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狗仔扯着床單爬上喻冬的床,鑽進他被子裏。喻冬睡得迷迷糊糊,把它從被窩裏抓出來,放到枕頭上。
小狗在他腦袋邊上蜷成一個毛絨絨的團子,很溫暖。
喻冬伸了個懶腰,拿起手機看時間,發現手機不知何時沒電,已經關機了。他披着被子坐起來,仍舊覺得困,但已經沒有之前那麽累了。
書桌上的小鬧鐘顯示,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他睡了很久,晚飯也還沒吃。
周蘭來叫過他一次,但喻冬不肯起,她只好把飯菜放進冰箱裏,讓他如果起來了就自己熱熱吃。
喻冬揉揉眼睛,給手機插上充電器,心想家裏好像還有幾桶方便面。
他餓了,但也懶得動,更懶得洗碗洗筷子,心想幹脆燒水泡面,吃兩桶算了。
可面放在哪裏,他一時間想不起來。
摸着狗仔的腦袋,喻冬又打了個呵欠。這時手機終于有了一點電,屏幕亮起來,開機了。
他居然有十幾條未讀短信,全是宋豐豐發來的。
第一條是“我現在回家”,然後是“你怎麽關機了”,“我上車了”,“醒沒”,“發條狗仔的彩信給我”,“我去你家吃飯行嗎”……
喻冬頓時從床上跳下來,揉揉眼睛。
宋英雄月初出海去了。這是溫暖的春末夏初,各種魚類都從熱帶海域往這裏洄游,是打漁的好時機。
“我沒帶家裏鑰匙。”宋豐豐在短信裏說。
喻冬快速地翻閱,宋豐豐的信息總是一句話一條,唠唠叨叨,連車上鄰座的人腳丫子很臭都說了。
最新的一條是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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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醒了嗎?我回到了,在你家樓下。”
這是一小時前發的。
喻冬立刻跑到陽臺。樓下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春末的細雨飄飄灑灑地在夜裏落下來,路燈下一片細粉般的雨絲。兩只野貓在玉河橋底下凄凄慘慘、袅袅娜娜地叫,聲音撓得人心頭毛躁。
“宋豐豐?”喻冬壓着聲音探頭喊了一聲。但宋豐豐不在樓下,也不在檐底。
他下意識擡頭,看到玉河橋對面宋豐豐的家裏,二樓亮着燈。
這人沒鑰匙,他怎麽進去的?
喻冬跑回房間,抓起外套随便披上,蹑手蹑腳地下了樓。
周蘭已經睡了,他小心翼翼地開門,小心翼翼鑽出去,又小心翼翼關門。深吸一口氣,喻冬拍拍自己左側胸膛,在細雨裏跑向玉河橋。
宋豐豐已經洗了澡,舒舒服服坐在書桌前看漫畫。正看得入迷,聽到有人在外面喊自己的名字,聲音壓在喉嚨裏。
他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總算在貓咪發情的聲音裏捕捉到喻冬的呼喊:“宋黑豐!”
“來了來了!”宋豐豐連忙跑到二樓天臺,果然看到了站在街面上的喻冬。
“你怎麽回來了!”喻冬披着外套,兜帽罩在腦袋上,腿上卻穿着寬松長褲。那是在家裏才穿的單薄衣物,在這還帶着些微寒意的夜裏讓他有些哆嗦。
“你怎麽來了!”宋豐豐也同時喊出這一句。
兩人沉默片刻,喻冬又開口:“先回答我問題,你回來做什麽?輸了?”
“烏鴉嘴!”宋豐豐壓着聲音喊,“我……我想回家,就回來了。”
喻冬心想你對我撒謊?我是你撒謊界的祖宗。
“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實話!”他其實是擔心宋豐豐惹了什麽禍,或者是讓自己和張敬的事情連累了,直接被足球隊掃地出門,“你回來做什麽的!”
他說話很不客氣,宋豐豐撓撓頭發,心裏有點兒不是滋味。
“不是你說想我麽……”
喻冬:“什麽?我聽不清!”
