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如草、如花、如樹,豈可能一成不變?
從出生到成長,從繁華到衰敗,總有那麽一個過程。
唐甜甜總覺得太子周昱的要求,是為人所難了。
不過,誰讓這位殿下是唐甜甜惹不起,還得供着的活菩薩呢。
她仰頭,回視着太子周昱的目光,道:“殿下,妾若不變,有一日,您讨厭了妾,能親口告訴妾嗎?”
“妾怕一直等殿下回頭時,等殿下偶爾裏注意妾一眼時,殿下已經把妾忘記了。”唐甜甜拉起太子周昱手,撫上了她的胸口,很煽情的說道:“這是妾的心,為殿下跳動着。”
太子周昱看着唐甜甜的雙眼,他的眼神如炬,似乎想看透些什麽。
最終,在唐甜甜的愛慕裏,太子周昱心中唏噓一聲。他的念頭是輾轉反側,良久,嘆道:“哪日厭了,孤會告訴你。”
“殿下,妾想給六斤繡些小肚兜,來年夏時天熱,他穿上遮了小肚肚,不容易受涼。紅豔豔的小肚兜,像不像極了年畫裏的福娃娃?”唐甜甜扯來一小跨籃子裏的紅布,還是指着裁剪好模樣的小布匹,興致勃勃的尋問了話道。
跟一個女人聊着傷感的問題,突然畫風一轉,成了嘻哈之事。
太子周昱都是望着面前的小女人,覺得驚個一跳。
莫不成每一個做了母親的女人,總是這般怪異?
周昱望着唐甜甜的興奮,突然想到了他的生母杜康妃。
“殿下,這是妾繡給您的。如果您不喜,妾重新繡便是。只是不知道您喜歡什麽樣的繡紋?”唐甜甜從小跨籃子裏,拿出了一串兒的荷包。
五顏六色的荷包,不同繡紋的裝飾。以太子周昱的眼光看來,曉得這必然是花了不少功夫積累而成的。
“為何繡好了時,不送給孤?”太子周昱拿着那串兒的荷包,手中一一翻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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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繡有雄鷹圖案、繡有青松圖案,繡有莽龍圖案等等不同繡紋的荷包,太子周昱掂量着看過後,不解的問道。
“殿下佩戴過太子妃的荷包,佩戴過何承徽的荷包,妾以前沒那個膽。”咬咬唇畔,唐甜甜吐出呢語,道:“怕妾是不自量力。”
“不過,殿下答應了妾的請求,樂意妾和六斤一起享受您的庇佑,妾就明白了。妾在殿下心裏,總有一分的位置。”唐甜甜擡頭,用一個女人仰慕的目光,望着太子周昱虔誠的說道:“這一分的位置,妾知足了。妾想,告訴殿下妾在意您,是真的一直在意着。妾從前只是不敢講出來。”
“現在敢講出來?”太子周昱有些興趣盎然的問道。
“嗯,殿下不讨厭妾,妾敢講出來了。”唐甜甜點點頭,表示就是這麽個意思。
太子周昱聽罷,哈哈大笑起來。
嘉定十七年,對嘉定而言,是一個不錯的年月。至少,在秋前的大秦朝軍事大利上,那是龍顏大悅。
等着秋後,太子妃見紅,嫡孫有礙時。
嘉定帝是大怒了。
“擺駕永和宮。”禦書房裏,嘉定帝一話落,貼身大伴程忠恩恭敬應諾。
小心翼翼的态度,自然是怕被炮灰掃着了。
淑妃是何等人?作為帝王身邊的親信,司禮監秉筆太監的程忠恩那是一清二楚。這位永和宮的主子,在內宛之中是六宮榮寵,誔下三皇子四皇子,還是俱養在身邊。能沒攏絡了聖心的本事?
眼下裏,連永和宮的主子都被聖上開怒了,程忠恩心頭就明了,天大的事情發生喽。
永和宮的主位,淑妃孫謹玉年方三旬多,保養适體,一眼讓人望去時,不過二十來歲。容貌美,那是不肖多提。
就是那一身的氣度不凡,更是纖濃合度,如畫中走出的絕代佳人。無怪乎,這些年裏嘉定帝一直寵愛有佳。
“聖上萬安。”
淑妃給嘉定帝福禮時,臉上是歡喜的。
永和宮的隆寵,一直是淑妃孫謹玉得意的事兒。畢竟,宮裏的女人,除了争子嗣,更得争寵愛。要不然,便是真有本事生下來,也未必有本事養得了。
聖上一句話的事兒,哪個女人白撿個兒子,也是可能發生的。
“都退下,朕有話與淑妃講。”嘉定帝來時心頭大火,在見到淑妃臉上的高興模樣時,反而平靜下來。
不得不說,看着淑妃的美貌,嘉定帝是真喜愛的。
寵着寵太久了,沒兩分真感覺,那是不可能的。嘉定帝揮手讓宮婢奴才們退下去,除了給淑妃顏面,也是給三皇子四皇子留了體面。
宮裏的事情,是一體二位。
母子之間,更不可能沒牽扯。
嘉定帝是皇宮裏長大的帝王,哪會不清楚。皇子未開府時,是子以母貴;皇子開府後,是母以子貴。
不管心頭是不是有氣,嘉定帝還要顧息他自個兒的慈父嘴臉。
“太子妃差點小産,朕的嫡孫差點沒了。”嘉定帝說着話,望着淑妃時,眼神裏陂有打量的意思,觀察一二更顯仔細。
宮裏沒傻子,能坐穩永和宮的主位,得到帝寵的淑妃娘娘,更是心思玲珑。
嘉定帝不肖兩語,淑妃就是心思起伏。她猜測到,她八成被人栽髒,成了暗害太子妃的主兇?還是幫兇?
