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修bug)
喻喬山打來的幾個電話喻冬都沒有接。
他先是看了一眼就挂斷了,電話再響幾次之後,他甚至把手機都給關了。
宋豐豐趁他不注意,把最後一塊烤雞搶到手裏。
喻冬專心地喝湯:“你說什麽時候去吃飯?”
“今晚。”宋豐豐把雞肉放進嘴巴裏,長嘆一聲。他特別喜歡喻冬做的水果烤雞,但喻冬嫌麻煩,輕易不會動手,除非他使出渾身解數去撺掇。
喻冬睜大了眼睛,瞪着宋豐豐。
宋英雄說要請喻冬吃飯,答謝他對自己兒子的幫助。張敬早就吃過了,還三不五時趁着假期跟着宋豐豐回家一起蹭飯。
“緊張什麽?”宋豐豐說,“他們又不知道我和你的關系。”
喻冬:“你別說,千萬別說。”
他現在理解很久之前曾聽鄭随波嘀咕過的話了:會被叔叔阿姨打死。
宋豐豐看着他:“你不想說?”
喻冬:“別說。”
宋豐豐聳聳肩,不出聲了。
在喻冬回來之前,宋英雄和興安街的鄰居常常照看周蘭,喻冬登門拜訪的時候手上提了一堆禮品。
這是宋英雄的妻子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喻冬。她打開門之後驚訝極了,上上下下打量喻冬,扭頭去看宋英雄:“這個就是黑豐的好朋友?”
宋豐豐抱着弟弟從陽臺走回來:“是他了,原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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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冬一臉緊張。
宋豐豐的繼母年紀并不大,三十多四十歲模樣,一直看着喻冬笑。喻冬在客廳坐下的時候還聽到她在廚房跟宋英雄講話:“……這麽帥?真的是黑豐朋友嗎?黑豐居然有這麽好看的朋友……”
宋豐豐憋着笑,把手裏的小孩子塞到喻冬懷裏。
喻冬臉皮仍舊很薄,早紅了一片,連忙低頭看着懷裏的孩子。
宋豐豐弟弟才剛剛一歲,睜着圓眼睛,一邊吃手指一邊看着喻冬。
喻冬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孩軟乎乎的,是懷中一份沉甸甸的溫度。他伸出手指,那孩子抓住了。
“他手指好軟。”喻冬說。
宋豐豐靠在沙發上,電視裏正播放着武俠電影。點播臺已經消失了,他甚至想不起來什麽時候消失的,似乎是有線電視系統更新過之後,就再也搜不到了。
“眼睛和你有點像。”喻冬又說,“他不黑。”
“我小時候也不黑好不好?”宋豐豐不滿了,“你不是看過我小時候的照片嗎?特別白,特別帥。後來才被曬黑的,恢複不過來了。”
喻冬嗤笑了一聲:“騙人吧你。你小時候就已經很黑了。”
“那是照片氧化變色。”宋豐豐很堅持。
喻冬的注意力完全被小孩吸引了過去。孩子的眼睛和鼻子跟宋豐豐有點像,以後應該也是個濃眉大眼的男孩子,會有一腔莽撞的勇氣。
他看着小孩笑,小孩也看着他笑。
宋豐豐吃了一驚:“你把他逗笑了!”
