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舒琅天生一雙形狀狹長而骨相深邃的眼睛,和她清冷的性格一樣是與生俱來的。可此時她身處鬧市, 周圍的煙火将她的瞳孔映得熠熠生輝。舒琅看着卿念, 眼裏是最純粹的溫柔。
卿念在臺上也看着舒琅。哎, 她可真好看啊,卿念暗想,心底湧上細細密密的酸與甜來。
這樣體貼漂亮,優秀得不得了的女孩子和自己的關系是如此親密, 想想就特自豪。
可是這樣完美的女孩子, 偏偏眼神不好。
卿念嘆了口氣。她心想,這算不算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算。太算了
可便宜死那大豬蹄子去了。卿念握拳,暗自吐槽道,自己都沒有發覺自己話裏行間那點微小的酸妒心思。
卿念清了清嗓子, 回到舞臺中央的途中向舒琅晃了晃手機,她打算唱完這首歌就去和舒琅一起烤串了。
舒琅一直在臺下關注着她, 見狀拿出手機一看,卿念剛才給她發消息道
“想聽什麽歌”
卿念掌心微震,舒琅很快回複了她。
“我的秘密。”
卿念訝然, 朝舒琅看去,可對方這時已經轉回身, 重新投入到繁忙的擺攤工作中了。
卿念最近越發察覺到自己和舒琅在諸多方面上的差異,從性格到愛好, 她們幾乎沒有一處共同點。換作平常在與人交往中, 卿念覺得這是再正常不過的, 朋友嘛, 本就是求同存異,沒必要非得強扭到一起。
可若是這個對象換成舒琅,卿念卻沒法不在意。舒琅與她似親非親,似友非友,她也拿捏不住其中具體,只是下意識地想要靠近對方一點,再靠近一點。
卿念的朋友并不少,從小到大一起爬樹摸魚,逃課劃水,打牌撸串的,一大幫子人呢。
可那些發小與這個“發小”是不同的,那幫朋友管卿念叫念哥叫爸爸,但實際上大家都是平等的。而舒琅呢,對卿念直呼其名,還不準卿念叫她妹妹,不知道在兩人稱呼上折騰了多少回。
明明年紀更小,擺起架子來活像個管家婆。
但是這個小管家婆對她的體貼關照,是其他任何朋友都做不到的。季小柔和卿秋白對女兒可謂寵愛有加,卻也從不曾給過這樣細致入微的關懷。
卿念自然是很珍惜舒琅的,所以在發現對方也喜歡聽鄧紫棋時,才會這樣開心的吧。
“我心裏的秘密,是我好像喜歡了你”
卿念唱完最後一句,臉上微微有些發熱。她自然是喜歡舒琅的,這份喜歡是一種珍惜,卿念覺得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舒琅更完美的女孩子了。
“很高興能和你們一起參加黃金美食節,祝大家每天都吃好玩好,謝謝”卿念說完感謝詞,便一溜兒煙的奔了下去,像小鳥一樣飛到舒琅身邊。
“我來啦”卿念穿上圍裙戴上手套,笑嘻嘻的蹭到舒琅旁邊,“辛苦你啦。”
舒琅抿唇笑了笑,指指旁邊的小桌子“你表演也辛苦了,先去吃點東西休息一下,這裏有我。”
卿念确實有些跳餓了,她見小桌子上擺着一杯奶茶,旁邊還有一個保溫食盒,裏面的烤串都是卿念最愛的品種。
舒琅攤前可謂人滿為患,也不知是怎麽抽出空來專門給她準備小零食的。
一串辣翅下肚,卿念的嘴唇都被辣得通紅,可心裏卻是甜滋滋的。卿念一連吃了好幾串燒烤,覺得渴了,便去拿奶茶喝。
卿念沒有耽誤太久,随便喝了幾口就回到了攤子前,讓徐鈞撤退了。
卿念挽起袖子,學着舒琅的樣子将烤串打包放進食盒,加上幾張紙巾和手套一起裝進包裝袋裏遞給顧客,并笑道“你們的燒烤,謝謝惠顧哦。”
卿念沒想到客人比她還要熱情友好,一個個不停地誇她。
