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夷門歌 二

每座城都有供老百姓做生意的市,大小不等,夷門也不例外。

雖然這裏已經不複當年魏國都城大梁城的繁華,但大唐貞觀盛世遺風尤在,這裏百姓安居樂業,市也非常熱鬧。

市裏每條街道上販賣商品的區域都不一樣,卿平帶杜蘅走的是一條以賣吃食和各地土産為主的街道,上面擺着各種小攤販,遠近周邊的特色東西都有販賣,叫賣聲、喧嘩聲、吃食下鍋的聲音、路過家畜的叫聲,不絕于耳。

“這位前輩居然住在這麽熱鬧的地方?”杜蘅感嘆道,“真當是大隐隐于市。”

卿平看着左右張望的杜蘅,臉上帶出了一點笑意:“等下你看到他呆的地方,會更驚訝。”

杜蘅點了點頭,他的注意力很快被不遠處的一陣喝彩聲吸引過去了,只見那裏水洩不通圍了一堆人,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時不時有喝彩聲傳來。

卿平示意杜蘅過去看看,杜蘅便和他一起走上前去,卿平本身帶着上古神兵的寒氣和殺意,一接近人就讓人感覺到危險,不知不覺就給他從擁擠的人群裏讓出了一條通道,杜蘅就這樣輕松擠到了最前排。

在這家路邊攤子上擺了一個巨大的木案板,上面用麻繩捆着一頭肥碩的老母豬,四蹄朝天,脖子上被放了血,下面用一個木桶接着。

一個身着朱紅色短袍子的絡腮胡彪形大漢站在案板前,手裏舉着兩邊寒光四射的殺豬刀,只見他雙手翻飛,一時間看不清刀在何處起落,只感覺到銀光上下閃亮,不一會兒功夫,那頭豬就被開膛破肚,裏面每一塊都被按照肌理切割完畢。

杜蘅都來不及看他怎麽動作的,那大漢已經收了刀,往案板上就那麽一插,沖着大家抱拳道:“豬已經宰好了,要買的趁早,非常新鮮。”

衆人一邊感嘆“朱屠夫的手藝還是這麽神出鬼沒”,一邊一哄而上,問他買起了自己看中的部位。

“這位就是你說的朱亥的殺豬刀的刀靈?”杜蘅轉頭小聲地問卿平。

卿平點了點頭。

杜蘅回過頭來驚訝地反複打量對方,他是沒想到,這位殺豬刀老兄竟然千百年來都在夷門做他曾經的主人朱亥的老本行,真是敬崗愛業千年不變啊。

衆人口中的朱屠夫也注意到了人群中的卿平和杜蘅二人,兩個容貌出衆,一看就是鶴立雞群,況且他也認識卿平。

不過他還忙着賣今天份的豬肉呢,所以傳音給兩位說:“等我做完生意再和你們說話,且在旁邊歇一歇。”

卿平便帶着杜蘅在街對面的茶水鋪要了兩碗冰糖雪梨水,一邊坐着慢慢喝,一邊看朱屠夫賣豬肉。

“他就用了主人的姓?叫做什麽?”杜蘅問道。

“朱亥死後,他就用了朱姓作為紀念,名字是他自己取的,叫做朱皇。”卿平回答。

“……聽起來有幾分霸氣。”杜蘅看着朱皇手中兩把運用娴熟的殺豬刀,又問道,“那是他的本體嗎?為什麽有兩把?到底哪把才是?”

“兩把都是。”卿平回答,“朱亥作為屠戶怎麽可能只用一把刀?這兩把是他當年最喜歡用的殺豬刀,因為感染了他的煞氣,修煉成為刀靈。”

“可是有兩把刀,難道不應該有兩個刀靈嗎?”

“本來是應該有兩個的,但他們各自身上的靈氣都比較稀少,單獨靠自己的話,任何一把刀都不能修煉成功,所以兩把刀互相吞噬,最後朱皇作為更加強大的刀吞噬了另外一把,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卿平解釋完之後突然發問,“你可知道我為什麽要帶你來見他嗎?”

“當然是因為我在青陵臺的樹中覺悟出劍意,凝煉出靈劍作為本命法寶,但是我又不熟悉劍術運用?”杜蘅猜測道,“所以你帶我來向他學習?”

卿平突然放緩了語調問道:“阿蘅是不是想過為什麽帶你來見的不是一把稀世名劍,而是一把殺豬刀嗎?”

“說實話真想過。”杜蘅老實回答。

“朱亥雖然是屠戶,但他也是戰國時期的一位隐居在大梁的俠客,他的劍術很多時候都是通過殺豬刀訓練出來的。”卿平說,“你可不要小瞧了殺豬,庖丁解牛的故事聽過嗎?”

