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慕白聞言,噗通跪下了:“恩公饒命啊,我真的沒做什麽,壞事都是厭鬼幹的。”

顏涼眼角微微一擡,邡琅若不是一直盯着他,還看不見這一細微動作。只聽他說:“你仔細道來。”

慕白便要開始哭訴,還是邡琅看不過眼,讓他站起來說,并告訴他:“現在不興下跪了,別一言不合就跪。”

慕白抽噎着站起來,又谄媚地說:“那能不能到樹蔭底下說啊,太陽真的太曬了。”剛才他求了一遍,結果兩位恩公聊起天來就把他忘了,他又不敢走,曬得整個鬼都要虛脫了。

顏涼點點頭,三個人挪步到樹蔭下,慕白開始講述事情的來龍去脈。

大約一千年以前,慕白是個進京趕考的書生,傍晚下起雨,他到一家農戶去借宿,哪知那農戶家裏有喪,不是很方便。可是周圍方圓幾裏恐怕都沒有住戶,因此農戶還是借了他一間屋子,并叮囑他夜裏不可出來。

邡琅忍不住問:“你是不是沒聽話,偷偷溜出來了?”

“當然不是。”慕白搖搖頭,又繼續說。

他一整晚的确不敢出房門半步,等到天光大亮,心想終于挨到頭了,他走出屋子一看……

“這家人都死了?”

“……差不多吧,這家農戶沒有活人,只有幾具枯骨。”

邡琅睜大眼睛,有點吃驚。

慕白繼續說:“我快吓死了,慌不擇路,出門就摔了一跤,頭磕在石頭上,就……摔死了。”

邡琅:“……”有點一言難盡。

慕白說,他變成鬼以後,也沒有見到陰差勾魂,反而到處游蕩,他還去了京城,看到當年科考的題目,覺得以自己的能力怎麽也能參加殿試,見一見當朝的皇帝。

時隔一千年,他提起居然還覺得遺憾,邡琅奇道:“你變鬼以後,不是就能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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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白連連搖頭,說:“皇帝都受紫薇星庇護,等閑的鬼近不了身的。”

邡琅了然地點點頭,問:“那厭鬼呢?”

顏涼一直站在一旁沒有說話,慕白悄悄看他一眼,才說:“厭鬼生前也是平朝人,比我晚上兩三百年。”

邡琅登時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是說,這只千年鬼比顏涼還老……

慕白只敢說這麽一句,然後又說:“厭鬼死了之後,也是一只鬼飄蕩,我遇上他覺得同病相憐,便常結伴而行,後來他機緣巧合,得到一只妖修點化,就開始鬼修之道,修煉有一百餘年吧,還是不怎麽長進……他就吞吃了我……”

一只鬼吞吃另一只鬼,不會消化不良嗎?邡琅睜着驚訝的眼睛,一副十分不能接受的樣子。

“我說的都是真的。”慕白一看邡琅不信,立馬賭咒發誓,說要是有一句謊言,讓他不得好死。

死了的人變成鬼,鬼不得好死又是什麽東西?邡琅想笑,看了看慕白還是忍住了,說:“我信你就是。”

慕白這才松一口氣,說:“他吃了我以後,這兩三百年都在找和我們差不多的鬼,覺得多吃幾個就能法力大增,只是我們這樣的畢竟是少數,後來再沒有遇到過。”

顏涼聽到這裏,便問他:“他吃了你以後,你是消失了還是沒消失?”

慕白說:“鬼本來就是無形之體,只不過習慣維持生前的樣貌,他吃了我,我就融合進他的形體中,意識還留存,就是脫離不了他。”

顏涼沒多說,讓他繼續講。

慕白又說:“厭鬼活着時就不甚聰明,死了後也是,找不到同類進補,他又開始正經修煉,但是長進依然不大。如此又過了幾百年,直到半年前,有個風水師告訴他,要想增加法力,光修煉是不行的,得汲取活人之氣,因為人是天道的親生子,其他如妖,如鬼,都是後娘養的,很難有所大成。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反正厭鬼信了他,被他在盒子裏,埋進這塊墓地。”

邡琅來了精神,這不是林家的事嗎?于是他對慕白說:“你講仔細一點。”回去後可以朝小叔他們顯擺了。

慕白便又說:“聽那個風水師說,這塊墓地的墓主一向積德行善,偷取他的生機修煉,可事半功倍,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邡琅:“……”

顏涼卻問:“那個風水師是誰?”