“啊啊啊謝謝,我都不舍得吃了”
卿念笑着給她們每人又送了一串烤腸,換來一群小女生驚喜的尖叫。
“卿念你好好看啊,你以後在鏡頭前多笑一笑好不好”
“好啊。”卿念把新的烤串擺上鋪好,揚起手臂抹了抹額角的汗,對着她們燦爛一笑。
“念念我們喜歡你好久好久了,今天專門追到桐市來的以後你多發一點微博好不好”
“要發自拍念念盡情發,年糕永相随”
“要九宮格的以前你每天都還寫日記的嗚嗚嗚”
卿念從前總是被網上那些無端謾罵所煩擾,才漸漸淡出了網絡社交。而此時她被這樣一份真實的溫暖所包圍着,這些粉絲們眼裏都是最真摯熱切的期待,卿念心裏一點一點地敞亮了起來。
“行”她爽快應道。
周圍立刻歡呼聲四起,要不是周圍工作人員提前說過了不準合影,這些熱情的粉絲估計都撲上來了。
舒琅和卿念兩人分工合作,一個烤串一個打包,卿念忙得滿頭大汗腳不沾地,但心裏是很開心的。
卿念笑盈盈的送出每一份訂單。有人誇她好看,就笑得再甜一點兒,有人稱贊燒烤味道好,她一高興,直接加送幾串,搞得顧客都怪不好意思的,本來就已經五折了。
“沒事兒沒事兒,過節嘛,大家吃得開心就好。”卿念豪氣的大手一揮。
卿念兩手忙着打包袋子,額頭上的汗淌到了下巴,粘膩膩的頗有些不自在,她剛想低下頭就着手臂蹭一蹭時,臉頰處便傳來一陣冰涼觸感。
舒琅正握着一塊毛巾輕輕按在她臉上,幫她按去汗水。卿念的額角的碎發被她溫柔的撩起,毛巾壓着耳朵,一路向下按至脖子。
頸部肌膚最是敏感,乍然被這陣冰涼侵襲,皮膚表面涼爽了,但原本那幾分燥熱卻被按壓下去,潛伏在了血管深處。
卿念愣了一下,對舒琅說“你哪兒變出來的冰毛巾”
“之前準備好的。”
卿念微微張開嘴唇,又不知道說些什麽。舒琅為她擦汗的眼神是那樣專注,卿念有點不好意思的垂下頭,繼續打包工作。
被一個年紀比自己小的女孩子叫寶貝,被她這樣呵護備至,卿念的心情有點微妙,總覺得正常的相處模式不應該是這樣的,可又不知不覺的已經習慣了。
只是在有時候,諸如此時會有片刻恍神,心想她們的關系是不是有點姬姬的就像昨晚看的那篇霸總冰山年下攻
等等等等,打住
卿念胸中猛地一震,迅速啓動精神淨化器,将腦中的黃波萬頃全部趕走。
嚴肅文學害人不淺卿念紅着耳朵想道。
這時舞臺上重新響起歌聲,唱得明顯要比卿念剛才專業多了。回頭一瞧,原來是蔣意薇和方君梅姐妹倆。
诶,那她們的攤子呢卿念踮起腳尖向另一邊看去。
竟是章幼茹在那裏接替她們擺攤,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從哪裏冒出來的。
不是說發燒麽已經入了秋的季節,晚上是有些冷的,章幼茹卻穿着一件素白的半袖及膝連衣裙。
卿念心道一句壯士,趁大家都在看臺上表演的空隙,擰了毛巾給舒琅擦汗。
“你自己出這麽多汗,怎麽不擦擦”卿念看着她幾乎全濕的鬓角,忍不住咋舌。
舒琅擡眸看她一眼,說“等你幫我擦啊。”
卿念“噫”了一句,抖落一身雞皮疙瘩。
章幼茹來的時候,其他嘉賓見到她,笑着打了個招呼也就完事了。卿念連唱帶跳的吸引了一大波客人,三個攤子的生意都火爆得不得了,大家根本沒工夫搭理她。
章幼茹在一旁吹了半天風,凍得瑟瑟發抖又不好意思上去和人搭話。正有些讪讪之際,便聽得蔣意薇和方君梅喊她的聲音。
章幼茹宛如聽到了時代的召喚,喜不自勝的跑了過去,她本以為自己過去幫忙打下手,誰料這姐妹倆手把手教了她一會兒後,直接将整個攤子都丢給了她。
