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倒計時

夜裏，天空中撒着幾顆星子，稱着那一顆碩大的月亮。宮九并沒有如他師父小老頭當初那般被扔在鋪滿草堆的囚車裏，他被關在一輛堅固至極的馬車裏。馬車內部墊的是軟塌，坐在裏面很平穩，馬車的車廂是用玄鐵打制而成，想要硬闖出去是不可能的。宮九被拷在馬車裏，他的白衣已經變成了血衣，發冠也散開了，看起來狼狽不堪。

宮九身受重傷，睡了好久這才悠悠轉醒。他還有點迷糊，沒反應過來他這是在哪裏。“醒了？”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原來是西門吹雪。西門吹雪和宮九在同一車廂裏，防着宮九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要找宮九拿一份名單。宮九本想說什麽，但是嗓子幹癢難耐，咳了好幾下。西門吹雪見狀，遞了碗水給他。宮九倒也不矯情，擡手便喝了。他的手上拷着鎖鏈，雖然不長但是勉強可以移動一點點。宮九喝了感覺好多了，他将碗還給西門吹雪，道：“多謝。”西門吹雪接過碗，拿給了守在門外的葉孤城。葉孤城接過碗便關上了門。

宮九眯着眼打量了西門吹雪一番，西門吹雪是陸小鳳的朋友，他心底是認定西門吹雪和陸小鳳是一夥的。傳言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的關系匪淺……西門吹雪不喜歡宮九如此□□裸地打量他，他狠狠地剜了宮九一眼。那不知宮九被西門吹雪的殺意刺激到了，呼吸變粗，眼眶變紅。他極力克制自己不要叫西門吹雪打他，他經歷過了被陸小鳳鞭撻後對男人看見他如此非常忌諱。可是要是他能控制自己，也不會淪落到非要沙曼定期鞭打自己了。西門吹雪皺着眉，宮九這是鬧得哪一出？盡管宮九極力克制，西門吹雪還是聽到了宮九的那句“打我。”西門吹雪抽抽嘴角，他算是明白玉羅剎說的“特殊癖好”是什麽了，一時間對宮九投去了憐憫地眼神。這種癖好，一般是外界事情驟變刺激出來的吧，尤其是那什麽……堂堂世子，混成這樣也是夠凄慘的了。還是說，明朝朱家淨出奇葩？西門吹雪的眼神更複雜了。

宮九的手被他篡出了血，他突然想到了陸小鳳，和陸小鳳的那句“你讓我惡心”，身子突然像是被澆了冰水，那些欲望就一下子被沖走殆盡，不複存在了。西門吹雪始終淡淡的坐在那裏，看着他，宮九覺得西門吹雪周身氣勢淩人，不怒自威，不似一般江湖人，反而帶着天潢貴胃的傲氣。宮九想到這個，突然心裏一顫，對，傲氣，這股高傲的感覺，和皇家人如此之像！一個長于萬梅山莊的劍客，怎麽會帶着天家氣勢？宮九眯起了眼睛，他問：“不知西門莊主與我朱家是和關系？”西門吹雪淡淡道：“沒有關系。”要是宮九冷不丁問他和皇帝是什麽關系，說不定西門吹雪還會愣一下，但對于朱家……很抱歉，當然是沒有關系。如果非要說有，他祖宗搶了朱家的天下算嗎？

宮九內心皺眉，面上卻仍然笑盈盈的，“真不愧是西方魔教少教主，行事缜密，處變不驚。”西門吹雪道：“過獎。”宮九被噎到了，他沒想到西門吹雪會如此回答。宮九冷笑，“聽說西門莊主是舉世無雙的劍客，追求劍道，視外物如塵埃，沒想到真正的西門莊主卻根本不是啊。”西門吹雪擡眼看了看宮九，道：“聽誰說的？”宮九又憋了一口氣，西門吹雪還真是油鹽不進。看宮九憋屈的，原來蒼白的臉現在都要綠了，西門吹雪也不搞惡趣味了，他說：“我也不繞彎子了，我來，是找你要一份名單。”宮九笑了，“什麽名單？”西門吹雪幽幽地瞥了眼宮九，道：“你為了你的‘大事’所埋下的釘子的名單。”宮九臉色大變，“你！”但是他很快便克制住了怒意，他冷笑道：“西門莊主是聰明人，你覺得換做是你，你會把你的身家性命交出去嗎？”西門吹雪淡淡道：“我相信世子也是聰明人，與其抱着金銀財寶去死，不如保住自己的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不是麽？”宮九譏諷道：“沒想到西門莊主也甘願為朝廷辦事。”西門吹雪仍然面無表情，他道：“十二連環塢可以被你招攬，我為何不能被陛下招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下莫非王臣。且先不說你的大事能否成，就算你坐上了那個位置，你，能當一個好皇帝嗎？你懂為君之道嗎？”

