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命樓X錄
潛鋒門位于潛鋒山頂,沒有地下水也就根本就沒法挖井,每日的飲水全是弟子從山門北邊不遠處的一處泉眼打來的,從這裏下手,基本一毒一個準,瞬息放倒全門派不是夢。
但麻煩的是,整片泉水範圍很大,要說他一個人守住也不現實,可如果去通知門派裏的人注意那邊,最近會有不知名人物給咱們加料又太過ooc,思前想後許久,都沒找到一個合适的解決辦法。
可能是思慮過重,第五昊晚上總是輾轉反側的睡不着,做夢都在問自己該怎麽辦,就連和他一起到處轉的聿鳳寧都開玩笑般調侃過他“我觀賢弟最近眼圈重了不少,可是快要成人,迫不及待了?”
第五昊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這個理由。
還好功夫不負有心人,最終還是讓他想出了一個比較冒險的辦法。恰好距離冠禮還有三日時男主外出去辦了些事情,他便趁着這點空閑偷偷去山下買了五個有一半成年男子那麽高,沐浴用的大桶。給其中四個灌滿泉水,然後藏在後山一個隐蔽的山洞之中,全部用木蓋蓋住防止落灰。
拍了拍手,滿意地欣賞了一下自己的傑作,他将洞口的藤蔓放下,又用其他植物遮掩布置,直到不仔細看不會注意到這裏的不同後才離開。
很快,便到了冠禮前一天晚上。
第五昊并沒有睡覺,而是端正地在自己床上打坐冥想,直到子時剛過,如同得到了信號一般,他動作輕巧地下了床,從窗戶溜了出去。
外面的蟲鳴聲一陣一陣地,像是被無序撥弄,胡亂彈奏的琴弦,吵得人無端有些心煩。漫天繁星鑲嵌在夜幕上,瑩瑩閃爍,近到仿佛伸手便可觸及,可看到的人滿心都被即将要做的事情占滿,沒什麽心情去欣賞。
借着明亮到可以看見自己倒影的月光,他運起輕功,動作十分輕盈地飛到了藏着那五桶水的山洞處,打算用這些木桶中的好水,将廚房裏為明日冠禮和晚宴留的毒水換掉。
雖然這水留了三天陳了點,但總比全死光要好吧。
可就在撫開山洞口的藤蔓時,第五昊的呼吸停滞了。
月光透過他沉着的臉頰,順着藤蔓的縫隙照入,隐約映出了滿地的,已經碎成粉末的木屑,和濕潤的土地。
有人将他的五個桶全部打碎了。
而且看這土地幹燥的程度,動手的時間最少也是兩天前...很有可能在他打完水前腳離開後,後腳就做的。
老子那天被跟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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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
臉色冷了下來,第五昊的眼睛微微眯起——雖然知道每個世界的規則都會努力制造各種巧合,致力于把劇情往書中寫出的結局,也就是人們口中所說的命運扳,但眼看着自己愁了許久才下了被投訴的決心做的事情,就這麽被毫不留情的截胡,是個人都會覺得氣憤。但最可恨的是,他還不能明目張膽地去找這個破壞了他計劃的癟犢子,甚至不能讓以客戶為首的其他人知道他存了水的這件事!
咬着牙恨恨罵了兩句,現在要用門派打水用的小木桶灌滿廚房的兩個巨大的水缸,還不被人發現,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且也不知道跟蹤自己那人現下是否還在附近,若是自己再做多餘的事情惹惱了對方,打起來他倒是不怕,就怕将門派所有人都叫出來,然後讓客戶發現自己不是本人,那自己勞心勞力十年就白費了。
艹!
