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季窈到季奶奶家裏時已經天黑,她今天晚上打算住到這裏,想多陪陪她老人家。
這是郊區一個縣城的村落,季奶奶從出生到現在一直住在這裏,對這裏有着非常深的感情。
當初許家要來這裏拆遷蓋工廠,季奶奶天天抹淚舍不得,甚至還想拼了命不讓他們蓋。
年輕的村民都搬到大城市,留下的大多都是老人。他們和季奶奶一樣,都不想這裏被拆遷。
許文就是來解決這件事情的時候發現的季窈,季窈和杜如冬長得非常像,明豔的長相在這個村落格格不入,想讓人不注意到都不行。
地保了下來,季窈也成了江遠的秘密妻子。
季奶奶已經睡下,護工蘇姨是她的遠方親戚,照顧人很仔細。
“窈窈你回來了。你奶奶最近好多了。清醒的時候也多。”
“醫生怎麽說?”
“繼續服藥就行。”
季窈忍不住扯着唇角笑起來,梨渦一點點發大,帶了幾絲調皮可愛。
小時候她特別皮,把鄰居家的小孩打傷了,被人家父母找上門來,季奶奶當着人家的面把她訓了一頓,回頭一句重話也不說。
她當時還奇怪地問季奶奶,為什麽不罵她了。
季奶奶摸摸她的頭說:“我知道窈窈是個有分寸的孩子,你打人一定有原因。”
一向有原則的老太太,在外人面前罵了她,事後連罵也舍不得。
她想到這裏鼻子一酸,季奶奶年紀越來越大,她能陪伴的時間卻越來越少。
慈祥和藹的聲音響起:“窈窈你來了。”
“奶奶,你醒了?”
季窈連忙讓自己的眼淚收回去,揚起笑臉湊過去。
季奶奶掙紮着要起身:“我看你最近又瘦了,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我最近要拍戲,吃的有點少。”她老實承認。
“你不說我都知道。”季奶奶沉默了一會兒,才轉頭看向季窈。
“窈窈,奶奶問你,電視上那些新聞都是怎麽回事?咳咳,就什麽包養,金主之類的!你不是和奶奶說,你在許家的安排下嫁給一個大老板嗎?”
季窈心裏一驚,擡頭看奶奶的眼睛,有些發慌的解釋:“奶奶電視上都是瞎說的。你別信。”
季奶奶不知道是激動還是難受,咳嗽了好長時間,季窈連忙遞給他水,又讓季奶奶躺下,折騰了好長時間。
季奶奶休息了一會兒繼續說:“你蘇姨都告訴我了,網上罵你的人才多呢!你……你不能讓人往你身上潑髒!窈窈,名聲對一個人太重要了!你讓奶奶怎麽能安心呢?怎麽在村裏人面前擡起頭。”
說到這裏,兩個人都沉默了。
季窈知道,季奶奶是不放心自己。
她就是一普通老太太,收養她之後一輩子沒有結婚,就怕她受到難為。聽說親生父母找到了她,還給她安排了一門不錯的親事,她再舍不得也讓她回去。
從前季窈都瞞得非常好,這一次要不是電視上播八卦,蘇姨又說漏了,季窈打算一直都不說的。
“奶,你別着急。我……我會讓江遠澄清的。”
季奶奶終于笑起來:“這就對了,你既然嫁給了他,讓他澄清一下也應該。女孩子,清清白白多好。窈窈記住,永遠不要讓人往你身上潑髒手。”
因為只是收養她的奶奶,又一直不清醒,她和江遠即便是結婚,他也從來沒有來看過。
“好。”季窈點頭應了,就像從前一樣。
“你和奶奶再說說,他對你怎麽樣?你們婚禮在哪裏舉行的?”
季奶奶閉上眼睛,聽季窈慢慢說起來。
“他對我挺好的,這次我去國外他也去了,還給我買了好幾身衣服……我們婚禮可熱鬧了,請了好多朋友。”
季窈說着假話,看着季奶奶慢慢又睡着了。
她摸了摸奶奶的手,趴在她身邊閉上眼睛。
比起許家那些算計來算計去的豪門大戶,只有在季奶奶這裏她才能得到片刻的安慰。
她想到江遠,腦子裏亂哄哄一片。
第二天吃了早飯季窈直接去劇組,她因為參加米蘭的時裝秀特地請了幾天假。
小景已經等在劇組裏,見了她就說:“風哥已經查出來是誰在黑姐了 。”
“誰?”
