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解救
第四天,他們早早地出發,沿着公路行駛,盡可能地去搜尋剩餘的幸存者。
一路上還算遇到了挺多人,有玩家,也有被困的NPC,他們一一向他們傳達了陳欣怡是“上帝的寵兒”這個消息。
但是沒有透露這個所謂地被造物者眷顧的女孩兒正在他們的車上。
江聲面不改色地在心裏演練了幾遍,然後向那些遇見的玩家描繪出了一個美若天仙,身材絕佳,智力超群的女性形象,堪比某當紅女星和T大博士的結合體。
他聲稱自己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他不小心偷聽來的。有些玩家立刻相信了,順利離開,只是那是少數。
更多的玩家的第一反應是表現出一種狐疑的态度,他們反問:“如果真是這樣,你自己為什麽還在這個游戲裏?又為什麽要好心告訴我們?”
江聲沒說這是因為他們的車上坐着個慈悲心腸的菩薩。
他給出的理由是:“因為這樣我就能解救更多的人,系統最終結算的時候也能拿更多的獎勵了。”
然後慫恿他們也可以去找那些剩餘的幸存玩家傳達這個消息。
或者遇到疑心更重的玩家,江聲直接拉下臉來威逼恐吓他們拿錢來換這個保命的消息。
然而最有說服力的局面,還是有一個玩家當着別人的面信了這個消息并且成功離開了,剩下的也就好辦了。
忙忙碌碌一整天,也算是解救了大半的玩家。至于剩下的,要麽是死了,要麽就是在哪個角落或者小道窩縮着,一時間難以找到。
江聲想,如果他們如果分頭行動的話應該效率會更高。只是誰也沒有提。畢竟他和秦争、陸時雨算是鎖死了的組合。
他本人開不了車,秦争和陸時雨倒班開車,剛好勉強運作一天。
至于劉奇,且不說他演技是否過關,會不會有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可能性。光是要他主動告訴別人“上帝的寵兒”是陳欣怡這件事就無異于癡人說夢。
之所以在大家攤牌之後他還不提散夥的事,估計就是謹防江聲他們把陳欣怡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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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寧鸠則是從昨天下午見過莫琛之後就顯得有些精神不寧。雖然偶爾也還和從前那樣插科打诨,活躍氣氛。
但是江聲卻沒有錯過他不時落在陳欣怡身上的目光。
照理說,在他把游戲的答案轉告給莫琛和崔品彰之後就已經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了,可是他卻一反常态地沒走,那麽必然也是有所圖。
至于圖什麽,似乎也顯而易見。
在幾個人停下車來吃晚飯的時候,江聲磨蹭到他身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大小問他:“你打算什麽時候動手?”
寧鸠怔愣了一下,笑着打哈哈,問江聲這話是什麽意思,只是自覺地壓低了聲音。
江聲在車上颠簸了一天,也懶得和他繞彎子,直接了當地說:“沒什麽意思,就問問你想什麽時候想出手殺陳欣怡。我等的都累了。”
寧鸠索然無味地咀嚼着嘴裏的面包,聳肩:“沒這個必要,即使我當了惡人也沒人會領情。”
江聲敏銳地抓住了他故作輕松的語氣裏難掩的失落,問:“你希望誰領情?”
寧鸠自覺失言,不再說話。
江聲仰頭往自己嘴裏倒了一口礦泉水,接着說:“你不說我就自己分析,照理說你們那一車的人現在除了你都已經平安出去了,那麽你還能為誰當惡人?”
江聲咬一口面包:“為你自己?”他看寧鸠的表情就知道這個答案不對,那麽聯系昨天他的表現,答案就只能是那一個了。
江聲帶着八分把握猜測:“莫琛還沒走是嗎?”
寧鸠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江聲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挑眉,開了個一點也不好笑的玩笑:“為什麽不走?他不會都那樣了還身殘志堅地要去解放群衆吧?”寧鸠還是不說話。
“不會吧?”江聲感慨,自顧自地扔出一顆重磅炸彈:“我還以為看他們昨天那個狀況留下來複仇的可能性更大。”
寧鸠把眉頭擰緊了,問:“什麽意思?他複什麽仇?”
江聲思忖了一下,回答:“你不覺得他們昨天那個狀況有些奇怪嗎?”
“崔品彰半死不活地躺在後座上,左手的袖管卻是空的,雖然沒有進入狂暴化,但是精神狀态明顯不佳。”
“而且他現在都已經是半個喪屍了,即使是天冷了要添衣服,也沒必要從裏到外的全給換了吧?”
寧鸠一驚,突然知道為什麽他昨天沒能在第一時間認出後座上的那個喪屍是崔品彰了,除了他已經模糊不清了的面容之外,他的衣服也換了。
他身上沒有可以認證他身份的東西了。所以如果不是他看見了那個躲在暗處的小鬼,他可能還意識不到那是崔品彰。
如果說他們換車還可以理解為是原本的車沒油了或者是為了更寬敞一點,那麽在那種半截生命已經入土的情況,他們到底是出于什麽心情換的衣服?
