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5)

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麽,“哎你懂就行了,還跟我說着說那幹嘛!說好了,過年回家把杜時帶回來,就這樣吧,我還要去給奶奶打個電話,今天也是忙死了,現在我是抽空給你打電話的知不知道,還好有人幫我看着……”

車廂有些悶,晁今關了空調打開車窗,有些無奈,“姐——”

“你又怎麽了!”又打斷她的話。

“杜時還不知道。”

“不知道?”晁晚清重複了一遍,“你沒告訴她?哎敢情你還在暗戀麽?”

不知為何,晁晚清也忍不住笑了,和肖海的反應一樣,“我說你啊,你這麽大了連喜歡個人還偷偷摸摸跟做了賊一樣,怎麽,不敢去告訴她?”

晁今眼一翻,嘟囔着:“我和肖海又不一樣。”

“說什麽呢混小子!”晁晚清拔高聲音,“他以後可是你姐夫,別沒大沒小的!”

“他說的倒沒有你幹脆。”

“你別管我們倆,先說說你和杜時怎麽樣了,需不需要我去當個中間人?”

晁今撇嘴,“不要。”

晁晚清幽幽問他:“你确定能摘下這朵花?”

“……”

半推半就終于讓他姐順了心,同意挂了電話。晁今可苦惱了,早知道肖海問他時随便扯個理由就過去了,免得又要被晁晚清啰嗦。

晁今将車停在了路邊,經過姐姐剛才這麽一鬧,他想打電話給杜時的心情更甚,甚至想立刻見到她,想要告訴她一些事。

可這就是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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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今看着路旁的大樓,從第一層開始,默默數着已經亮燈的房間:“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數的過程中下面又突然亮了幾盞,他重新開始數:“是,不是,是……”

數着數着,上面的燈又滅了,晁今愣了一下,想再重頭開始數時下面的燈又滅了,上面的亮了……他手猛一拍方向盤,喇叭聲嘀嘀嘹亮響着,驚到了路過的行人,莫名其妙看着車裏這個怪人。

自言自語不說,還亂吓人。

晁今對路人的旁觀毫無察覺,眼睛只盯着手機。

算了,喜歡就喜歡吧,又沒什麽大不小。

一個念頭出來,就這樣撥通了號碼。

終于聽到了那個消失了一下午的聲音。

“晁今,今天怎麽樣了?”杜時的聲音一如既往溫柔,仿佛生怕驚擾到誰。

你看,她還是關心自己的吧,不然怎麽會問他今天過得怎麽樣。

晁今一收眉,壓低聲音:“你那邊有人嗎?”

耳邊傳來窸窸窣窣聲響,杜時的聲音大了些,“有個客人,怎麽了,你想說什麽事?”

她住在郊外,這麽晚了居然還有客人!晁今一咬牙,“沒什麽,想明天讓你幫我個忙。”

“好。”杜時什麽都沒問就答應了,“明天你再告訴我是什麽事。”

這麽匆忙,肯定是個重要客人。

晁今剛想開口,就聽到手機裏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小時,你聽我說……”

一聽到那個聲音,他就有種想過去的沖動,捂住杜時的耳朵不讓她聽男人的聲音。這個聲音他不知道是誰,腦海裏卻自動跳出沈應祺那張臉。

這個時候,除了沈應祺,杜時應該不會讓其他男人進她家了吧。

“晁今不好意思,我得挂電話了。”

晁今胳膊撐在車窗上,一手捏着手機,“嗯,沒關系,我們明天見。”

杜時先他一步挂了電話,往日都是他先挂的。

車外天氣悶悶的,一絲微風都沒有。晁今覺得這天快要下雨了。

而這時,收了手機的杜時一改剛才接電話時的模樣,怒目瞪向客廳內的兩人,“好,我聽你說,這麽晚了你和你女友來我這兒幹什麽?”