慕白說:“我記得好像叫林志文。”

顏涼轉身對邡琅說:“好了,我們走吧!”

他率先往林老一衆人的方向走,邡琅忙跟上他,讓他和一只鬼單獨在一起,他才不敢呢!

“等等啊恩公!”慕白一看兩人都走了,連忙飄着跟過去,“恩公你收了我吧,我給你當寵物。”

邡琅默默擦一把汗,誰養只鬼當寵物?

慕白還在說:“我很好養的,不用吃東西也可以……”

邡琅小聲問顏涼:“鬼不吃東西嗎?”

顏涼:“聞食物瓜果的氣味,他聞過的東西,難以入口。”

慕白:“……那個,恩公啊,給我準備一點點食物就可以了,真的很好養QAQ”

邡琅想想他一只鬼長期游蕩,也沒有個同伴,是挺可憐的,但是養鬼當寵物,會不會不好?難道以後身邊就一直跟着一只鬼?遇上比較私密的事情,會不方便吧?

顏涼看他十分糾結的樣子,便告訴他:“你想養也可以,他有自己的機緣,時候到了另有出路。”他想了想,又說:“你也不用擔心,我教你畫個定身符,你若不想他跟着,就定他身。”

慕白:“QAQ不用這樣吧恩公?”

邡琅有些好笑,他一擡頭看到他老爸就在幾米遠了,忙問顏涼:“我爸他們看得見慕白嗎?”

顏涼還未回答,慕白忙說:“看不見的,恩公能看見我還是因為厭鬼的陰寒之氣。”

話雖這樣說,邡琅還是看見顏涼點頭,才放下心來,笑着喊了聲他爸。

邡朝和林老幾人看見顏涼往這邊走,早早下了車站在太陽底下暴曬,管家給大家都拿了遮陽傘,但每個人都還是大汗淋漓的樣子。尤其是林老,本來身體就虛,邡朝生怕他暈倒,要他坐到車裏等,他還不肯。

說也奇怪,林老平常走兩步都喘的人,今天居然在太陽底下站了這麽久。

邡朝看了看顏涼,眼中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管家見到兩人,忙迎上來,殷切地問顏涼:“顏大師,都解決了嗎?”

顏涼點點頭,問:“剛才沒動手的那個人呢?”

一個年輕小夥子站出來,他之前為了外勤補助冒充正午出生的,被發現後管家要訓他,還是顏涼制止了,只說還有用他的時候。他十分感激顏涼,正期盼地看着顏涼,就等他吩咐。

顏涼指了指墓地方向,說:“你去吧,挖的坑要填土,你先動手填上一半,叫其他人填剩下的。”

管家簡直要奉顏涼的話為聖旨了,聞言立馬趕一群小夥子去填土,又笑着問顏涼:“顏大師,您看我們先生現在還有什麽事嗎?”

顏涼看了眼林老,說:“林先生沒有問題,好好将養一段時間身體也會逐漸恢複,不過還有個人,要你們注意一下。他叫林志文。”

管家聽不明白,疑惑地問顏涼:“林大師是我們先生的至交好友,因為同姓林,翻了族譜還連了宗。家裏的風水和這塊墓地,都是他幫忙選的。要注意他什麽?”

一旁的林老突然嚴肅起來,他不等顏涼又說什麽,便先問他:“顏大師的意思是,這墓地的事是林志文搞的鬼?”

顏涼輕輕點點頭,說:“□□成關系”。

林老臉色頓時變了。

“走吧!”顏涼朝邡琅示意,邡朝趁此時提出告辭。

林老卻忽然上前,攔住顏涼。顏涼眉頭一挑,露出一點不悅。林老忙退後一步,卻固執地說:“還請顏大師到寒舍一坐,林某人另有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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