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再遇峨眉四秀
西門吹雪收劍回鞘,問獨孤一鶴:“你明白什麽了?”
然而獨孤一鶴沒有回答他,或者還來不及回答他。他的身體漸漸冰涼,血從獨孤一鶴的傷口流出,帶走了獨孤一鶴的生命,和那個要了獨孤一鶴命的秘密。西門吹雪皺着眉,轉身走了。
出了院子,葉孤鴻從樹上下來了。“四哥好劍法!”
西門吹雪仍皺着眉,“獨孤一鶴劍法精妙,若不是他有心事且內力已經被消耗了一半,我不敵他。”
葉孤鴻笑嘻嘻地說:“贏了就是真英雄。”
西門吹雪輕笑道:“也是,左右是我贏了,同時也頗有收獲。經此一戰,我的劍法又能更上一層。”
葉孤鴻接道:“那獨孤一鶴死前嚷着他明白了,這還真是蹊跷。”
西門吹雪道:“可惜我未能問出什麽,他便死了。”
葉孤鴻道:“但若他不死,四哥你可就危險了,如此他還是死了好。”
西門吹雪搖搖頭,不再說話。
他們來到珠光寶氣閣外的小河邊,靜靜的站在小河旁。流水在上弦月清淡的月光下,閃動着細碎的銀鱗。
陸小鳳看見他們時,他們也看見了陸小鳳,忽然道:“我還沒有死。”
陸小鳳笑了,對西門吹雪道:“你看來的确不像是個死人。”
西門吹雪道:“死的是獨孤一鶴。”
陸小鳳不笑了。
西門吹雪道:“你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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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承認,他本不願承認的。
西門吹雪卻笑了笑,笑得很奇怪,道:“我自己也想不到。”
陸小鳳道:“哦?”
西門吹雪道:“蘇少英使出那二十一招時,我已看出了三處破綻。”
陸小鳳道:“所以你認為你已至少有三次機會可以殺獨孤一鶴?”
西門吹雪點點頭,道:“通常我只要有一次機會已足夠,但我剛剛跟他交手時,卻連一次機會都沒有把握住。”
陸小鳳道:“為什麽?”
西門吹雪道:“他劍法雖有破綻,但是我一劍刺出後,他忽然已将破綻補上,我從未見過有人能知道自己劍法的破綻何在,但是他卻知道。”
陸小鳳說道:“世上所有的劍法,本來都有破綻的,但是能知道自己劍法中破綻的人,卻的确是不多。”
西門吹雪道:“我三次出手,三次被封死,就已知道我殺不了他,殺人的劍法若不能殺人,自己就必死無疑!”
陸小鳳嘆道:“你雖然很自負,可是你也有自知之明,所以你還活着!”葉孤鴻聽到這兒,挑了挑眉,四哥怎會自負?四哥可是再謹慎不過的了。看來江湖人終究是江湖人,看人的本事還是比不得他們這些混跡官場的。
西門吹雪道:“我還沒有死,只因為三十招後,他的劍法突然亂了。”
陸小鳳道:“像他這樣的高手,劍法若是突然亂了,只有兩種原因。”
西門吹雪在聽着。
陸小鳳道:“心若已亂,劍法必亂。”
西門吹雪道:“他的心沒有亂。”
陸小鳳道:“難道他內力已不濟?”
內力若不濟,劍法也會亂的。
陸小鳳又道:“以他功力之深厚,怎麽會在交手三十招後,就無以為繼?”
西門吹雪道:“我說過,我也想不到。”
陸小鳳沉吟着,道:“莫非他在跟你交手之前,內力已被人消耗了很多?莫非已有人先跟他交過了手?”
西門吹雪冷冷道:“你逼人出手時,又幾時給過別人說話的機會?”
西門吹雪臉上雖然還是完全沒有表情,但目中卻似已有了陰影,過了很久,才緩緩道:“他臨死前卻說了句很奇怪的話。”
陸小鳳道:“他說什麽?”
西門吹雪道:“他說他明白了。”
陸小鳳皺眉道:“他明白了什麽?”
西門吹雪目中的陰影更重,竟長長嘆息了一聲,道:“也許他已明白了人生短促,譬如朝露,也許他已明白了,他不顧一切換得的聲名地位,到頭來也只不過是一場虛空……”這當然是敷衍陸小鳳的話,西門吹雪并不想讓陸小鳳察覺到他心思極重,就讓“西門吹雪”一直保持“劍癡”形象吧。
陸小鳳沉思着,緩緩說道:“正因為人生短促,所以不能虛度——他究竟真的明白了?還是不明白?真正想說的究竟是什麽?”
西門吹雪目光凝視着遠方,又過了很久,忽然也說了句很出人意外的話。
他忽然說:“我餓了。”
陸小鳳吃驚的看着他,道:“你餓了?”