宋豐豐趴在天臺邊緣上,終于提高了聲音:“不是你說想我嗎!你說想我,我就回來了。”
喻冬:“……”
他張着嘴巴,半天沒反應過來。
“我打的沖到火車站,差一點就買不到票了,特別趕。”宋豐豐揉揉鼻子,心想那些貓啊,叫得實在太令人心煩了,“喻冬,今時今日你這種态度不行的。我是為了你才回來的。”
“……騙人!”喻冬又急又惱,臉上一陣陣發熱,“我什麽時候說過想你!”
宋豐豐愣了:“你說了,你說了才睡着的。”
喻冬:“我沒說!”
宋豐豐看喻冬急得要跳起來,突然覺得很好笑。他笑嘻嘻地探頭說:“我以後給你打電話一定記得錄音,免得你翻臉不認賬。”
逗喻冬太好玩了。宋豐豐樂颠颠地想,都臉紅了,卻還不肯承認。
“我怎麽可能說這樣的話!”喻冬一把扯下了帽子,一張白淨臉龐微微漲紅,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被惱的。玉河橋上的燈光照亮了喻冬的頭發,那光亮是濕漉漉的,也是暖的。
宋豐豐:“那你不想我?”
喻冬:“當然不想。”
宋豐豐點點頭:“行吧。那換個說法。我想你,想回家,所以回來了,可以吧?”
喻冬:“……”
細雨似乎停了。他的臉一會兒涼,一會兒熱,和這天氣迥然不同。
“你上來嗎?”宋豐豐并不知道随口的一句話會讓喻冬心情動搖,“我剛剛是爬上二樓才找到鑰匙的。”
喻冬又把帽子戴上了:“我……我回去了。”
“拜拜。”宋豐豐說。
但喻冬卻沒走。他站在原地,摸摸褲子,又摸摸外套口袋。
“……我沒拿鑰匙。”他尴尬地說。
宋豐豐一下又笑了。“你急什麽呢?就這樣跑來了。”他轉身下樓,給喻冬開門。
彼此彼此,喻冬在心裏回答他。
宋豐豐桌上和床上都很亂,喻冬早就習慣了,現在已經不會幫忙收拾,直接往上坐。
“有吃的嗎?”
宋豐豐于是翻出兩桶方便面泡好了端上二樓。喻冬盤腿坐在他床上,翻看他枕邊的一本書。
“擦擦頭發吧。”宋豐豐把毛巾扔給他。
平時他有時候會順手幫喻冬擦腦袋,尤其是在喻冬給他改試卷劃重點的夜晚。不知為什麽,今天晚上宋豐豐突然不好意思起來,他不敢動手,只将毛巾遠遠扔到喻冬頭上,蓋住了他腦袋。
喻冬懶懶地擡起頭,一把抓下毛巾:“怎麽又是紅燒牛肉味?我想吃辣一點的。”
他膚色白淨,在毛巾和衣服的陰影裏露出一段頸脖皮膚,對比分明。
宋豐豐瞥了一眼,慢吞吞收回目光,一聲不吭。
野貓還在橋底下叫,像嬰兒的哭聲,又像求而不得的懇切,一聲聲拉得很長。
兩人吃完了面,又去洗臉刷牙。宋豐豐滿嘴泡沫,盯着鏡子下方的杯子和牙刷,臉上漸漸浮出驚奇神情。
喻冬家裏有他的毛巾牙刷,他家裏也有喻冬的毛巾牙刷。
他擺正了喻冬的牙刷,上面還帶着水珠。宋豐豐的耳朵熱了,他惱怒地揉了幾下,看到鏡子裏的自己,神情很陌生。
我和張敬都沒這麽熟。他心想,這是不是有點奇怪?
回到房間裏,喻冬還是盤腿坐在床上看漫畫。
“好看嗎?”宋豐豐也爬上床,他很少見到喻冬這樣專注。
“還行吧。”喻冬說。
宋豐豐看了眼封面,詫異地發現喻冬看來看去,都是《魔偶馬戲團》的第十本。
喻冬其實只是低頭翻書,以免跟宋豐豐對上眼神。
這太尴尬了。心裏頭那些鬧哄哄的小人抓撓着他,大聲嚷嚷:他說想你!這太奇怪了!