喻冬:“他中意我。”
宋豐豐:“嗯,他中意你。”
他坐近了一點,撓撓小孩的腳趾。
“其實我想要一個妹妹的。”宋豐豐說,“你不覺得妹妹比較好嗎?可愛多了。小屁孩子長大之後肯定會惹是生非。”
喻冬把手指從小孩掌中抽離。孩子的骨頭還稚嫩着,手指溫暖而軟,喻冬連動作都放輕了,說話也不敢大聲。他覺得很奇妙,不僅是因為懷裏的小生命,還因為,這是宋豐豐的弟弟。
他在這個孩子的臉上,用盡所有想象力去尋找宋豐豐幼時的痕跡。
“我們回去努力一把,你也生一個。”宋豐豐突然湊到他耳邊飛快說了一句。
喻冬:“……”
宋豐豐說完就跑,從茶幾下拿出一袋水果,一邊笑一邊鑽進廚房去了。
“有毛病。”喻冬小聲對孩子說,“別學你哥哥,他腦袋裏裝的都是污水。”
一頓飯吃下來,喻冬發現,最喜歡自己的可能不是宋豐豐,而是他的繼母蔡姨。
“你這張臉就特別讨師奶喜歡啊。”宋豐豐在他臉上捏了一下,給他找了個解釋的理由,“阿姨平時看電視也很喜歡白白淨淨的小年輕人。”
“因為和你有反差。”喻冬說。
宋豐豐:“什麽反差,她也很喜歡我的。”
倆人吃得太飽,決定步行回家,反正城市小,走路也不過是四五十分鐘。
濃夏的酷熱,即便夜幕降臨也不見散去。地面熱烘烘,樹也是熱烘烘的,一街都是濃郁的綠色。已經七點了,天還兀自亮着,紅彤彤的晚霞占據了大半片天空,明天可能會有雨。
蹬着自行車和騎着電動車的學生從路上經過,男孩女孩叽叽喳喳地說話,又打又鬧。
宋豐豐帶喻冬從三中教師宿舍區的門口鑽進去,很快就到了操場。學校裏很安靜,教學樓亮着燈,上晚自習的學生三三兩兩地進了學校。足球隊的訓練已經結束,穿着球服的學生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有男孩跟宋豐豐打招呼,宋豐豐一個個地給喻冬介紹,哪個是守門員,哪個是後衛哪個是前鋒,哪個又是踢他曾經的位置的。
喻冬跟他一起在塑膠跑道上慢慢繞圈走着。年輕的男孩們經過宋老師和他的朋友身邊,都要好奇地打量一下喻冬。
“你們的師兄,當年文科狀元。”宋豐豐是這樣介紹喻冬的。
男孩子們露出了驚奇的眼神,喻冬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仍舊不習慣別人過分熱切的關注。
他們給宋豐豐留下了一個球。
夜幕降臨了,操場上亮起幾盞燈。教師宿舍區裏傳出樂聲,喻冬分辨出是手風琴的聲音。
“這是孫老師在演奏嗎?”
宋豐豐沒聽清楚他的問題,擡腳射門之後才回頭:“什麽?”
琴聲停了,喻冬不再問,在球場邊上坐下看宋豐豐踢球。
宋豐豐炫技似的玩了好一陣,喻冬很給面子,一直給他鼓掌喝彩。宋豐豐抱着球坐在他身邊。有小蟲子在飛,晚讀的鈴聲響起,教學樓裏傳出了誦讀英語或者語文課文的聲音。
喻冬聽得很認真。
“課本改過了?”他問,“讀的什麽,我聽不出來。”
他看向教學樓的方向,操場上的燈光映亮他的臉。宋豐豐一扭頭,就看到他眉骨上的一道淺淺疤痕。
宋豐豐擡手摸他的眉毛,慢慢地從那道疤痕上撫過。
喻冬:“……這是學校!”
“我幫喻師兄擦擦臉而已。”宋豐豐笑着說。
此處太靜了,心跳與脈搏的聲音顯得過分激烈。喻冬躲避着他的眼神。在學校裏任何親昵的動作都讓喻冬感到緊張。
宋豐豐放下了手。他看着車棚邊上的那株羊蹄甲,高樹綴滿了綠葉,秋天的時候它還會稀稀落落地再開一次。宋豐豐不由自主地想起喻冬在樹下等待自己的那時候。
少年時的喻冬,少年時的他。
春風是新鮮的,花也是,一切都是。
他忽然抱着球站起,伸手把喻冬也拉了起來。
“回家。”宋豐豐說,“今晚我要在你家裏住。”
這已經不是暗示了,是明說。
宋豐豐拉着他往前走,喻冬小心掙脫了:“注意影響,宋老師。你不是說要去找張敬拿游戲光碟嗎?”