在客廳沙發上坐着的,是當下與沈應祺傳緋聞的女星鄭曉歐,這個女人她見過,在邵家的婚禮上見過,原來她就是沈應祺的女友。

鄭曉歐大大方方讓杜時觀察,突然揚唇一笑:“我本來只是想和你好好談一談我們倆之間的事情,沒想到你把應祺也拖進來了。”

她将門口的沈應祺拉進屋,精致面容上揚着明媚笑意,“應祺你也真是,又不是什麽要緊的事,還跑這麽遠來。”

“放開。”沈應祺目光全在對面女人身上,沉着臉冷聲開口。

鄭曉歐很少見到現在這副模樣的他,就算平時他再不高興也不會對自己這樣說話。

“你怎麽了?”鄭曉歐不僅沒松手,反而拉得更緊了。

“不關你的事,你回去。”

鄭曉歐沒聽到一樣,笑着看向對面的杜時,“聽說你和應祺有婚約,現在他也來了,我們三個正好湊一塊說個明白。”

鄭曉歐将自己往沈應祺方向貼得更近,身子卻被他一把推開。沈應祺離她幾步遠,眼睛裏依舊只有對面那個女人,“小時……”

他什麽都沒說,只會叫她的名字。

“不好意思。”杜時視線也只投在沈應祺身上,似乎客廳內并無旁人,兩人對視良久,她深吸口氣,移開目光看向一邊的鄭曉歐,“不知道鄭小姐到底想要說什麽?”

“鄭曉歐你回去!”

原本他們倆眉來眼去,郎情妾意的她就不滿了,沈應祺這麽一吼更是将她的怒氣吼了出來。

鄭曉歐一回頭,急不可耐地大聲詢問:“我為什麽要回去?今天我就要問個明白,這個女人一直吊着你是個什麽意思!?”

不主動,不聯系,這個女人只會給沈應祺下套往裏鑽,她到底什麽意思?

“什麽叫吊着你?”杜時輕聲笑了,轉向沈應祺站立的方向。

拉回紅了眼的鄭曉歐,沈應祺将她往門外推,“你回去,這事和你沒關系,不用你插手。”

鄭曉歐不依,力道卻遠遠抵不過他,她的聲音越來越遠,“邵時你這個自私的女人!你憑什麽值得人去等待,你憑什麽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沈應祺你也瘋了!你讓我放下,你自己呢?你就這樣由着她!你們都瘋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楊惠那個孩子就是因為她才沒了的!沈應祺你就慣着她吧,等着吧,她遲早要吃虧!她就算吃虧也不會回頭的,沈應祺你死心吧……”

鄭曉歐的聲音尖銳刺耳,句句撞擊杜時心髒,杜時原本難抑的心情不知不覺平靜了下來,就好像已經看過千帆,踏遍萬水,心中那艘孤船依舊不倒不倚。

“我是瘋了,瘋了才會讓你進來。”

送走鄭曉歐再回來,杜時一人坐在客廳中,頭頂的水晶吊燈明亮亮閃着,屋內空蕩蕩的,無風吹過,沈應祺卻感覺心底正有千萬陣風刮來。

他過去半蹲在杜時面前,一遍一遍将她的樣子刻在眼裏,柔聲細語:“小時,你別怕,就算出了事還有我。”

杜時擡起頭,眼底蒼涼,“我會出什麽事?而且就算有事你會在?”

沈應祺突然害怕了,抓起她一只手放在唇邊仔細輕磨,聲音極盡壓低,“我在的,我在的,我會在的小時……”

“她剛才說,我害死了楊惠的孩子。”杜時像被抽幹了靈魂,只剩一具軀殼,反複重複這句話。

“我害死了楊惠的孩子,是我害死了她的孩子……”

“我是罪魁禍首,我還害了小知,都是我,原來都是我做的。”

杜時現在的狀态很不正常,沈應祺心口一揪,他何時見過這樣的小時,他見過發怒的小時,見過倔強的小時,見過高興的小時,見過悲傷的小時,從沒見過現在這般丢了魂魄的她。

她可以反駁的,是什麽讓她失落,讓她失去了反駁的力量?

沈應祺起身将她擁在懷中,如同安慰當年那個小丫頭,“不是你的錯,都不是你做的,小時沒有做過那些事。”

杜時嘀咕的聲量漸漸小了,她仰頭看着頭頂這人,光線迷蒙,她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年輕時的沈應祺。

“小時?”

