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月黑風高一直是幹壞事最合适的契機。

此時,阿力受鄧立強的差遣來向陸焜透露一些事情,不過他已經在陸焜家樓下蹲了兩天了,昨天沒有抓到人影,今天...他祈求自己好運,不要再空手而歸,他真不想看到鄧立強青筋暴跳的樣子,那簡直比魔鬼好看不到哪去......

陸焜從江洺那回來并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見了周芸,他并非自願,只是那天把周芸從江洺那帶走的條件就是以後對她在一定範圍內有求必應,比如今晚,周芸叫他陪自己吃一碗面條,又在街上閑逛了一會兒才把他放回去。

所以他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

陸焜腳步沉重地上樓,完全不像每天回江洺家裏時恨不得一步到頂的感覺,也對,這個房子現在對他來說只是房租還有兩個月到期的容身之所,他心裏對“家”的定義早已變成一開門就能看到江洺,或者等着他回來,其他的,真的都不重要了。

看到有人蹲在自己家門口的時候陸焜本能先是一驚,樓道燈光昏暗,那人又穿了一身黑,看起來更像是蜷在角落裏的一條野狗。

陸焜走到他身邊,仔細看了一眼,哦,原來是睡着了,怪不得聽到有人過來都沒反應。

陸焜掏出鑰匙剛要開門的時候忽然定住了,這人不是鄧立強的小弟嗎?他來做什麽?!

“卧槽!啥時候回來的?”

阿力揉揉眼睛站了起來,可能是剛睡醒,他看陸焜的臉有些模糊。

陸焜往後稍了一步,說:“找我啊?”

“廢話!”,阿力先是不耐煩地喊了一句,可下一秒他看到陸焜高挑的個子和冷厲的眼神,忽然覺得脖後有些發涼,氣勢也随之弱下來一大半。

“那個......我強哥讓我給你帶句話。”

陸焜正了正身子,等他繼續說。

阿力被陸焜一臉無畏的表情搞得很拘謹,他腳底岔開,往樓梯口挪了一大步,終于拉開和陸焜的距離。

“強哥說你要是不想你小弟死在監獄裏就趕緊撤訴,不然就等着給他收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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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力說完跑下樓梯,拐個彎後就見不到人了。

陸焜的腦袋“嗡”地一下,“死在監獄裏?”

什麽意思?怎麽店裏的事會牽扯到陸遠身上?!

開鎖進屋,陸焜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本想給江洺打個電話問問的念頭也瞬間打消了,他知道江洺特別不喜歡睡覺的時候有人吵他。

算了,明天再說吧。

可是這一夜,陸焜自己注定無眠了。

......

第二天陸焜老早把車開到江洺家樓下,他得趁江洺進單位大門前見到他,不然這一天聯絡不上的話陸焜幹啥事的心思都沒有了。

“喂!”

剛走出單元門的江洺聽到這樣一聲,他循聲望過去,看到了陸焜。

今天天氣很好,萬裏無雲的,太陽老大地挂在天上,江洺看着陸焜修長的身形依靠着車門,陽光平鋪散落在他肩頭,旁邊就是花壇裏數不清的小花,江洺忽然有種想停下來欣賞的念頭。

“過來,我送你去。”,陸焜偏了下頭,示意江洺上車。

江洺這才回過神,跟他進了車裏。

已經很多次了,陸焜早上要是不着急去店裏就會先把江洺送到單位,次數多了導致有一次同事還問江洺為什麽最近都看不到他坐通勤車......

“江洺。”

江洺還沉浸在清晨的睡意中沒有完全醒過來,忽然聽到陸焜這麽鄭重地叫他名字懵懵地轉過頭去。

“嗯?”

陸焜看了眼後視鏡,說:“陸遠他...最近怎麽樣?”

這還是他第一主動向江洺打聽陸遠的情況。

江洺不禁想起陸遠那天被打的事情,他清清嗓子,說:“......還行。”

“真還行,假還行啊?”

陸焜說話的時候冷笑了一下,沒聲音,但是江洺看到了。

他側過身看着陸焜的臉,說:“你是不是聽誰說什麽了?”

“我更想聽你告訴我。”

完了,江洺想,他肯定是知道了什麽所以才這麽問自己的。

江洺打算老實招供。

“就是最近和別人打了兩架,我已經找他們監區的同事幫忙照看了,以後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你放心。”

陸焜聽到江洺的話頓時心頭一熱,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江洺對陸遠明顯比他這個當哥的要上心許多,而且這件事如果他沒有主動問那麽江洺是不是就不打算跟他說了?

“謝謝。”

陸焜覺得他和江洺再怎麽親近,這兩個字還是要說。

江洺笑笑,沒說話。

陸焜想了想,像下了很大決心一樣,說:“那你再幫我個忙,這周五我想去看他,行嗎?”

“怎麽忽然想去了?之前那麽勸你......”

