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運動會結束後,負責人表示公司安排了酒店供大家聚餐。酒店離體育館不遠,有自助餐、溫泉、汗蒸等一系列服務可以享用,大家聽了激動得不得了,紛紛表示公司簡直大氣。有幾個年輕女生私底下眉來眼去,終于一個膽子比較大的清了清嗓子開口,聲音還有點發抖:“古總,您,您要去嗎?”

古州言其實很少參與公司這些活動,除了每年一次的年會他慣例露個面發個言,平時的活動都由底下的高層看着安排。幾個年輕的女生都是剛畢業的,既不了解情況,又初生牛犢不怕虎,其他前輩都在一旁暗自搖頭,嘲笑她們過于天真。誰知道古州言點點頭,幾個女生壓着嗓子尖叫一聲,其他人面面相觑。劉經理也奇怪地問了句:“古總,您要去?”古州言微微颔首,率先擡步往外走去。

大家三三兩兩成群,進了酒店就是自由活動,不想回家的還可以在酒店睡一覺,總之怎麽高興怎麽來。李淮和方毅,還有方才一起打球的同事找了個位置坐下,準備先吃點東西,一群女生過來也跟着坐下。李淮見多了女同事,就站起身來問她們要吃些什麽,有些表示自己去拿就好,一兩個女生表示自己什麽都吃,随便他拿,還捂嘴笑道,淮哥不僅人長得帥,還這麽紳士,李淮客氣地說應該的。他本來想拉着方毅一起去拿,結果這人忙着低頭開黑,口裏說着馬上馬上,卻是一點兒沒動,李淮見他那副不争氣的樣子,只得暗罵怪不得單身。

李淮到了取餐的地方,想着女孩子比較喜歡吃甜點,就多拿了些小蛋糕,取飲料的時候,古州言剛好走了過來。他垂眸打量了一眼他的餐盤:“這麽喜歡甜的?”

“沒有,給同桌女生帶的。”他拿起兩罐啤酒,試圖多拿兩罐,結果沒拿穩,古州言順手接住。李淮道了謝,準備接過,但古州言卻沒有還給他,而是自己又拿了幾瓶,說:”我和你一起過去。”

李淮端着兩盤滿滿的食物,古州言拿着啤酒跟他一起去了餐桌處。一行人見到古州言,先是愣了愣,反應快地連忙拉着身旁的人站起身來,紛紛問好。古州言先是把啤酒放下,然後直接坐下,他看着還站着的衆人,面無表情地說道:“坐,不要客氣。”

大家尬笑兩聲,手腳不知道該哪兒擺的互相擠來擠去地坐下,古州言的兩側都空出了半臂的距離。李淮一看,除了古州言旁邊,已經沒有其他位置了,他只好走過去坐到了他旁邊。12個人看着桌子上明顯不夠吃的食物和幾罐啤酒,面面相觑。幾個男生慌忙站起身來:“古總,我們去拿吃的。”然後推搡着離開,女生也連忙跟上:“我們也去,一起一起。”

一瞬間,就只剩他們兩個人。

李淮看了眼桌上的吃的,大多都是些烤串、海鮮之類的,“古總,你喜歡吃什麽?我去給你拿。”

古州言盯着桌上的啤酒,好半天才回答:“都行,再拿點啤酒吧。”

李淮應了聲,去端了些比較清淡的吃的和一堆啤酒,等他回來的時候,那些人還沒回來,古州言還是原來的姿勢,盯着啤酒一動不動,他懷疑他可能真得沒有動過。他放下東西,拉開一罐啤酒放在了古州言面前,又給自己開了一罐。

他側着身子,舉起酒敬他:“古總,我敬你一杯。”古州言和他碰了一下,然後仰頭喝了一口,仰頭露出的喉結不知道為什麽有些性感,李淮下意識多喝了一口手中的酒。去取菜的人陸續回來了,但大家還是比較拘謹,默默地吃菜,不敢怎麽說話。

古州言自顧自地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啤酒,李淮默默低頭給他發了條微信:你怎麽喝悶酒,心情不好?古州言察覺到手機響,低頭打開看了眼,然後歪頭看他:“嗯?”李淮心想,這不至于喝醉了吧,怎麽有點呆傻的樣子。他沒發微信,略微湊近了些,聲音壓得很低:“我沒喝過啤酒,不是這樣喝嗎?”

