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chapter 55
“那一天，我的妻子，去世了……”
楚霖的表情看上去冷靜急了，語氣中不帶任何波瀾。這個答案讓冷嚴愣住了，他一直以為楚霖是個冷血自私的人，他以為楚霖只是不想管閑事，只是……
“你說什麽？”
“那一天，我的妻子，去世了。我當時是趕去看她最後一眼，所以，沒能救下他們，對不起。”
冷嚴抓着楚霖領子的手松開了，他向後退了兩步，面上滿是震驚之色。他頓了頓，又開口道：“不，你會不會在騙我。”
“是不是在騙你，你一查就應該知道了。”
當年的事，他也很後悔，明明只要順道把那兩個人送去醫院便可以的，可是自己當時一心向着自己的妻子，便抛下了他們。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
楚霖的表情告訴了冷嚴，他并沒有說謊。冷嚴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就為了這樣一個可笑的事情，恨了楚霖這麽多年。
“那件事，我也很後悔。”楚霖開口，“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
“等等！”冷嚴打斷楚霖的話，“還有我兒子的命，那可是你的寶貝兒子親手搶走的！”
“什麽？”這話把楚霖弄糊塗了，他不曾記得楚慕和冷嚴有什麽糾葛。
“他叫冷伶，是我的養子。”冷嚴在失去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和妻子後，便無心再娶，于是他便去孤兒院領養了兩個孩子，而冷伶便是他的養子。他将冷伶培養成同自己一樣的警察，正是為了讓冷伶幫助自己報仇。幾個月前，冷伶為了報答養育之恩，決定先父親一步來到這兒，哪怕不能殺死楚霖，來剿滅這個組織也好，卻不曾想賠上了自己的性命。
楚霖突然記起，楚慕曾經和他提起過這件事，幾個月前，又一波警察襲擊了據點，但是由于楚慕早有準備，不但沒能讓那些警察得逞，還将對方反擒。在那個時候，楚慕說有一名姓冷的警官被殺，只是，那個殺他的人，并不是楚慕啊……
而眼前的男人，似乎一直以為是楚慕殺了冷伶，這又是為何？
“我想起來了，那人确實是死在了這兒。”楚霖說道。冷嚴見他承認，便又要暴起，楚霖便接着說道，“只不過，那個人，并不是我兒子殺的。”
“放屁！不是你兒子殺的還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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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叫溫澈的年輕人。”楚霖說道。
然而這句話，卻帶給了冷嚴更大的震撼。比起之前的那個‘真相’，冷嚴仿佛更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他向後趔趄了兩步，險些站不穩。他扶着牆，眉頭深深皺着，看向楚霖：“他叫什麽？”
楚霖也沒想到冷嚴反應會這麽大，他又細細想了一下楚慕曾經告訴他的一些推測，心裏便猜出了大半。于是他雲淡風輕地回答：“溫澈。”
“不可能！”
“有沒有可能，你問問他便知道了。”楚霖說着，看向了冷嚴的後方。冷嚴循着他的目光轉過頭去，只見自己後方不遠處站着三個男人。站在中間的那個最為高大的男人，正滿臉焦慮的看着他。
冷嚴看着那個男人，胸口的怒氣再也止不住，他伸出手指着那個男人，咬牙切齒地說道：“你……”
溫澈看着眼前的這個憤怒的男人，胸口不斷起伏，方才的對話他們都聽見了，冷嚴這樣，明顯就是在質問他，他不可能說謊，因為楚霖說的就是事實。他喘着粗氣，到底還是吐出了一個詞：“爸……”
溫澈在吐出這個詞之後，一切便都明了了。沈培鈞震驚的看向溫澈，怎麽會這樣，原來，溫澈真的騙了他，原來溫澈真的就是那個內奸……
那麽這麽久以來的溫情，都是假的嗎？
他想到了過去發生的種種，溫澈的突然出現，溫澈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現象，溫澈在殺冷伶時的表現，此刻仿佛都有了解釋。如果，溫澈是為了幫助冷嚴而來到了這裏，那麽，他算什麽呢？那溫澈對他的喜歡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殺了你哥哥？”
盡管不想承認，可他還是不得不承認，他點了點頭，眼中滿是痛苦。
冷嚴緩緩閉上了眼，他嘴角挂起一抹冷笑，随後睜開了眼，眼中滿是冰冷的殺氣：“好，好啊，這就是我的好兒子。”
“爸，你聽我解釋，我……”
