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天師大會（五）
“輪……輪回百世？”
成祈解釋道, “簡單來說，就是你投胎了一百次以前的那一輩子。”
“不不不這個我知道。”馮翊真道, “我的問題是, 你的意思是, 你認識輪回百世前的我，我還給你取名字了？”
“嗯。”
馮翊真道, “那你……是找了我一百世？”
成祈搖了搖頭, 溫文爾雅的笑道，“你輪回的每一世，我都找到過你，有時候在旁邊看看你，有時候會像現在一樣, 走過來和你說說話。”
馮翊真道, “那你每次來找我說話, 都要這麽解釋一遍你是誰嗎？”
成祈道，“那倒不用, 你基本聽不懂我在說什麽。”
馮翊真無語道，“确實, 我現在就有點聽不懂。”
“我說的聽不懂不是這個意思。”成祈道，“就是單純的聽不懂。”
“單純的聽不懂？”
“嗯。”
“你的意思是, 聽不懂人話？”
“是的。”
馮翊真道，“不可能，我難道一百世，都是什麽籠子啞巴山裏野人嗎, 人話都聽不懂。”
成祈道，“你不是聾子、啞巴，也不是山裏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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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為什麽聽不懂你說話。”
成祈眨眨眼睛，“因為你上輩子是只豬。”
馮翊真：……
“喂兄弟，你逗我吧。”馮翊真道，“我投胎一百世，世世都是豬嗎？”
“沒有，上上輩子，是匹馬。”
“……”
“上上上輩子，我想想……哦，好像是只蟑螂，不過就活了兩天，被人踩死了。”
“……”
“有一輩子我記得是只狗，我找你聊天，你還把我當賊了，叫喚了一晚上。”
“……”
“對了，你有一輩子是只鹦鹉，主人挺喜歡你的，天天教你說話，但是你就是學不會，主人就把你炖了。”
“……”
馮翊真确定了，這妖怪就是在逗他。
“行了行了。”馮翊真打斷了成祈的回憶，再回憶下去，馮翊真這百世，還真是除了人，什麽胎都投過了。
成祈不說話了，笑眯眯的看着他。
馮翊真被他看的有點發毛，“你盯着我這麽笑做什麽？”
成祈道，“重遇故人，心中喜悅，當然要笑。”
他話說的又文绉绉又矯情，但奇怪的是，似乎是真發自內心的喜悅與高興，語氣真誠又自然，似乎連周邊的空氣都愉悅了許多。
不知道是他之前逗馮翊真有了效，還是這語氣自然讓馮翊真難以懷疑。總之馮翊真發現自己，慢慢的放松下來了。
他一放松下來，懷裏的徒徒就探出了小腦袋，大眼睛看着成祈，又害怕又期待的樣子。
成祈朝他伸出了手，徒徒猶豫了沒兩秒，就屁颠屁颠的跳了上去。
成祈托起徒徒的小尾巴，随手一掃，那上面的紅痕便消失不見。
馮翊真看在眼裏，沒有做聲。
妖怪之間能辯惡意，徒徒願意接納成祈，說明成祈對他真的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不是來打架作妖的，那就好辦了。馮翊真捉了無數妖怪，晚上睡不着的時候也會揪一些妖怪出來陪他玩，早和妖怪打了無數交代。
現在面前這個妖怪不過就是強了點……嗯好吧強的有點多，而且又是人形能說話，比那些不能開口說話的妖怪好多了。
“你就這麽大搖大擺進來的？”
“當然不是。”成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符咒，符咒亮光閃過的一瞬間，妖氣就消失不見了。
馮翊真道，“你有這個符咒，我也感應不到你的妖氣，你要是想和我說話，戴着符咒假裝是人就好，何必特意露出妖氣。”
成祈道，“我不願瞞你。雖然百世前，你瞞了我不少事，可在這件事情上，我想堂堂正正的與你再做朋友。”
這妖怪還挺有原則的。
“那你在房頂坐着，是特意等我？要是我今天不來怎麽辦？”
成祈笑道，“自然有其他機會和你見面。妖怪生命無盡，也不在乎這些時間。”
“可人類的生命是有盡頭的。”
“你們還會輪回，不是嗎？”
馮翊真道，“可輪回過後，人還是之前那個人嗎？經歷不同，出身不同，所見所聞更是早不一樣了，就像你說我給你起了名字，輪回後，我一點也不記得了。”
成祈道，“只要你還是你，有沒有記憶，無所謂了。”
這妖怪看着謙和有禮，沒想到還是個犟脾氣，在這種事情上都一點也不讓步。
馮翊真也沒有和他在這件事情上較勁的想法，草草的嗯了一聲。
這個妖怪說來找馮翊真聊幾句，還真是只聊幾句，一人一妖這之後也沒再說過話，就這麽各自坐着看天。