“行嗎?”

陸焜又問了一遍,表情有些嚴肅。

江洺想開玩笑的語氣也收了回去,說:“好,等周五你直接來就行。”

“謝謝。”

又一聲,江洺看得出來今天陸焜有點不太對勁,他把這歸結于陸遠打架的事,陸焜怎麽說也是當哥的,心裏不舒服也正常。

快到單位門口的時候,陸焜把車子停到一邊,然後看着江洺,淡淡地說:“晚上值班嗎?”

“不啊”

“你那朋友呢?晚上要不要請他吃飯?”

“行啊,我下班問問他,然後再給你打電話吧。”

陸焜點點頭,看着江洺解開安全帶要下車。

“那我先進去了。”

“好。”

如果是平常,他會趁着沒人把江洺拉過來親一口再放他走,可今天,他實在沒這個心情......

從少管所回到店裏陸焜就一直琢磨着鄧立強的事兒,他在思考的時候一向思路清晰,這件事說特別也不特別,畢竟陸焜經歷過比這更加陰暗的,可是此刻他的大腦卻出奇的混亂,也許是因為昨晚阿力的那句話,他一個人怎麽都好辦,可是扯上陸遠,真的不行。

陸焜和陸遠從小感情就比正常兄弟間要親近,只要是陸遠想要的,陸焜都會想辦法弄到,朝父親要也好,去繼母那裏偷錢也好,都是陸焜在做,而陸遠只要在原地等着,他哥就會把他心愛的玩具奉上,這也是為什麽陸遠如此依賴陸焜的原因。

這些年家裏變數太多,親戚朋友也幾乎不和他們家來往了,就連一直對他倆視如己出的孟姨也變成了今天這樣,陸焜覺得,他和陸遠就沒有被長輩捧在手心裏的命,所以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

陸焜剛上到二樓就看到毛毛站在他辦公桌的椅子後面專注地看着電腦屏幕,而坐在椅子上的人,是周芸。

人是自己坐車過來的,可事兒是陸焜允許的。

一個小時前周芸就給他打電話說要來他上班的地方轉轉,陸焜現在拿她沒辦法,只有同意的份兒。

毛毛見到陸焜,趕忙從裏面撤了出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陸焜,說:“焜哥你來啦,我教嫂子玩游戲呢。”

陸焜對毛毛這張賤嘴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但又沒辦法直接罵他,所以只能拿眼神警告。

可偏偏這小子再沒看陸焜一眼,像是不想當電燈泡似得灰溜溜地跑下樓了。

陸焜看着他的背影,還是冷冷地剜了一眼。

“焜哥焜哥,你過來。”

周芸看着電腦屏幕,手指頭快速地點着鼠标,焦急地叫着陸焜的名字。

陸焜走過去,“怎麽了?”

“這關我打不過去了,你幫幫我。”

陸焜沒動,看着周芸稚嫩的臉白皙粉嫩,已經全無之前患病的種種不适,他敲敲桌面,說:“小芸,別玩了,我這正上班呢,要用電腦工作。”

周芸的臉瞬間陰了下來,像是下鏡頭下枯萎的花,她斜眼看着陸焜,說:“你這破工作要用什麽電腦啊,來人租車一簽合同不就拉倒了,還真把自己當IT人士啦!”

句句都在刺激着陸焜,可他并沒有在意,而是說:“行,那你先玩着,我去樓下看看,你別亂跑,等你玩夠了我給你送回去。”

陸焜說着就要走,可周芸突然攥住了他的手,長指甲用力摳着手心。

她在發洩她的不滿。

陸焜回過頭,努力保持嘴角的笑意。

周芸瞪着大眼睛,嘴裏喘着粗氣,眼淚在眼圈轉個不停。

“焜哥,你一定要這麽對我嗎?以前你不是很喜歡我的嘛,為什麽現在全變了?!”

她臉上的每一道細紋,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在表達同一個意思,她委屈,而且希望得到撫慰。

“焜哥,下來一趟,田師傅找你。”

陸焜聽到樓下的喊聲,輕輕甩開了周芸的手,摸摸她的頭,說:“我去一下,馬上就回。”

周芸氣呼呼地坐下來,看着游戲裏“game over”幾個字醒目地出現在屏幕中央,一時間心如死灰。

從那件事發生以後,周芸始終都在耿耿于懷,她以前一直都覺得愛情就和長大一樣順其自然,她長大了,陸焜就會娶她的,可現在她從女孩變成了女人,第一次給的卻不是最愛......

也許陸焜還是愛她的,只不過他是個有處女情結的男人,她現在不完整了,所以他一時沒辦法接受。

那交給時間呢?

時間會賞一個圓滿的結局給他們嗎?

周芸看着自己身旁的一切,每一樣東西都沾有陸焜的氣息,她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眯眼一望,她和陸焜在一條路的兩個方向越走越遠,他連背影都決絕,不肯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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