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莊主

沈遙和玄七小心翼翼的在通道裏走着,果然沒有再遇到機關。

沈遙道,“你有沒有發現,鬼叫的聲音消失了?”

玄七道,“剛才機關觸動後不久,聲音就消失了。”他說話間,眼神在沈遙的唇邊掃過。

走了約有二三十米,轉過一個彎,前方出現了三個黑漆漆的洞口。

“這邊——”那聲音從右邊的洞口傳出。

沈遙伸手在玄七身前一攔,自己走在前面,靠近了洞口。

走進一看,才發現這洞口內部是一個被鐵杆攔住的空間,如同一間牢房。而發聲之人,乃是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穿着刺繡黑衣,四肢被鐵鏈鎖于石洞壁上,鐵鏈收的極短,他只能緊靠石壁站着。那人正面對着洞口,臉上沾着灰漬,一雙虎目卻仍威嚴有神。

“莊主?!”跟在沈遙身邊的玄七忽然脫口喚道,聲音又驚又懼。

“!!!”沈遙一下愣住,沒想到竟是這樣找到了藏名山莊的莊主陸藏名。他看向玄七,發現玄七眼中寫滿了驚詫。

就聽洞中人對着玄七道,“影堂來得也太慢了!報上你的代號。”

玄七被他一問,立刻單膝下跪,脊背挺得筆直,頭恭敬的低下,道,“屬下‘玄’字列‘玄七’,拜見莊主。”

“嗯,”陸藏名哼了一聲,又打量着沈遙道,“你是何人?”

沈遙道,“在下是武林盟清機閣沈遙,受藏名山莊所托,前來調查。”

陸藏名道,“薛封做事忒沒分寸,竟将我失蹤一事昭告武林盟。”

沈遙道,“薛堂主只是拜托沈某秘密調查,此事并未聲張,個中緣由,待救出莊主再細說。”

說完,他伸手去拉玄七,發現玄七正側頭看他,臉上仍是一副詫異表情。玄七微微猶豫了一下,直接站了起來。兩人看了看門上的鐵鎖,玄七道,“我來。”

說着自袖中彈出一枚軟針,對着鎖眼搗鼓了幾下,把鎖打開了。

他們進到洞中,玄七正欲如法炮制,将陸藏名身上的鎖鏈打開,陸藏名忽然道,“慢着!”

沈遙微微側耳,快速說了句,“有人來了!”

……

兩個穿着深灰色鬥篷的人從中間的洞口走了出來。

一人道,“村裏好久沒來老鼠了,一次來了兩只,竟然把一個魔兵殺了,剛才聽到龍王廟入口處的機關被觸動了,估計是把老鼠夾扁了。”

另一人道,“白無已經去看了,啧啧,真是找死。”

兩人邊說邊來到關着陸藏名的洞口,向內看了看,陸藏名靠着石壁站着,聽到他們的聲音,擡起眼皮朝他們看了看。

一人道,“陸莊主,你試藥的時間到了。”邊說邊掏出鑰匙,打開門,和另一人走到洞內。

另一人自懷中掏出一卷軟布,攤開之後,上面是一排銀針,他邊抽出銀針邊道,“還得先把你內力封了,下到藥桶裏再解開。”

然而,銀針并未刺進陸藏名的穴道,兩人只覺頭上覆下陰影,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從天而降的沈遙、玄七一人一個敲暈了過去。

玄七迅速從一人身上掏出鎖鏈的鑰匙,把陸藏名解開,緊接着便下跪請罪,“屬下救主來遲,還請莊主責罰。”

“哼,”陸藏名微微活動了一下四肢,道,“影堂為何只派了你一人前來?”

玄七沒有立刻回答,把頭低得更深。

沈遙在一旁郁悶的翻了翻眼,對陸藏名道,“也許是薛堂主自有打算,我們還是先脫身再說。”

陸藏名點了下頭,下令玄七起來。

沈遙道,“我和玄七穿上鬥篷,扮成這裏的人,假裝帶您去試藥,伺機闖出去。”

“如此甚妙。”陸藏名道。

沈遙、玄七迅速穿好鬥篷,把那兩人搬到山洞拐角陰影處,正欲帶陸藏名出去,卻聽他道,“慢着,玄七,把這兩人給我殺了!”

沈遙一怔,他本不愛随便殺人,陸藏名如此下令,讓他不免有些意外。

他見玄七沒有立即動作,垂在身側的手卻攥了起來,似乎也在猶豫。

沈遙道,“這兩人一時半會不會醒來,不如饒他們一命。”

陸藏名看了他一眼,眸中狠厲一閃而過,對着玄七又道了聲,“還不動手?!”

“……”沈遙看向玄七。

玄七沒有看他,微微垂眸,雙拳攥緊又松開,猛地自腰間抽出沈遙剛才給他的軟劍,銀光劃過,一劍封喉,地上兩人的血濺了一牆。

他擡起頭,看了沈遙一眼,沒有說話,蒼白的臉色襯得臉畔兩滴血滴格外刺眼,沈遙差點想要伸手幫他抹去,但玄七只是迅速拉起鬥篷的帽子,退到了陸藏民身後。

陸藏名輕哼了一聲,跨步邁出了石洞。

“左邊是關人的地方,中間通向試藥的石洞,石洞有幾個出口,我們去那裏找出路。”陸藏名三言兩句低聲介紹了情況,帶着兩人向中間的洞口走去。

沈遙問,“是什麽人抓了您?”

“我只記得自己上一刻還在山莊後山閉關,正值晚飯時間,下一刻醒來便被囚于此處。來了之後他們便日日在我身上試藥。”陸藏名面色陰郁的道,“為首的是一個戴面具的人,有一批手下,可能是魔教餘孽。他們還從別處抓了一些人,也拿來試藥,想要煉制魔兵。”

“莊主這幾日受苦了,”沈遙道,“那您的身體……?”