心中雖懂帝王之意,可帝王的話還沒挑明了,淑妃只能裝傻。
男人太精明,總希望身邊的女人愚笨些。
不是為了襯托,而是希望睡覺時,得個安穩。不想時時身邊都離不開算計與陰謀。
當然,這總是世間人的一廂情願。
天真無邪,善良純真的女子,來了皇宮起的那一日,就注定改變着。
要麽,被同化,要麽,被吞噬。
淑妃能活下來,活得有滋有味,讓三宮六院的嫔妃們羨慕嫉妒着。不肖說手段心思,哪樣兒的把式,可都不會缺少的。
鬥志鬥勇的皇宮嫔妃生涯,小白兔也夠養成了,披着羊皮的狼啊。
所以,此時的淑妃孫謹玉是模樣端莊的聆聽着,嘉定帝接下來的話。她沒插一言,沒多一語,連臉色也是沒變了半分。這份養氣的功夫,很了得。
揣着明白裝糊塗,淑妃孫謹玉有幾分能耐的。
“朕的好淑妃,你就沒話對朕講講?”嘉定帝在誘惑了淑妃,或者說,他想看看淑妃的态度。雖然鐵證如山面前,可嘉定帝的心中,還是信任這個他寵愛的女人。
一旦推翻了淑妃的“真面相”,嘉定帝是承認他自己識人不清呢?還是承認他的皇宮裏,他的枕邊人是蛇蠍心腸?
哪樣嘉定帝都不想承認。
可在兒子與女人之間,不肖多做決定。嘉定帝就先做出選擇了。
太子妃差點小産,這被害的人,是太子的嫡子。是嘉定帝的嫡孫,未來大秦的繼承人。這個身份夠重,牽連到的人有嘉定帝的二兒子,還有他的寵妃孫氏。
哪個都不弱的角色,讓嘉定帝舉棋為難。
嫡孫何等重要?關系了國本。
嘉定帝再想慈父,再想寵着愛妃,也比不得他心頭的萬裏江山,也比不得大秦的祖宗基業。所以,二皇子周景被嘉定帝在心中,徹底的打上一個大叉號。
作為一個揣着理想,夢昧着皇帝寶座的皇子。在嘉定帝眼中,老二太蠢了。要是真讓這個兒子坐上龍椅,大秦朝的江山,能穩嗎?
眼界小,在他這位帝王還在,就能害了嫡孫,如果他不在呢?是不是每一個兒子,都落不得一個好下場?
“朕本起意,借幽州大勝,年關将至時,讓你升為貴妃。祖宗廟前,皇後小祭,你為陪祭。”嘉定帝說着他原本的打算,他越是說得緩,淑妃孫謹玉的心越是跳得利害。
聽得嘉定帝的話落時,淑妃孫謹玉心中想明白了,她這一回栽得很慘。
因為,一個寵妃最怕的,不是地位低了。宮裏的地位,還不是帝王一句就給的。畢竟,不幹系了皇後的國母位置。餘下的嫔妃,就是帝王的妾室,天家也可以有私事的。
“聖上,太子生母尚在,妾怎麽能居于高位?”淑妃沒說太子妃的事情,她甚至提也沒有提一個字眼。
淑妃孫謹玉心頭清明,她不能入了別人的套。
不管其它人信不信,至少,她這個淑妃不能讓聖上認為有罪名。要不然,這是一個污點,一根刺頭。将來,就算是再奪得了寵愛,也會讓面前的聖上,心存疑惑。
帝王之疑,會要人命的。
伴君如伴虎,有天下榮華的富貴,就有天下最致命的危機。
淑妃孫謹玉此時,恭敬跪下,伏了身,說道:“妾如果不知宮規禮儀,豈不是妄害聖上和太子的父子之情?”
知進知退,這是嘉定帝眼中,一直可人兒疼的淑妃。
不得不承認,這一刻,嘉定帝似乎遲疑着,他的淑妃不像會辦這等傻事的人。謀害嫡孫的罪名,真兇是淑妃嗎?
還是說,淑妃被栽髒?
三言兩語裏,淑妃孫謹玉抓住了嘉定帝的脈搏啊。
“你……”越是遲疑,嘉定帝的多疑就越嚴重了。或者說,淑妃表現的太完美,讓嘉定帝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