“許晨雨。”
季窈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小景不解地問:“姐,這許晨雨怎麽回事?怎麽老和你死磕蹭熱度?”
“大概心裏有病吧。鄭哥怎麽說?”
“風哥說讓她吃不了兜着走。”
許家再有錢,鄭風背後的人可是江遠,季窈這個江家太太身份瞞得很好,那也不是她能來碰瓷的。
“那我可就等着看好戲了。”
劇組的人見了季窈都熱情打了招呼,熱搜他們看了。丹妮拉的高定衣服第二天就能穿到合身的,季窈背後的金主那是相當厲害。
即便心裏再不屑,他們沒一個人敢明面上露出來。
這個劇組是鄭風給她撕的一部都市時裝劇,劇本一般般,投資卻不小。就是為了将來播出上星的時候,刷她的國民好感度。
請假幾天,導演便集中拍季窈的戲。一整天下來穿着細高跟鞋的腳累得都站不住。
好不容易收工,張俪的電話打了進來。
“今天來老宅,我讓司機等在了門口。”
季窈沉默了一會兒,想到還有事要求江遠,還是應了。
劇組的工作人員看見豪車來接季窈都感嘆了一番。
“季姐這是又換了一個金主?之前來接她的不是邁巴赫嗎?”
“估計是換了,你沒看熱搜嗎?說她在看秀的時候勾搭上一個六十歲土豪,估計是這個?”
“季窈也真是下得去嘴。”
“要我我也下得去嘴,沒看見她又官宣了一個代言。”
江家的老宅在C市的富人區,別墅建造的非常豪華,院內種着特別多名貴的花草樹木,初夏的天氣已經飄着沁人的香。
季窈擠出一抹笑,梨渦看起來都無精打采。
“怎麽這麽晚才來?難不成我找你來一趟還要再三請你?”
張俪坐在沙發上,一只手翹着蘭花指端着茶杯,一個傭人半蹲着給她拿水果吃。
“對不起媽,劇組有點事。”
“別叫我媽,聽到就頭疼!”
張俪指着不遠處的椅子:“坐吧,今天我來教你怎麽插花。作為江家的兒媳婦,你看你什麽都不會,到頭來還得我來教你,真不知道我是做了什麽孽。”
每周雷打不動的學藝,不管季窈在哪裏,有多忙,都得回來學習。
就因為張俪覺得季窈在縣城的村子長大,不配做她的兒媳婦。
季窈頭昏腦脹地學了一會兒,張俪說什麽她都不頂嘴,期盼着趕緊到點走人。
突然一陣汪汪叫,一只大狗突然蹿了出來,把季窈吓了一跳,失聲叫了出來。
“你怎麽回事?叫那麽大聲幹什麽?吓到我寶貝了。”
張俪責備看了她一眼,不滿的意味溢于言表。
這只狗是張俪剛領回來的,正是心頭寵。
季窈臉色蒼白的小心挪動一下,盡量不讓那只狗注意到自己。
季窈——季一霸,曾經打敗了村裏一衆同齡男孩子,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卻是狗。
這只狗她也不知道什麽品種,看起來牙齒就非常厲害,正好奇地打量着季窈,饒有興趣地圍着她轉了幾圈,成功讓季窈又吓了起來。
“如果沒其他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季窈起身拿了東西要離開。
張俪冷笑幾聲:“你這是甩臉子給誰看呢?我讓你走了嗎?過一段時間有個聚會,我要帶你去的話,那些太太們就笑話死我了。”
季窈是江家太太這件事,并沒有多少人知道,一方面是她和江遠簽的協議,另一方面就是張俪看不上她。
這次的聚會時江遠的姑姑舉辦的,張俪推脫不過才要帶季窈過去。
狗子似乎感到女主人的不愉快,朝着季窈汪汪起來,一副随時進攻的模樣,一下子讓季窈就竄到了沙發,覺得不安全,又跳到了櫃子上。
狗子似乎被激怒了,汪的更厲害。
季窈站在櫃子上,和地下的狗子較着勁。
張俪在一旁哈哈笑,老宅內的管家保姆之類的,都不知道去了哪裏,沒有一個人出來。
“我說季窈,你不是從縣城裏來的嗎?那裏不是應該有很多狗嗎?你怎麽還能害怕?”