大概是昨晚沒睡好，馮翊真竟然趴在石桌上睡着了，醒來的時候日色西沉，那個叫成祈的妖怪也不見了妖影。
什麽也沒帶來，什麽也沒帶走。
挺有趣的。
馮翊真感覺自己近日有些灰暗的心情難得的露出一點愉悅，雖然很小，但聊勝于無。
外面天師大會已經結束了，陸陸續續有人離開了這裏，馮翊真是最後一批了，出去的時候門口還有一些人在徘徊，看到他想搭讪，他直接跑到了個偏僻角落讓徒徒把自己瞬移到停車場，關上車門揚長而去。
車停到家門口的時候，馮翊真才想起自己還沒吃晚飯。
屋子裏有燈，家裏有人。
是馮奇炎。
馮翊真下意識抓緊了方向盤。
屋內的馮奇炎也感應到了他，聲音從屋子裏飄飄然傳了出來，“喂，要不要給你點根煙再上來啊？”
馮翊真深呼吸一口氣，從車裏下來，進了屋子裏。
馮奇炎在飯桌旁坐着，手機飄在空中，裏面放着當下流行的電視劇，他面前是碗煮熟的方便面，裏面有一個雞蛋，一根火腿。
馮奇炎抱着面吸溜吸溜，把口裏的面咽下去道，“面在頂櫃上，自己拿。”
馮翊真“哦”了一聲，走去廚房。
馮奇炎一邊看電視劇一邊道，“聽說你今天在天師大會惹禍了。”
“沒有。”
“和李家的人打了一架，弄得人家都下不來臺，還叫沒有？”
“他太煩人。”
馮奇炎放下筷子，語重心長道，“唉，你這脾氣這麽沖，做事不計後果，這麽蠢，像誰呢？”
馮翊真把面倒進碗裏，也學着馮奇炎放了個雞蛋放了根火腿，打了個響指，碗裏突突的冒出開水來。
馮翊真心不在焉的用筷子攪拌着碗裏的面，道，“比不得你蠢。”
“嘿，你這話哥哥我就不愛聽了。”馮奇炎把手機拿下來揣進兜裏，走到廚房門口道，“你哥哥我聽說你在洪家惹禍了，估計也沒臉在洪家吃飯，為此我可是抛棄了和你嫂嫂的燭光晚餐，特意過來陪你吃方便面的，你不感動的涕泗橫流也就算了，竟然還說你哥蠢。”
馮翊真端着面往外走，走到他哥面前還沒好氣的踹了踹門框，“起開。”
馮奇炎給馮翊真讓了位置，兩人走到餐桌前，面對面坐下，馮奇炎繼續吸溜吸溜，一邊吸溜一邊口齒不清道，“唉，可憐我養了個白眼狼弟弟喲~”
馮翊真嫌棄道，“真正的好哥哥，不是回來陪我吃方便面，而是帶我出去吃好吃的，明白嗎？”
“那不行。”馮奇炎道，“和你吃，不香，得帶上我們家小沅兒。可帶上小沅兒吧，又得讓你做電燈泡，多不好意思啊，我這麽個十全十美的好哥哥，怎麽忍心讓我弟弟如此痛苦的吃狗糧呢？”
平日要是這個時候，馮翊真大概會被他哥秀恩愛惡心死，然後兩個人又是一頓嘴炮。
但現在馮奇炎只要在他面前，他就忍不住會想起那天酒吧的夜裏，他在隔間聽到的話。
“明知道我們在演恩恩愛愛的夫妻戲碼對不對。”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簡直太知道不過了。但是演戲也得讓人喘口氣，給個休息時間啊對不對，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虛情假意演那麽久都不累啊。”
“盛沅，我很累，別煩我。”
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哥為什麽要和嫂嫂做虛情假意的恩愛夫妻？
他們作秀到底是做給誰看的？世界？我？蔔家？馮家其他人？
最重要的是……馮奇炎，到底在累什麽？
馮翊真突然語塞了，原本無數次說過的嫌棄的話語，突然梗在喉頭。
馮奇炎敏銳的察覺到了馮翊真的不對勁，他道，“喂馮翊真，你不會真受什麽刺激了？”
不行。
馮翊真突然有種莫名的直覺，他不能就這樣把一切随随便便的問出口。
他們既然要瞞他，而且一瞞就是這麽多年，肯定就是不願意讓他知道。如果他随便問出口，他們只會想辦法解釋，然後瞞的更深。不如像現在一樣，他們不知道他已經發現了苗頭，便不會特意提防他。
他必須要知道答案。
他是個成年人，如果是什麽對他不好的事情，他有權知道。如果是什麽馮家的困難——
他也應當承擔。
作者有話要說：成祈：謝謝某個容易害羞的小可愛送給邢老賊的火箭炮。
馮翊真：其實不僅是投雷的小夥伴，每個給邢老賊留言的小可愛她都非常感激，只是出于精力不夠，不能每個都好好感激。你們要知道邢老賊這個人脆弱的要死，又容易自我懷疑，總是擔心自己寫的東西大家覺得不好看，能有一個人喜歡都夠她開心好幾天了
成祈：脆弱又自我懷疑，所以榮光那篇文沒人看，她就砍大綱了？
馮翊真：……
成祈：脆弱又自我懷疑，所以愚蠢的alpha那篇文她不想寫了，就瞎幾把結尾？
馮翊真：……
成祈：脆弱又自我懷疑，所以……
馮翊真：好了，你再說下去邢老賊要把你從這篇文裏丢出去了
成祈：我很重要，她不敢的。
馮翊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