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第三高手
此時看熱鬧的都向兩邊散開,将熊二曝露在場中,周铨緩步上前,盯着熊二。【風雲網】
雖然周铨還只是一個半大的少年,不過十五歲,但他那目光深邃,看得熊二心頭都有幾分發麻。
“怪事,俺熊二在朱家瓦子左近厮混近十年,多少沒遮攔的好漢都不懼,就是這小子的老爹,俺也敢直視。偏偏這小畜牲盯着,讓俺心頭發毛!”
與周铨目光相對,熊二心裏突的一跳,暗正琢磨了兩下,臉上那嚣張跋扈的神情,也不由自主收了起來。
“方才我猜謎猜輸了,于是請了位高手來,喏,這位何先生,乃是京中猜謎第三的高手!”熊二在發呆,熊大見了,只能替補上來大聲道。
聽得熊大稱自己猜謎京中第三,何靖夫又搖了搖扇子,面上浮出笑容。
“京中第三?不知這第一、第二又是何人?”有看熱鬧的不怕事大,當下插問道。
“第一自然是當今天子、道君皇帝!這個,誰敢說不是,誰,誰?”熊大連問了幾句。
周圍一片哄笑,當今天子,生性風流,更是一位大才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猜謎這樣的小技,自然難不住他老人家。
“第二位自然就是李浪子李校書,哪個敢說,自己不曾唱過他的曲兒?”
這第二個人物,自然引來一片反對之聲。不過李邦彥此時聲名确實很響,他不但善谑,而且善于将市井俚語編入詞曲之中,京中廣為傳唱。
“第三位就是何先生了……周小郎,你這闖天關的招牌好生響亮,把何先生都引來了!”熊大說到這,目光與周铨相對,似笑非笑地道。
周铨知道來者不善,他抿了一下嘴:“何先生有何指教?”
“何先生看了一下你們的謎,他老人家說,你們就這些破爛謎題,也敢說‘闖天關’,實在是那個大言、大言……”熊大說到這,突然卡了一下,那個成語,一時間想不出來了。
“大言不慚。”何靖夫在旁邊搖了一下折扇。
“對,對,大言不慚!分明就是一些下三濫的貨色,卻敢拿來當金鑲玉賣……從今往後,只要何先生還在京中,你這闖天關的攤子,就別擺出來了!”熊大說到最後,聲音猛然擡高,四周有好事者,跟着叫了一聲好來。
他們原本就是被熊大熊二等潑皮留下看熱鬧的,如今看到要踢場子起沖突,如何不起哄?
“笑話。”周铨擺了擺手。
無論他是大發雷霆,還是惱羞成怒,都在熊大意料之中,也都有應對之策。偏偏周铨的回應,只是一句“笑話”,然後象趕蒼蠅一樣将之趕開,一副不屑答理的模樣,讓熊大也愣了。
“你……你……你是不敢,既是不敢,你還擺什麽攤子,還來猜什麽謎?”熊大叫道。
“笑話。”周铨的反應依舊。
這樣一來,何靖夫也不高興了,他叭的一抖折扇,上前皮笑肉不笑地道:“小郎君,你說笑話,所指何意?”
“你就是一個笑話。”周铨眼睛眨啊眨,一副小孩模樣,可嘴裏說的話,卻讓何靖夫火往上冒。
“你敢說老夫是一個笑話?”他忍不住咆哮起來。
“先生貴庚?”周铨歪着頭,看了何靖夫好一會兒,突然抛出這樣一句話。
“呃?你是何意?”何靖夫愣了愣。
“我今年十五歲,先生至少有四十了吧,你一個四十餘歲的人,來我這搗亂,這不是笑話什麽是笑話?”周铨聲音突然變大,一句話,讓何靖夫啞了。
他們只想着來搗亂,給周傥找麻煩,卻沒有細想,如今站在臺前的,卻只是十五歲的周铨。
“你還是京中第三會猜謎的大才,我是一個市井中厮混的孩童,你來我這耀武揚威,這不是笑話,還有什麽是笑話?”周铨又一句擲了過來,打得何靖夫面上一抽一抽,若不是想着賈奕拿出的謝禮,只怕就要掩面而走。
街對面酒樓上,賈奕、賈達父子聽不到他們這邊說什麽,卻也看出,似乎何靖夫陷入尴尬局面當中。賈奕眉頭皺了皺,向身邊一個伴當低聲吩咐了句,又将袖子裏籠着的東西交給他。
那伴當飛快跑下樓,沖過街道,奔到何靖夫身邊。此時周圍一片哄笑,何靖夫臉上紅白相續,簡真有些無地自容。那伴當湊到熊大身邊說了聲,又将袖子裏的東西遞了過去。
熊大知道,這個時候若不給何靖夫解圍,他們今日就只能铩羽而歸,因此跳将出來:“休要說那麽多沒用的,你只說敢不敢讓何先生闖關吧,你看!”
