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又來

隔天下午,小花過來給秦墨送我的複診報告時跟我說“大玩家”那邊把昨晚參加比賽這份工作所約的尾款打過來了。

我倒是沒有想到。

不是說想叫我付違約金嗎?

怎麽幾個小時不見,轉性了?

這可不太像張一尾那睚眦必報小鼻子小眼睛的性格。

“甲方說昨天晚上的比賽效果很好,幫他們達成了宣傳目的,所以合約完成,他們也表示滿意。為此,他們還在之前約定的數目上再加了一成,作為對程老師好好工作的感謝。”

小花接着說。

我:“……”

我懷疑我的耳朵。

張一尾很多錢沒處花嗎?

才這樣對我這個情敵?

還是存着什麽陰謀啊?

秦墨捏着我下巴将我腦袋轉向他那邊。

“是我。”

“什麽?”

我沒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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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墨遞給我一杯牛奶,一邊說道:

“我把張一尾家的經濟鏈斷了一晚,他熬不住,就把該結的錢都給你了。”

呵呵。

牛逼。

金主爸爸就是任性的有一逼。

雖然經濟方面我不算懂,不過一晚上幾個小時內把一個也算經濟實力在世界上能排上號的人的經濟鏈給斷了,我相信不僅要能量夠大,而且人脈得夠廣,手段必須夠狠,而這付出的代價嘛,估計更不是随便什麽三瓜兩棗能比拟的。

所以——為了我那最多十萬快的出場費,值得嗎?

“你心疼了?”

秦墨挑眉,表情不好。

啧啧——

這家夥觀察力超贊,什麽小情緒估計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太可怕了。

“親愛的,就為這事,你是不是花了很多錢啊?”

我還是沒忍住給問出來了。

沒辦法,我就是個鑽錢眼兒裏的,否則當初不至于為了不還我爺爺那幾百萬,就跟當時也算陌生人的秦墨結婚啊。

當然,我得承認當初這個決定是英明的。否則現在我怎麽可能跟秦墨這麽……那什麽啊。

秦墨一愣,有些怔忪,随即,笑了笑。

“只是一個小動作,哪裏需要什麽了不起的代價。”

他頓住,看着我的眼睛。

“不過,到是咱們再見這麽久,我還是第一次聽見你再稱呼我做‘親愛的’。”

拜托大哥,這不是重點,我以前逮誰都叫親愛的好嗎?現在的重點是,這件事上究竟花了多少錢才會有這種結果?

诶,等一下。

我忽然覺得哪裏不對。

以前,我真的經常叫人“親愛的”嗎?

可是據我記憶所知,好像并不是啊。

而且秦墨那話裏說的好像是從前我叫過他親愛的一樣。

可我不記得有過吧。

所以我為什麽會覺得自己從前經常這樣叫人啊?而且秦墨也這麽說——

是秦墨說過的那段我忘掉的記憶,終于要恢複了嗎?

“我以前這麽叫過你啊?”

我問秦墨。

秦墨笑容裏有懷念:

“對,很久以前,我們最初認識的時候。那個時候你動不動就會這樣叫人,不管對方什麽性別,跟你什麽身份。”

我的心沉了一下。

秦墨這樣笑着對話的人不是我吧。

至少,不是我有清晰記憶裏面那個我啊。

所以,眼前的這個微笑,還真礙眼。

“我不記得了。”

我說着,不敢看秦墨什麽表情,咕嚕咕嚕把牛奶直接悶了,起身進了洗漱間。

我不記得了,也不想記,都是已經忘記了的事,幹嘛現在還要時不時的提醒我。

那些都不是我了,不是嗎?

……

等我從洗漱間出來,沒想到秦墨已經不在房間裏了。

在糾結要不要打電話問他去哪兒這個事上花了很長時間,最後還是撥通了秦墨的電話。

“小白,怎麽了?”

手機傳來的聲音沒有起伏,卻透着平和的溫柔。

聽到這句話,有那麽個瞬間,我意識到自己剛才那麽糾結真是浪費時間,更別說還計較自己已經不記得的曾經。

吃自己的醋,很LOW诶。

又不是小孩子,那麽幼稚做什麽?

“明天我要回劇組參加宣傳期的工作,你會一起嗎?”

我随口找了個理由。

主要是滿腹真心的話有點油膩膩的,說不出口。

“一起。對了,今晚我不回來吃飯,你記得好好吃飯。”

“不回來?加班嗎?”