“不找了。”宋豐豐經過體育器材室,把足球放好,迅速鎖好門帶着喻冬往校外走,“回去和你生小孩。”
喻冬:“宋黑豐你腦袋裏裝的都是什麽垃圾。”
宋豐豐縮了縮脖子,用做作的語氣說:“好多好多垃圾……我這三年都是自己研究,沒人跟我一起實踐。理論再多再精也要實踐啊,而且實踐之後才能加強對理論的理解,然後再升華,再實踐……”
喻冬忍不住笑了:“我靠,你都學的什麽,說人話。”
兩人已經踏出了校門,能遠遠看到小區的房子了。宋豐豐決定言簡意赅:“想和你睡覺,睡很多很多覺。”
他猶嫌不足,喻冬臉紅的樣子對他來說無異于殺傷力強大的武器,從很久之前到現在,一直都是這樣。
于是宋豐豐左右看看,發現路上沒人,湊到喻冬耳邊嘀嘀咕咕說了一陣。
這樣那樣的想法,這樣那樣的做法。
喻冬一把将他推開,皺着眉笑。
“可以吧?”宋豐豐意猶未盡,光是想象他就已經很興奮了,“我們樓層夠高,隔音也好……你懂了吧?”
喻冬捋了捋頭發:“你說得太黃,我聽不懂。”
翌日早晨,喻喬山又給喻冬打來了電話。
喻冬被吵醒,心情很糟糕,立刻又将它挂了,順手關機。
宋豐豐也被鈴聲弄醒,迷迷糊糊伸手去抱喻冬。被下的喻冬是光溜溜的,什麽都沒穿。摸索了一會兒,宋豐豐慢慢睜大眼睛:“喻老師,你又裸睡。”
喻冬縮了下腿,沒讓他碰自己前頭正精神着的地方:“把手拿開。”
宋豐豐還未完全清醒,摸了自己幾下之後,恍然大悟:“咦,我也是。”
喻冬:“黐線。”
“你變了,喻老師。”宋豐豐終于徹底清醒,湊近了喻冬,緊緊貼着他脊背,手頑固地往他下面伸去,“不穿衣服就睡覺,跟誰學的?發生過什麽我不知道的故事?”
清早的陽光特別新鮮,窗簾遮不住的光蒙蒙地透進來,房間雖然不大,但陳設幹淨整齊,就是床鋪有些亂,衣服胡亂扔在一旁的靠椅上,地上扔着兩個保險套的袋子。
喻冬正盯着地上那兩個空的岡本小袋子皺眉,思索着怎麽跟宋豐豐強調垃圾要扔對地方,耳邊聽到宋豐豐的話,頓時想起一件事來。
他轉身對着宋豐豐:“黑豐,有件事情忘記問你了。”
宋豐豐的手仍舊在被子底下摸來摸去,“什麽事?”
倆人都熟悉彼此的身體,宋豐豐揉捏幾下,喻冬前頭那根就硬得翹了起來。
“吳瞳是不是給你介紹過十三個男的?“喻冬把他的手擋開,不讓他再碰,“你怎麽沒跟我說過?”
“十三個?”宋豐豐皺起眉,“不是不是,是十八個。”
喻冬:“……”
宋豐豐:“吳瞳找的都是白皮膚大眼睛黑頭發。他覺得跟你挺像的,所以介紹給我。”
“十八個?”喻冬心想,十八個!比對自己示好的人加起來還多。
沒想到吳瞳還有這種拉皮條的本事,喻冬只覺得以往實在太小看他了。
“那,發生過什麽我不知道的故事?”喻冬輕咳一聲,不經意地問。
宋豐豐慢慢回過神來,眯起眼睛:“發生過一些。”
他閉嘴了,臉上浮起一絲似是回昧的笑容,躺回枕頭上,長長嘆一聲:“唉……”
喻冬知道他在騙自己,起身掀了空調被,跨到宋豐豐身上壓着他,低頭親了他一下:“還敢回憶?”
宋豐豐眼睛睜圓了,“哈”地一笑,伸手往喻冬胸前摸。空調開了大半個晚上,現在雖然停了,但室內空氣還是涼快的,喻冬渾身赤裸,騎跨在宋豐豐身上,硬翹的器官正沖着宋豐豐。
宋豐豐的手心壓在喻冬胸前,小而硬的柔軟乳頭頂着手心的粗糙肌膚。他甚至伸手指摳弄了一下,喻冬下意識地瑟縮肩膀,擡手把他的爪子打開:“坦白交代,到底在回憶什麽?”