眸中的迷茫頓時消散,沈應祺硬朗面容近在咫尺,杜時皺眉推開他起身,“她都走了,你也走吧。”

沈應祺站在原地,頭一回手足無措,“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沒有。”杜時轉身走到客廳門口,手扶着門,“我沒有誤會你,應祺,你讓我一個人靜靜,這本來就是我們家的事,沒理由麻煩到你。至于剛才她說的那些,我覺得你有必要聽一聽,我……不值得。”

聽到她自暴自棄的話,沈應祺眼一眯,“你說的什麽話?”

“我知道自己卡在這道坎裏了,你不用拉我出去,我待在裏面就很好。”

“你看看你現在……”

“不用說了。”杜時打斷他,身體朝外,将門開得更大,“我知道現在在做什麽,也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這樣不是很好嗎?只要你們不來,我就很好了。”

心口又是一疼,如同有只手在緊緊攥着。沈應祺走到她身邊,“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以後再也不要相見了?”

他一手捏住旁邊門的把手,手背青筋盡顯,只要她說一個是,或點下頭,這只把手似乎就會被拽下。

鼻尖還是她的味道,淡淡的,說不出來的清香。他已經習慣了這個味道,現在讓他如何去改變習慣?

輕輕地,杜時終究還是點了頭。

沈應祺那只手卻突然沒了力氣,不,是身體每一處都沒了力氣。

“好,好,好!”連笑聲都蒼白無力,沈應祺松開手,偏開頭大呼一口氣,胸口似是被人重重錘了一記,又仿佛裏面藏了個東西,脹脹的,又很疼。

沈應祺突然伸手将她撈至懷中,頭垂在她脖間,出聲制止了她的掙紮,“小時,就這麽一次,最後一次了,讓我靠最後一次。”

杜時埋在他懷中,兩側胳膊慢慢揚起,半空中停下,良久手又無聲放下,任由他抱着。

沈應祺的手托着她腦袋,輕輕地慢慢地揉着頭發,像極了多年前的那個夜晚,她埋在他胸前哭,他也是這樣安慰她。

不急不躁,用盡溫柔。

杜時能聽到他胸膛的聲音,聽到他急重的呼吸漸漸緩和,感覺到他的身子慢慢趨于平靜。

“如果這真的是你想要的,那我可以不見你。”

空氣悶熱,連人的胸口都悶了一層灰。沈應祺離開的時候杜時背對大門,手中緊緊捏着手機。

“姐,你是不是不喜歡應祺了?”

“姐,如果你不喜歡應祺了,那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我……好像喜歡他了,姐,我能不能和他在一起?”

“姐,你說他會不會接受我?我害怕。”

“姐,你幫我。”

門外車響,杜時關上門。

小知,只要你想要的,姐姐都會幫你。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三章

杜時怎麽看,都覺得今天的晁今有些奇怪。依舊還是話少,可某些地方就是不對勁。她當然也問了,對方愛理不理地瞥了她一眼。

“這件案子和厲望有什麽關系?”昨天他說的幫忙一事,原來就是托她約厲望見面。

厲望她從小就認識,只是近幾年杜時很少回家,和他的聯系也越發少了,對他的事情知道的也很少。

能夠認識厲望,全是靠了沈應祺的關系,人人都知厲家小子不受管束,偏偏就聽沈應祺的話。雖說厲望是公子哥的脾氣,但本性不壞,要真和這案子扯上關系,杜時倒覺得有些蹊跷了。

晁今雖開着車,心思全在昨晚那通電話上,乍一聽杜時問話,才驚覺令自己苦惱的人正坐在車上。

“死者遇害前曾經見過他。”

杜時并沒有多驚訝,厲望愛泡妞的性子她早有耳聞,只是這次運氣差點了。晁今托她幫忙,看來是已經知道厲望與沈應祺的關系,對厲望答應見面一事胸有成竹。

另一邊,突然來了一通電話,對方聲稱是杜時,聽到她說要和自己見一面,厲望頓時有些驚魂未定。

這個女人不去見沈應祺,到自己這兒幹嘛?

