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方陽洲一心為了兄弟的幸福着想, 十分有眼力見的沒有去打擾教室裏的那兩個人,還不忘帶上謝書雲一起。

他故意一路上磨磨蹭蹭, 等到了快要上課才回到教室裏。

雖說是接近秋天的時間,可江城在南方,明顯的季節一貫只有夏冬兩季,春秋就是用來擺着好看的。

教室裏又都是些年輕氣盛的少年, 難免會把空調的冷氣開得低了些。

方陽洲打開門的一瞬間, 就感覺到了那股撲面而來的寒意,他忍不住感慨,“這溫度。”

謝書雲嫌棄, “你這麽虛的嗎, 這溫度不是挺好的。”

“……”

方陽洲沒直接去怼謝書雲的話,目光盯在前方的身影上。

學神依舊是病恹恹地趴在桌上睡覺, 身上披着一件灰色的衛衣外套,寬寬松松地披着, 像是別人幫忙披上的。

方陽洲分辨了一下,這件Thom Browne的外套,好像是他璟哥的啊。

言璟這人的毛病也挺多, 特別不喜歡讓別人碰自己的東西。

這——

方陽洲移開視線去看言璟, 那個被譽為“高嶺之花”,人見人怕的六中黑榜榜首,沒有在玩手機,也難得都沒有發火。

他正單手托着下巴,微眯着桃花眸裏笑意氤氲, 蕩漾得不能再蕩漾的笑。

方陽洲分辨了一下,從言璟的那個角度,看着的是——鹿聽晚。

這是要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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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聽晚被劉姨強硬制地把控飲食,日常就是白粥加上那些亂七八糟的補藥。好處就是感冒好的很快,壞處就是因為她吃不下東西,她在一個禮拜內瘦了三斤。

不過好在這痛苦不算太久,等明天參加完比賽,她就能随心所欲地吃了。

彭雪帆把作業交給鹿聽晚,她說話的聲音一貫小聲,“學神,這是作業。”

鹿聽晚咬着吸管,騰出另一只手來接卷子。

兩人的手相隔不遠,在純白色的試卷上反映出來的對比清晰。

鹿聽晚的膚色太優越了,彎曲的手指骨節透着淡淡的粉色,手背上落着光的地方,白得仿佛近乎透明。

彭雪帆不自覺的咬了咬唇,看着自己黝黑的膚色,像是觸電一般,一瞬就把手伸了回來。

她的動作太急,一下打在了鹿聽晚的手上。

啪的一聲,鹿聽晚手背上明顯多了些紅痕。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彭雪帆慌慌張張的道歉。

自從上回在小巷裏那件事之後,兩人的關系就生疏了些。

“沒關系的。”鹿聽晚安慰她,然後把卷子整理好收起來。

“真的對不起。”彭雪帆哽咽着說。

“诶沒事的,小晚不會跟你生氣的。”謝書雲雖然是這麽說着,還是忍不住握住鹿聽晚的手揉了兩下,剛剛那個聲音她聽着都疼。

場面一時有些尴尬。

謝書雲眼力見好,知道彭雪帆心思敏感,連忙轉移話題,“小晚,你手上的那個兒童牛奶好喝嗎?我看你已經連着幾天都抱着它了。”

鹿聽晚因為嗓子不舒服,只能小聲說話,“是因為不能喝奶茶。”

不能喝奶茶,所以要找個能代替的東西。

她不是沒有嘗試過偷偷喝奶茶,但是家裏有劉姨看着,學校裏有言璟看着。

言璟以前明明就是上課五天,只能看見兩天的人,最近居然連一節課都不曠。

別說喝奶茶了,她就只能看着別人的奶茶産生幻想。

言璟同學對她經歷表示十分憐惜,于是每天都會給她帶——兒童成長牛奶。

帶就算了,還每次都會拖腔帶調地騷兩句,“阿晚今天也要好好成長啊。”

“……”

鹿聽晚已經佛了,立地成佛。

徐寧進教室,把演講稿遞給鹿聽晚,“抱歉老師這兩天出了趟差比較慢,才把這個演講稿給你改出來。有些地方我标注了重點,你重新整理一下。”

鹿聽晚點了點頭,“謝謝老師。”

徐寧笑,“嗓子看來還沒好啊,聽晚加油。”

“好。”

徐寧還要去備課,把演講稿給了鹿聽晚之後就走了。

謝書雲随手翻閱了一下,整整四頁A4紙的演講稿,演講的題目是《Belt and Road: China and the world》(一帶一路:中國和世界)。

徐寧提高了演講稿詞彙的豐富性,加上選題的原因,複雜的單詞一眼皆是。

謝書雲成績不錯,在年段也是前五十的,她都不能一眼斷定能知道這些單詞的意思。

彭雪帆看不太懂這些,道歉完回到座位上去了。

“明天你不是就要比賽了嗎!這麽多怎麽背啊。”謝書雲頓了一下,“剛剛吳主任是不是還讓你去做卷子來着?”