“嗯,聽過。”

“朱亥經過多年殺豬的鍛煉,能夠輕易辨別身體的各個部位,只要他下手,必定是刀刀致命,而朱皇作為刀靈,又長年累月重複這個練習,他對于怎麽使用兵器已經爛熟于心,技巧不比任何名劍的劍靈差,而且招式樸實,适合你這樣之前沒有學過用劍的普通人,再者……”卿平看了一眼繁華的街道,“這裏離梁園也比較近,我們不用特地和其他人分開行動。”

“原來如此。”杜蘅充分感受到了卿平的用心良苦,“一會我會好好學的。”

一個上午,朱皇帶來的兩頭豬都被分成一塊塊的肉賣光了,下午一般沒人會來買,到了中午的時候朱皇在抹布上擦幹淨雙手,開始收攤了。

卿平領着杜蘅來到朱皇的攤子面前。

朱皇一邊卷鋪蓋一邊擡頭打招呼:“青萍劍靈來找我有什麽事啊?”

卿平就把杜蘅拉了出來,介紹道:“我有一位朋友叫做杜蘅,今天是帶他來向你請教的。”

朱皇上下打量了杜蘅幾眼,笑道:“唷呵,是頭小驢子啊?看到我殺豬不害怕嗎?”

杜蘅知道對方是拿自己打趣,也開玩笑說道:“您是殺豬的又不是做驢肉火燒的,我才不怕呢。”

朱皇用力拍打了杜蘅的肩膀幾下:“好小子,有膽色,比那些看到我就吓破膽的蠢驢好,跟我來吧,我教你怎麽用劍。”

跟着朱皇走出市,鑽了好幾個巷子,終于來到一處有着院落的房子面前,朱皇扣了扣門,便有一個少年模樣的人将門打開。

“這是大黑。”朱皇介紹道,“前幾天剛成精的土狗,被我收留了,現在幫我看院子。”

大黑有些怕生,感覺到卿平身上的劍氣還有些瑟瑟發抖,只憨厚地笑了笑就走到一邊蹲着去了。

朱皇也不管他,等兩人進門之後,将大門一關,轉頭笑眯眯地對杜蘅說:“讓我看看你的劍吧。”

卿平鼓勵似地拍了拍杜蘅的背,嘴上說道:“阿蘅,将你的劍變出來。”

杜蘅站在院子中央,集中精神力,感覺到意識中的那個劍胚,稍微催動,長劍便在他右手中間漸漸成型,在陽光下閃着瑩潤的光澤。

朱皇看了一眼評價道:“這是你的本命法寶?靈氣有餘,殺氣不足,作為一件兵器,感覺上缺了點銳利。”

卿平說道:“你也看出來了吧,這把劍其實有些特殊……”

“驢子精很少會生成劍作為自己的本命法寶,它們的尾巴和後蹄子很厲害,一般會變出鞭子之類的。”朱皇問道,“你為何生成此劍?”

“為護人救人。”杜蘅回答的聲音擲地有聲。

“要護人,首先要學會殺人。”朱皇道,“你沒殺過人吧?”

杜蘅搖搖頭,廢話他穿越前可是遵紀守法好青年。

“這倒無妨,問題出在沒有殺意。沒有殺意的劍,就如同我殺豬用的刀沒開刃,看起來就是個擺設。”

“那我該怎麽辦?”

“跟我過招,我教什麽叫做殺意。”朱皇從腰間解下一把殺豬刀,臉上表情變得森然冰冷,當他用眼神盯住杜蘅的時候,杜蘅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油然而生。

剛剛那個瞬間,他從朱皇的眼神裏感覺到了嗜血的殺意。

“朱皇指點人不會手下留情,你必須全力以赴。”卿平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杜蘅下意識地去尋找卿平站立的方向,卻發現他已經不見人影。

周圍的空間、事物發生了變化,杜蘅現在站在一處類似于古祭臺一樣的圓形平地上,周圍都是灰色的幕牆,在他頭頂是不斷旋轉着的烏雲。

狂風怒號,吹拂起他的衣擺和頭發,不知不覺間,天地間唯他和朱皇二人對立。

“出招吧。”朱皇的手腕輕輕一轉,那把殺豬刀在他手中變成了三尺青鋒劍,畢竟歷史上的朱亥會的可不止一種武器,作為刀靈朱皇也不是只會用刀。

朱皇的神情和語氣都是認真的,杜蘅知道對方不是在開玩笑,之前杜蘅偶爾也有用過劍,但大部分都是在卿平他們在場的情況之下,唯一一次單獨使用劍對敵便是在青陵臺上,當時他抱着要将卿平解救出來的強烈願望,倒是沒有想到其他。

而且,那會對面哪裏有一個像朱皇那樣令他覺得十分危險的人物存在。

卿平說了,要盡全力,杜蘅咬咬牙,提起長劍便朝朱皇刺去。

朱皇看到杜蘅發招了,只說了一個“好”字,緊接着他的身影就從杜蘅正面消失了,很快從杜蘅的側腰方向傳來了冰冷的劍意。

真是太快了!朱皇到底是什麽時候閃到自己右邊的?杜蘅一邊這麽想着,一邊狼狽地朝一旁躲去,朱皇刀刀直逼要害,杜蘅可不想變成上午捆在案板上那頭豬一樣的下場。

危急關頭,只有躲,似乎解決不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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