“遺憾,特別遺憾。”宋豐豐不死心,又去撫摸他的肩膀,笑着說,“什麽都沒發生,太遺憾了。”
他的手一路順着背脊下滑,粗糙指腹沿着背部肌膚溜到了喻冬臀縫之間,像是擦起了一簇火花。
喻冬挺直了腰,一雙眼睛居高臨下看着宋豐豐,臉頰和脖子已經紅了。
“這個姿勢做?”宋豐豐問他,“昨晚也是這個姿勢,你不累?”
喻冬彎了腰,作勢張開口去咬他,最後只用牙齒碰了碰他的鼻尖。
“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小聲在宋豐豐耳邊講,“你很喜歡這個姿勢。“
宋豐豐:“哦……那你喜歡嗎?”
喻冬半天沒吭聲,被宋豐豐捏着屁股揉得沒辦法了,才小聲哼了一句:“喜歡。”
宋豐豐嘴角挑起一絲笑意:“喻冬,你真的變了。”
喻冬正吻着他,聞言眉頭一皺:“這次又變了那裏?”
“變野了。”宋豐豐腰身使力,抱着他轉身,反過來把喻冬壓進床裏。這姿勢又粗野又直接,兩人勃發的性器擦蹭在一起,愈發硬挺。宋豐豐動作迅疾,把喻冬壓在床上俯身就吻,手已經伸到喻冬身下,準确握住了蓄勢待發的地方。
喻冬被他搓弄了一陣,張口想說話,立刻又被宋豐豐吻住,舌頭纏在一起攪個不停。上下兩處都被弄得舒坦,喻冬一邊笑一邊喘氣,有細細的呻吟從宋豐豐的懷裏漏出來。
“這麽野了,嗯?”宋豐豐手心貼在喻冬性器頭端摩擦,喻冬被他弄得一直顫,手指緊緊抓着宋豐豐頭發,聲音都變調了。
喻冬跟自己獨處的時候。尤其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其實很放得開。宋豐豐很清楚這件事,他在這三年間常常回憶喻冬的所有細節,有時候也會想起兩人在床上混玩一天的日子。喻冬看起來冷淡甚至禁欲,但宋豐豐知道,他不是這樣的。
他像蒙着一層冰,敲開了之後,裏頭是燙人的熱烈的火。
太過分的話喻冬說不出來,但他不會壓抑自己的聲音和任何反應。宋豐豐總覺得喻冬三年不見,變得比之前還要熱情,無論自己想要什麽姿勢,什麽方式,他全都會答應。
以前可不是這樣的,除了在床上,喻冬連牆都不願意靠。
“跟誰學的這麽野?”宋豐豐喘着氣,聲音粗啞。兩根直挺的器官互相磨蹭,青筋頂起薄皮,水淋淋的。
“不喜歡?”喻冬問。
“喜歡死了。”宋豐豐捧着他臉親了一口,随即松了手,跪着直起身。
他在北方生活四年,被海邊烈日天長日久曬出的膚色已經淡了許多,原本黝黑的皮膚褪成了小麥色,腹肌結實,腰身有力,胯下一根分量體積都很可觀的東西,正極其精神地昂着。
喻冬的眼神從他唇上滑過,落到脖子上,胸膛上,一路慢慢地看下去。
看到他眼神正逡巡自己的肌肉,宋豐豐得意極了:“喜歡嗎?”
