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書院案
腿一直虛虛擡起的後果便是有些發麻,林簡只好把腿收回來,準備借機以合适的話奚落這草包幾句。
然而下一刻,他便發現自己笑不出來了。
屋子大半年沒有住人,積灰實屬正常,但是放眼四處,林簡已經顧不得雜亂無章的陳設,而是蹬蹬蹬跑到角落裏。
他的寶貝丹爐和石榴罐還随意散在這裏,周邊則放着木炭和幾株枯草,雖然上面已經蒙了一層厚厚的灰,但是只要不是瞎子,都可以輕易辨別。
……
要完。
蘇穆最煩這些東西,之前對他放在卧房裏的那本《抱樸子》便頗有微詞,眼下被他看到這些,他懷疑會被對方給打斷腿。
林簡一邊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往裏踢,然而鐵制的東西自然叮叮咣咣的作響。蘇穆只當自己沒有聽見,只是朝着書案那邊走,等近了,這才發現在案上一本正經的書都沒有,中間的位置散着兩本,一本《神仙傳》,另一本是《合丹法式》。
這些書已經堆了半年之久,期間沒有人進來打掃,上面布了厚厚的灰塵。
林簡随手扯了樣東西把角落裏的東西勉強蓋住了,又跑來書案這裏。
“阿簡這也太不像話了,之前我和娘多次說過不許他碰這些。”
林簡故作憤憤色,說罷這句才稍稍低下頭,蘇穆就站在他的身側,沒說什麽話,但是林簡這在一瞬間卻出奇地慫。
他揚着眼珠子使勁兒飄,發現蘇穆只是稍稍冷了臉,但是那眼睛卻好似會說話一般。
那句話一定是……等之後再收拾你。
“方旭他也只是鬧着玩玩兒,畢竟清晖樓禁止除蠟燭以外的明火。”
周懷仁跑過來打圓場,臉上還挂着笑意。他說罷這句,發現兩人都盯着他看,登時又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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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一時間有種無言的尴尬,林簡有些受不住便翻出角落裏的掃帚,他窩在角落裏裝模作樣地打掃,實則是把他的寶貝全部掩藏好。灰塵揚起來,林簡即刻不受控制地咳了幾聲。
蘇穆應聲過來,什麽也沒說,只是掏了帕子出來,是他常用的那個。林簡剛剛接過,又看見蘇穆摸出一根細繩,簡單系好。
這種明擺着就是變相的行罰,原因就是看見了他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林簡咬咬牙,只好把帕子戴上認命打掃,然而并沒有多麽認真,手上的掃帚跟着亂動,然而視線卻有意無意朝着書案那邊的二人飄去。
簡單擦過以後,蘇穆便示意人落座,周懷仁顯然是還沒有把他從師兄變成處理疑案的命官上轉變過來,神情有些微怔。
“你和趙修遠、周伯通,之前熟識嗎?”
這是蘇穆抛出的第一句。
“熟識。”
周懷仁也正襟危坐,然而心裏卻止不住的腹議……這就是對方所說的随便聊聊?
“方旭臨出門前找我,說有人給了他一封書信,言及二人都被抓,這封信是你寫的嗎?”
“是我寫的,目的是讓方旭躲遠些。”
“那麽,根據書信內容,先下落不明的是趙修遠,然後才是周伯通對嗎?”
“是,前後只差幾天而已。”
“幾天?”
蘇穆又追着問,周懷仁顯然是不适應這種咄咄逼人的問法。他下意識便去夠書案上的茶,這時才發現除了幾本書,卻是空空如也。蘇穆在對面看他,從表情來看,倒也看不出什麽。
“幾天?容我想一下。我記得是……”周懷仁不自覺撓了撓頭,眼珠子也向上飄,“我記得剛剛有了有人在修遠窗下的傳言那會兒,蘇廉正好因為師兄大婚的事情回家,然後是第三天,我和伯通約了方旭喝酒,還和他說了這件事情。”
那日正是歸寧,林簡聽了,很快便對上了號。
懷仁又道,“緊接着過了兩日,大家都以為沒什麽動靜了,可是修遠卻下落不明。”
那日是蘇廉告知的這個消息,為此他還在家裏窩了一夜,林簡也跟着回想起來。
“然後又過一夜,伯通也不見了。這樣算來,兩人是一前一後不見的。”
自此,周懷仁又稍稍低了頭,“我與修遠和伯通都是好友,但是二人現在下落不明,還希望師兄能盡快查清此案。”
“恕我冒昧,請問修遠與伯通之間關系如何?或是與你以及方旭相比。”
“這個……”明知是因為查案的緣故,被問及這些,周懷仁即刻便紅了臉。
林簡一直盯着這邊,自然能夠感覺到其中的尴尬,他很快就走到桌案這邊,對着周懷仁笑了笑。
“你師兄他辦案時一向如此,不必與他計較,等案子的事情辦完了,讓他帶着我們去抓魚。”
這句話罷了,周懷仁臉上的顏色才稍稍下去些,“修遠與懷仁關系極好,這一點,自是我和方旭比不得的。”
“嗯。”蘇穆略一點頭,又問,“那發現二人不見時,在場的人都有誰?你又在哪裏?”
“修遠的住處隔壁是蘇廉,再往過便是這間。可是當夜他們二人都不在,自然也不會聽到什麽。是第二天蘇先生要開始授課,這才發現人不在,伯通自告奮勇去找,才發現人不見了。”
“至于伯通自己,則是這件事情過後第二天的早上,也是一樣的情況,我敲過門之後沒有人應,等推門進去,這才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你進去了?”
蘇穆突然揚了聲調,這下子不只是周懷仁,就連是林簡也跟着吓了一跳。
“我發現沒人應,只好進去看看。”
周懷仁抖過一下,連聲音都有些發虛,忙又問,“那個……師兄,不應該進去嗎?”
林簡也跟着有些懵,不過大致也猜到一定是與案子有關,他有心說一句以緩和氣氛,這時門外卻傳來了敲門聲。
眼看着食盒被送進來,林簡這才意識到原已經到了午飯的時辰,他竟然已經折騰過一上午。
“今天就先到這裏,回去了如果有人問,就只說是找師兄來閑聊就是了。”
“嗯嗯,懷仁知道。”
周懷仁接了話,忙不疊地行過禮跑掉了。
林簡抓了筷子去翻食盒,忽地一擡頭發現蘇穆正看他。
“怎麽了?”林簡以為,等外人走了,多半是因為丹爐的事要挨訓了。
他剛揚起笑臉來,便看見蘇穆起身出門,步履匆匆。
“神經病!”
林簡發了一聲牢騷,伸到食盒上的手也頓了一下。
罷了罷了,如果給他吃了冷的,還不知道要被如何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