我覺得金主爸爸應該不會有“加班”這種選項吧?

至少像秦墨這種級別的應該不會有了吧。

秦墨的聲音裏帶着無奈的笑。

“不加班,別的事。很快就回來。”

別的事?

別的什麽事?

等一下,我問那麽多幹什麽?

就算我知道了秦墨每分每秒在做什麽,也不會讓我現在的生活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吧。

不過說起來,我的确不清楚秦墨的具體工作,甚至,我好像連他喜好和憎惡的東西都不是很清楚。

反倒是他,知道我喜歡的美食,讨厭的食物,喜歡的顏色,讨厭的室外運動,喜歡的天氣,讨厭的地方……

他似乎知道我的一切喜怒哀樂來自生活哪個地方,而我卻不知道他的。

好像——

有點不稱職啊。

“我不跟你說了,這邊還有點事。不過有急事的話,随時跟我打電話。記住,給我好好吃飯。”

秦墨沒有發現我在這邊走神,這麽說着。

我下意識回答:“知道了。”

那邊挂了電話。

聽見手機裏面傳來的短促的“嘟嘟”聲,我越發覺得自己當秦墨的伴侶當的很爛。

有些沮喪呢。

……

“嘶!”

我感覺自己的手被什麽東西燙了一下。

下一秒鐘,我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跟秦墨說完電話,我實在找不到事做,幹脆就選擇了睡覺。沒想到,睡着睡着會忽然被什麽東西“燙”醒過來。

怪死了。

感覺到被燙的是左手中指,戴着從小到大都戴着的那枚戒指的位置。

可怎麽看,都不像是有受傷或者有被燙的痕跡啊。

诶,等一下——

為什麽嘴裏好像也是有甜的味道?

怎麽回事?

我仔細感受了一下嘴裏此時的味道。

果真是甜的。

那味道,猜得不錯的話,應該屬于冰箱裏那塊黑森林蛋糕。

見鬼。

我明明睡覺之前沒有吃什麽東西啊,更別說這味道還是那塊我打定主意要留着當夜宵的限量黑森林了。

所以怎麽回事?

不會這是我又一次夢游了吧?

奇了怪了。

除了上周打出史上最好成績的游戲比賽,“夢游”過一次之外,好像就沒有夢游的經歷了吧?

那今天又是怎麽回事?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我在手機裏翻了一下,在打秦墨的電話報告一聲和跟某個庸醫聊一聊之間躊躇半晌。

算了,秦墨肯定在忙,這種小事不用跟他說也沒關系吧。

想好,我撥通了陸一爵的電話。

那邊很快就接聽了。

“喂,陸一爵,據你對我多年‘觀察’,你有發現我有夢游的症狀嗎?”

根據陸一爵喜歡監視身邊人的習性,這麽多年他估計用了不知多少攝像機來把我拍了個裏外透徹,不可能不清楚我的睡眠狀況的。

所以問他一定有答案。

“據我觀察,你沒有夢游的症狀。不過你問這個做什麽?”

陸一爵說。

完全沒有嗎?

那這都第二次了,不是從前的夢游症狀,難道是新出現的精神疾病嗎?

我有點怕诶。

“是這樣的,我上周的時候忽然頭痛,然後就暈過去一分鐘,等醒來之後就發現在那一分鐘裏,我幹了我清醒的時候絕對幹不出的事。但關鍵在于,我對那一分鐘的自己沒有一點印象了。還有就是剛才,我睡覺來着,睡之前我真的什麽都沒吃,還刷過牙才睡的,結果醒來的時候卻發現嘴裏留着蛋糕的味道,那味道特別的清晰,絕對不是做夢那種——”

我頓了一下,深呼吸,給自己做個心理建設,鼓起勇氣,說出那個問題:

“你說這種情況的話,我是在夢游,還是腦子有別的病啊?”

陸一爵沉默了一會兒。

“陸大爺,沒關系的,需要檢查什麽的你直接說,我一定配合你。”

我雖然不喜歡醫院,但是有病我還是願意治療的。

畢竟再怎麽說,我有了秦墨,那些“不喜歡”似乎就變得不值一提了。

因為我希望我能跟秦墨相伴很長的時光,最好是一生一世,直到世界末日就更好。

“行,我在S城診療室,明天上午十點飛德國的飛機,你想過來,從現在到明天上午九點之前都可以。那你過來嗎?”