他一湊近,李淮又聞到他身上若有若無的香味,混雜着酸澀的啤酒味道。他擡頭看了眼,發現那些同事還在裝鹌鹑,沒人注意到這邊,低頭又發了微信:沒喝過?古州言皺了皺眉,像是有些不耐煩他老發微信,低頭打字,手指頭來回動得很快:嗯,平常都喝紅酒。

萬惡的資本主義,李淮仿佛吃了個檸檬。他忽然膽子變大,放下手機拿起酒,朝他揚眉:“古總,啤酒不是這麽喝的,啤酒一般得邊玩游戲邊喝才有意思。”古州言來了興趣,他調整了一下坐姿,問什麽游戲。李淮為了暖場,就提議大家一起玩“動物園裏有什麽”,已經憋悶壞了的一群同事激動地附和:“好呀好呀!”有同事反對,說動物園太普通了,李淮腦子閃過那天轉發的游樂園,就說那玩“游樂園裏有什麽”,這下大家都沒意見了。大家都一致看向古州言,等着他發話,他看向李淮,理直氣壯吐出兩個字:“不會。”

“沒關系,你最後一個說好了,看我們一玩你就懂了,很簡單的。”等古州言同意了,他邊拍手掌邊說道:“游樂園裏有什麽?有過山車。”依次輪流下去,古州言果然懂了,他順着說了“摩天輪”,安全過了一輪。從第二輪開始,能說得變少了,大家開始認真起來,卻萬萬沒想到,那天古州言成了游戲黑洞,回回到他都卡殼,他喝得越來越多,後來李淮看不過去,低頭小聲給他提醒:“碰碰車。”古州言大概是有些醉了,沒有聽清,他下意識地湊近到他嘴邊,沒有遮掩地問他:“你說什麽?”

被衆人逮住,大家玩嗨了紛紛起哄:“李淮你作弊可不行啊,得喝一杯!還有古總,又輸了,得喝。”李淮無奈地舉起酒杯,古州言伸手拿了過去:“是我的錯,我喝。”說完,他仰頭一口幹了,大家直接歡呼起來,引得其他桌的人也紛紛伸着腦袋朝這邊看熱鬧。

有人誇道:“不愧是古總,海量!”古州言朝他點點頭,三秒後他腦袋磕在桌子上,醉過去了。

大家一愣,李淮也一時沒反應過來,他伸手推了推:“古總?”趴着的人毫無反應,李淮讓人去找Elina,Elina一過來,驚呼一聲:“怎麽醉了?”李淮問她要了房號,将古州言扛進了電梯。

他按了樓層,将他靠在牆壁上站穩。古州言無意識地靠在牆上,面色發紅,他閉着眼睛松下自己的領帶丢在地上,李淮去撿,他又把西裝丢在了地上,李淮只好又彎腰撿起西裝,擡頭他已經在解襯衣扣子了,李淮連忙按住他的手:“別脫了。”他無意識地哼了一聲,還好這時電梯開了,李淮一只手摟着他,一只手吃力地劃了房卡,搖搖晃晃地走進去。

他準備将他放在床上,古州言這個時候剛好睜開眼睛,坐起身來。李淮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醒了,就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一把抓住他的手,李淮試探地叫了聲:“古總?”古州言沒有反應,握着他的手,大拇指在他的手心裏來回摩挲。“州言?”李淮想把手收回來,他捏得更緊了些,擡頭看向他,低聲喚了句:“淮哥。”

像是冰鎮後的可樂,塑料瓶裏泛起的細微汽泡;又像是夏日勺子舀起西瓜,那一瞬間綿密的沙沙響聲。那一刻,古州言的聲音軟得出奇,李淮身上泛起雞皮疙瘩,頭皮發麻,他使了更大的力氣,想将手收回來。古州言順着力氣握住他的手腕,一把拉到自己胸口,李淮被拉得踉跄一下,靠他更近。

古州言的手冰涼,握着李淮的手腕凍得刺骨。他又忽然将李淮的手舉到嘴邊,然後在他脈搏跳動得地方吻了一下。那個吻很輕、很輕,像羽毛滑過手心,像蝴蝶飛過發梢,要不是李淮看到了,他根本不會感受到,那個柔軟近無的吻。

古州言猛然卸力,倒了下去,不是大字一樣癱在床上,而是側躺下,姿勢乖巧。像極了肇事者犯罪後,企圖蒙混過關的樣子,李淮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認命地将他推到床中央,替他蓋好被子關了燈。

和酒有關的事當不得真,那只是一時的迷情罷了;醒過來不會記得的事不能當真,那是黃粱一夢罷了。一人清醒一人糊塗的時候當不得真,因為分不清誰是醉裏人了。

李淮對着空氣道了聲晚安,輕輕關上了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