喻冬舔了舔嘴唇,他手腳和身體都白,白裏又透出幾分隐約血色,看起來便是活色生香的一個人。宋豐豐被他舔嘴唇的動作弄得又興奮又激動,他甚至有了種錯覺:滑過他皮膚的不是目光,而是喻冬那根靈活濕潤的舌頭。
“喜歡死了。”喻冬學着他說話,朝宋豐豐伸出手,握住了宋豐豐的那東西。
宋豐豐伸長了手臂去床頭櫃拿潤滑和套子,喻冬的眼睛一直跟随着他的動作,像是黏住了一樣扯不開。
“等不及了?”宋豐豐問。
喻冬乖乖點頭:“嗯。”
宋豐豐又暈了一次:喻冬這麽乖!這太少見了,他心髒怦怦直跳,手指往喻冬身體裏深入時,忍不住曲了一下。
喻冬立刻皺眉,卻不是難受,而是驚訝。
“喜歡嗎?”宋豐豐得寸進尺地問。
喻冬靠在枕頭上,腦袋歪着,黑發淩亂,整個人就是一個完全朝他敞開的姿态,沒有一絲一毫的遮掩。
但他卻害羞了。
“嗯。”
雖然害羞,卻也坦率。
宋豐豐忍不住了,給自己快速套上一個套子就往喻冬身體裏頂。
昨晚做過了,情事的餘韻還殘留着,兩人幾乎都屏住了呼吸,随着硬物一寸寸順利頂入而繃緊了身體裏的所有神經線。
喻冬仰着頭,忍耐不了似的緊緊抓住了自己的枕頭,他剛剛被宋豐豐搓弄大半天,早就箭在弦上,宋豐豐進來得太慢了,細微的不适與快感相疊而來,在宋豐豐完全頂入的時候他就射了一點出來。
宋豐豐忍了一會兒,等到他稍稍回過神,一把撈起喻冬屁股往自己這邊拉,随即開始了一下比一下更快的頂弄。
房中沒了說話的聲音,只有愈加熱烈的呼吸和喘息不斷積攢。
喻冬的聲音完全抖亂了,精液一股股冒出來。
他抓住枕頭,可是不好借力。抓住床頭,但木塊太光滑了,他又握不牢。
熱的身體被更熱的引線點燃,意識在經歷過分強烈的興奮之後愈加清晰:宋豐豐的每一個動作都太快、太猛了。喻冬捏着他的腰,很快又滑開。汗水從宋豐豐頭上滴下來,落到他眼睛裏,喻冬嗚咽着閉上了眼皮。
有吻落在眼皮上,很溫柔,與身下的迅猛沖擊載然相反。
喻冬抓住了宋豐豐的頭發,他狠狠地抓着,指腹擦過頭皮,雙腿纏在宋豐豐腰上,一樣是不肯放開。
短暫的高潮一次接着一次,像是連綿不絕的海浪。喻冬被欲望的快感熏得渾身濕透,內外部是熱的。
死在這裏算了。他想跟宋豐豐說這樣的話。這種他平時絕對不會說出口的話。
但沒有一句是完整成句的。他低低地嗚咽着,
像是哭又像是喘息,任由宋豐豐把他卷入更深不可測的混亂海淵裏。
因為還要趕火車去省城買東西,兩人不敢在卧室裏呆太久,實踐活動結束之後很快就整理好出門了。
喻冬和宋豐豐先回興安街看望周蘭,随後在鐵道邊上的雞絲粉店裏各吃一碗粉當作早餐。老板娘的胳膊仍舊結實有力,脾氣似乎愈發不好了,看到喻冬之後卻立刻認出這個小靓仔,免費給喻冬加了個荷包蛋。
去省城是為了買喻冬想要的一套音響。兩人試了幾個小時之後,付款結賬。
店主會把音響郵寄到喻冬那邊,兩人雙手空空地來,又雙手空空地回去,很逍遙自在。他倆信步到賣電視的地方轉了兩圈,發現面前有一個非常眼熟的人。
龍哥正拿着兩張宣傳單,認認真真地看。
別說喻冬了,就連宋豐豐都很久沒見過龍哥。
大概是在宋豐豐上大一之後,龍哥就跑到了省城。梁設計師就住在省城,他把自己的大排檔轉手給別人,網吧和電腦配件的生意仍在繼續,但人卻住進了梁設計師的家裏。
見到黑仔和靓仔,龍哥非常高興,招呼他倆跟他一起走。他們離開的時候賣電視的幾個年輕人甚至送到了門口,态度十分殷勤。
“龍哥慢走。”
“龍哥,看中哪一臺我們送貨上門,貨到了再付款就行。”
“再來啊,龍哥。”
宋豐豐不由得佩服:“龍哥真是走到哪裏都吃得開。”
龍哥厚着臉皮接受了這個贊美:“我在這裏也是繼續做配件生意,大家都認識的。”
他請宋豐豐和喻冬吃了一頓飯,原本還打算把梁設計師也叫來的,但梁設計師工作太忙,只在電話裏跟兩人打了個招呼。
龍哥他倆住的房子是梁設計師買下來的,并不需要跟父母住在一起。
但每隔兩周,龍哥都會和梁設計師一起,陪兩個老人吃吃飯聊聊天,做做家務活。
“他父母一開始确實是不喜歡我的,但是相處久了就慢慢改觀了。”龍哥有些得意,“我這個人其實挺好的。”
喻冬和宋豐豐很給面子地點頭。
宋豐豐對別的問題比較感興趣:“他父母真的同意?怎麽談的?”