陸一爵這次不沉默了,而是幹脆利落的問我道。

這麽趕?

最近不是旅游旺季,訂票大概也來得及,航程大概四個多小時,趕回去說不定還能一起吃個早餐。

只是這麽選擇的話,就不能跟秦墨一起回去了。

不過想一想,如果我真的精神方面有問題,早治療早好不是?

想好了,我跟陸一爵說:

“沒問題,我先去訂票,時間定了就跟你說。到時候見。”

“好,到時候見。”

挂斷電話,我立馬上網開始訂票。

還好,S城和H城都是大城市,來往的航班數挺多,十分鐘不到,我就把票弄好了。給陸一爵發了信息,定了明天到的時間,然後收拾行李,叫了出租車一路飛奔趕往機場。

飛機起飛之後我才分別給小花和秦墨發了信息,跟他們說我有點事要先回S城,叫他們不用擔心,也不用着急跟我聯系。然後就把手機關了,閉上眼睛,安靜的等着飛機飛到目的地。

我知道這樣做很遜,先斬後奏什麽的。

可是想一想,如果我真的腦子有問題了,那我至少不用在知道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還要想着怎麽面對秦墨。

再怎麽說,這一生我好不容易才有這麽個人喜歡着,我怎麽忍心讓他看見我難看的樣子。

不管如何,起碼要我好的差不多了再說會比較好吧。

……

早上六點多,我總算回到了S城。

站在診療室門口,我不由感慨陸大爺的診療室還是那麽的其貌不揚,讓人完全看不出在這裏坐診的是個全世界數一數二的全科醫生。

“回來了?”

陸一爵幾乎在我到診療室門口的一分鐘內就開了門。

估計他又跟從前一樣,盯着門口監控器屏幕,看我什麽時候能到吧。

看着眼前這個每次見面永遠都是一副青年才俊模樣的家夥,我不由笑起來,點點頭說:

“嗯,回來了。”

進到診療室,我也不再跟陸一爵說別的,時間有限,直奔主題好。

“怎麽做?”我問陸一爵。

陸一爵指了指椅子。

“躺下,我給你做個催眠看看情況。正好你現在精神不振,身體狀況還算适合,效果可能會不錯的。”

“好。結束了咱們一起吃早餐啊。”我笑嘻嘻的說着,躺在了那把看起來蠻舒服的椅子上。

陸一爵拍了拍我的肩膀,淡淡的說:

“準備了的,不會少你的。”

我沒有接話,只是笑着閉上了眼睛。

……

“不是精神疾病。”

兩個小時後,陸一爵一臉疲倦的對我說。

我從椅子上坐起來,伸了個懶腰。

“沒有人格分類,至于夢游也不準确,只是個小小的心理壓力問題,催眠的時候我幫你梳理過了,接下來應該不會再出現你說的那些情況了。”

陸一爵說。

“心理壓力?我最近好像不存在這種東西吧?”

我懷疑我的耳朵了。

陸一爵嘆了口氣。

“小白,給你催眠的時候,你說你很害怕。你知道你說你在怕的是什麽嗎?”

我愣了。

然後我意識到——

陸一爵說的是真的。

“不用跟我說了。”

我下意識這麽說道,阻止了陸一爵接下來想說的話。

對,我承認,我是在害怕。

可我不想陸一爵這樣對我知根知底的家夥這麽明确的知道,知道他的好兄弟是個這麽蠢的人——

竟會因為那樣的事而恐懼害怕。

明明從前,我曾經樣大言不慚的說過,我今生絕不會像個普通人那樣,會為了一個陌生人而害怕自己活得不夠長,不夠好,或是配不上另外的一個人。

我怕我沒有了秦墨。

像我這樣早就知道自己是個什麽貨色的人,也會生出那樣刺骨分明的恐懼感,真的很遜吧。

陸一爵沉默着,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轉身走出了房間。

我動了動嘴唇,想跟陸一爵說幫我保密或者爛在肚子裏之類的話,卻最後笑出來:

“陸大爺,早飯給我有留着對吧?”

沖着那個背影,我大聲的說着,就好像剛才什麽都未曾發生過。

說出這樣話的我甚至在想着,如果這個事實并不存在的話,那就更好了吧。

我惶惶然的這麽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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