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茶話會(九)
在姚小夏幼年的記憶裏,她也是随着家裏人去過類似淘氣堡之類的地方的,只不過能在裏面玩的是她同輩分的男性親屬們。而她,只能眼巴巴或站或蹲在門口,負責在他們渴了的時候遞上水壺,或者照看因為熱了而脫下來的外套衣服。
等她自己能賺到錢之後,對于淘氣堡而言,年齡又太大了。
許斯環顧着這個詭異風格的房間,以及房間中央那個看起來只有5平米大小的淘氣堡,越發不敢輕舉妄動:“我說,這裏看着怎麽這麽別扭啊。”
姚小夏收回思緒,打量了一番屋內的境況後,對許斯的話表示了贊同。雖然這個房間內有類似淘氣堡一樣的東西,但整體風格依舊是冷淡風。
乳白色的牆,黑白馬賽克的地磚,就算是那個淘氣堡的顏色也是乳白色的,一點都沒有孩子們喜歡的絢麗色彩。仿佛在制造的時候,各個零件都沒有經過染色那一關就被組合成了成品。
“顏色吧。”姚小夏回應了一句,轉身推門打算出去,結果“哐哐”兩聲過後,發現門被鎖住了。
見許斯回頭看自己,姚小夏歪頭聳肩:“鎖住了,怪不得剛才看不見其他人。”
許斯恍然,轉回頭去看那個淘氣堡:“這是改成密室逃脫了?哎,我說,這種臨時改規則的事,很常見嗎?”
“通常來講,多見于中等難度以上副本。”
既然知道了這個是必須探索的,姚小夏就直接走到了淘氣堡周邊,雙手撐在膝蓋上,一邊半屈膝探頭眯眼觀察着,一邊提醒許斯。
“現在這個不是規則改變,別忘了,自始至終第一階段我們都是在尋找關鍵詞卡的。”
只不過是尋找的方式不同了,離開房間的條件不同了,根本不涉及規則的問題,要是連這個都搞不懂,合作不合作的,也就沒什麽必要了。
許斯很快就琢磨明白了姚小夏的意思,也跟着上來檢查,順便說出了自己的判斷:“卡片獲取難度是不是增加了?”
“啊。”姚小夏漫不經心回應了一聲,“更大的難度是編故事,有了上次的教訓,你還敢給大家看詞卡嗎?”
許斯如實回答:“不敢。你是早料到了?”
“是啊。就算是新手副本,也太沒難度了。”姚小夏圍着淘氣堡轉了一圈,裏面的設施都小巧玲珑,看得出這應該是個等比縮小的建築,“再不玩弄一下人心,真搞個全員脫出,它豈不是很沒面子——算了,不說這個,我要進去看看,你呢?”
許斯回頭看了看鎖着的門:“我好像沒別的地方可去?”
姚小夏左腳尖踩着右腳鞋跟,脫下了第一只鞋:“那我警告你,卡片我優先,動手搶的話我真會殺人的。”
許斯做了個請的手勢:“你先你先,你檢查完了我再進總行吧?要是沒有了,門總能開,我去下一個找也行啊。”
“好的呀。”姚小夏收了恐吓,又變成了人畜無害的樣子,甚至還有心情對許斯擺擺手,這才一扭身鑽進了淘氣堡裏。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不管是最初的不殺人,還是後來的尋求合作,前提都建立在一個或許可能存在的規則上。但現在副本已經走入了尾聲,出現的變數在于個人,而不在于合作,那麽再遵守那些也就沒有意義了。
許斯就是看明白了這個,才會一直跟着姚小夏,并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選擇了退讓。
……
幾分鐘後,姚小夏出現在了淘氣堡的門口,招手示意許斯進來:“來吧,有你的卡,自己過來選……記得脫鞋。”
許斯挑眉依言照辦,雖然不是很懂為什麽:“你選完了?”
“差不多吧。”姚小夏應了他一句,“先進來再說。”
許斯停下了解鞋帶的動作:“喂,該不會是陷阱吧?”