宮九微怔，他知道如何尋找和利用人的弱點去掌控人們，來達到他的目的。可是帝王心術，為君之道，他是真的不懂的。且不說他不懂，小老頭吳明也不會懂。西門吹雪繼續說：“我并不是被所謂的金銀富貴所招攬，我為的，不過是忠義以及天下太平。”一個不懂為君之道的皇族之人坐上皇位的後果，崇祯皇帝便是一大樣例。崇祯皇帝空有一顆勵精圖治，振興大明的心，但他根本不懂如何治國。空有中興之志，卻無明君之才。剛愎自用，患得患失，硬生生的把手裏的一副牌打爛，逼死了自己不說，最苦的卻是當時的百姓，內憂外患，民不聊生。而宮九，連崇祯的勵精圖治之心都沒有，這樣的人當了皇帝，百姓怎能不苦？！

西門吹雪越想越氣憤，看着宮九的眼神也越發憤怒。宮九有些心虛，但他畢竟是一個骨子裏高傲至極的人，輕易不肯認錯。“本世子就是死，也絕不會交出名單！讓朱翊鈞死心吧！我得不到那個位置，也可以讓他不痛快！美哉美哉！”西門吹雪額頭青筋蹦出，他突然想到上輩子老八老九也是本着“我當不了皇帝但我就要讓你不痛快”的想法，一直給他找麻煩，現在想想還鬧心。本來朝堂上的水就夠混了，外國的毛子和倭寇還虎視眈眈的盯着大清，回疆蒙古西藏哪個不是狼子野心，一家人不一致對外還非要窩裏鬥，真是氣死了！西門吹雪想到這裏，看着宮九仿佛看到了當初鬧心的老八，越想越氣，于是擡手就給了宮九一拳。宮九被打蒙了，咳了一口血，西門吹雪恨恨地看着宮九說道：“你應當知道水可載舟亦可覆舟，你身為皇族卻這般不顧天下百姓，為了你的一己之私就可以放國家于不顧，需知天子一怒浮屍萬裏，由着自己喜好搭上那麽多條命，你還是人嗎？！你配做皇族嗎？！”宮九怒吼道：“我寧可不做！我不姓朱！我姓宮！”西門吹雪看宮九的樣子，血液冷了下來，他恢複了默然的樣子，冷冷道：“那你有種就別想着做朱家皇帝。”說罷便離開了馬車。宮九咬牙歪頭，胸口起伏。

太平王已是知天命的歲數了，他一生對朝廷都忠心耿耿。他不求什麽長生不老，也不敢奢求什麽皇位，他只求他的兒子能活得好好的，別哪天不小心死于江湖争鬥中就行了。他此生虧欠最多的就是他的世子，他沒能救回王妃，但是王妃留下來的唯一的兒子他卻是疼進了心窩子。毫無疑問，他是愛王妃的，不然後來也不會一直沒有續弦。可是他的兒子并不這麽覺得。在皇帝将太平王召進宮，将他的好兒子幹的“好事”都甩到他面前時，太平王直接蒙了。他廢了好大勁才緩過來，然後撲通一下就跪在了皇帝面前。太平王老淚縱橫，他不得善終也罷了，可是他的兒子卻還年輕，有着大好的年華。“這一切都是老臣逼迫銘兒做的，銘兒是無辜的，只求皇上能饒過銘兒，老臣就算是被千刀萬剮也絕無怨言！”當年手握重兵，風華無雙的太平王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老父，為了他的兒子能活下去，豁出一切了。太平王“砰砰砰”地磕着頭，皇帝卻是一言不發。

太平王磕得頭破血流，皇帝才嘆道，“罷了，還是皇叔親自詢問堂弟吧。”太平王聞言，意外極了。他轉頭看向來人，宮九被兩名錦衣衛押着帶了進來，按着跪下。太平王喊道：“銘兒——”宮九卻不耐煩地撇過頭去，好像眼前的不是他的親爹而是什麽髒東西一般，他對着皇帝說：“朱翊鈞，成王敗寇，要殺要剮熟悉尊便。”太平王氣道：“怎麽和陛下說話的！”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宮九，“太平王身敗名裂，就可以讓你的母親活過來了嗎？”宮九驀地擡起頭，驚詫無比地看着皇帝。皇帝繼續說，“又或者，你當了皇帝，就可以讓你曾經受過的苦不存在嗎？更何況，你的母妃并不是太平王殺的。”宮九顫抖道：“你……你什麽意思？”皇帝道：“認賊作父一直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雖然你只是認了那個人作師父，但本質上也差不了多少。”一直抖得像鹌鹑的太平王突然怒吼道：“是吳明？吳明他還活着？”

作者有話要說：

哇，突然發現還有幾章就要完結了！握爪，加油嗷嗷嗷！作者的第一篇文就這樣進入倒計時啦！

求評論嗷，順便求番外的腦洞，也許辣雞作者會寫呢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