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禮物
“你想起來了嗎?”
奕可接過齊牧秋遞過來的一杯茶時,看到他臉上挂着期待的表情,就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麽事一樣,将目光調開,支唔搪塞地說道:“那個畫畫的人是我朋友的朋友,我沒有見過那個人,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幫你去打聽一下好嗎?”
齊牧秋的笑容逐漸充盈在他那黑而生動的眼睛裏,但是沒持續幾秒,那笑容漸漸隐了下去:“奕可,怡晨的事總算有了點眉目,不過我感覺到她已經是兇多吉少。”
她愣怔了一下,迅速地擡起頭來。這是齊牧秋正面直視蔔怡晨的問題,以往無論怎麽樣,他都是是堅信蔔怡晨只是離開了自己而已,可是這一次卻親口從他的嘴中說出蔔怡晨可能兇多吉少這個問題。她的眼色黯淡了下去,心裏就更加地猶豫了。到底要不要告訴他,關于周和澤這個人呢。
“我做了一首歌給你。”齊牧秋笑盈盈地對她說。
她遲疑地站起身來,心裏卻惴惴不安。
“這首歌是祝你新婚快樂。”齊牧秋将一張cd塞入她的手中,動情地說道,“有很多次我都想,将來有一天我能夠跟晨怡結婚,而且在賓客以及她的家人面前唱一首自己作詞的歌給她聽,那該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
她瞥見他那漆黑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霧光,嘴角雖然還帶着笑容,但是眉眼間卻掩不住那一絲憂傷。她感覺到自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昏暗的哀愁。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為什麽不把周和澤說出來呢。但是如果周和澤真的做錯了什麽,那麽到時候芷卉該怎麽辦。她垂下眼睑,将那遲疑閃爍的眼色藏在長長的睫毛底下,手上捏着那張cd,上面用水筆認認真真地寫着歌的名稱《愛的祝福》。
後來她還是跟喬承馳冰釋前嫌了。但是這件事到底在喬承馳的心中留下了一個疙瘩。然而誰也沒有說破,都以為将這件事忽略過去,事情就會風平浪靜。但是那種風平浪靜卻只是停留在表面上而已。婚禮如期舉行。谷詩雙很諒解她。所以那天出嫁她感覺到自己是很孤單的。她的閨蜜芷卉也不會出席,而齊牧秋因為要參加他的新ep發行記者招待會也不能來。
好在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進行着。大部分的賓客她從未見過。
她跟喬承馳在臺上的時候,突然發現底下一桌不起眼的酒席上居然出現了邢承天。她的心被一雙無形的小手揪了一下。他怎麽會出現?他是怎麽混進來的?她發現邢承天的眼神很犀利,也很強烈。她怕他會做出什麽失控的事情來。
她站在臺上忐忑不安,唇邊的微笑就變得十分勉強。喬承馳以為她緊張,悄悄伸過手握住了她陰冷的手,俯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別緊張,有我呢。”
聽了他的話,她緊繃的神經稍微地松馳了一些。可是當她的目光與臺下的邢承天對視的時候,被他流露出來的眼神所駭住了。酒席進行到一半,她趕去化妝間換衣服的時候,伴娘因為落了東西在現場要回去取。而她自告奮勇說自己先走。她走過人群,穿過長長的走廊,整個五星級酒店都被喬家包下來了。因此走廊上的寂靜與喜宴現場的喧嘩形成了強烈的對比。然而有一種不同尋常的嘈雜聲隐隐地傳了過來。她停下了腳步,環視了一圈,走廊上的兩端都空無一人。
當她想離開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她左手邊的一間房門虛掩着,門口旁邊的地上還有幾滴鮮血。
她怔了一怔,屏住了呼吸,大腦也停止運轉了,手臂一陣發麻。她輕輕地推開門,看到的卻是幽暗的宴會廳。她走進去,沒有一絲人影的宴會廳,似乎沒有一點異樣。可是當她要轉身的時候,那長長的,及地的裙裾卻被人用力地拽了一下。心髒差點從胸腔裏跳了出來,她按住自己嘣嘣亂跳的胸口,往回看了一眼,才發現門後面的地板上坐了一個人。
“怎麽會是你?”驚懼和惶惑使她的瞳孔張開。
邢承天慢吞吞地從地板上站起身來,他的嘴角和臉頰都滲出了血跡。
“你為什麽要來?你究竟是怎麽進來的?你為什麽會受傷?”她忍不住有點動氣地說道。從小到大他受了很多苦,這也導致他個性暴躁乖戾。在她的婚禮當天他竟然又跟人打架!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機車茄克,擡起手背抹了一下嘴,嘴角往下沉,露出一點冷的笑容:“你當然不希望我來——怕我們給你丢人嘛。”
她的臉頓時紅漲了起來,窘迫得不知如何接話。
“奕可,我發現你變了。以前不管你再怎麽樣,你都不會這麽勢利。那小子有財有勢,果然能支手撐天。他改變了你,你連你媽都不要了。”邢承天露出古怪的表情,搖搖晃晃地走到門口。
“等一下!”她急急地走到他的面前,用身體擋住門口,“那你為什麽會來?為什麽要跟別人打架?”