喻冬看了他一眼,在桌下拍拍他的膝蓋。宋豐豐按着喻冬的手不讓他亂動,仍舊向龍哥詢問:“傳授傳授經驗?”
龍哥打量着他倆,并沒有立刻回答問題,而是反過來問:“你們是來真的還是玩一玩?”
宋豐豐:“來真的。”
他緊緊攥着喻冬想要掙開的手。
龍哥嘿嘿地笑:“想不到啊……來真的就比較難。要是随便玩玩,還有後路可走,不用跟家裏人說破。”
他點起了一根煙:“很多人都是玩玩而已,比較輕松。”
宋豐豐并未動搖,還是問他:“有沒有經驗啊?”
喻冬的手不再掙紮了,慢慢翻過來,握住了宋豐豐的手。
龍哥看着喻冬:“靓仔沒問題的啦,形象好氣質好又能掙錢,不像我。”
宋豐豐:“我老豆好惡。”
龍哥:“個個老豆都系咁啦。”
他變得認真了:“你需要耐心。”
回程路上,喻冬接到了喻喬山的來電。
他這次沒有挂斷,而是直接接聽。
手機另一端的喻喬山并沒有十分激動。喻冬的冷處理讓他已經度過了最憤怒的那段時間。
喻冬早上出發之前看了新聞。喻喬山公司由于專利侵權而被告上法庭的新聞前兩天就出來了,股價一直在跌。
“你到底在做什麽?”喻喬山壓抑着怒氣,盡力冷靜,“整自己的公司,好玩嗎?”
“公司和我無關。”喻冬說。
“公司最後還是你的,什麽叫做與你無關?”喻喬山頓了頓,“是你和你哥哥的。”
“都給他吧,我不要。”喻冬沉吟片刻,“我具體要什麽,我們可以當面談談。”
喻喬山答應了。
喻冬挂了電話之後,心跳仍舊急促。這是他在和喻喬山的對峙中,第一次掌握主導權。
回到位置上之後,他跟宋豐豐說了回家的日期。宋豐豐要求跟他一起去,喻冬連忙拒絕。
“你暫時別出現比較好。”
“你現在怎麽這麽怕事?”宋豐豐不以為意,“我不進你家門可以吧?我就在山底下坐坐。對面不是有個餐廳嗎,那裏的意面不錯的。”
喻冬睜大了眼睛:“你怎麽知道?”
“我和張敬去那裏找過你。”宋豐豐言簡意赅。
喻冬完全愣住了。他又驚訝,又愧疚,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宋豐豐趁熱打鐵:“我跟你一起去好吧?”
喻冬點點頭。
宋豐豐:“那今晚回去再實踐實踐好吧?”