姚小夏兩只手插在口袋裏,無所謂的樣子:“随你喽,想出去也行,門應該已經開了。”
聽到這話,許斯反而加快了脫鞋的動作,跟在姚小夏後面進了淘氣堡。
淘氣堡裏沒有從外面看到的那些設施,而是只有一張乳白色的圓桌,而桌上,蹲坐着一只兔子。
“3個人了,是不是?終于可以開始這個見鬼的游戲了。”
兔子頭戴禮帽,嘴裏叼着煙鬥,左眼上還夾着一片單邊的鏡片,然而身上卻沒穿衣服,讓它看起來既端莊又滑稽。
“坐下坐下,還站着幹什麽?快點完成這局游戲,不管是輸還是贏,我想趕回去喝下午茶。”
桌子旁邊沒有椅子,姚小夏直接跪坐在了地上,腰背挺直,兩只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斯斯文文的。
“請再講一次規則吧。”她這樣對兔子說,聲音軟糯糯的,“我的朋友剛進來呢。”
兔子沒有拒絕,“吧嗒吧嗒”抽了幾口煙鬥,這才伸出白嫩的爪子指了指面前的牌:“很簡單,每人3張牌,開始接龍游戲,不是那種麻煩的故事,就是簡單的詞語接龍。”
“獎勵和懲罰呢?”許斯提問,他坐在了兔子和姚小夏中間的位置上,左手向後撐地,右手則搭在半屈的膝蓋上,“還有時間什麽的,所有能說的禁忌和規則請都告訴我們吧。”
“貪心的人類,嗯哼?”兔子不屑地噴出一口煙圈,倒是也沒拒絕許斯的請求,“15分鐘,要麽時間到,要麽誰先打光手裏的牌,誰就贏,并且游戲結束。”
兔子很滿意姚小夏和許斯都看着自己的專注,單手扶了扶自己的鏡片,又繼續講述規則。
“第一名有資格在所有打出的牌中選擇帶走的關鍵詞卡,第二名可以在其他兩人留下的手牌裏優先選擇,第三名——如果是我,就什麽都不要,如果是你們中的一個,就必須拿走剩餘所有的手牌。”
說完,兔子的爪子做了一個“轉”的手勢,牌堆就在桌上跳起了名為“自我洗牌”的舞,直到它覺得滿意,才敲了敲桌面,牌聽話地停了下來。
“我們3個要依次說,不能搶不能跳不能違反規則,每個人的思考時間是10秒。詞彙規則随機變化——任何人開口之前都可能發生,并不會不公平。”
姚小夏:“超時沒說出來會怎樣呢?或者說錯了?”
兔子抖了抖胡子:“我是很慷慨的,不會給予任何懲罰,只會從牌堆最上面抽一張關鍵詞卡給他——你們要的,不就是這個?”
姚小夏歪頭,笑容甜美卻僅限于表面:“這張卡要加入手牌嗎?還是,必須帶走呢?”
“呼——”兔子一點都不紳士地朝姚小夏噴出了一口煙圈,“當然是必須帶走的關鍵詞卡,不記入手牌,不能給予不能丢棄,只能在夜晚使用。”
但是可以被搶走,或者“掠奪”,這種想法在姚小夏的腦子裏一閃而過,她沒打算說出來。
姚小夏看了許斯一眼,恰好對方也正在看她,就是不知道對方是否明白了她想到的危險——兔子強制給的卡,最好1張都不要,她敢肯定,都會是一些類似于“屍體、絞刑架、斷頭臺”之類的危險詞卡。
兔子的爪子“噠噠”地敲擊桌面,不耐煩地催促着他們:“準備好了沒有?準備好了我們就開始,別耽誤我的下午茶。”
姚小夏點了點頭,許斯也沒別的意見,于是兔子招了招手,一只帶着綠色綢緞的長柄鈴铛就到了它的手裏。
“開始了,開始了,首次規則——4個字和具象現。”兔子搖鈴的樣子仿佛在搖沙錘,“發牌,發牌,進行順序判定。”
随着它的話,桌上的卡牌仿佛有生命一樣,分3個方向飛出去了總計9張牌,穩穩當當扣着放在了兩人一兔的面前。
姚小夏伸手把牌從冰涼的桌面上一一收起,疊在手裏後才翻了過來,卡牌和關鍵詞卡是同款的式樣,牌面上分別寫畫着:【人老珠黃】、【盜賊】和【繡花鞋】。
“順序判定結束,我是第一個,之後順時針轉。”兔子放下了手裏的搖鈴,它頭上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向下指示的紅箭頭,“從什麽詞開始呢?啊,是——芹菜。”
随着牌堆第一張翻起,預示着游戲正式開始,兔子連讀秒都沒有,直接報出了下一個詞:“財源滾滾。”
許斯:“滾瓜爛熟。”
姚小夏:“熟能生巧。”
一輪結束,輪到兔子繼續,然而被放在桌面上的長柄鈴铛搶先發出了一陣紅光。随後,在兔子的頭上憑空出現了個黑洞,一陣閃着耀眼金色光芒的小金幣“噼裏啪啦”地從天而降。
兔子笑得三瓣嘴都合不上,煙鬥差點沒掉出來,它伸着兩只白色的小爪子不斷往懷裏摟金幣,錢觸碰到它的身體就消失不見,仿佛有個看不見的口袋把它們都裝了起來。
之後,就輪到許斯了,同樣的洞口開在了他的頭上,粗壯的瓜蔓緩緩伸出,一顆足有兩個腦袋大的西瓜從天而降,落在了一臉懵逼的許斯懷裏。
姚小夏:“……甜的話,記得給我留一塊。”
有了兔子和許斯的樣例,具現化是什麽意思姚小夏已經明白了,不過她的詞是用來說明的,不知道會等會會落下什麽東西。
這樣想着,姚小夏擡起頭,剛好,頭上的黑洞正緩緩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