還沒搞清楚她來的目的,人就已經到了門口,更奇怪的是,她身後還跟着一個男人,不是沈應祺。

瞧着這男人有些面生,厲望拉過杜時往裏走,邊用餘光打量那個男人邊小聲問她:“你偷偷養人這事沈應祺不知道吧?”

杜時不說話,或者根本不想提到那個人。

厲望又不死心,“就算是你在外面找了個,那你帶我這兒來是什麽個意思?間接讓我告訴沈應祺,還是不讓我告訴他?”

兩人分別坐在沙發上,厲望擡頭一瞧,那男人倒在他房子裏轉悠起來了。

這是厲望在外買的一套房子,就只有他一人住,格調簡約,就是有些空蕩蕩的,總感覺少了人氣。

晁今想到了杜時也是一人居住,住在這麽大的房子裏,她是怎樣一種感覺?

杜時自己幫自己倒了杯水,依舊絕口不提沈應祺,微微笑道:“厲望,他可是沖你來的。”

厲望眉頭蹙起,“什麽意思?”

杜時目光跟随晁今身影,擡擡下巴,“你好好想想自己最近遇上什麽事了。”

什麽事?最近公司一切正常,手上幾只股的增長趨勢也不錯,前幾天還搶下東城那塊地的使用權,生意上順順利利。

厲望再一想,就想到了私事上,剛和女友分手,原本還好好的,可他們見面後的第二天就聽說她死了。

難道是因為這事?

當晚他确實與李月铖見了一面,但只為了工作上的事,這個女人竭盡全力在讨好他,他不是沒察覺到,要說過去兩人确确實實有一段感情,那麽當晚他也純屬是逢場作戲罷了,各求所需,事情一過,便分道揚镳,互不往來,這是他們都說好了的。

誰知李月铖偏偏在他離開後就出事了,別人懷疑到他頭上也情有可原。

厲望看向晁今,他也正走過來,四目相對,厲望先開了口:“你不是公安的人,是私家偵探?誰讓你過來的?”

在杜時身旁落座,晁今一手接過杜時遞來的水杯,半似探尋的眼神在厲望身上逡巡。

“你的前女友之一,林蕾。”

晁今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聽到自己的話後,厲望眼神有一瞬的迷茫,轉而反問:“哪一個女友?我怎麽不記得。”

“不記得了?你翻翻手機通訊錄,看有沒有這個人的號碼。”杜時也皺了眉,在她的印象中,厲望的記性不該這麽差。

厲望卻搖頭,通訊錄裏有哪些人他怎麽會不知道,如果真是自己的前女友,他不可能不記得這麽個人,要不是面前的男人在說謊,要不就是那個叫林蕾的欺騙了他們。

厲望雙腿交叉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對面的晁今:“我确實不認識這個人。”

“我知道。”放下杯子,晁今目光在客廳裏轉了一圈,幽幽說了一句。杜時忍不住和他對視一眼,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四章

先是莫名其妙進他家,後又故弄玄虛一樣審視了他的房子,現在,這個男人居然又一本正經跟他說什麽前女友,他自然而然對晁今沒什麽好感。

厲望與沈應祺相識多年,怎麽會不知道沈應祺對杜時抱着怎樣一種情感。杜時很少帶人到自己這兒,此刻看到杜時身邊坐着另一人,他多少會覺得刺眼,心裏有點不舒服。

如果杜時不看晁今也就算了,偏偏她不知厲望內心想法,一個勁地沖晁今使眼色,詢問他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這在厲望看來,就有些欲蓋彌彰的暧昧了。

“既然你知道,為什麽還來找我?”厲望的語氣不耐,面上卻始終維持鎮定,而後又意味深長盯了會杜時。

這樣的口吻,明顯是想要趕走房子裏的不速之客。

晁今卻像沒察覺到他的怒意,也忽略了杜時的眼色,放下杯子說:“你可以現在就趕我出去,可是我走了,警方還是不會罷休。”

他也說的很明白,先前抛出林蕾這個名字,對方的反應證實了自己的猜測,而現在,又點明是受警方的委托。現在厲望如果想讓他走,就只能借助不配合警方合作的理由。

顯然,厲望并不打算得罪警方,輕笑着說:“你到底想問我什麽?”