喻冬:“……”
指望宋豐豐正經,可能很難。他心想。
回家的日子定在了周日,喻冬并不打算在家裏過夜,打算跟喻喬山談完就走。
雖然還稱呼那個地方為“家”,但在喻冬心裏,自己現在租住的這個地方才叫家。
宋豐豐常常在他家裏留宿,學校分給他的那間小宿舍幾乎沒住過進去。周末的時候則回自己家裏看看弟弟,但只要有空,總會立刻回到喻冬身邊。
分別的三年對他倆來說,充滿了不安,喻冬更是滿懷愧疚。所以基本上宋豐豐過分不過分的要求,喻冬都沒有正兒八經地拒絕過。
他喜歡和宋豐豐在這個只屬于兩個人的空間裏度過每一分秒。他們會聊天,聽歌,做飯,一起玩游戲,在沙發上靠着肩膀分享一部爆米花片。宋豐豐很擅長去菜市場買新鮮的食物,喻冬則更喜歡去超市選擇已經處理好了的食材,兩個人不遺餘力地在這種地方吹捧對方,然後贏得對方的大力回饋,或者是吻,或者是其他。
對喻冬來說,這樣的“家”正是他想要的。
雖然基礎不穩定,但他仍覺得足夠安心:他一點兒也不希望宋英雄知道他和宋豐豐的關系。
少年時候從不考慮這麽多,但他現在明白,要讓宋英雄理解和接受,實在太難太難了。
周六晚上宋豐豐一般都是不到喻冬這邊來的,但這一晚上,宋豐豐罕見地給他發來了信息。
“我一會兒去找你,想吃什麽夜宵?”
喻冬一頭霧水:“你不住家裏?”
“我去你那裏住。”宋豐豐回複他,“炒河粉要不要?”
喻冬:“加肉和蛋。”
放下手機之後他繼續工作,和遠在上海的張敬溝通官司的事情。
喻冬并不想真正打官司,他耗不起這個時間和精力。他想要的,是以此為壓力,從喻喬山那裏換得一些別的東西。
“你爸那邊的人想找我,但我跟律師都說好了,他全權代理,我不出面。”
“對。”喻冬的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快,“我明天去見他,順利的話,明天就能解決了。”
張敬:“黑豐和你一起去嗎?”
喻冬:“嗯。”
張敬:“注意安全,等你好消息。”
喻冬:“張敬,謝謝你和初陽。”
張敬給他發了個戴着墨鏡抽煙的表情。
房門打開,宋豐豐拎着一份炒河粉走了進來。喻冬一下就聞到了河粉的香氣,跟張敬道別後起身。
宋豐豐鑽進了廁所裏:“我洗個臉,你先吃,我不餓。”
喻冬找出碟子,把裝在一次性塑料盒裏的炒河粉倒了進去。他一聞這味道就知道是輝煌街上的那家夜宵店,他和宋豐豐以前常常跟張敬一起去吃的。
他洗幹淨手,回頭發現宋豐豐已經洗好了臉,靠在廚房門邊上沖他笑。
喻冬:“笑什麽?你吃不吃?”
“喻冬,我以後搬來和你一起住吧?”宋豐豐說,“學校老師多,我的宿舍平時也不用,老是占着不太好。”
喻冬提醒他:“你住到我這裏來,怎麽跟宋叔解釋?別想了。”
“不用解釋了。”宋豐豐聳聳肩,“我今晚跟他說了。”
喻冬猛地轉頭,手裏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我被趕出來了。”宋豐豐看着他說,“喻老師,喻冬。你願意在可預見的未來裏,分我半張床嗎?”
“你瘋了!”喻冬的聲音發抖。
宋豐豐站直了,滿臉嚴肅。
“我是認真的。”他說,“比我考大學的時候還認真。”
喻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宋豐豐所說的事情遠超出他的預計,讓他昏頭轉向。
但和恐懼相比,另一種更強烈的東西,像漲潮的海浪,像撲上堤岸的狂潮,把他卷在其中,搖搖晃晃。
宋豐豐把他抱住了。
“別哭。”他親吻喻冬的頭發,輕聲說,“別怕。”
喻冬也緊緊抱着他,雙手抓住宋豐豐背上的衣料,力氣大得幾乎要把它扯裂。
他從未有這樣一刻,對宋豐豐心中的莽撞勇氣,懷着這樣強烈的、幾乎要讓自己瘋狂的感激和愛。
作者有話要說: 我老豆好惡:我爸爸很兇。
個個老豆都系咁啦:每個爸爸都是這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