“無妨,”陸藏名皺緊眉頭,眼中閃過一絲暗沉,“他們可能想從我身上得到不一樣的結果,所以和用在其他囚犯身上的藥似有不同,其他人很多一晚上就被藥物折磨死了,也有幾人被煉成了怪物。對了,你們來的時候是否聽到他們的慘叫?”

“嗯,就像鬼叫一樣……”沈遙道,同時看了一眼玄七,玄七跟在陸藏名身後,臉也藏在鬥篷裏,似乎真的成了一道影子。

“他們抓的其他人都是什麽人?”

“似乎是一些販夫走卒和流浪漢,沒看到太像江湖中人的。”

“這些人都關在左邊?”沈遙又問,微微慢下了腳步。

“嗯。”

沈遙擡手捏上了自己的下巴。

“怎麽?你想去救那些人?”陸藏名将沈遙的反應看在眼裏,“且不說不知道那邊現在還有幾個活人,就算救了,你又有把握把他們一起帶出去嗎?”

沈遙捏着下巴的手僵了一下,沒有留意到玄七向他這邊看了一眼。

陸藏名也不多說,跟着他一起放慢了步調。

就在這時,通道那頭他們來時的方向傳來了“轟隆隆”的聲音,腳下地面也微微顫動起來。

“他們把龍王廟入口的機關打開了。”陸藏名說。

沈遙咬了咬牙,卻瞥見玄七似乎收住了想要下跪的姿勢,他無心多想,皺眉道,“我們走,當務之急是護送您出去!”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又問,“陸莊主,您是否在這地下看到過‘獅子’?石獅、壁畫,只要是和獅子有關的都行。”

“……”陸藏名有些奇怪,想了想道,“并無。”

沈遙、玄七一左一右,假裝押着陸藏名,很快走到了通道的盡頭,前方豁然開闊,是一個偌大的石洞,洞中火把通明,洞頂高懸,倒垂着密集的石筍。石洞四壁和地面有明顯的岩石紋路,但都較為光滑平坦,左右前方石壁上各有一個洞口,不知通往何處。洞中零星布着七八口大缸,有的缸旁豎有鐵籠。有幾口缸封着蓋,每個蓋上中央都露着一個動也不動的人頭,遠看也不知生死,缸口隐隐冒着霧氣,一股古怪的草藥味撲面而來。

洞內有三個穿着灰衣鬥篷的男子,正圍着一口大缸,兩人合力從中把一個壯漢擡出。那人赤着身體,身上沾滿了綠色的藥汁,全身僵硬,一動不動。一人檢查了他的鼻息,搖了搖頭,沒想到就在這時,那試藥之人卻忽然睜開眼來,眼珠明顯變大外凸,滿是血絲,伸手便去抓他的胳膊,那人吓了一跳,猛地後退,藥人跟着蹦起,向他撲去,後背卻被另一人用了根大鐵鏈猛地一砸,他踉跄栽倒,後面的人迅速将鐵鏈往他脖子上一套一扣。

藥人掙紮着站起,口中發出困獸般的低吼,兩手扣住脖子上的鐵鏈用力掰扯,卻無法掙脫,鐵鏈的一頭拴在一旁鐵籠上,鐵籠似是被固定在地上,任他怎麽掙紮也掙不出鐵鏈的範圍。

這時,又有兩根鐵鏈從他身後甩了過來,分別擊中并纏上他的兩個腳踝,使鐵鏈的兩個鬥篷男一齊用力後扯,藥人又面朝下猛地趴倒在了地上,被向後拖了一截,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三人重新圍上他,一人道,“這人是留還是不留?”

另一人道,“只怕再用藥也恢複不了基本神識,還是算了。”

見其他兩人點頭,他便自懷中掏出一把尖刀,蹲了下來,正準備一到紮向藥人的後心,忽然,埋頭在地上的藥人嘴裏發出了嗚咽的聲音,聽起來竟像孩童在撒嬌哭鬧。

三人一驚,警惕的退後半步,那藥人卻突然翻了個身,仰面朝上,真像小孩耍賴一樣揮動着四肢,哭叫道,“好疼啊,娘,好疼啊……”

沈遙攥緊了拳頭,骨骼發出“咯咯”輕響。

就在這時,那邊已手起刀落,正中藥人心窩……

“喂,你們怎麽不過來?”收拾完藥人,三個鬥篷男終于注意到了沈遙等人。

“今日陸莊主還配合吧?”一人嗤笑道。

陸藏名朝那三人狠狠瞪了一眼。

沈遙想,看這情況,穿鬥篷的人之間互相認識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接近幾人,難免不會露陷,是現在就大打出手,還是再周旋一番?他正想着怎麽開口,耳邊已響起了聲音——

“除了配合,他還能翻出什麽花樣?我們這就過去。”這聲音像極了剛才在關押陸藏名的地方遇到的帶鑰匙之人。

沈遙一看,卻是玄七開口在說話。他不由暗暗贊嘆,想來易容、易聲都難不倒玄七。

只是他這番稱贊目光,卻沒有得到玄七回應,那人自從站回陸藏名身後,就沒有再和他對視過,想到這裏,沈遙心中很是郁悶。

洞中三人聽了他們的安排,便又去檢查收拾其他幾個藥人了。

沈遙和玄七帶着陸藏名走過他們背後,電光火石之間,玄七腰中軟劍再出,寒光閃過,兩個鬥篷男瞬間倒地,血從他們的喉間湧出,汩汩漫在地上。

另一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覺頸邊一涼,沾染血氣的劍鋒已架上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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