西門吹雪冷冷道:“我殺人後總是會餓的。”畢竟四爺晚飯沒吃多少,殺人又是體力活兒,這時候當然要補充能量了。
于是一行人去了桑林裏的一家小店。這家小店本來應該關了,但這時還開着;不僅開着,裏面還坐着四個活潑美麗的姑娘在吃着東西,吃得很開心。
女孩子們開心的時候,話總是特別多的。她們吱吱喳喳的說着、笑着,就像一群快樂的小鳥。
西門吹雪和葉孤鴻走在陸小鳳他們的前面,于是剛剛到小店門口便聽見了這樣一番對話:
馬秀真道:“聽說西門吹雪不但劍法無雙,家世也很好,萬梅山莊的富貴榮華,也絕不在江南花家之下。”
“我喜歡他,倒不是因為他的身世,就算他只不過是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我還是一樣喜歡他的。”
石秀雪淡淡道:“我卻看不出他的人從頭到腳,有哪點可愛的地方。”
孫秀青道:“他有哪點可愛的地方,為什麽一定要你看出來,只要我……”
她聲音突然停頓,一張臉忽然變得通紅,直紅到耳根子。因為這時她談論的主角從外走進來,一身白衣如雪。石秀雪也說不出話了,四個吱吱喳喳的女孩子,突然全都閉上了嘴,她們不但看見了西門吹雪,也看見了葉孤鴻、花滿樓和陸小鳳。
西門吹雪一雙刀鋒般銳利的眼睛,竟一直在瞪着她們,突然走過來,冷冷道:“我殺了獨孤一鶴。”四爺一直不喜這峨眉四秀,魯莽無理,而且賢良淑德一字不沾,哪有閨女的樣子。跟上輩子他的嫡妻烏拉那拉氏比起來,簡直是雲泥之別。而且看她們讨論他,說不定連十三弟也被八卦了一番,想到這西門吹雪怎麽看她們怎麽礙眼。要不是他要從她們嘴裏套話,他才懶得理她們。
四個女孩子臉色全都變了,尤其是孫秀青的臉上,更已蒼白得全無一點血色。
孫秀青失聲道:“你……你說什麽?”
西門吹雪不耐煩地重複道:“我殺了獨孤一鶴。”
石秀雪突然跳起來,大聲道:“我二師姐這麽喜歡你,你……你……你怎麽能做這種事?”
誰也想不到她居然會說出這麽樣一句話,連西門吹雪都似已怔住。葉孤鴻則是很鄙視地看着她,那什麽二師姐喜歡四哥,關四哥什麽事?況且是陸小鳳拜托四哥殺獨孤一鶴的。她這話搞得好像是世界都得圍着她們轉似的。尤其是石秀雪的語氣好像是四哥負了那二師姐一樣。本來葉孤鴻還有點同情這四個小姑娘,師父沒了,最大的靠山就倒了。但現在,呵呵。
孫秀青臉上陣紅陣青,突然咬了咬牙,雙劍已出鞘,劍光閃動,狠狠的刺向西門吹雪胸膛。
西門吹雪居然未出手,輕輕一拂袖,身子已向後滑出,退後了七八尺。
孫秀青眼圈已紅了,嘶聲道:“你殺了我師父,我跟你拼了。”
她展動雙劍,咬着牙向西門吹雪撲過去,劍器的招式本就以輕靈變化為主,只見劍光閃動,如花雨缤紛,剎那間已攻出七招。
眼見師姐雙劍已出鞘,石秀雪大聲道:“這是我們跟西門吹雪的事,別人最好不要管。”她這話當然是說給花滿樓聽的,事實上,花滿樓也不能插手,可是他又怎麽能讓這四個無辜的女孩子死在西門吹雪劍下?
就在這時,只聽“叮”的一響,西門吹雪突然伸手在孫秀青肘上一托,她左手的劍,就打在自己右手的劍上。
雙劍相擊,她只覺手肘發麻,兩柄劍竟已忽然到了西門吹雪手裏。
西門吹雪冷冷道:“退下去,莫要逼我拔劍!”
他的聲音雖冷,但目光卻不冷,所以孫秀青還活着。
他的目的只是套話,而非傷人,況且,他不會也不屑傷女人,除非是很壞的女人。
孫秀青臉色更蒼白,目中已有了淚光,咬着牙道:“我說過,我們今天全都跟你拼了,若是殺不了你,就……就死在你面前!”
西門吹雪冷笑道:“死也沒有用,你們若要複仇,不如快回去叫青衣一百零八樓的人全都出來。”
孫秀青卻好像很吃驚,失聲道:“你在說什麽?”
西門吹雪道:“獨孤一鶴既然是青衣樓的總瓢把子,青衣樓……”
孫秀青卻忽然打斷了他的話,怒目嗔道:“你說我師父是青衣樓的人?你是不是瘋了?他老人家這次到關中來,就因為他得到這個消息,知道青衣第一樓就在……”西門吹雪聽到這,眼睛裏閃過一道光,他要的消息就快出來了。
忽然問,後面的窗子外“铮”的一響,一道細如牛毛般的烏光破窗而入,打在孫秀青背上。
孫秀青的臉突然扭曲,人已向西門吹雪倒了過去。石秀雪距離後窗最近,怒喝着翻身,撲過去,但這時窗外又有道烏光一閃而入,來勢之急,竟使她根本無法閃避。
她大叫着,手裏的劍脫手飛出,她的人卻已倒了下去。
這時孫秀青的人已倒在西門吹雪身上,西門吹雪突然用一只手抱起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已反腕拔劍,劍光一閃,他的人和劍竟似已合為一體,突然間已穿窗而出。葉孤鴻見狀,也跟着西門吹雪飛掠出窗。
陸小鳳卻早巳從另一扇窗于裏掠出,只聽馬秀真、葉秀珠怒喝着,也跟着追了出來。
夜色深沉,晚風吹着窗後的菜園,哪裏還看得見人影?
再過去那濃密的桑林中,卻有犬吠聲傳來。西門吹雪的劍光已入林,而葉孤鴻也消失了。
馬秀真和葉秀珠竟也不顧一切的,跟着撲了進去。桑林裏的幾戶人家都已睡了,連燈光都看不見,西門吹雪他們也已看不見。一條黃狗沖着向林後的小路狂吠。
馬秀真道:“追,我們不管怎麽樣,也得把老二追回來。”一句話沒說完,兩個人都已追出。
陸小鳳卻沒有再追了,他忽然在樹下停住,彎腰撿起了一件東西,待他撿起東西後,看着林子深處,喃喃道:“西門吹雪速度之快我是知道的,但原來葉孤鴻的本領竟如此之高,我們都是小看他了。”
說罷,便反身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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