章幼茹根本應接不暇,連續烤壞了好幾串,後面訂單越積越多,雖然客人态度溫和,但有鏡頭錄着,章幼茹不免有些心煩意亂起來。
還好後面來了個助理在一旁幫忙,她怕把衣服濺髒,就把烤肉的活兒扔給助理了,自己在一旁打包。
要不是為了增加曝光,誰要來幹這種髒活兒累活兒啊,章幼茹看見自己的白色連衣裙上被油星濺了一連串的點點,差點沒氣暈過去。
她煩躁的剁了跺腳,聽見不遠處的熱鬧聲響,忍不住擡頭向舒琅那邊看去。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差點沒吓死她。
舒琅那個攤子前幾乎是人山人海,連徐鈞都在旁邊給她幫忙。
怎麽會有那麽多人
明明大家的食材都是一樣的,怎麽唯獨舒琅就能吸引到這麽多顧客
章幼茹越發覺得舒琅這個人好像做什麽都是随随便便就能成功,感到震驚之餘,她心裏又有點說不出來的酸意。
想起昨晚的事情,章幼茹看向舒琅的眼神裏難免又多了些怨恨。
昨晚那番動作,節目組的态度已經很明顯了。相比她,節目組自然是更偏愛卿念的,所以連帶着對舒琅也愛屋及烏。
正是因為這樣,章幼茹才對目前所發生的一切敢怒不敢言,正是因為這樣,章幼茹才會覺得眼前的一切是這樣的諷刺。
舒琅和卿念被熱鬧的人群與聲浪簇擁着,周圍的客人一個賽一個的熱情給面子,付了錢還贊美連連,彩虹屁的甜味飄得整個黃金廣場都是。
“好吃,太好吃了小姐姐叫舒琅麽,我要關注你的微博”
“什麽小姐姐啦,人家是00後”
“我的天吶00後都這麽禦姐了嘛,卿念對比之下真的好奶啊。”
“念念跳舞好可愛啊啊啊我老母親落淚了”
“念念等你們收工了可以和你合影嗎我們願意等嗚嗚嗚”
章幼茹很不是滋味的收回目光。她忍不住心想,如果當初她沒有抛下卿念跑路,那麽現在被愛屋及烏衆星捧月的一定是她了吧。
哪裏還輪得到舒琅這個路人甲。
章幼茹往肉上戳醬料的動作加了幾分力,有些帶着悔意的發洩。
卿念提出的表演才藝的方案确實奏效,今晚黃金廣場幾乎三分之二的人流量都經向了節目組的三個攤位。将近一百斤食材,她們花了一天的時間處理,在這裏一個多小時就賣光了。
卿念和舒琅這一組是賣出最多的,但是因為舒琅的優惠活動,她們的營業額也就比其他兩組稍微高一點兒。
卿念和粉絲門合影互動完回來,舒琅正坐在椅子上休息。
舒琅的工作服脫了放在桌子上,她之前紮起來的高馬尾現在松松的垂在後腦勺,掉了一些碎發在鬓邊,剩下的搭在只穿了一半的牛仔外套上。
沒有穿上外套的那只手臂暴露在空氣中,被側面打來的燈光映得雪白,她開了一瓶礦泉水在喝,仰頭的姿勢投射在地上,線條姣好的脖頸被拉得纖長。
卿念走到她身邊坐下,桌上還有她之前沒喝完的半杯奶茶。卿念拿起來喝了一口,奶茶放了這麽久,早就沒有了剛開封時的鮮甜,口感反而變得油膩膩的。
“喝這個吧。”舒琅給了她一瓶和自己一樣的蘇打水,調節酸堿去油膩。
卿念嘗了一口,嘴裏果然清爽多了。
舞臺上,蔣意薇和方君梅還在嗨歌,底下有她們的粉絲舉着相機和應援拍,就跟開小型演唱會似的。
卿念對舒琅說“我覺得你唱歌特別好聽,真的,不比她們倆差诶。”
舒琅笑了笑,說“剛才唱的,你喜歡聽嗎”
“喜歡可好聽了,我一進來就被你吸引了,”卿念忍不住雀躍道,“你這條件完全可以當歌手了啊。”
“你要是喜歡,偶爾唱幾句你聽聽不就行了。”
“只唱我一人聽那豈不是埋沒你的才華,”卿念只當她開玩笑,便也打着哈哈,轉而道,“不過說起來,你為什麽要學導演啊”
卿念雖六年不見舒琅,但偶爾會在長輩的交談中聽聞起對方,尤其是當談及成績的時候。