鹿聽晚點頭,她簡單掃過一遍演講稿。當時因為在生病昏昏沉沉的,演講稿并沒有準備第二份,所以交給徐寧之後她也沒有看過稿子。

她不确定徐寧有沒有改了她稿子裏的邏輯鏈,加單詞遠沒有邏輯鏈更換來得麻煩。

整合修改加上背稿,她确實要做的準備工作有些多。

“呦。”蔣怡文坐在鹿聽晚後兩排的位置上,諷刺出聲,“背不下來啊?背不下來當初就別和人家搶名額啊。搶了還拿不到獎,連說話都成問題,真是好笑。”

鹿聽晚皺了眉,有些煩。倒也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嗓子不舒服,不能怼人。

謝書雲性子一點就炸,對蔣怡文也沒有什麽好感,說話的語氣很沖。

“你有本事你上,別跟我說什麽冰箱制冷,人家冰箱還會制冷,你連制冷的資格都沒有;高一參加比賽的是你吧,拿了個三等獎我也不知道你在這嘚瑟什麽。蔣怡文,做人能做成你這樣,也是挺有意思的呢。”

蔣怡文被這一串羞辱氣得臉都紅了,“你!”

“你什麽你?有事說事沒事閉嘴,不會做人就別出來瞎晃蕩。”謝書雲冷笑。

“和她生氣沒必要。”鹿聽晚安撫了一下謝書雲,她把演講稿放進抽屜裏,“陪我去找吳主任拿卷子,走吧。”

“操。”

蔣怡文看着那兩個人離開的身影,氣得一腳踢在桌上,前排的桌椅跟着被撞到。

那份剛剛放進去沒多久的演講稿,就這麽掉在了地上。

彭雪帆還在座位上寫作業,被這個聲音吓了一跳,她下意識的往回看,“你……”

“你什麽你?閉嘴轉回去。”蔣怡文惡狠狠地說,“你以為現在鹿聽晚還在這裏給你撐腰?不想挨打就閉嘴。”

彭雪帆咬着下唇,臉頰上白了一瞬,将手上的筆捏得極緊。

這個姿勢保持了幾秒,她沒動。

蔣怡文耐着火,又踹了一角桌椅,“死胖子,你他.媽聽不懂人話?”

彭雪帆縮着頭,以往那些被欺負的畫面浮上來,她沒辦法去招惹蔣怡文。她懼怕交加,身上的肉跟着抖,終是沒再說什麽,一下就轉了回去。

“……”

蔣怡文深呼吸,蹲下.身,動作幾乎是一點猶豫也沒有,直接将那份演講稿撕成了兩半,随後直接扔進了垃圾桶裏。

她倒是要看看。

這個學神能有多神。

呵。

發光主任把鹿聽晚留下來做了一套競賽題,直到放學了一小時,她才從年段室裏出來。

從年段室出來的時候,她感覺整個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聽晚。”言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鹿聽晚抱着那疊改過的試卷,茫然了一下,回頭才看見人,“你好。”

言欽眼鏡反着一圈淡色的光,藍白色的校服穿得整齊規版,他主動伸出手,“我幫你拿吧。”

“謝謝,這個不重。”鹿聽晚說。

上回是因為她拿不動,這回卷子完全不重,沒有必要讓言欽拿。

“怎麽還是這麽生疏,我們不是朋友嗎?”言欽失笑,“沒必要這麽客氣的。”

“沒有客氣。”鹿聽晚皺了皺眉,嗓子還是有些疼。

言欽也沒再勉強,“你的嗓子還好嗎?”

“還好。”鹿聽晚點頭。

不遠處。

楊洛剛接住籃球,目光一掃,流裏流氣地吹了個流氓哨,“璟哥,那邊是不是垃圾和學神?”

言璟身上穿着火紅色的球衣,額角有着細密的汗珠,整個人看起來野性又肆意。

他眯了眯眸子,視線冷冷地掃了過去。

少女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時不時側頭聽身邊的人說話。自然卷的長發披散在脖頸後,露出來的那一白皙幾分相似能反出光來。

兩人都穿着藍白色的校服,走在一起,還有幾分莫名的像是情侶裝。

啧。

言璟不耐煩地皺眉,也沒管那邊還在打着的籃球,徑直地往鹿聽晚的方向走。

“卧槽,璟哥怎麽殺氣騰騰的。”楊洛一臉莫名。

“那能不殺氣騰騰嗎,別管了。他也不是一天兩天這麽沖了,接着打球。”方陽洲笑道。

就言欽那個身手,三個他還不夠言璟打的。

出不了事。

鹿聽晚心不在焉的,她在腦海裏整理着演講稿的邏輯。她練習時間不多,這兩天因為嗓子的問題,基本都是默讀狀态。

演講畢竟是演講,講述的時候,在抑揚頓挫方面也是評分項。

鹿聽晚低着頭走,偶爾用細碎的氣音應一句言欽說的話,完全沒有注意到前方多了個人。

“小心。”言欽拉住她。

鹿聽晚身子被向後拽了兩步,眼前落下紅色球衣的一角。

一步之遙,她險些直直地撞到人家身上。

紅色的球衣更顯得膚色冷白,少年那雙桃花裏像是壓着火,有濃重的不耐煩。

鹿聽晚擡眸,發現是言璟,解釋道:“抱歉,我剛剛——”

