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重新返回去的陸焜已經在樓下的花壇邊蹲了十來分鐘了,一邊暗罵着自己慫貨,一邊往花壇裏扔石子。

他現在不覺得太陽曬,也不覺得餓,就是......滿腦子都在想江洺,抓肝撓心的。

“你再扔我就叫保安了!”

陸焜驚喜擡頭,看見江洺站在他對面不遠處,嘴裏叼着根煙,吞雲吐霧地看他。

雖說手裏還攥着一顆新的石子,可陸焜就只敢這麽攥着。

“抽根煙吧。”,江洺說着就把手裏的煙盒扔了過去。

煙盒在空中劃了個弧線,然後穩穩地落在陸焜手心裏,微張的開口處露出一截打火機。

怎麽換牌子了?

陸焜正納悶着,就聽江洺說:“中南海沒有了,随便買了一盒。”

陸焜站起身,面對着江洺,兩只手捏着手裏的煙,戳來戳去才憋出一句:“保安是你家親戚啊?”

“......”

江洺擡眼看着陸焜,煙霧在他眉宇間盤旋了幾個圈後消散,露出他冷峻的眼神。

陸焜開口道:“對不起,錯了。”

誰錯了?我錯還是你錯啊?

陸焜又補了句:“我錯了。”

江洺把手裏的煙頭扔到腳下,踩滅,說:“這樣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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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焜“......沒意思。”

“那以後就別道歉,我不中意這個。”

“......嗯。”

江洺看着不遠處的高牆,說:“你和你弟的事,我聽說了一些,你不見他是人之常情,可是他畢竟還小,我覺得你以後要是不忙就去看看,他也挺可憐的。”

又回到了這個話題,陸焜覺得自己是躲不掉了,他不清楚江洺這樣一遍又一遍的提起是不是想逼他說出整個事件原委,乃至想知道他和周芸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坐這兒。”

陸焜指着花壇旁的一處座椅,對江洺說。

然後談話模式就切換成兩人坐在椅子上,乍看之下,平和異常。

陸焜看着手裏那根被他揉搓得不成樣子的煙卷,咬咬牙,還是點着了。

“你參加工作幾年了?”

江洺聽着陸焜忽然打聽自己的事,莫名地頓了一下,回答:“五年。”

陸焜吸了口煙,目光迷離地看着前方,說:“那你應該比我清楚,犯了罪就要受到懲罰,陸遠雖說未成年,但生長在我家那樣的家庭,他的心智,至少比同齡的孩子成熟三倍,也就是說,他已經能夠為自己行為負責了,強/奸是小事嗎?!周芸被他害的得了創傷後應激障礙,有幾次還企圖自殺......”

“我不是不去看他,上次你也聽到了,他自始至終就從未承認過自己犯罪,還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我和周芸身上,有時候狠心未必是壞事,他需要在裏面好好反省,在他悔過之前我不會去見他。”

江洺見陸焜停下了,說:“其實有時候家人的安慰比我們那些政治課要管用,而且陸遠這個年齡心智還不成熟,你應該多關心關心他。”

陸焜苦笑了一聲,說:“我倆小時候什麽苦都吃過了,監獄裏那點兒寂寞空虛,他扛得住!”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江洺一個外人也沒法再跟着摻和,他和陸焜在樓下坐了一會兒,兩人都不說話,就這麽安靜地坐着,等離開時椅子底下丢了四五個煙頭......

還是沒說以前和周芸的那些事。

在談話結束的好長一段時間,陸焜幾次想開口都沒說出來,那段過去對他來說也許太過蒼白了,就算想說點什麽,都提不起任何興致。

陸焜并不是一個雙性戀取向的人,從青春年少時他第一個喜歡的就是男生,他隐約記得那是他的高中同學,後來男生轉學走了,他們就再也沒見過,所以這份青澀又禁忌的愛情還沒開始,就輸給了離別。

至于周芸,說起來還有點可笑,周芸是當年陸焜他媽跟最好的朋友孟雪指腹為婚給他定下的青梅竹馬。

那年陸焜七歲,周芸還在她媽的肚子裏。

五年後,陸焜他媽因生陸遠難産去世,所幸的,她沒有連小兒子一起帶走。

那個“最好的朋友”,陸焜叫她孟姨,孟姨自那之後對陸焜和陸遠都特別照顧,可是随着三個孩子的長大,問題也顯現出來。

陸焜大了周芸整整七歲,就是這七歲,将他們的人生拉扯了兩個方向,可以說交集甚少,但這一點都沒妨礙周芸愛陸焜,每個星期都會去見他,雷打不動,直到後來出了事。

......

