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胡旋舞 五
羲和還是和杜蘅第一次見到她時那樣,穿着一身素淨的衣裙,整個人流露出一股不屬于這個塵世的高冷氣質,她聽到杜蘅問她,就低聲說:“這個酒樓的樂師舞姬和我的主人素來有一些業務往來,因此聽說這裏出了些問題,我才來查看的。”
羲和的主人和歌舞有關,難道羲和和畢勝一樣是樂器?杜蘅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對,看過羲和拿劍砍人的樣子,哪有這麽兇殘的樂器。
“我可以冒昧問你到底是什麽器靈嗎?”杜蘅問道。
羲和神秘一笑:“你猜……”
就是猜不出才問你的啊。杜蘅心裏默默吐槽,不過現在暫時沒時間八卦這件事了,因為臺上的鼓點已經開始響起,今晚的第一場胡旋舞表演即将登場。
胡十五娘今天還是一身大紅,只是頭上梳了個側向一邊的垂髻,裝飾的頭飾也不盡相同。
她随着鼓點翩翩起舞,杜蘅這時候開始認真觀察周圍,只見看客們又呈現了一股如癡似醉的神情。
按照胡十五娘所說,她只是在跳舞時使用了一些幻術,杜蘅仔細看時,果然看到她身邊有一些白氣升騰,漸漸朝觀衆席飄去,被白氣沾染的人,看起來臉上表情更加狂熱一些,但除此之外并無異常。
和這只小狐貍說的一樣,她使用的幻術只是引起幻覺,但并不會對人産生危害,更遑論出門之後還會有任何異常了。
那杜豐等人身上的奇怪現象到底是怎麽導致的?
似乎是猜到杜蘅心中所想,羲和在他耳邊悄悄提醒:“人多,看不出來。”
胡十五娘跳舞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臺下的陶生,她心中激動,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起來——這就是她找了許久的恩人,今天終于見面了!
表演結束之後,很多酒客漸漸散了,陶生也被他的朋友帶着往外面走。
杜蘅示意卿平,兩人繼續跟着陶生。
果然陶生剛出了酒樓不遠,便有一道黑影突然從一旁的牆頭竄了出來,一路跟着陶生跑,等到了燈下時,可以看出是一只體型嬌小可愛的白毛狐貍。
狐貍跟着陶生一路到他家門口,等陶生進門之後,搖身一變,重新變回紅衣嬌俏的少女。
胡十五娘在門口走來走去,猶豫了一會,果斷上前扣門。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陶生提着個燈籠站在門口,待到燈光照亮來人的臉龐時,頓時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上前問道:“這不是皓月酒樓那個跳舞的小娘子嗎?找我有事嗎?”
杜蘅正好奇胡十五娘要編出什麽借口來應付,卻聽到她說:“正是,我是皓月酒樓的舞姬胡十五娘,因為方才看到郎君在席上的風姿,心裏仰慕得很,故此前來拜訪。”
這借口也太敷衍了吧……杜蘅聽完幾乎絕倒,要是突然來個小美女對他說這樣的話,他十有八九會起疑心的,比如懷疑是仙人跳之類的。
但那陶生看到胡十五娘就宛如小迷弟看到了心目中的女神,早就昏了頭腦,連忙将她迎進了院子。
卿平一提溜杜蘅,兩個人就已經站在院牆上了。
這陶生家裏估計頗有些盤纏,他在洛陽租的院子還挺寬敞,牆角長着一株木芙蓉,樹枝剛剛越過牆頭一些,杜蘅他們恰好就能躲在後面。
杜蘅扒開芙蓉花和綠葉子,繼續往裏面張望。
和杜蘅穿越前聽過的所有狐妖的故事一樣,胡十五娘自然不會告訴陶生自己的真身是一只狐貍,只謊稱自己是落魄的富家小姐,曾經在進洛陽路上被陶生無意中搭救了一會,因此一心想着能找到恩公以身相許。
那陶生居然相信了!
狐妖本來就沒有什麽人類的道德觀念束縛,見陶生答應了自己的求歡,就高高興興地和他進房內纏綿去了。
卿平默默掩住了杜蘅的雙眼,大概是覺得少兒不宜吧。
不過盡管這樣,房間裏傳來的那些暧昧的聲音還是傳到了杜蘅耳朵裏——只有片刻——卿平随即把兩人的聽覺也屏蔽了。
雖然看不到也聽不到,但杜蘅心裏知道房間裏在做什麽事情,此時卿平的身體就貼在他身後,修長的手指遮在他閉着的眼簾上,竟然頗有些暧昧。
杜蘅的臉不自覺地紅了一些,他心裏胡亂地盤算着,既然卿平知道自己喜歡他,那能不能借這個由頭親親對方?
之前青陵臺裏他鬥膽親了一次,至今想起來還回味無窮呢。
“想什麽呢?”卿平突然拍了拍杜蘅的肩膀,把杜蘅吓了一跳。
連忙将那些不合時宜的小心思趕出腦海,杜蘅連忙否定:“沒,沒想什麽。”
卿平放開了遮住杜蘅眼睛的雙手,朝那亮着紅蠟燭的窗口一指:“你看看那是什麽?”
杜蘅看了過去,燭影搖紅,窗戶上投射出兩個交疊在一起的人影,但仔細看時,卻有類似袅袅青煙一樣的東西從兩人頭頂蒸騰而出。
“他們……冒煙了?”杜蘅看呆了。
卿平笑着反駁:“什麽冒煙?你看仔細。”
杜蘅又運用了一點靈氣去看,只見那升騰的煙一樣的東西,所行的方向卻和煙不太一樣,此時夜間無風,如果有煙都是垂直往上的,而這煙則是呈放射狀四散開來。
以杜蘅的了解,這倒像是“氣”了。
自從學會修煉道法之後,杜蘅就能辨認世間的靈氣、瑞氣、瘴氣、惡氣等等,他原先以為每個修道之人都會,後來在山裏問了其他隐士,卻發現只有他有這個能力。
杜蘅也沒有多思考,坦然将其當做穿越的金手指接受了下來——雖然這個金手指一點也不大,而且平時大多派不上什麽用場。
現在隔着窗戶看不清那些氣的顏色,杜蘅回頭望了一眼卿平:“有什麽辦法溜進去嗎?”
卿平一揮衣袖,兩人變成兩只小小的蝙蝠,從另外一扇敞開的窗裏飛了進去。
房間裏胡十五娘和陶生正柔情蜜意地依偎在一起,杜蘅睜大了蝙蝠綠豆般賊亮的小眼睛使勁盯着他們頭頂看,只見那升騰的氣并不是無害的白色,也不是邪惡的黑色,而且一種詭異的淡粉色。
這是什麽意思?杜蘅還真沒見過長成這樣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