“松手。”言璟握住她的手腕,目光直直向她身後看去,很不客氣地對着言欽說話,“趁我現在心情好,松手。”

鹿聽晚覺得這兩個人,是她見過最不像兄弟的兄弟了。言璟對言欽全然是敵意,表現在舉手投足間。而言欽雖然看着溫和,對言璟也抱有着絕對的防備。

就像是,兩個帶着深仇大恨的敵人。

氛圍一時間變得有些劍拔弩張,言欽聽見了,但是沒有任何的動作。

兩人的視線對視着,可誰都沒有想先放開手的想法。

鹿聽晚被言欽握的有些疼,她稍微掙紮了兩下,主動掙開了言欽的手。

“剛才,謝謝。”

這個動作和語氣,疏離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言欽抿着唇,眼睛下閃過的情緒晦暗不明,“聽晚,你要跟他走嗎。”

“嗯?”鹿聽晚沒反應過來。

言璟拉着人護到身後,仿佛是護着小崽子的動作,他眉骨一揚,懶懶散散的又帶着點痞,像是在宣誓主權那般。

“你有意見?”

“聽晚,你應該清楚。你們,不是一路人。”言欽低聲開口,“從各個方面,你都不應該過去。”

“?”鹿聽晚沒聽明白言欽想要說的是什麽。

言欽話裏有話,“成績作風行為,你不是那麽盲目的人。”

聞言,言璟眸色沉了幾分,薄唇緊抿着。手背上隐約能看見冒出的青筋,怒火顯然是已達到了頂峰。

“別鬧。”鹿聽晚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壓低了聲音,“不可以在這裏打架。”

言璟垂着眸,靜靜地緩了幾秒,動作卻未改變。

這裏距離年段室不算遠,他如果真的動起手來,對象還是言欽。

黑榜上的處分,一定跑不了。

“言璟。”鹿聽晚放輕了聲音,像是在哄着他,“你乖一點,不可以。”

小姑娘的嗓音清潤,軟軟地入耳,在溫柔地撫着他銳利的棱角。

言璟喉結滾動,眸子裏的戾氣還沒散去,但動作明顯已經收斂了許多。

“言欽,我交朋友有我的原則。”鹿聽晚清澈的眸光瑩亮,聲音柔軟,話語的鋒銳卻不減,“你沒有必要,來摻雜我的私事對嗎?”

不管是行為成績作風,她只相信自己看見聽見的。

鹿聽晚在中間摻和,兩人打架這事沒鬧起來,最後不歡而散。

言欽的身影已然走遠了。

言璟還牽着她的手,沒放開。

鹿聽晚活動了一下手腕,沒能從少年寬大的手掌裏掙脫開來。

她輕聲道:“言璟,先放開我,我要回去背稿。”

她的音量太小,他有些沒聽清,“什麽?”

言璟俯身,跟她的視線齊平,稍微湊近了些,像是貼在她身邊似的。

從喉嚨裏細碎發出的氣音低沉,“嗯?”

兩人的距離過近,少年的氣息一瞬包裹而來。

鹿聽晚甚至能看見他密長的睫毛,少年身上傳來的些許煙味,有些淡并不難聞。

鹿聽晚看着他順額角往下滴的汗珠,她不緊不慢地從口袋裏拿出了紙巾,遞在他面前。

“先擦擦吧。”

言璟淡淡的啊了一聲,嗓音裏透着些玩味,語氣悠悠拖長,像是故意的,“你幫我,我看不見。”

鹿聽晚頓了幾秒,考慮了一下他話裏面的真實性,想到這幾天他對她也還算是照顧。

只是擦個汗而已。

鹿聽晚抱着卷子,另一只手拿着紙巾,輕輕地靠近他。

小姑娘忽然貼上來,那雙無辜自然的小貓眼在眼前放大。他還有心情仔細分辨了一下,她的眼瞳顏色偏淺,和大多數人的都不同,是褐色的。

很漂亮。

“你真這麽信我啊?”言璟似笑非笑的開口。

說的是剛剛的那事。

鹿聽晚沒猶豫,“嗯。”

小姑娘指尖的動作很溫柔,碰過他的額角,輕輕的,幾乎是察覺不到。

九月中,微風輕輕吹來,帶動少女散落在臉側的碎發。她身上那股清雅的玫瑰香,像是少女獨有的甜軟,勾得他喉嚨發緊。

言璟半眯着眸子,想說些什麽卻也不知道從哪句開始,到最後也只是含混笑了聲。

“小奶貓。”

人群熙來熙往,落日光影暈染枝桠,嗡嗡的蟬鳴聲即将落幕于盛夏。

少年青澀熾熱的心動,悄然在溫柔綿長的初秋裏肆意生長,漫遍原野。

作者有話要說:  行了這個璟哥要打開新世界大門了

璟哥: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還沒開始撩=)

補個更新通知:

明天上夾子,3.27(周五)的更新會在晚上十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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