卿念幾乎年年期末考砸,偏趕上家宴,家裏長輩都在。這時總是季婉出來唱黑臉,有時候耳提面命劈裏啪啦訓完一通,還嫌不過瘾,就會搬出舒琅來。
“看看人家舒琅,語文數學英語考了多少多少”
卿念被那些分數吓得不敢說話,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心想,小豆芽怎麽這麽厲害啊。
直到高二那年,家裏長輩又提起了舒琅,只不過這次不是說她優異的成績,而是感嘆文化課這麽好的孩子,怎麽突然讀了藝術。
一只腳都踏進清北了,卻要跑去當什麽導演。
舒琅當時報考編導藝術的事兒在她學校引起了軒然大波,據說校長都找了她好幾回,還聯系她爸媽給她思想輔導來着,誰知這孩子油鹽不進,已經下定決心了。
“清北未必适合我,我就想學編導,當導演。”
一溜兒領導老師都拿她沒辦法,寧憶慈特地從海城跑到桐市,第二天又從桐市回來,只無奈搖頭“這孩子早就拿定了主意,我也說不上話。”
卿念也一直很好奇,現在當着面,她終于忍不住問起舒琅這件事。
舒琅眉梢輕挑“想知道”
“想啊。”
“不告訴你。”
“”卿念洩氣的努努嘴,“沒意思,連這個都不告訴我。”
舒琅默了默,在她頭上揉了一把,說“以後你就知道了。”
“以後,又是以後,”卿念哎呀一聲,趴在桌子上,“你欠了我多少個以後啊,我都記不過來啦”
“沒事,我記得住,”舒琅望着星空伸了個懶腰,小聲道,“以後還長着呢。”
卿念沒聽清“你說什麽”
“我說今天的星空特別美,你看。”
卿念擡起頭,果然被萬丈高空以上的美麗景象震撼到了。
桐市作為二線城市,gd沒法兒和海城比,可生活節奏相對要舒緩得多,生态環境也宜人多了。在海城,卿念都快忘了上次看見星星是什麽時候了,而在桐市,她現在随便一擡頭就是滿天繁星。
“真美。”卿念真心實意的感嘆。
“今晚會有流星。”舒琅笑着看了一眼卿念驚喜的表情,接着說,“馬上要來了。”
卿念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短路,愣了好幾秒才想起來,遇見流星是要許願的。
誰都知道對着流星許願這種事既中二又玄乎,可面對眼前如夢似幻的星空夜景,誰又能不心生徜徉
卿念雙手合十,還叫舒琅和她一起許願。舒琅笑着照着她的樣子做了。
舒琅說得沒錯,約莫半分鐘過後,果然從綴滿星光的深藍天際劃過了一道流星。
她們同時閉上了雙眼,周圍人群的驚呼與喧嚣都被自動過濾,只有心底的許願自白回蕩在腦海中。
夜市的攤子剛撤掉,兩人身上還纏着汗液與油煙的膩味,卻并不妨礙她們許下最真摯純淨的心願。
卿念睜開眼睛,周圍的嘈雜聲漫溯回流至耳中,她有種穿越到星際,又穿越回到現實的夢幻感。
卿念轉頭望向舒琅,舒琅看樣子也已經許完願了。卿念拉着她的手,嘿嘿一笑,八卦道“你許的什麽願望”
舒琅想說不告訴你,但這句話剛才好像已經說過了,卿念聽了大概會不高興,便換了一種表達方式。
“你猜”
語言的魔力就像糖果的包裝紙,同樣是一顆藥,直接塞給小孩兒吃,小孩肯定哇哇大哭,而用糖紙包住藥,那小孩兒不僅不哭,還要搶着吃。
舒琅覺得哄卿念和哄小孩兒是一個道理,果然,她這麽一說,卿念不僅沒生氣,還興致勃勃地猜了起來。
“許願嘛,肯定缺什麽許什麽,”卿念想了一圈兒,舒琅既不缺錢也不愁學習,人生就像開了挂一樣,簡直處處是圓滿,若說有什麽不圓滿的
卿念臉色微變“該不會是,感情方面的吧”
舒琅沒想到她一猜一個準,點點頭,如實回答“嗯。”
我靠,這姑娘還是個情種