“看得這麽慢?”宋豐豐問他,“不好看就換一本啊。”
喻冬幹脆把書合上,扔還給他:“你怎麽買了這麽多漫畫?家裏都能開租書店了。”
“你不喜歡看嗎?”
喻冬:“……”
心裏的小人一個個尖聲大叫:天哪他為你買的!天哪這太奇怪了!
宋豐豐:“其實也不是我買的,租書店老板跟我熟啊,他讓我先看,也不收我錢。”
喻冬:“哦。”
小人們全都偃旗息鼓了。
宋豐豐的床比喻冬那張要寬大很多,兩個人并排躺着也不覺得擠。要是睡在喻冬床上,則連翻身都有些困難。
這一晚宋豐豐的話特別多,似乎總有無窮無盡的話題要跟喻冬分享。
陌生城市的繁華,球隊遇到的人,他們的對手,宋豐豐的訓練,他和隊長同住的房間裏抽水馬桶總是出問題,周末的夜裏能聽到隔壁傳來的古怪聲音,他們必須堵着耳朵才能睡着。等等等等。
喻冬聽得認真,不想錯過任何部分。
這是他沒法參與的生活,他至少可以傾聽。
他也跟宋豐豐說了生物協會那些事情的後續。宋豐豐的想法很直接,他擔心喻冬和張敬還會繼續吃虧。
喻冬沒考慮那麽遠。
“再說吧。”他小聲回答,“總有辦法的。”
兩人面對面躺着,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明天是周六,上午還得補課,時間已經過了午夜,但喻冬毫無睡意,宋豐豐也沒有。
他們微蜷身體,在被子裏膝蓋有時候會碰到一起。
很快又分開了。
“狗仔的名字想好了嗎?”
“想好了。”喻冬懶洋洋地說,“就叫黑豐。”
宋豐豐哈哈大笑,在被子下踢了喻冬一腳:“反對!”
這一踢,他突然發現喻冬的腳很涼。
在這瞬間,宋豐豐想起了那個站在街面上對自己喊話的喻冬。夜裏很涼,但他腳上只穿了拖鞋,連襪子都沒有,在冷冰冰的地面上站了這麽久。
喻冬還在跟他說狗仔的事情,周蘭和隔壁的七叔、七嬸,還有七叔的孫子,每個人都給小狗起了個不同的名字。
正說着,腳上忽然一熱,是宋豐豐的腳掌蹭了上來。
喻冬:“???”
宋豐豐:“我,人形暖腳器。”
喻冬的喉嚨動了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很熱的。”宋豐豐的聲音聽起來很得意。
房間裏關了燈,誰都看不到誰的臉。喻冬悶不吭聲,宋豐豐漸漸也不出聲了。兩人的腳在被子下交疊着,喻冬發涼的腳掌被宋豐豐一點點焐熱。
他忍受不了了,猛地坐起來。
“我……我回去了。”喻冬跨過宋豐豐跳下床,抓起外套穿上,“我家門口藏着鑰匙。”
宋豐豐忘了這回事。他“哦”了一聲,心裏頭生出古怪的懊惱:“在我這裏睡也一樣啊。”
不一樣。喻冬心裏說。他沒讓宋豐豐送,一個人下了樓,出門又關門。
雨不知什麽時候又飄了下來,街上一片晦暗的茫茫,燈光照亮了絲線般細長的水粒,風又把它們吹亂了。
喻冬在宋豐豐家門口站了片刻才走出去。他沒戴好帽子,雨打在臉上,這點兒涼意讓他更加清晰地察覺臉上的熱量何其驚人。
“喻冬!”
喻冬下意識回頭,看到宋豐豐縮着肩膀站在二樓天臺上。
“……”喻冬的心跳得太快了,溫暖的腳掌還留着別人的體熱,讓他腦袋發暈,“又怎麽了?”
