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齊陵點點頭,他手往齊陵那邊偏了偏,然後他們就這樣挨一起看了将近兩個小時的書,這本昨天就被齊陵翻完了大半的小說算是看完了。
在《雙城記》故事的結尾,卡頓為了愛情,成全別人,死在斷頭臺上。丁澄已經不是第一次看這本小說了,他的神色依舊有些感慨,相反齊陵臉上什麽變化都沒有。
“你覺得卡頓傻嗎?”丁澄的手早就把齊陵的胳膊抱住了,他繼續偏頭過來靠在他的肩頭,就也很方便,甚至他陷入到故事裏,都還沒能對他和齊陵親近有所察覺。
說實話,齊陵以前是覺得傻的,可若将立場換到被卡頓愛着的人身上,他就不敢這麽覺得了,因為他身側的這個人從本質上來說,和卡頓沒有太大區別。
他們并非愛情至上,而是他們願意為了他心中的信念犧牲一切,而在那個階段,愛情就是他心中的信念。
“他以為值得,就不能算傻,”這是齊陵幾許斟酌後給出的答案,他偏頭過來,和擡起頭的丁澄目光撞上,他就得到了來自丁澄的微笑。
齊陵心中松下一口氣,他将丁澄抱着他胳膊的手,輕輕握在手中,他繼續道。
“我今天生氣是因為齊柏跑我媽的墳前去了,但我可以收回他手中的股權,卻不能打斷他的腿。”甚至他也不能洗去他血脈裏屬于齊柏的那部分血液。
齊陵到現在依舊有些控制不住他的怒意,還有隐藏在怒意下的殺念,在情緒被撩撥到極致的某些時刻,齊陵是真的動過殺念的。
但現實不是快意恩仇的小說世界,而是殺人要償命的法治社會,他們坐居巨大的財富,的确可以擁有許多財富帶來的便利和權勢,但謀殺他人依舊是現實社會任何人都不能被容許踏入的禁|區。
殺人償命,他為齊柏齊威這樣的人償命實在不值……可換過來,好似也不值,因為他也死了。
“所以你也在生自己的氣嗎?”丁澄的左手擡起落到齊陵的胸口上,他輕輕地揉了揉,“齊陵,你越在意,他就越能傷害到你,他對于我們來說,什麽都不是。”
“你在意他,還不如在意我……”後面這句話丁澄幾乎是脫口而出,但他也是真的這麽覺得,他以為齊陵為齊柏齊威這樣人生氣實在太不值得了。
話既然已經出口,丁澄就也沒有了顧忌,他迎着齊陵的眸光,很是認真地道,“我會對你好。”如果齊陵有需要,他可以為他傾盡他的所有。
“當然,你也可以……拒絕,”并不是他想對齊陵好,齊陵就必須完全接受,感情這種事情最是複雜,也最難強求,所以丁澄對齊陵,很多時候都是束手無策的。
齊陵沒有當即回話,但不得不說,他的心已經完全被丁澄過于真誠的話攪亂了,一直困擾他多年的負面情緒離他遠去,他輕輕點了點頭,“你說的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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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澄聞言眼睛瞪大些許,但他說了這麽多,齊陵是絕對他哪句對呀,是在意他對,還是他對齊陵好對呢?
在丁澄還困惑的時候,齊陵的手落在了他的臉頰處,輕輕一揉,“是都對。”
“啊……哦,嗯,”丁澄随即點點頭,他被齊陵撫着的那邊臉頰連帶另一邊全然不争氣地紅了。
齊陵臉上浮起些許笑意,又繼續揉揉丁澄的頭發,他的神思漸漸飄遠,臉上笑意就也淡了下來,而今天能讓他情緒失控,也不僅僅是齊柏闖了墓地那麽簡單。
“齊柏在我一周歲前後出|軌常宜雪,我媽知道後忍了五六年,忍成了抑郁症,事情爆出來後,爺爺把齊柏趕出了齊家,可再兩個月後,我媽她……自殺了。”
時間算起來,齊陵那個時候剛好七歲,也或許是因為重生回來了,這段原本被時光黯淡的記憶再次變得鮮明起來。
齊陵的媽媽叫梅涓,她和齊柏結婚後就搬出老宅去住,所以齊陵在七歲前只有逢年過節才回老宅住,其他時候他都是和梅涓住一起,齊柏出|軌被發現後,就不常回來,便是有回來也只有争吵。
念小學二年級的齊陵坐校車到家,他喊了一聲媽媽,沒有人應,他一步步走到別墅的二樓,一間間房推開,最後在主卧的浴室裏找到了梅涓。
齊陵已經想不起梅涓死前的模樣,但一浴池鮮紅的血水以及滴滴答答的水聲,一直糾|纏在他的夢裏無數年,齊陵的奶奶據說是得精神病去世的,齊陵一直覺得他可能也會有這麽一天。