卿念心裏那個愁啊,牙根兒都酸得不行了,她強忍着內心想要打人的沖動,旁敲側擊的問她道“豬蹄你吃過嗎”
誰沒吃過啊。卿念自知問了句廢話,接着說她的愛情豬蹄論“搞對象就像吃豬蹄,看着美聞着香,可真要吃起來啊,搞不好一嘴油,吃多了還拉肚子呢”
舒琅好笑道“今晚烤蹄花我就吃了一個,你呢,吃了得有三四個吧”
“怎麽,”舒琅收斂了表情,一副擔憂的模樣,問卿念道,“你拉肚子了”
“才沒有”卿念下意識捂住了屁股,“你往哪兒看呢”
舒琅收回目光,低頭悶聲笑了起來。
卿念神色複雜,心情更複雜。
為什麽有種被調戲了的感覺
“哎呀這就是個比喻,不是重點”感情專家卿念老師敲黑板,對舒琅這個不聽話的學生,她放棄引導了,直接上正題,
“其實感情這個東西吧,很容易一葉障目,往往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那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舒琅長腿一擡,翹起二郎腿,渾身的氣場一出來,卿念頓時就被震住了,聲音越說越小,最後跟蚊子哼哼似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瞎扯些什麽。
舒琅看着她,說“誰是旁觀者,誰是當局者”
那還用問,難不成還我是那個榆木腦袋不開竅的當局者卿念摸摸鼻子,這種話她自然是只敢在心裏默默吐槽,不敢對舒琅說的。
感情中的女人啊,盲目而又敏感。卿念嘆息一聲,算了還是跳過這個話題吧。
她故意傻傻一笑,沒接舒琅的話茬,改口說道“你知道我剛才許的什麽願望嗎”
不等舒琅回答,卿念就率先叫道“你猜你給我猜”
說完卿念又覺得自己這樣學人家的套路好幼稚,便小聲補了一句“我的願望很難猜的哦。”
怎麽感覺更幼稚了。
其實卿念想的是什麽,要的是什麽,缺的是什麽,舒琅閉着眼睛都一清二楚。
有些她現在可以給,有些以後才能給,還有更多的,需要卿念自己去争取。
舒琅故意猜錯“你想發微博紀念今天的流星。”
卿念哈哈大笑“猜錯啦,難得遇見流星,我怎麽會許這麽簡單的願望,你好笨哈哈哈”
舒琅也跟着輕笑。卿念如今凡是都依賴着她,偏偏年紀又是更大一點的那個,便難免心裏會有些不平衡的焦慮,所以時不時的喜歡占一點口頭上的便宜,畢竟在其他地方,都是她被舒琅占了便宜。
舒琅樂得與她這樣配合,于卿念而言是一種平衡找補,于舒琅而言,這是一種情趣。
卿念笑開心了,掏出手機“不過你提醒了我,這麽美的夜晚,我真應該發微博紀念一下。”
“需要過問一下你經紀人嗎”
“不問了”卿念作大佬狀揮揮手,“發個夜景沒關系啦。”
正好剛才許願前拍了幾張星空圖,卿念把它們一口氣全傳上去了。總共八張,再差一張就九宮格了。
卿念往舒琅那邊挪了挪“我們合拍一張吧”
生怕她不答應,卿念又加了一句“你不用笑,我笑就行了。”
這次舒琅很爽快就應下了,面對鏡頭還破天荒的主動綻開了一個笑容。
卿念很不解“我說你不用笑,你就笑得這麽開心,你怎麽每次都和我反着來”
“這是在你的微博,發給你粉絲看的,我當然不能擺臭臉。”
畢竟卿念的粉絲相當于她半個娘家人。
卿念想起今晚那些熱情的粉絲,也不由笑了起來“我的粉絲真的很可愛,特別包容我。”
卿念作為演員,平時無論是在片場還是日常出行中都被保護得滴水不漏,很少有和粉絲見面的機會。
今天是她第一次和這麽多粉絲近距離接觸,一番相處下來,卿念心裏真的很感動。