晁今并不細究他面上的輕視,面色無恙地打開本子開始記錄:“你和李月铖是在什麽地方認識的?”

厲望長腿交疊,一身休閑服坐在沙發裏,自然又慵懶。

“一個私人party。”

晁今眼神一閃,片刻又恢複平靜,緩緩問道:“生日聚會?”

以為他提前調查過了,這次來詢問只是幫助警察例行公事,厲望對于晁今的回答并無驚訝,點點頭說:“是,是在一個朋友的生日宴上。”

語調平滑,輕柔且低啞。雖然與剛才說話的語氣相差無幾,但一旁坐着的杜時卻發現了厲望的不對勁。尤其在說到‘朋友’二字,于細微處,她能察覺到厲望有一瞬的停頓。

杜時擡眼朝他看去,他低着頭百無聊賴地看着手掌,一副耐心等待晁今趕緊問完的模樣。

再看晁今,也正低頭專心致志記錄厲望的一言一語,似乎什麽都沒察覺到。

她不好發問,坐在這兒也覺得有些不妥,趁兩人都不注意間離開了客廳,到門外等着。

在門口沒等幾分鐘手機就響了,本來以為是晁今在找自己,一看手機才知道不是他,是小知。

杜時猶豫了幾秒,回頭望望屋內兩人,見他們還沒結束,自己一人離開房子走遠,這才接起電話。

杜時離開後,屋內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劍拔弩張。

“厲先生,不知道你聽說了沒,吳小姐失蹤了。”

就在杜時走後,晁今又問出了一個重要消息。厲望口中那個朋友,就是前些日子失蹤的吳婷婷,所以說,李月铖和厲望是在吳婷婷的生日聚會上認識的,李月铖和吳婷婷應該是認識的,可肖海卻告訴他,吳婷婷的妹妹吳沫沫,聲稱不認識李月铖。

晁今沉默地看向他,黑眸中泛起審視的銳光,那光似是一道劍,看得厲望忍不住皺眉。

厲望終于架不住他詭異的冷靜,“我知道你又想問什麽,你想問,吳婷婷是不是也是我的前女友之一?好,我可以明确告訴你,她不是。”

晁今卻沒接他的話,自言自語重複自己剛才的話:“吳婷婷失蹤了。”

“我知道!”像是忍受不了他不愠不火的态度,厲望聲調驀地升高,等晁今看過來時他又壓下自己的怒火,身子外在沙發裏看向別處。

“已經四天了,她已經四天沒消息了。”

偌大的房子裏,兩人男人沉默坐在沙發上,他的聲音勝過無邊涼薄,晁今擡頭看他深深看他一眼,厲望雙眼緊閉靠在沙發裏,一手覆在額頭,說完這句話似乎連坐着的力氣都提不起來,整個人毫無支點支撐一樣癱着。

晁今被他突然貌似頹廢的情緒吓到,一面觀察他的表情,一面思考自己方才有沒有那句話戳中他。

厲望深吸口氣,睜眼強打起精神坐直看他,“你剛說有個人叫林蕾?”

在厲望看來,晁今一直安靜坐在對面,盡管安靜,卻不容人忽視。

收起東西,晁今小幅度點了點頭,厲望又說:“我确實不認識這個人,但李月铖出事前幾天經常和一個陌生女人來往,我懷疑對方就是你所說的林蕾。”

林蕾将事情引到厲望身上,現在厲望又來告訴他,他懷疑那個林蕾。

剛才提到吳婷婷,厲望的表情明顯不對,而且對于吳婷婷失蹤一事,他的表現根本不像是普通朋友那樣。聽肖海提過,厲望的歷任女友沒一個與他交往超過一年,最近這個李月铖實打實也只有七八個月,就在厲望和她分手的第二天,她就遇害了。

厲望的前幾任女友都沒出事,就她出事了,更巧的是李月铖遇害就在吳婷婷失蹤不久後,兩件事冥冥中似乎有一根線牽着。

牽着這根線的人,不是厲望,就是那個林蕾。

晁今帶上東西離開了房子,走到門口突然想起身邊似乎少了什麽。他左右望望,掏出手機正要撥出那個號碼,突然聽到有人說話。

“問完了?”

