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過渡
“西門，我已抹掉我的胡子了。”陸小鳳看着西門吹雪說。
“你要我做什麽？”西門吹雪略帶僵硬地說。本來只是想戲弄一下陸小鳳的，沒想到他還真幹脆地做了。
陸小鳳嘆氣，喝了口酒，然後便把大金鵬王朝的事，還有自己與花滿樓的計劃向西門吹雪和葉孤鴻說了。
西門吹雪雖沒說什麽，但心裏自有掂量。說實話，他一點都不認為大金鵬王能夠拿回財産，而且從陸小鳳的描述可知，那個大金鵬王不過是個扶不起的阿鬥，有了這些錢不但複不了國，反倒會變成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不過既然答應陸小鳳了，那也不能改，就當旅游吧。而且現在西門吹雪的劍術比之兩年前精進了不少，他曾粗略調查過，這個世界上能殺他的人不會超過十個。況且……況且還有十三不是嗎？為了十三他也不會死的，好容易他們兄弟倆能過個安穩日子，誰都別妄想打破它。
“那就出發吧。”西門吹雪說道。
陸小鳳點點頭，“好！七童還在外面等着呢，我們可得快點兒。”
葉孤鴻好奇道：“為什麽花滿樓不和你一起呢？”
陸小鳳搖搖頭，“從來也沒有人看見花滿樓發過脾氣，可是他若決定了一件事，也從來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他的主意。他不願來，我也沒辦法。”
朋友們以後再看見陸小鳳，也許再不會認得他了。
這個本來有四條眉毛的人，現在只剩下了兩條，他本來長胡子的地方，現在已變得像是個剛出來的嬰兒一樣光滑。只可惜花滿樓看不見。
他當然也看不見跟着陸小鳳一起來的西門吹雪和葉孤鴻，卻微笑着道：“西門莊主？還有另一位是西門莊主的弟子葉孤鴻？”
西門吹雪道：“花滿樓。”
花滿樓點點頭，道：“只恨在下帶殘疾，看不見當代劍客的風采。”
西門吹雪凝視着他，忽然道：“閣下真的看不見？”
花滿樓道：“莊主想必也該聽說過，花滿樓雖有眼睛，卻瞎如蝙蝠。”
西門吹雪道：“閣下難道竟能聽得見我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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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正如獨孤方一樣，忍不住要問這句話。他對自己的輕功和劍法，都同樣自負，他的輕功也實在值得他自負。
花滿樓道：“據在下所知，當今天下，最多只有四五個人行動時能完全不發出任何聲音，莊主正是其中之一。”
西門吹雪道：“但你卻知道我來了！”
花滿樓笑了笑，道：“那只因莊主身上帶着的殺氣！”
西門吹雪道：“殺氣？”
花滿樓淡淡道：“利劍出鞘，必有劍氣，莊主平生殺人幾許！又怎麽會沒有殺氣？”
西門吹雪冷冷道：“這就難怪閣下要過門不入了，原來閣下受不了我這種殺氣！”
花滿樓微笑道：“此間鮮花之美，人間少見，莊主若能多領略領略，這殺氣就會漸漸消失于無形中的。”
這時葉孤鴻好奇道：“那花公子是如何認出孤鴻的？”
花滿樓微笑道：“江湖上都說西門莊主收了白雲城主表弟葉孤鴻為弟子，且陸小鳳多次向我提起葉公子與西門莊主師生關系極好，可以稱形影不離。西門莊主身上有殺氣，而葉公子則不然。葉公子雖輕功也很好，但到底還是有聲音的。且聽來人腳步聲為男子，花某便判斷是葉公子。”
葉孤鴻聽了大笑道：“妙極！妙極！花公子真是孤鴻所見最奇妙的人了！不知你可願與葉某交個朋友？”
花滿樓道：“當然！聽聞葉公子乃江湖後起之秀，為人豪爽，今日一見，果然名副其實。”
這時，西門吹雪突然說：“花滿樓，你可知這世上永遠都有殺不盡的背信無義之人，當你一劍刺入他們的咽喉，眼看着血花在你劍下綻開，你若能看得見那一瞬間的燦爛輝煌，就會知道那種美是絕沒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的。”就像上輩子他抄那些貪官的家一樣，經過與那些個蛀蟲們的鬥智鬥勇，最終把他們都扳倒，然後一個一個收拾掉，白花花的銀子流回國庫，可真是爽快至極。這樣就有銀子做更多利國利民的事了，怎能不開心？
西門吹雪說罷，便對葉孤鴻說：“孤鴻，走罷。”然後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暮霭蒼茫，仿佛在花叢裏撒下了一片輕紗，他們二人忽然間就已消失在暮色裏。
花滿樓忍不住輕輕嘆息了一聲，道：“現在我才明白，他是怎麽會練成那種劍法的了。”
陸小鳳道：“哦？”
花滿樓道：“因為他竟真的将殺人當做了一件神聖而美麗的事，他已将自己的生命都奉獻給這件事，只有殺人時，他才是真正活着，別的時候，他只不過是等待而已。”
陸小鳳沉思着，忽然也輕輕嘆息，道：“幸好他殺的人，都是該殺的。”
花滿樓微笑着，沒有再說什麽。
這時無邊的夜色忽然已籠罩了大地。
好吧，其實花滿樓還是誤解了西門吹雪。誰叫原來的西門吹雪确實是這麽想的呢？別人有這樣的錯覺也是正常的。不過沒關系，反正四爺也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他，只要他的十三弟和知己葉孤城好好地就行。
疏星剛升起，一彎蛾眉般的下弦月，正挂在遠遠的樹梢。風中還帶着花香，夜色神秘而美麗。
花滿樓慢慢的走在山坡上，仿佛也已落入一個神秘而美麗的夢境裏。
陸小鳳卻忍不住道：“你為什麽不問我，此行是不是已有收獲？”
花滿樓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已說動了他。”
陸小鳳道：“你知道？怎麽會知道的？”
花滿樓道：“他既沒有留你，也沒有送你，你卻也沒有生氣，當然是因為你們已經約好了相見之地。”
陸小鳳道：“你也知道我用的是什麽法子？”
花滿樓道：“當然是我的法子。”
陸小鳳道：“為什麽？”
花滿樓道：“因為他雖無情；你卻有情，他知道你絕不會燒他房子的，何況，你就算真的燒，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陸小鳳笑了，微笑着嘆了口氣，道：“不管你多厲害，有一樣事你還是永遠也想不到的。”
花滿樓道：“什麽事？”
陸小鳳摸了摸他本來留着胡子的地方，道：“你慢慢的猜，猜中時我再告訴你。”
花滿樓笑了，道：“我若已猜出來，又何必還要你告訴我？”
陸小鳳也笑了，可是他還沒有開口，忽然發現花滿樓安詳平靜的微笑，竟在這一瞬間忽然變得說不出的奇特僵硬。
他忍不住問道：“你又發現了什麽？”
花滿樓沒有回答，也沒有聽見他的話，卻仿佛在傾聽着遙遠處一種神秘的聲音，一種只有他才能聽見的聲音。
他忽然改變方向，向山坡後走了過去。
陸小鳳只有跟着他走，夜色更黯，星月都已隐沒在山峰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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