“那是因為我……”他睜大了眼睛,使她清楚地看到他擴張的瞳孔,爾後一個略帶譏諷性的微笑浮上了他的嘴角。“奕可,我只是想來看看你。雖然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是今天能參加你的婚禮,我還是為你感到高興。可是我沒有想到,你連婚禮都不想讓我參加……”
他低下眼皮,聲音微微地哽啞了。
她記憶中只看到過兩次他這樣難過的表情。小的時候,倔強又調皮的邢承天哪怕被他爸揍得打出了血,他都不會落淚難過。只有她十六歲那年,發高燒,家裏人都不在,外面又下着傾盆大雨。可是她已經病得奄奄一息,是他背起她,将她送到了醫院。醫生說要是再晚一點送過來的話,她就沒命了。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流露出這樣難過自責的表情。
“對不起。”她心緒沉重地說道。
“不管怎麽樣,今天我有一件禮物想要送給我。其實我已經準備了很久,但是我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送給你,到了今天我才知道,送這件禮物其實已經失去了任何的意義,我沒有機會了……”他頓了一頓,那霧蒙蒙的眼睛望着她,他從兜裏掏出一個硬冷的東西挜入她的手掌之後,就輕輕地推開她離開了。
“大……大哥。”她追着他的背影叫了起來。然而邢承天頭也不回地走掉了,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過頭來,也沒有告訴她為什麽會受傷的原因。
她這才看到自己的手上原來是一只淺藍色的盒子,那上面印着一行醒目的logo,她打開一看,原來裏面是一枚小小的八爪鑽戒。
“奕可,你怎麽會在這裏?”喬承馳從走廊的盡頭跑了過來。她不禁将手上的戒指匆匆地塞回到盒中,藏在手籠裏。
“我……我走錯房間了。”她胡亂地诤了一個理由。
“你呀,怎麽這麽粗心大意。”他溫柔地笑着,笑容和煦,伸手攬過她的雙肩。“今天為什麽沒有見到你的家人?”
“他們……有事不能來了。”她有點疚愧地低下頭,說着言不由衷的話。
“這麽重要的日子他們怎麽能不來呢。”他側過頭看到她略含憂傷的臉,不由地又勸诿道,“算了,你也別難過了,等過幾天我們去你家探望他們一下。你說好不好?”
她默然地點了點頭。
從喜宴回到了家中,喬承馳進房去洗浴了。她想起邢承天送的那枚戒指,又想起多年前他曾經對自己說的話。
“奕可,從小到大我吃了不少苦,但是這并不表示我不想有個幸福的未來。我喜歡你,以後我希望我的家中有一位像你這樣的太太,你會嫁給我嗎?”
她從盒子裏取出那枚戒指,這枚式樣簡潔大方的鑽石戒指,價值不菲。她帶在自己的手指上,剛好符合她的尺寸,但是她從來沒有喜歡過邢承天。多年前已經婉拒了他的愛意。她聽到浴室裏的水聲嘎然而止,于是匆忙之中将戒指連同盒子塞進梳妝臺的抽屜裏。
喬承馳穿着睡衣走了出來,頭發還有點潮潮的。他走到她的身後,從鏡中觀察她的表情說道:“奕可,今天你覺得自己開心嗎?”
“當然。我覺得今天很幸福。”她從鏡中擡起眼睛,給了他一個笑容,卻發現自己笑得很僵硬。
“是嗎?”他轉過她的身子,俯身在她的唇上輕輕地啄了一口。“為什麽我覺得你好像有心事?”
她伸過白皙修長的指尖,順着他鮮明深邃的輪廓上緩緩地筆劃着說道:“你想多了。”
“真的嗎?”他摟住她的細腰,開始細膩,親密地吻她。他這略帶侵略性的吻,她已經領教過了,她情不自禁地圍上了他的脖子。他身上特有的氣息鑽入她的鼻孔之中,将她從頭到腳地包圍住了。這一刻的溫存暫時令她忘記了那些心煩的事情。他輕輕地拉開她睡衣的腰帶,手撫上了她裸露的肩頭……
然而正在這個時候,門發出怪異的聲音,一陣巨響,将房裏的溫馨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