是杜時的聲音。

她倚在別墅大門邊上,今天杜時穿的嫩黃色的連衣裙,紮着不長不短的馬尾,陰沉天氣之下,她成了最明媚的那抹顏色。

晁今突然就垂下了眼睛,他覺得今天的杜時有點不一樣,在他的印象中,好像杜時都是冷冰冰的臉色,根本不會像現在這樣看着就讓人覺得高興。

他垂着腦袋朝她走過去,點點頭就出了大門。杜時盯着一處出神,臉上的笑容弱了幾分他也沒發覺。

“你待會還有事嗎?”

杜時收回眼神,揚起微笑跟上他,“沒有,怎麽了。”

晁今拉開車門,等她上去了才繞到另一邊上車,扣上安全帶:“沒事的話你跟我去一下廣盛酒店。”

杜時心中疑惑:“我去幹什麽?”她知道廣盛酒店後巷就是命案現場,那兒現在肯定聚集了警察,她去那兒就有些不妥了。

“我一個朋友想見你。”

杜時更奇怪了,他哪個朋友,居然要見自己?

“為什麽要見我?”

抿了抿嘴唇,晁今開車期間片頭輕輕瞄她一眼,“他得了抑郁症,找你看病。”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五章

杜時見到了晁今口中那個得了抑郁症的人,是刑警隊隊長,好像叫肖海來着。來人看到她,就只是笑,還不時沖晁今使眼色,她怎麽看,都不覺得肖海像是得了抑郁症的人,反倒是晁今更有問題。

肖海看了杜時幾眼,忍不住拉開晁今小聲問:“她就是杜時?”

他們倆靠在過道裏相視,晁今回頭望了眼房間裏的女人,杜時一臉平靜坐在椅子上,目光無神地盯着陽臺外面。

順着晁今的視線看過去,發現他又心不在焉,肖海扳正他腦袋,低着嗓音面露不滿:“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了,不過這個節骨眼你把她帶到這兒幹嗎?”

“你不是要見她?”晁今反倒将事情推到他身上來了。

肖海眼角一抽,勉強壓下憋在心口的氣,無奈擺手:“好好好,那下午可別帶她來了!”

推開他胳膊,晁今往房間走,不想談論這件事,邊走邊問身後人:“昨天你去找過吳沫沫了嗎?”

肖海也立馬想起正事來,注意力從杜時身上移開了,“去了,聽吳沫沫的同學說,李月铖遇害那晚她在通宵教室複習功課,沒回宿舍。”

“有沒有證人?”

晁今不知何時到了杜時身後,杜時被他突然的出聲拉回了神智,茫然地看向身後兩人。

見她看過來,肖海輕點下頭,“你好,我是肖海。”

杜時端正身子微笑:“打擾你們了,我叫杜時。”

兩人一寒暄完,肖海話語立馬轉向杜時身旁的晁今,先前的笑意也沒了,擰着眉說:“沒有證人,我也見過吳沫沫本人了,這次見她她反倒沒了第一次的緊張,給人感覺就像在等着我去找她一樣。”

知道他們在讨論案子,杜時盡量減弱自己的存在感,目光又轉回陽臺上。

“吳沫沫的姐姐吳婷婷和厲望之間的關系也不簡單。”說這話時,晁今下意識看了眼杜時,她安靜地坐在身邊,眼神卻是向外,側臉柔和安然,安靜得讓他不忍去打擾她的沉思。

肖海點點頭:“這兩人也是要查一查。”

晁今不忘又加上一個人:“還有林蕾。”

林蕾是當初自主來警局的人,如果她真和這個案子有什麽關系,那她為什麽會做這種類似自投羅網的事?還是說,她報警只是想擺脫警方的嫌疑?這樣想也不太對,既然她是第一個與警方接觸的人,警方的關注點首先肯定都集中在她身上,不還是相當于自投羅網嗎?