有些粉絲是從大老遠的別省趕過來的,長途跋涉只為見她一面,攤子周圍人實在太多,保安都管不過來,都是粉絲幫她維持秩序。
她擺攤固然累,那後面那些舉着應援物站了一晚上的的粉絲們同樣不輕松,她們一直等她到燒烤攤收工,才換來了短暫十幾分鐘的相處時間。
有這樣一群人真心實意的熱愛着她,不計成本不求回報,這份震撼與感動,卿念今天真實的體會到了。
她從前被網絡上的無端謾罵搞得煩不勝煩,卻忽略了其實還有更多愛她的聲音。沒有人能讓所有人都喜歡,一個微博而已,她發點粉絲福利怎麽了
卿念想着要不要給她和舒琅修修圖什麽的,結果怎麽看怎麽覺得都已經很可以了,連濾鏡都不用加。
那就這樣吧。唰唰唰,卿念打完字,馬上就發了微博。
卿念v寧靜的夏天,天空中繁星點點可愛舒琅0920多圖
這句歌詞是剛剛不由自主地蹦進卿念腦中的,她覺得特別應景,放下手機便唱了起來,還拉着舒琅一起唱。
舒琅起初覺得這首小學時代流行的歌有點老掉牙了,只肯跟着輕哼,後來卿念越長越投入,她也被甜美歌聲所感染,兩人聲線一清一柔的合唱了起來。
她們坐在夜宵攤的桌椅上,舒琅身上那件牛仔外套不知何時披到了卿念的肩頭,她們頭頂是明晃晃的燈柱,兩人手拉着手來回搖擺着,投影在地面上就像一只振翅欲飛的蝴蝶。
唱到最後一句時,卿念笑着轉頭去看舒琅。舒琅的睫毛很長,唱起歌來時,睫毛随着聲帶一起顫動,卿念的心也跟着顫了一下,好像悄無聲息的,有一只蝴蝶飛了進去。
節目組安排開車回別墅,卿念真的累了,一上車就歪在舒琅身上,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舒琅本來也想睡一會兒,可懷裏的小白兔時不時的蹭一下,每蹭一下都讓心裏那只小白兔蹦得更厲害,一來二去,她便沒了睡意。
口袋微震,舒琅掏出手機,是周若海給她發的消息。
今晚開始幹活兒了。
舒琅回複了一個“ok”,将手機裝回口袋。她狀似不經意的回頭看了看,目光略過正與許蓁蓁和沈含佩說着話的章幼茹。
舒琅面無表情的轉回身,伸了個懶腰,腦袋靠在窗戶邊,欣賞着頭頂的星空,将卿念抱得更緊了些。
今晚月色很美。
回到別墅時大家都已經在車上睡得七七八八了,所以依然沒有睡前互動小環節,直接回房睡覺。
因為有新嘉賓加入,節目組今天又加了一頂床,在另一間房間。不過不是給沈含佩的,而是章幼茹,因為她生病了,怕傳染。
這回就不是裝病了,她穿着小裙子跟一小白花似的在夜市吹了一晚上冷風,最後大家一起上舞臺表演,她自然不能落單,也跟了上去。
舞臺上的風更大,小白花哪受得住那勁風摧殘,她沒跳幾下就頭暈目眩,差點真的昏過去。
身體素質本來就不怎麽樣,還喜歡作,這不就作出病來了嘛。章幼茹暈暈乎乎從舞臺下來後,随行醫生給她診斷,感冒發燒了,是真的感冒發燒了。
所以還真不是節目組故意排擠她,這間房本來的确是給沈含佩準備的,但章幼茹這邊噴嚏打個沒完沒了,又怕傳染給許蓁蓁惹得對方生氣,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便主動向節目組提出讓沈含佩和許蓁蓁一間房,她去住單間,隔離一下。
做人要誠信。就說裝病這事兒吧,裝着裝着,就真病了。
章幼茹換下這身無袖及膝小白裙,上面已經被燒烤的油煙熏得斑駁一片了,裙子價格不菲,保養更是金貴,被這麽一折騰,基本等于報廢了。
章幼茹心疼得簡直在滴血。她今晚的表現是個什麽鬼樣子她自己心裏是有數的,擺攤沒擺好,錯漏百出,跳舞的時候也放不開,扭扭捏捏的,連許蓁蓁都比不上,卿念更是比她強了一大截。
