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非卿,不染(二)

姜嫂敲門進來的時候,殷桃早已收拾妥當,獨自坐在梳妝臺前回望着姜嫂,難得眼含笑意的問着:“姜嫂,是不是有人來督軍府拜見了?”

“少夫人,沒有啊!軒少剛剛派人傳話說,今天早飯怕是要在去南寧的火車上用了,刻意讓我轉告您!”

“嗄!不是上午左參謀長來府上嗎?”

“這個我還真是不知道,督軍說火車不等人,請您整理好了就下樓!”

姜嫂委婉一笑,彎腰将昨日事先收拾好行禮箱提了出去,殷桃木吶吶的看了看鐘表,現在已早上八點了!

“我不去南寧,我要見五哥!”

“這少夫人,軒少在樓下等着您呢!軒少說,若是您不下來,就上樓來抱您!”

姜嫂語帶嬌怯的神情仿佛那皇甫少軒說要抱着的人是她一般。

殷桃無奈,多少次的頑強抵抗下來,她終是明白了,督軍是狡猾的,抵抗是無效的

“姜嫂,你等下,我寫封信給五哥,麻煩你替我派人轉交!”

“是!少夫人!”

殷桃無奈只得留了一封書信給左晉熠,就這麽踏上了去南寧的火車。

汽笛鳴響,火車轟隆隆的開動了,皇甫少軒與殷桃獨享一節包廂,她偏靠在臨窗的列車看着窗外漸行漸遠的人影,手中還拿了本書準備消磨車上的時光。

“少奶奶,您要不要喝茶?”蘇雲機靈的站在一旁,殷勤的問道。

“不了,我不渴!”

殷桃低頭看書,随意回了一句,剛擡眼便瞥見皇甫少軒百無聊賴的側躺在包廂內唯一的客床上,手托着腮,目光清湛的看着她,一瞬不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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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雲,沒事就出去吧!我們這邊不用伺候了!”

“是,少奶奶!”

這次出行輕車簡行,蘇雲、魏林副官是僅有的随扈,可見這次皇甫少軒是着百分之一百的誠意來陪她吃苦,殷桃一面氣他在大是大非面前裝聾作啞,另一面對他心存了幾分感激,他身為穎軍督軍可放下一切陪她去受苦

火車緩慢行駛着,窗外景色飛馳而過,車廂內除了呼嘯駛過的車輪聲再無其他聲響。

“喂!聊聊天?在車上看書小心眼睛疼!”皇甫少軒狹長清澈的丹鳳眼眨了眨,痞痞一笑那櫻花色唇瓣煞是好看。

“聊什麽?”殷桃将手中的書放在一旁,挑眉望他。

“聊聊你那個五哥!你們看似不是親戚吧?”

“你在審我?”

殷桃正色,秀眉微蹙,語氣中滿是篤信。

“好奇而已,萬一日後再見,我是喚他五哥,還是左參謀長?”

“公平起見,一人一個問題,你若騙我,我也不會說真話!”

“公平,這個主意甚好!”

皇甫少軒突然來了興致,一掃剛剛頹廢之勢,倏然自卧榻坐直身子,目光迥然望着殷桃。

“我跟五哥是在俄國才認識,那年我被父親送去俄國,他家與我家是世交,在俄國五哥一直照顧我”

“哎呀原來是青梅竹馬,真是失敬失敬!”

殷桃聽他陰陽怪氣的語氣,不禁翻了他一眼,随手提起茶幾上那壺清茶,為自己倒了一杯,絲毫不理會皇甫少軒那卓然目光的追随,擡頭便問:“你是如何受傷的?為何秘密回江城?”

他湛然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皓齒,陽光又帥氣。

“你關心我啊?我是被葉正霄那老賊偷襲了一槍,在綏遠他要弑主,我命在旦夕時,刻意囑咐沈副官萬一我死于非命,那麽為穩住局勢秘不發喪,沈副官會電報給齊大帥,直至新任督軍抵達江城,才可發喪!”

皇甫少軒語态平緩,雲淡風輕,黑曜石般的眼眸淡然無波,殷桃卻驚得吸了口氣:“你不怕死嗎?聽你的話倒将生死看得很輕!”

“人生不就是如此嗎?生就已注定了死,又有何懼懼怕,只看是否死得其所罷了!”

皇甫少軒又恢複了那種閑适慵懶的模樣,一身玄色棉質長衫舉手投足之間貴氣非凡,如此平凡的衣料絲毫不減他半分俊逸缥缈。

殷桃咬了咬唇,那一句,那一刻,她心中漏了一拍,不知是否對他存了一絲憐憫,淡然嘆了口氣,将茶杯随手放在了茶幾。

“你當初為何接了霍府的婚書,我記得霍耀祖應該跟殷家大小姐早有婚約,為何嫁的卻是你?”

殷桃偏頭望向窗外,郁郁蔥蔥的青草良田從眼前一一略過,她清澈如溪的眼眸之中淡然呈現自嘲之情,自眼中流溢而出。

“我為了避開霍耀祖與姐姐的訂婚才甘願離開家,去了俄國留學,卻沒想到再回江城,恰逢霍府遭難,姐姐威懾于軍政壓力拒絕與霍家完婚,我就自請出嫁!”

“你喜歡他?”皇甫少軒挑眉看着殷桃,似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翩然坐到了殷桃對面的的位置上,一副願聞其詳的謙遜模樣,不禁讓殷桃莞爾一笑。

“是!可他如今再好卻也不值得我喜歡!”殷桃勾了勾唇,滿眼落寞。

皇甫少軒就着剛剛殷桃喝水的茶杯,又倒了一杯于自己滿上,那薄唇輕輕覆上了杯身的紅印,唇畔映出一記淺笑,梨渦再次浮現。

“看來,我将你搶來也算是對你功德一件,否則你怎麽能看清霍耀祖的人品呢!故此,你應該感激我,別動不動就怨怼我!”

“.你.無恥!”

皇甫少軒偏頭一笑,躬身站起對着殷桃便是長長作了一個揖:“夫人謬贊了!”

“我來問你,齊大帥突然派人來探望你,是在試探你麽?”

殷桃話一出口,皇甫少軒眸色一緊,劍眉不自然的微微上挑,冷素漠然的皇甫少軒回來了:“你想知道什麽?”

“我只是覺得按照常理,一場敗仗主将沒有受罰反而得到了大帥親賞,有駁常理,随便問問!”

“這個問題你應該問你五哥,可惜,他過幾日就要離開江城了!再見面不知何年何月!”

皇甫少軒恢複了平日的慵懶散漫,話中的悵然卻藏不住眼中的奸笑,他時不時搬弄着手中的白玉扳指,笑得更加邪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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