沒了主人夾着尾巴的野狗，巴不得誰也不要看到她才好。
晨曦請衆人坐下，又讓蕭蕭給大家倒了茶，送上幾盤靈果糕點什麽的，才讓她退下。
“父皇，這個靈果您嘗嘗，這是藥效最溫和的，一般人吃也沒有問題，您吃了能延年益壽的。”晨曦親自挑了一個靈果奉給穆子恒。剛剛沒給父皇面子，現在就用靈果讨好一下吧，也免得五哥哥站在中間為難。
穆子恒輕笑着接過來。心中暗自感嘆，還好有小五在，不然這丫頭只怕半點面子都不給他，她要是存心報複，整個大夏都能被她掀翻了去。
程虎見晨曦對夏幀這個養父親密，對皇帝這位公公敬重，只有對自己這個親生父親卻是完全無視，竟然連陌生人都不如，心中實在不是滋味兒。程敏君見了心裏也不太好受。他低頭想了想，上前兩步走到晨曦身邊，輕聲勸道：“曦兒，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你能不能看在哥哥面上，原諒父親？”
晨曦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穆子恒也開口勸道：“是啊，曦兒，程愛卿畢竟是你的親身父親，所謂子不言父過，你就原諒他吧！”
程虎見兒子和皇上都在為自己說話，立即站起身來，激動地走到晨曦身前，嘴唇不住地顫抖着，半天才出聲道：“曦兒，都是爹的錯，你……”
晨曦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嘴角揚起一絲冷笑道：“你還承認是我父親？你不是早就對外宣稱我們母女已經病死了嗎？”
程虎見晨曦雖然冷漠，然而言語間卻留了餘地，心中不禁也升起些期待，忙解釋道：“當初，當初實在是因為找不到你們母女，所以才……其實爹一直都很後悔當初沒有照顧好你們母女，我應該早點帶你們母女去邊關的……”
楊婉見他現在還不醒悟，擔心曦兒發作他傳出去對她名譽不好，忍不住暗自嘆息一聲，卻擡頭對晨曦道：“曦兒，不管怎麽說，他都是你親生父親，娘可以恨他，可以當他是陌生人一般，但是你不可以。你身上畢竟留着程家的血。”
晨曦沒想到娘親竟然會為這個無情的男人說話，不禁微微蹙眉看了娘親一眼，又冷着臉看着程虎道：“想做我父親，他也配？”
輕飄飄的一句話，頓時讓程虎一張臉脹得通紅，當即就要轉身離去。自從入伍當上小隊長以後，他何曾這樣被人打過臉？若是換一個人，他早就一耳光打過去了，可是這個女兒他心中有愧，打又打不過，不敢自取其辱，只能忍，只能退。
此話一出，不只是程虎變了臉，連穆子恒、程敏君和夏幀楊婉夫妻都感到震驚。只有穆沛寧多少知道她的性子，并不太震驚。她既然是帶着記憶投生的，小時候的記憶全都記得清清楚楚的，又如何會對程虎有半點父女之情？怪只怪程虎當初太無情了些。
穆子恒還從來沒被人這樣下過臉，一時間也不好開口。反倒是夏幀滿臉嚴肅道：“曦兒，你的成就讓爹爹覺得很驕傲。可是，你剛才的話卻讓爹爹很失望！”
“爹爹？”晨曦委屈地站起身來，嘟着小嘴拉着夏幀的胳膊輕輕搖晃着說，“曦兒只有您一個爹爹，才不要認別的人做父親……”
夏幀心中一軟，輕輕扶着她的肩，看着她低垂的小臉道：“曦兒，百善孝為先，不管他怎麽對不起你娘，他終究是你父親。而且，當初他休了你娘也不算十惡不赦……再說，要不是他的無情，爹爹怎麽能娶到你娘？怎麽能給曦兒當爹爹？”
楊婉也起身站到晨曦身邊，輕輕摸着她的頭發道：“是啊，曦兒，你爹說得不錯。你不看別的，就看在他的無情成全了你爹爹和娘親的這段緣分上，原諒他吧！”
程虎緩緩轉身，眼睛微微有些濕潤。他想不到夏幀和楊婉會為他說話，而夏幀和晨曦的父女之情也讓他震撼。別說打小就沒見過兩次的曦兒了，就算是在他身邊長大的蘭芝，他們父女之間也沒這樣深厚的感情。
夏幀，才是真正的男人啊！他不但包容了妻子嫁過人不能生育，還能将她的女兒當成自己親生的一般疼愛，這樣的胸襟，天底下有幾個男人能做到？難怪皇上欣賞。
晨曦低着頭，不答話。她不想原諒程虎，不想叫他父親，他也不配做她的父親！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事情有了希望之後，紀氏忽然跳起來道：“你快認了将軍吧！認了他，我就是你的嫡母了！快給我解藥，我不要變成老太婆醜八怪……”
這一次，連穆子恒都想跳起來給她兩巴掌，更不要說其他人的反應了。
程虎轉身狠狠地瞪着她，再一次後悔自己娶了她。