宋豐豐嚅嗫片刻,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一晚上對他來說也是古怪的。他想家,想小狗,想周媽,想張敬……當然也想喻冬。可是在這一刻,所有的人好像都從他腦子裏被驅趕出去了。他只記得被窩裏發涼的腳掌,喻冬白皙的脖子,還有他在夜裏說話的語氣。氣息一點一點撲到自己臉上,撲到眼睛裏,他的目光根本移不開。
留下來,我們再聊聊天。
宋豐豐心裏是這樣想的,但沒有說出來。
“路上小心。”他對喻冬喊。
喻冬轉頭看了眼一橋之隔的家,忍不住笑了。
“睡覺吧你。”喻冬對他揮揮手,左側胸膛的器官猛烈搏動,像一個雀躍的小人。
他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鑽進了被窩。在無聲的春雨裏,捂着一顆軟而熱的心睡着了。
宋豐豐隐瞞了自己回來的事情,當然也不必去參加補課。
只是他仍舊早起,先去跑步,然後給喻冬帶回了早餐。
周媽在門前掃地,狗仔趴在地上,七叔的孫子拿着一根油條想要喂他吃。
“狗狗。”小孩說。
周媽:“它叫招財。”
七叔:“哎,阿財哎。”
七嬸:“喻冬說它叫寶仔啊。”
宋豐豐:“……”
小狗顯然完全沒搞明白自己到底叫什麽。它長得很快,兩個月就大了一圈。油條在它面前晃來晃去,它伸爪去夠,卻一把被喻冬抓了起來。
“油條你自己吃,不要喂它。”他跟七叔孫子說,“黑豐不吃這個。”
宋豐豐:“你夠了。”
喻冬接過他的早餐,沖他咧嘴笑笑,騎車走了。宋豐豐原地盤桓片刻,還是蹬車追了上去。
他不上學,就只是想陪喻冬走這一段路而已。
“我送你去學校。”
喻冬單手騎車,另一只手吸着塑料杯裏的皮蛋瘦肉粥,嗤地一笑。早晨陽光太好了,春天仿佛随着昨夜那場綿密細雨徹底過去,夏天如同一位散發熱力的巨人,已經踏入城市之中。
路邊的小葉榕會在春天長出一樹嫩紅的葉子,像花一樣好看,裹在樹冠之上。現在葉子全都漸漸轉綠了,整條街上都是層層疊疊的綠色,深的淺的,一路溫柔鋪往前方。
鳳凰木還在開花,濕漉漉的紅色花瓣,濕漉漉的葉子,遠遠看去仿佛是一棵剁椒樹。
高大的熱帶觀景植物搖動着巨扇一般的葉子,在風裏擺來擺去。
穿着校服的學生穿過了樹蔭,穿過狹窄的巷子,從城市各個角落湧向目的地。
喻冬把校服的拉鏈拉到盡頭,領子豎起來,是個斯文幹淨的少年。
“下課再來接你。”宋豐豐說,“我去網吧打打游戲。”
“誰要你接?”喻冬小聲說。
宋豐豐蹬出幾米又回頭提醒:“等我啊,不要提前走。”
喻冬:“知道了!”
來到班上,喻冬想跟張敬再說一說協會的事情,發現張敬今天請假沒來。
放學時關初陽過來問他張敬怎麽了,喻冬自己也一頭霧水:“我不知道。”
關初陽憂心忡忡:“我是不是說得太直接了,讓他很受傷。”
喻冬:“說什麽了?”
他突然反應過來:“他跟你說了?!”
關初陽連忙豎起手指:“噓!”
喻冬:“哦對,噓……噓。”
兩人離開教室,走向車棚。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喻冬才敢繼續問:“真的說了嗎?”
關初陽打量着他:“你好像早就知道他要說什麽了。”
喻冬:“我當然知道。”
要不然也不會在海堤上偷聽偷看了。
關初陽撓撓下巴,似乎正在思索。
“你拒絕了?”