今天這期最後剪出來她肯定是沒什麽鏡頭的。
章幼茹又氣又恨,将裙子撕得扣崩線散,四分五裂,然後一把仍在地上,仍不解恨,捂着臉小聲哭起來。
要是當時打定主意和卿念一組,哪裏會變成現在這樣。
一步,就錯了這一步
錯的絕不僅僅是那一步而已。只是章幼茹習慣了以利益得失來衡量事物的是與非,所以她永遠只會在失去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這樣的人從來不會反省,或者說他們的所謂反省不過是自我利益最大化的檢查确認。歸根結底,就是自私。
偏偏章幼茹又是個心急的,還沒吃上熱豆腐哈喇子就下來了。
愛攀高枝,見利思遷是娛樂圈裏在平常不過的了,可上了別的人船,還要踩原來的老東家一腳,這就是做人有問題了,走到哪裏都要被罵的。
章幼茹自以為無縫的那點破事,今晚就被扒了個底朝天。
娛圈爆爆爆章幼茹與海耀影視合約尚未到期,卻已簽約至星漢娛樂旗下
周公解娛翻紅三十六計疑似章幼茹與星漢娛樂高層同進同出某高級小區多圖
姜太公釣娛深夜驚雷海耀影視淩晨發布律師函,稱的确已與章幼茹解除經紀合約,将堅決維護旗下藝人聲譽權利
小叮當八卦老東家反目成仇,昔日好友形同陌路,分分合合百态人生,娛樂圈,莫得感情。
今晚的節奏和章幼茹之前使出的套路基本一致,先是噗噗噗四五個熱搜和各大論壇的頭條連續安排上,然後讓專注娛樂版塊的營銷號散發熱度,接下來坐等輿論發酵就好了。
與章幼茹不同的是,他們今天發的都是真料。
心不虛氣不短,最多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周若海也沒想到章幼茹做事這麽不小心,随便一搞就搞到了一大堆把柄,什麽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都翻出來了。要不是她現在抱的這條大腿護着,光是前幾年她在片場發火,連扇一個小群演好幾巴掌那件事情被爆出來都夠她喝一壺的了。
年代久遠的事情舒琅不想摻進去,一碼歸一碼,就這次,和卿念有關的,一樁樁一件件,全給她搜羅出來。
“個小兔崽子,專挑卿念軟柿子捏,以為咱們任由她欺負去”周若海也氣得不行,等不及明天了,今晚就給她安排個明明白白,讓她知道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新聞一經發布立刻四處流傳開來,這種帶點顏色又頗為狗血的八卦總是特別受歡迎,輿論當即炸了鍋。
如果說昨晚還有相當一部分人憐愛章幼茹,覺得她無辜躺槍的,那麽今晚面對一系列确鑿證據,輿論的風向已經毫無懸念的倒向了一邊。
鮮有的極少數她的死忠粉,也都偃旗息鼓,保持沉默。
那些曾經被章幼茹的腦殘粉無端攻擊過的藝人的粉絲,此時紛紛拍手稱快,每家都湊上去踩上一腳,痛打落水狗。
有關章幼茹的c超話紛紛解散,大家都認清了這樣一個做作的戲精本色,誰也不想自己的偶像再和章幼茹扯上半點關系。
耍陰招耍多了,章幼茹這回終于踢到了鐵板,被悉數反噬了回來。
她以為能給自己呼風喚雨的金大腿,并不能為她遮風擋雨。
現在打開微博搜索章幼茹的名字,從上往下滑,一水兒的“心機白蓮花”“寡廉鮮恥”“跑路小能手”之類的關鍵詞。
做人要厚道。就說跑路這事兒吧,跑着跑着,就翻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