別無選擇之下,第五昊只能順着來時的路線回到房子裏,坐回了床上,盤膝運功,一宿未眠。
第二日冠禮和笄禮的過程繁瑣倒是不繁瑣,汪寂幼年時便滿門被滅,邊婷除了一個爹一個娘,也沒有旁支什麽的,除了掌門和掌門夫人還有那幾個基本沒啥出場的長老需要跪一下,想多幾個親戚拜拜都不行。就是掌門大概是同時間給一個親傳弟子一個親閨女主持成人禮太過激動,頂着倆碩大的黑眼圈,手上捧着不知道寫了幾晚上,足足有三四十頁厚的祝詞,硬生生拖着調讀了一個時辰。整個大殿全都是江湖人,雖然門派基礎教育做得好,大家就算不說出口成章也都最起碼聽得懂人話,但是都沒什麽興趣搞文化,在他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的時候,大殿上能睜着眼的也沒幾個了。
睜着眼睡覺的大師兄不再計算範圍內。
掌門的面上瞬間挂不住了,帶着內力使勁咳了一聲,在這些耳聰目明的弟子耳朵裏聽來就跟炸雷沒什麽兩樣,頃刻間全都像是觸了電的螞蚱般蹦了起來,瞌睡也立馬就跑到了九霄雲外。
沖掌門,諸位長老們和三位師兄師姐行了禮,冠禮和笄禮就基本算是結束了。
剩下的,便只有這本小說的重頭戲之一——家宴。
耳邊是充滿了祝福的歡聲笑語,嘴裏是掌門和掌門夫人在邊婷出生時埋下的女兒紅,小含一口,讓酒液充分觸及舌頭的每一片味蕾,醇厚的香氣萦繞在鼻尖,第五昊不僅內心無法去欣賞,面上卻還要強迫自己做出一副開心至極的表情,實在是痛苦異常。
明明只是賓客的三師兄倒仿佛比他們這兩個成禮的人還要開心,開場就一杯酒一口肉地喝個不停,沒多久就得醉醺醺地伏趴在桌案上打着酒嗝。坐在旁邊的二師姐臉上的嫌棄簡直都要實體化了,終于忍無可忍地伸手,從他肩膀上拽了個銀錠下來随手往角落一抛,剛剛還醉到爬不起來的三師兄立馬就身手敏捷地跳了起來,挂着傻兮兮地笑容照着銀錠的軌跡就追上去了,往前一撲接住,跟拿到什麽寶貝一樣蹲在牆角捂着不撒手。
大師兄還是一如既往的高冷,全程就吃了些清炒的蔬菜,填了肚子後便端着酒盞一杯接一杯的喝,喝到掌門都心疼得看了他...旁邊的酒壺好幾眼了,也沒說停一會,歇一下,給肉疼的掌門個緩口氣的機會。
按理來說,聿鳳寧作為外人,是不應該與掌門和親傳弟子同席的,但考慮對方在潛鋒門唯二的熟人都在這桌,也就幹脆把他安頓在了第五昊和三師兄的中間。他那把寶貝的不得了的折扇到了這時候,還拿在右手上,不吃菜也不喝酒,就言辭幽默風趣地給大家講江湖上的轶事,逗得一幹人笑個不停。邊婷更是連眼淚都笑出來了,一邊拍着手,一邊在旁偶爾插科打诨,補充此次下山的見聞。
咽下嘴裏那口酒,第五昊默默地在心裏記着時間,不出意外地,在到了酉時末尾的時候,便聽到一陣陰測測地笑聲自大殿門口傳來。
“哼哼哼嘿嘿嘿.......邊掌門,不知這頓斷頭飯,可還和你的胃口?”
“放肆!”潛鋒門雖然不是什麽江湖大派,但在愛女和愛徒的成年禮上被砸了場子,不啻于直接照着整個潛鋒門人臉上掴了幾巴掌。本在吃飯的邊掌門頓時怒形于色,狠狠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他單手握住佩刀刀柄,運功助勢,誰知剛向前走了兩步,忽然渾身一震,低下頭‘哇’地便吐出了口血,旁邊幾桌運功的弟子和一位本打算助陣的長老也直接便倒了下去。
大師兄見勢不妙,上前一步,橫刀擋在衆人身前和門口魔教之人對峙,雖然并沒有使用內力,但單憑他頓悟的刀法,也足以威懾一時。二師姐略通些醫術,見地上那灘血色澤漆黑,聞之刺鼻,再抓過掌門無力癱軟的右手搭在尺關寸三處片晌,秀眸大睜,訝道“散魂丹?!”
“想不到你這小女娃還有些見識。”
現下天色已是漆黑,無法看清門外究竟是什麽情況,就在這句話音落下時,只見一面容消瘦,高高的顴骨上黥了兩個交錯黑鐮的老者慢慢走了進來。他的整個身體都包裹在黑袍之下,枯槁的右手抓着一柄頂端鑲了墨玉的拐杖,每走一步,就仿佛帶着陰風滲過。更可怕的是,随着他的走進,衆人更是聽到了一人..兩人...十人...百人的腳步聲自這個老者身後傳來...
臉色一變,衆人此時立馬明白,外面所有守夜的弟子...已經全部都死了。
他們已經被全數困在了主殿裏!
“我潛鋒門與西域魔教素無恩怨,閣下為何要做出此等惡行!”心知不敵,掌門扶着自己夫人的手艱難站了起來,努力穩住自己不要再倒下去“若是真要戰,何必用散魂丹這種下三濫的手法,只要你們堂堂正正地遞來戰帖,我潛鋒門弟子無一會拒戰!”
“哼哼哈哈哈哈。”為首的老者像是聽到了笑話般哼笑了幾聲,手中拐杖點了點地,慢吞吞道“戰帖?如今你們所有人都中了散魂丹,一旦運功便會經脈俱損,生死都掌握在我等手裏,還敢跟我談什麽條件。”
“至于素無恩怨麽...”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帶着種好戲即将開場的表情,施恩般地用拐杖尖指向站在第五昊身後的聿鳳寧,桀桀笑道“囚禁我西域聖教教主...這個罪名,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