“嗯。”關初陽含糊地點頭,“所以他今天才請了假吧。”
喻冬心裏震動了。
他一直都不确定張敬對關初陽的感情居然已經這麽深。
兩人面面相觑,全都很震驚。關初陽更是猶豫又愧疚。
“他……他這麽喜歡我嗎?”她無意識地抖着手裏的鑰匙串,嘩啦嘩啦響,“我是不是傷到他了?”
“可能吧,連學都不上了。”喻冬心有戚戚。
張敬是昨天晚上跟關初陽表白的,就在他給喻冬打電話之後不久。
關初陽先聯系了他,問他生物協會到底是怎麽回事。張敬便約她出來,在路口聊了一會兒。把自己和喻冬做的事情都說了之後,關初陽顯然非常震驚,半天都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然後張敬就表白了。
“然後呢?”宋豐豐一手攥着手機,一手握着車把,正前往學校準備和喻冬一起回家,“她立刻拒絕了?”
“沒有立刻。”張敬的聲音蔫蔫的,沒什麽精神,“她還想了一會兒,我以為她會答應。”
宋豐豐受不了他這種黏糊糊的速度了:“到底說了什麽,你幹脆點。”
“她讓我好好學習,不要想東想西。”張敬大喊,“這是原話!”
宋豐豐無情地笑出了聲。
“這不是我們都已經猜到的結果嗎?”
“是啊……”張敬握着手機,在床上翻了個身,“所以我也沒氣餒,再接再厲呗,還有努力空間。”
宋豐豐困惑了:“那你今天不去補課?我以為你被情所傷,連學都不上了。”
“昨晚輝煌街停電,又加上修路,我沒注意,騎到坑裏了。”張敬大聲說,“右手骨裂啦!”
“嚴重嗎?”
“很嚴重。”張敬煞有介事地說,“握不了鼠标。”
宋豐豐立刻理解了他的傷勢。
張敬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宋豐豐猶豫片刻,撒了個謊:“最少還有一周,要是進了決賽,要五月底才能回來。”
電話另一頭的張敬顯然很失望:“真好啊,不用參加期中考試。”
“要的。”宋豐豐咬牙切齒,“老師說會給整個球隊安排補考。”
這回輪到張敬發出了無情的大笑。
“你不想我們嗎?”張敬問他,“喻冬可想你了,那天跟他回家,他明明跟我說話,開口就喊我黑豐。”
宋豐豐:“這麽傻啊?”
他自己卻也在路上傻乎乎地笑了起來,心裏裝滿了輕快的、讓人高興的東西,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喻冬。
那株白花羊蹄甲已經開了兩輪。
第一輪是回南天時候冒出來的,滿樹都是白花,葉子卻還沒長。
第二輪是三月底四月初,稀稀落落,樹上一半是嫩葉,一半是嫩花。
現在第二輪也開完了,花瓣全都不要命地往下落,在樹底下鋪了一大層。
鄭随波拿着個竹筐子在撿花瓣,撿了半天,有人突然壓住了他的竹筐。
吳曈和廣播社的人開會所以耽誤了很久,離開廣播站時學校裏已經幾乎沒人了。他原本打算直接離開,卻看到了蹲在樹底下的鄭随波。
鄭随波太好認了,無論他藏在哪裏,吳曈總是一眼就能發現他。
“撿這個幹什麽?釀酒?香水?”
鄭随波抓住筐子,但吳曈已經一把将裝了一半的竹筐舉起來。
“滾滾滾,不要打擾我搞藝術創作。”
“你選文科還是理科?”吳曈問他。
“文科。”鄭随波皺起眉頭,裝出兇狠模樣,“還給我!”
吳曈把筐子翻過來,又輕又軟的白色花瓣全都往鄭随波身上飄落。
“……吳曈!”
吳曈笑着蹲下來,把竹筐往旁邊一扔,拽着鄭随波就吻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黑豐的覺醒咧,其實不是突然之間出現的,而是慢慢地、一點點地自我察覺的過程,跟喻冬不一樣。
好像我這個前面也說過?因為如果兩個人都砰地一下,像開門一樣一下都覺醒了,那跟他們的性格就不符了。
黑豐:但我好像已經開始……???
作者:是滴你現在已經開始……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