“呵呵。”季窈真想把桌子上的花瓶扔下去,看她那張臉還能笑出來不。
張俪正開心着,江遠的司機推開了門。
男人邁着大長腿進來,冷眼看着他們,眉毛微蹙,周身的氣場像是萬年冰川聚在一起。
“兒子,你回來了?”
張俪好久沒看見江遠,也不看季窈笑話了,笑着迎上去,語氣都是柔柔的。
“遠點。”江遠拿出絲質手帕捂住鼻子,聲音悶悶的一點也不影響他的冷淡。
張俪一愣,想起江遠對味道比較敏感,屋子裏有狗味,她這是被江遠給嫌棄了。
季窈看得直樂呵,差點沒忍住笑起來。
“你。”江遠把視線移向她,“趕緊下來。”
季窈拿出嬌弱的腔調:“老公,我不敢下去。”
這是她第一次這麽叫江遠,江遠神情微頓,擡腿把她給抱下來。
張俪不情願地把狗讓保姆牽出去,剛剛還不知道在哪裏的保姆管家都出來,恭恭敬敬的去完成。
張俪洗漱之後,親熱的要上前拉江遠,江遠甩手沒有搭理:“媽,狗怎麽回事?”
她臉色不好看起來,以為是季窈在告狀:“我沒事養着玩呢,難道礙了誰的眼?”
季窈被莫名其妙一瞪,悄悄朝江遠瞪回去。
“狗味道重。媽處理好了我再回來吃飯。”
江遠說完接過傭人遞過來的西裝,邊走邊系扣子。
幾步之後扭過頭沖季窈說:“不走嗎?”
季窈立刻跟上,之前的狗被安置在院子裏的狗窩,見他們出來還汪汪了幾聲。
她往江遠這邊靠了靠,微風吹過,帶動着庭院纏繞的紫藤蘿,空氣中夾雜着淡淡香甜味道,混合着男人身上的松針木質香。
簌簌聲響,初夏的天氣讓她竟然覺得有點甜。
張俪在屋內窩在沙發上,等他們走遠了才發起脾氣,剛剛捉弄季窈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一向冷漠自持的江遠,怎麽會護着季窈?
黑色邁巴赫車廂後座,季窈一上車就被江遠嫌棄一瞥,男人的目光清冷疏離,白色襯衣一絲不茍地穿在身上。
“離我遠點,有狗味。”
季窈暗地裏翻了個白眼,她離狗能有幾米的距離,哪裏來的狗味。
“我覺得你鼻子這麽靈,倒像是只狗。”
“你說什麽?”江遠聲調有了一絲起伏,好像季窈再多說一個字,他就停車把她扔下去。
“沒什麽,天氣真暖和。”
江遠用修長白皙的手指解開了襯衣的兩顆扣子,季窈在他脖頸喉結處停留一秒,又漫不經心地移開。
“以後我媽叫你過去,你想辦法推了。”
季窈勾起一個端莊的笑容,眼睛明亮:“好。”
“我不想聞到狗的味道。”江遠看到她明晃晃的笑容,特意補充一句。
季窈沒有和他争辯,猶豫着澄清的事情,要不要現在開口。
她撇了一眼江遠,見他閉着眼睛在養神,眉宇間帶着淡淡疲累,到嘴的話就說不出口。
到了婚房,司機恭敬打開車門,江遠将西裝搭在胳膊上,率先下車往別墅走去。
季窈小跑幾步跟上:“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傭人接過西裝,叫了一聲先生太太,自覺離開。
江遠腳步沒有停下,頭也不回地說:“看上什麽資源了直接和鄭風說。”
“不是資源。”季窈輕咬一下貝齒,明亮幹淨的眸子帶着祈求,上前一步拉着江遠的衣袖說:“你能不能幫我在網上澄清一下,他們都說我是潛規則得到的資源。”
江遠突然轉身,冷淡甩開她的手:“季窈,你別忘了我們之間本來就是交易。”
“不要肖想你不該得到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季窈:狗男人,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