“我以前只覺得齊柏被趕出齊家,失去一切罪有應得,現在看……事情并沒有那麽簡單,”齊陵從回顧他生母的死亡到現在,語氣神色都很冷靜,冷靜得讓丁澄比看齊陵生氣還要心疼。
用未來的眼光看現在的事情,齊陵才能發覺這些漏洞,而這是曾經的他沒能注意的。
從前世到現在,齊陵從未想過要原諒齊柏,無論是疏遠還是緩和,他最終目的都是要懲罰他。
“我爺爺把齊柏趕走了,他做得很絕,北城絕大部分人都不能理解,我也是……可這是為什麽?我爺爺那樣的人不會沒有原因。”
齊陵和丁澄說着說着,似乎就找到了問題的關鍵了,他很冷靜,比丁澄料想中的還要冷靜許多。
“抱歉,和你說這些糟心的事情,”齊陵的手從丁澄的頭發上收回,他道歉是真心的,他不應該把這些負面的情緒帶給丁澄。
“齊陵,我們之間沒有抱歉,”丁澄主動挨近些許,他話落又再貼近,然後他這般臉貼臉蹭了蹭齊陵的臉頰,而後靠到齊陵的肩頭,雙手環過,緊緊将人抱住。
更多的心疼他需要藏在心底,能表現在外的,只能這樣緊緊抱着齊陵,給齊陵一點他所能給的溫暖。
丁澄明天除了蘇雅安排的上課,并沒有其他事情,齊陵也不想回歸到以前那種工作機器的狀态,他們這般相擁了有十分多種,丁澄才從齊陵的肩頭坐直。
“我去熱一下肉湯,我們喝點再睡覺。”
“好,”齊陵點點頭,可他拉着丁澄的手卻沒有放開,随後他一只手牽着丁澄一只手推着輪椅,這般跟到了廚房裏。
每人喝一碗加了藥材的豬腳湯,從胃一直暖到心,再暖到了全身。在丁澄溫暖的眸光和微笑中,齊陵心頭的陰霾早已散盡,他繼續和丁澄收拾碗筷,而後一起回房。
齊陵和丁澄都躺床上打算睡了,蘇雅那邊才把電話打來。
“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丁澄的眉梢微微挑起,蘇雅聽來心情還算不錯,居然和他賣起關子來了,丁澄看一眼半躺着沒發聲的齊陵,他眸光不自覺往下移了移,齊陵半露出來的鎖骨可真好看。
“壞消息吧。”丁澄說着,偏開目光,不敢再看。
壞消息是什麽,丁澄其實在意料之中,實在是他給宋老那邊的履歷太過單薄,沒有任何能說得出來的作品,他們選他的風險實在太大。
而且關鍵是這個角色有些特殊,從戲份上來說,并不值得花太多心思。
“宋老那邊端木悅人的角色給了荀經,這是壞消息,”蘇雅平靜地道出他們都能預料的結果,随後他的音調微微上揚,不用丁澄再問,就把好消息給說了。
“但剛才原著小說的編劇找了我,他想推薦你參演《寂月》劇版的端木悅人。”
原著小說作者今天也在現場,只是他們進到試鏡房間的時間太短,丁澄的專注在表演,蘇雅的關注點在丁澄和宋老,根本沒發覺有這號人在,可以說是個意外之喜了。
“另外劇版裏端木悅人的戲份僅次于男二,具體還要他把劇本給我們才能知道。”
“嗯,這的确是個好消息,”丁澄臉上也露出些許高興的神色,他又瞧瞧掃一眼齊陵,然後挪挪自己,挨近到他身側,“艾倫,辛苦你了。”
他們運氣不錯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是因為蘇雅,是他給丁澄争取來了下午的試鏡機會的。
“分內工作,好了,不打擾你休息了,明天早上八點在……麒明大廈門口,我送你去上課。”在自己房間裏品酒的蘇雅,臉上露出些許微笑。
丁澄的性格和背景,他想完全掌控他是不可能的,而能助他重回巅|峰的,也不是那種能被他掌控的人。所以到目前為止,他對丁澄都很滿意。
電話挂了,丁澄輕輕呼出口氣,其實他根本沒他在蘇雅面前表現的淡定,他側身過來,就抱住了齊陵脖子,語氣裏充滿了驚喜和高興,再無掩飾。
“齊陵,你聽到了吧,我下午的努力沒有白費,哎呀,齊陵,你真是我的大福星,你讓我加油,我果然就成功了。”
丁澄寶貝疙瘩似的稀罕地抱着齊陵,沒忍住心頭的高興,他話落直接在齊陵的臉頰上啃了一下,“吧唧”一聲,聲音大得把丁澄所有的高興都吓沒了。
“我,我……我太高興了……”
丁澄說着急忙伸手給齊陵擦擦臉,可他的手還沒落到齊陵的臉上,就被抓住了。
但和以前都不同,丁澄明目張膽地占便宜被抓包了,他心頭的害怕卻沒那麽多。
他瞪大眼睛看着齊陵,他的高興不見了,身上的鋒芒也都跟着弱下來,從內心到表露的神色都是那般的柔|軟溫和,好似齊陵對他做什麽,他都不會反對。
別說齊陵根本沒有生氣,就是他有生氣,也不可能再氣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