江聲看出了他的糾結,淡淡地解釋:“大概是因為本來的衣服被燒得不能穿了吧。”
江聲點到為止,沒有再多說,寧鸠卻已經能把昨天的那些細節串起來了。全新的吉普車,身上換了的衣服,還有……莫琛手上和脖子纏着的繃帶。
如果說,本來寧鸠還以為那是莫琛為了遮擋自己身上的潰爛而作的掩飾的話,那麽現在經過江聲一點,答案就已經呼之欲出了。
那是莫琛為自己包紮的燙傷,那個孩子手上的繃帶也是。有人放火燒他們。
“靠。”寧鸠低聲罵了一句,怒不可遏,“究竟是哪些王八蛋東西。”
江聲卻不置可否:“立場問題,那些玩家或許也只是自衛罷了。畢竟沒誰能面不改色地對待迎面走來的三只喪屍。”
寧鸠吸了一下鼻子,說:“可是莫琛還有自我意識,他是不會主動攻擊人的……”
江聲打斷他:“可是你能确定崔品彰的意志也能夠戰勝本能嗎?而且那個孩子還攻擊過你們不是嗎?”
“而且你之所以相信莫琛可以控制住自己,也只是因為你們兩個是好朋友,除此之外你沒有任何證據。”
大概人性本來就是自私的。在寧鸠差點被喪屍咬的的時候,他會憎惡那些該死的生物,巴不得開車把他們全都撞死。
只是輪到自己的朋友變成喪屍,被玩家自衛的舉動殃及之後,就又變得憤慨起來,覺得那把火放的簡直不可理喻。
寧鸠的聲音有些顫抖,說:“可是莫琛告訴我,他已經把那次機會用掉了。”
他在等江聲的一句反駁。江聲也知道,于是順着他的話講:“你可以往好了想,莫琛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應該不會亂猜上帝的寵兒。”
不過江聲也沒有把話說死:“除非他當時太絕望了,只能賭一把。不過我還是更傾向于他是想留下來複仇,不希望你擔心。”
莫琛出離地有些憤怒:“他可以把那些人長什麽樣告訴我,我可以替他們去複仇!他們是不知道自己什麽狀況嗎?為什麽非得留下來自己動手?”
江聲看着這個已經氣昏頭了的人,感覺和自己前幾天第一眼見到的寧鸠判若兩人。
不過現在倒是比當時不惹人讨厭一些,至少更有血有肉,自私地更直白一些。
江聲咬一口面包,說:“難道你忘記玩家保護機制了嗎?”
他細嚼慢咽地把最後一口面包也塞進嘴裏,擅自給了他一個忠告:“仇什麽時候都可以報,但是人死了就真的沒了。”
“所以在尚且不知道莫琛是不是真的在瀕死的時候寫下過某個名字的情況下,還是采取最直接的手段來救他吧。”
江聲給他的忠告也就到此為止,說完之後站起身來,慢慢悠悠地晃回了秦争的身邊,仰着頭對着比他高了小半個頭的秦争說:“我已經把你的猜測轉達給他了。”
他回頭看一眼正低着頭在沉思的寧鸠:“他大概正在慢慢消化中。”
沒有提及他自己額外補充的那些惡意。
不過最後寧鸠還是沒動手。倒不是因為他心軟。
畢竟他本質上其實和江聲算是一種人,在事态不關乎自己利益時都可以高高挂起,但是一旦涉及到自己或者是對自己重要的人,卻比誰都自私。
只是有人比他更早動手了而已。
變故的發生是在當天傍晚。
劉奇要去廁所解手,卻不放心讓江聲他們照看陳欣怡,就千叮咛萬囑咐地讓陳欣怡站在門口等他出來。
——即使陸時雨在陳晨臨走時保證過會保護她。
一個小孩兒在不遠處和她招招手,示意她去玩。陳欣怡回頭看了一眼廁所,跑過去了,再然後她的身體就被一把匕首捅穿了。
她瞪大了眼睛,打算求救,卻被一塊石頭砸昏了頭,一句沒有喊出的“媽媽”成為了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餘念。
事情發生的時候,江聲正坐在寧鸠的對面,無聊地看着他頭頂的發旋,猜他什麽時候會出手。直到他成功離開這個游戲了才感到了一陣恍惚。
他無聲地問自己,會是誰呢?心裏卻連個備選名單都列不出來。
寧鸠望着不遠處停着的吉普車,被燒傷得幾乎站不起來的崔品彰正倚着它站在外面,眼裏是僅存的一點清明。
他沒看見莫琛的身影,但他想,崔品彰都能活着出去,他也一定能的吧。
就像是人死前的回光返照,他的腦子裏也像放電影似的閃過他和莫琛相處的那些瞬間。
他想,不知道莫琛有沒有發現他手表帶上刻着的秘密。
只是不知道還有沒有當面問他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