如果林蕾有問題,怎麽看都覺得她是在自毀。

肖海撓撓頭,很不解:“怎麽她又引起你的懷疑了?”

想起厲望的話,晁今開口說:“她之前有沒有告訴她懷疑是誰殺了李月铖?”

“這倒沒有。”林蕾确實沒對他說這個,肖海想了想,“她就說那晚聽到李月铖在電話裏哭,其他的也沒說什麽。”

是這樣麽?

可是林蕾卻不僅僅告訴了他這個。

晁今眼中沉重色彩愈甚,轉頭與肖海對視,面容嚴肅:“可是她還告訴我,她懷疑厲望。還說厲望是她的前男友……”

肖海有些驚訝,半天沒反應過來,好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那……厲望怎麽說?”

他輕聲一笑,面容緩和幾分:“這兩人也真是有意思,林蕾說厲望是她的前男友,可厲望卻說自己根本不認識什麽林蕾。”

“這兩人中間有一個在說謊?”

如果厲望真的不認識林蕾,林蕾之前的話就是謊話,可明知晁今會去找厲望,她為什麽還要将矛頭都指向厲望?赤.裸.裸地暴露了自己。

厲望和林蕾的行為都十分奇怪,就好像在互揭對方面具,又似乎在暗示自己本身有問題。

晁今看向肖海,四目相對,薄唇淺淺逸出幾個字:“也許,他們都在說謊呢。”

肖海沒反駁他的猜測,低頭思考起來。

今天早晨查了陽臺邊上的痕跡,看磨損程度應該已經有了幾年了,肯定不是最近才造成的。雖然沒查到陽臺上有什麽蛛絲馬跡,但在正對後巷的窗戶邊緣下邊,他倒是發現了一個陳舊鐵鈎。據酒店服務員說,這個鐵鈎在這很久了,他們也不知道到底是用來幹什麽的。

不是肖海他太過敏感,而是這個鐵鈎出現的場所太過特別,他不得不将這個鐵鈎猜想成兇手運屍的工具,有了這個東西,要兩人在深夜無聲無息将屍體運下樓容易許多。

真是這樣的話,那麽後巷就不是案發現場,而是丢屍場所。

肖海告訴了晁今今早的發現,也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了他,肖海能想到的,他也猜到了。

先前在後巷垃圾桶上,晁今發現了小半塊鞋印,鞋子底部尖窄,分明是女人高跟鞋前半截的印子。當晚下過雨,所以鞋印很可能是在雨停之後才印上去的,那時間應該就是淩晨四點之後,而李月铖的死亡時間是在淩晨三點到五點之間……

“吳婷婷失蹤了還沒找到?”晁今眸色變得清亮,突然出聲。

吳沫沫住在李月铖對面,這一定不是偶然。

聽到他的聲音,肖海微微皺眉,正準備回答時手機卻響了。他起身去接手機,眼神複雜地看了晁今一眼。

晁今收回眼神,視線落在身旁杜時身上,她還看着外面,順着她的目光晁今望了過去,外面是酒店前街,來往車輛寥寥。

今天天氣陰沉,氣氛壓抑得宛如暴風雨前的寧靜,四周很靜,一絲響動都沒聽到,安靜得令人仿佛喘不過氣來。

“要下雨了。”她突然說話了,淺淺聲響透過沉重氛圍傳到耳邊。

晁今在身後看着她,杜時仿若置身無人之地,愣愣望着外面。似是為了回應她,晁今低聲說了一句:“嗯,是要下雨了。”

安靜了兩三分鐘,他們之間默契的沉默被風風火火闖進來的肖海打破了。

肖海面帶郁色,一進來沉重地敲了兩下桌面,都沒來得及坐下就對晁今說:“吳婷婷找到了。”

看到他的臉色,晁今直覺出事了。果然,他又接着說:“找到了吳婷婷的屍體,在人民公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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