他一邊說,一邊将手中的東西亮了出來。
除了最初時的那個銀盤,在銀盤中,還多了幾個銀锞子。
這原是富貴人家鑄起收藏的藏銀,每個足有二兩重,加上銀盤,怕是價值二十貫錢!
需知此時,在一般州府,租上一座四合小院,每年的租金也不過是兩三貫錢。即使是京城之中,物價騰貴,周铨家宅的租憑之錢,也不過是兩貫罷了!
“今日何先生要與你賭上一賭,你可以拿出九道第九關的謎題來,若是何先生有一道猜不出,這些就都是你的……”
周铨聽他這樣說,眼中一亮,仿佛成了財謎,眼睛盯着那銀盤銀锞子,挪都挪不動了。
在酒樓上,賈奕看到這一幕,淡淡一笑:“我兒,你見着沒有,他帶着一些人,辛辛苦苦搞什麽闖天關,便是來求財的。求財的人,便以財貨懾之,無往而不利!”
賈達也連連點頭,嘿嘿奸笑:“只要他吞了這餌,就不怕他能脫身!”
“看來餌還不夠,這小子倒還能自持,不過沒關系,我方才讓伴當交待了,只要他有動心之跡,就加上重餌!”
他父子對話之際,那邊熊大一伸手,又是一個銀盤,外加幾個銀锞子出現。
“你不是很有自信的麽,如何,你可以從第九關挑九個謎題出來,只要有一個謎題答不到,那麽這些就是你的了,但若你的九個謎題盡數被解開,那你也得賠出相當于這些的財貨……小子,若是不敢,就滾回家去喝奶,莫在這裏丢人現眼!”
熊大一番話說完,圍觀看熱鬧的人中,頓時有人叫了起來:“和他賭,和他賭!”
原本只是十餘人喊,可是愛熱鬧的人總是占多數,很快就成了數十人、近百人喊。一時之間,氣氛熱烈,即使是完全無關之人,也不禁血液沸騰,額間冒汗,跟着大喊。
原本闖天關的彩謎游戲,已經變成了一場價值四十貫的大賭,對于市井之民而言,這可以說得上是一場豪賭了。
如此氣氛之中,周铨腦袋上也開始冒出騰騰的汗水了。
他突然間明白,周家為何不準許子孫涉及賭博,因為賭博之勢若成,會讓人身不由己。
此時他便有些身不由己了,對方借助衆人之勢,已經将他逼到了非賭不可的地步,除非他此後不再在這朱家瓦子擺“闖天關”。
他就象是站在了懸崖邊緣。
周铨身邊,師師上将猛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哥哥,算了,算了!”
這麽多人都在大喊,師師要花老大氣力,才能把自己的聲音傳到周铨的耳中。
她小臉發白,眼中還盈盈含淚,想要把周铨拉得後退。
孫誠臉帶憂色,李寶緊緊咬牙,其餘少年們,也在衆人聲勢之下,情不自禁向後退。
就是鄭建,此刻也面露驚慌之色,如今局面,有些失控,讓他心中擔憂起來。
“如何?”
何靖夫容光煥發,折扇輕搖,口中從容不迫,卻以兩個字,又将周铨往懸崖上逼了一步。
“何先生,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額頭汗水涔涔,周铨終于開口。
“我也沒逼你,你不願意就只管收攤子。”何靖夫淡淡地道。
“我……我……”
周铨目光又移到了熊大熊二手中的銀盤銀锞上,然後終于用力點頭:“好,賭就賭!”
他此話一出,周圍哄然,然後他快步走向身後擺好的圍欄處,從第九關的盒子中,抓出一把紙來。
“九道謎題,何先生,我再确認一下,只要有一題你未能解出,那麽,這些銀器,便是我的?”
何靖夫不急不徐地搖着折扇:“對,但若九題我齊齊解出,那麽,你也得賠我與這些銀器相當的財物……若你不信,咱們可以白紙黑字,将這字據寫下來!”
“既是如此,師師,拿筆墨出來,讓何先生寫下字據!”周铨咬牙吼道。
師師還要再勸,卻被周铨擺手擋住,如今的周铨,可也是一副賭紅眼的模樣。
雙方立下字據,在這之後,周铨便從手中拿出一張紙,将之交與何靖夫。
“第一題!”
衆人都在關注,頓時圍攏過來,最後還是熊大熊二帶着人,将閃雜人等趕出圈子。
不過為了滿足衆人的好奇心,何靖夫還是将第一題的謎面念了出來。
還在念的過程中,何靖夫已經面露微笑了,如同事先準備的那樣,這道題,果然就是曾經出現過的謎題,謎底早就被他熟記在胸!
“此題倒有些難……不過嘛,難不到我。”他緩緩說道,手中的折扇又輕輕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