“住口！”冷嚴喝住了他。他到現在才明白，原來這麽久以來，他一直都報複錯了人。他的妻兒的死，他養子冷伶的死，他一直以為都是楚家父子的錯，到了此刻才明白，一切都是一場誤會，因為他的愚蠢，他的自以為是，才會釀成這樣的悲劇。
他冷冷地看向四周，他帶來的警察還在外頭，這裏只有他們五人，如果在這裏殺了人……
反正都已經來了，為什麽不做的幹脆點？而且，若不是冷伶來了這裏，也不會被溫澈殺死，所以，冷伶的死還是和他們脫不了幹系。還有他的妻兒，如果楚霖當初沒有那麽做……
他在仇恨中浸泡了那麽多年，要他現在突然走出來，他做不到，只有殺了出家的人，他才能消氣！
他轉過身，向楚霖走近了兩步。此刻，冷嚴臉上已經沒有了憤怒，沒有了殺氣，沒有了任何情緒，他看起來只餘一片冰冷，像是喪失了生活的希望似得。他看着楚霖，突然，露出一抹冷笑。
然後，楚霖感到一個冰冷的東西抵上了自己的額頭！
那一刻，楚霖明白了，這家夥已經失去理智了。或許是受的打擊太大，使得他覺得，不論真相如何，都要殺了楚霖。
不，不行，他不能就這樣死了，他得在冷嚴動手之前阻止他。他記得自己的槍藏在褲子後面的口袋……
然而冷嚴一下子就發現了他的動作，就在楚霖動手的前一秒，便制住了他的雙手。冷嚴瞪着眼睛，表情有些扭曲，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去死吧。”
‘砰’地一聲，扳機扣下，楚霖閉上了眼……
然而，想象中痛苦的感覺并沒有傳來。相反，他感覺到抵在自己額頭上的冰冷的感覺消失了，随後，他聽見了有人在慘叫。
好像是……冷嚴，還有，沈培鈞的聲音？
怎麽回事……
他睜開眼，看見眼前的景象。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居然是溫澈！他腹部中了彈，此刻正躺在冷嚴的懷中，鮮血汩汩的從漆黑的彈口湧出，好像怎麽也止不住。冷嚴背對着他，因而他看不到冷嚴的表情，他只看到冷嚴的手蓋在溫澈受傷的地方，好像想要阻止鮮血湧出，可是那沒有絲毫用處，很快，冷嚴的手掌也被染成了血紅……
随後，他的手腕被人抓住了，楚慕看着他的眼睛，對他說道：“快走……”
那一刻的事情，發生的很快，可是他們都記住了。
冷嚴的槍抵在楚霖腦袋上，想要殺了他，可是失去理智的冷嚴忘記了一件事，那便是不要把後背留給敵人。于是，他沒有絲毫防備的後背便留給了楚慕。楚慕自然不可能讓冷嚴殺了楚霖，于是便在冷嚴動手之前，開了槍，想要殺了冷嚴。只是，就在子彈射出的那一刻，溫澈突然沖了出來，擋在冷嚴背後。
在那之後發生的事情，他們都是從別人那裏打聽到的。
溫澈死了，冷嚴辭去了副局長的位子。從他們那裏被帶走的那些組織內的人，有的逃了出來，有的判了刑。楚霖雖然不能讓這些人無罪釋放，但還是憑自己的能力，盡量減輕了他們的刑罰，那個小工廠從此再也沒有人光臨。
可是那天發生的一切，他們都無法忘記了。
很多時候，沈培鈞都能做夢夢到那一天的情景。溫澈為了保護冷嚴死在了楚慕的槍口之下，而自己則被楚慕帶着逃離了現場。
他還記得自己走之前，看到的溫澈的樣子。
那個時候，溫澈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一點血色，他的嘴角還流出了一絲鮮血。他向着沈培鈞的方向伸出了手，好像是想要抓住他。那時，溫澈的嘴裏說了三個字，他雖然沒有聽清楚，可是他知道，溫澈想要對他說什麽。
對不起。
這是溫澈想對他說的話。
對不起什麽？他騙了他嗎？
其實，如果溫澈還活着，沈培鈞想告訴他，他根本不會怪溫澈騙了他，因為沈培鈞發現，他是真的愛他，以至于他能原諒溫澈的欺騙。哪怕溫澈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他，從一開始就是抱着目的接近他，他也不會恨他，不會怪他。
他坐在床頭，手裏是那個絨布盒子，裏頭是一枚小小的戒指，戒指上刻着一個小小的桔梗花。這是一枚在外人看來不值錢的戒指，它既沒有精美的寶石，也不是由貴重的材料打造而成，可是在沈培鈞眼裏，他是獨一無二的。
沈培鈞将那枚戒指取了出來，放在手掌心，輕輕捏了捏。
而原本放戒指的絨布盒子的中央，只留下了放戒指時的一個深深的坑。
在那個坑中，有一段細細的線，這是沈培鈞一開始沒有發現的。他盯着那根線半晌，然後，輕輕一拉。随着那短線出來的，是一張小小的紙片，被折了幾折塞進了盒子裏。
沈培鈞看着那張紙片，心裏突然有了一種預感，他雙手顫抖着，小心地打開了它。
‘我欺騙了你，對不起，可是桔梗花的花語，永遠都是真的。’
一滴眼淚滴落下來，打濕了紙面。
作者有話要說：
男二終于死了，話說之前有人會覺得溫澈有好結果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