之後他倆回了江洺家裏。

“我今晚能睡你這嗎?”

陸焜歪着頭,雙眼聚精會神地盯着準備換衣服的江洺,懦懦地問。

江洺雙手反交叉拽着T恤底部,似撩非撩。

“住吧。”

兩個字輕飄飄地從江洺嘴裏說出來,可說完,他還是僵着半個身子,動也不動。

“那我明晚也睡你這呢?”

這有點得寸進尺了,陸焜心裏明白,卻還想賭一把。

江洺雙手松下來,扯扯衣角,然後指了指客廳,說:“茶幾沖着電視方向有個抽屜,左手邊,有我家裏的鑰匙,給你了。”

餡餅從天而降,陸焜覺得他晚上不用吃飯了。

正當他美滋滋的時候,就聽見江洺很認真地說:“你能出去了嗎?”

陸焜一臉懵逼:“嗯?”

“我要換衣服,你先出去。”

換衣服就得先脫衣服。

趁江洺不備,陸焜把他的雙手箍在一起,然後騰出自己另一只手,将他的上衣從頭撸到尾,整個過程完成的幹脆利落。

衣服落在腳底,江洺赤着上身,與陸焜四目相對。

這還是陸焜第一次敢這麽直視江洺的身體,上一次......有陳麥那個女人在,想看也不方便啊。

昨晚......昨晚,陸焜不敢回想江洺的那雙長腿是怎麽發揮餘熱把他踹下床的......後來他捂着腰回客房,江洺半句話的慰問都沒有。

“看夠了嗎?!”

“嗯?”,陸焜恍然被江洺的話叫醒,“沒啊...沒看夠。”

江洺斜了他一眼,“神經病!”

他筆直地站着,後背緊貼衣櫃,衣櫃是光面的米白色,他流線型的背影映在上面,光影重疊,似真實,似虛幻,萬般啃噬陸焜的心神。

“冰箱裏有肉有菜,你去看着弄點。”

江洺說完回身打開衣櫃,從衣挂上取下一件短袖,套上。

身後的陸焜沒動,他真的特別想确認一遍江洺剛才的話,是不是對他說的?

“還有什麽問題嗎?”

陸焜點點頭,“有。”

“說。”

“......做幾個菜。”

“一個。”

陸焜瞪着眼睛,“一個夠吃嗎?”

江洺:“夠,那天你是不說了,你個高,腿長,長得帥,不嘴饞,前三個我都驗證過了。”

陸焜也想起了這句話他确實說過,在黑馬河的那晚,他笑笑,說:“記性夠好的呀!”

“還行。”

陸焜本來還想還嘴,“不嘴饞也不代表吃得少啊!”

可想想,又算了。

他大手一揮,說:“去給祖宗做飯。”

江洺對這個陸焜頻繁使用的稱呼,并不反感,就是覺得有點怪。

傍晚靜谧,除了偶爾有火車駛過鳴笛的聲音,江洺已經聽慣了,他家附近就有火車道,當初買房子的時候他爸還猶豫過,不過這裏在市中心,地點好,江洺沒什麽意見,他爸就給他買了。

電視裏播着晚間新聞,江洺雙腿交叉放在茶幾上,專注地啃着手裏的蘋果。

“吃飯。”

陸焜從廚房走出來,手裏端着一盤芹菜炒肉和兩碗米飯。

“在這吃吧,正好看電視。”

江洺“嗯”了一聲,順勢從濕紙巾盒裏抽出一張紙巾把茶幾擦了一遍。

陸焜等他擦完把飯菜放下,說:“多的那碗飯是你的,少的我吃。”

一個盛得滿滿,一個只有半份。

江洺端起那碗半份的,說:“我吃得少。”

“飯鍋裏還有......”

“吃你的。”

陸焜努努嘴,拿起了筷子。

吃完飯也是陸焜洗的碗,從頭到尾忙到底,他隐約可以預見以後在這個家裏,自己會是個勞碌命,那祖宗在沙發上就沒挪過窩......

陸焜在廚房忙完又去洗手間洗了手,等他坐回沙發上才發現江洺睡着了。

他睡覺的樣子......有點...陸焜覺得是甜,他看着很喜歡。

太陽快落下了,樓頂被最後一抹餘韻照的暖黃,陸焜點了一支煙,靜靜地看着江洺,猜想他有沒有做夢,如果有,他的夢會是什麽樣的?

一支煙抽完,陸焜起身,一手把煙頭往煙灰缸裏按滅,另一邊,他吻上了江洺的嘴唇,輕輕地含了一下。

江洺吃到陸焜嘴裏的煙草香,一時欲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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