晨曦果然被紀氏逗笑了。她擡起頭來，輕笑着對程虎道：“這種無顏無腦殘害庶子苛待婆母的女人，留在程家簡直就是程家的笑話。我要是回了程家，竟然還要尊這種女人為嫡母？簡直是做夢！有她在程家，我絕不承認自己身上留着程家的血！”
穆子恒不禁扶額嘆息，這個紀氏，到底都做了些什麽啊！謀害庶子庶女也就罷了，哪裏都有，可是她竟然還苛待婆母？要知道，程虎的母親可是年紀輕輕就守寡，歷盡千辛萬苦才将程虎帶大的。
程虎也聽出了晨曦話中的意思，當即轉身走到穆子恒跟前單膝跪下，哽咽道：“臣懇請皇上成全！”
穆子恒長嘆一聲道：“原本是朕誤了你……罷了，紀家那邊，朕去幫你說吧！”
“臣謝皇上！”程虎重重地磕了一個頭，正要起身，忽然又望着穆子恒的眼睛道，“臣原本一庶民，能有今日，全賴皇上隆恩，皇上從來不曾誤過微臣，臣也無悔當日之選擇！”說完，程虎再次給皇帝磕了一個頭，起身從自己白色內衣上撕下一塊來，用随身匕首在手指上劃了一下，以自己的鮮血寫下一副休書給紀氏。
紀氏呆了。她爬到程虎身邊，抱着他的腿懇求道：“将軍，妾身知道錯了，我不該苛刻你娘，不該存了暗害敏君的心思，我以後再也不會了，我一定好好待他們，将軍別休我，別休了我……嗚嗚嗚嗚，妾身這樣被休回去，哪裏還有活路？”
程虎看也沒看紀氏一眼。他忍她，已經忍了十幾年了。
紀氏看程虎不為所動，又爬到穆子恒面前不住地磕頭道：“皇上，皇上，求您看在姐姐的面上，別讓将軍休了妾身。皇上，蘭芝下個月就要嫁給榮王了，妾身作為她的生母卻被休，讓她以後如何擡得起頭來？皇上，求求您了……”
穆子恒為難地看着晨曦和穆沛寧。穆沛寧直接給了一個無奈的眼神，表示他也沒有辦法，而晨曦則無辜地對他眨眨眼睛，讓他恨也不是，怨也不是。
這時，程虎已經寫好了休書扔給紀氏道：“給你！拿着回紀家去吧！”
紀氏看着程虎以鮮血寫成的休書，淚流滿面，心中絕望，當即軟到在地。
晨曦高興地拍拍手道：“來人，把這又老又醜的閑雜老女人扔出去！”這話刻薄得，連程敏君都忍不住側過頭去，大有“我不認識她”的意思。
“曦兒！”楊婉蹙眉斥責了一聲，卻也只能無奈地嘆息。她知道女兒這是在為自己報仇。
而穆沛寧卻只是對着她寵溺一笑。這樣恩怨分明的曦兒，才是他喜歡的那個曦兒啊！他可不希望她認下程虎這個生父還要受紀氏的委屈。
聶晚楓立即帶着人進來，将紀氏帶了出去。
穆子恒尴尬地咳了一聲道：“曦兒，你看程将軍已經将紀氏休了，你母親也沒有意見，你是不是該叫一聲父親了？”
程虎激動而期待地看着她，程敏君也緊張地看着她。
晨曦看了看程虎，嘟囔道：“我說紀氏在程家我肯定不會回去的，看是我也沒說他休了紀氏，我就一定要回去啊！”
“……”穆子恒震驚。
“……”程虎傷痛。
“……”程敏君訝然，而後是滿眼的敬佩。
對晨曦的反複無常，衆人都有些無語。這個說話不算話的像個孩子似的扭捏的女人真的是先前那個渾身籠罩着神聖氣息的曙光神女？
尴尬時候，穆沛寧只好站出來道：“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曦兒一時有些接受不了，這件事情不如過幾日再說吧？”說着，他忙給程敏君使了個眼色，暗示他會慢慢勸勸晨曦的。
程敏君立即将這意思轉給程虎，程虎點點頭，卻自覺沒臉，立即向穆子恒告退離開。
穆沛寧見父皇臉色不好，知道留下來也尴尬，又移步來到父皇身邊，輕聲道：“父皇可是累了？您看要不我們這就回宮去？”
穆子恒點點頭。那丫頭太難纏了，還是交給兒子去煩惱吧！他不管了。
穆沛寧扶着穆子恒起身正要離開，就見蕭蕭滿面倉惶地小跑進來，邊跑邊道：“師傅，皇上，不好了，剛剛收到消息，西南發生了瘟疫……”
“瘟疫？怎麽可能？現在是冬天！”穆子恒腳步踉跄了一下，穆沛寧趕緊扶住他才沒有摔倒。
一般說來，瘟疫都是發生在夏季或者春夏交接的時候。一般這個時候氣溫高，有了疫情便會傳播很快，可是冬天的瘟疫，穆子恒還沒有聽說過。
“西南？信州府情況如何？”夏幀在信州府好幾年，對那裏的百姓是極有感情的。
“信州府不是最嚴重的，但是當地官府一直壓着這個消息，如今都壓不住了，可見疫情應該很嚴重……”蕭蕭也很着急，曙光的根基在西南。
晨曦當即對穆子恒道：“父皇，我先帶人過去看看，麻煩您下令收集藥材，選派有經驗的大夫盡快趕過來。”
穆子恒也忘了先前的不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