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失散
睜開那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幾個模糊人影映入沈溪眼中,似曾相識的臉龐慢慢的在自己眼前清晰起來。
“溪兒——你可算是……醒了,你出事的這三年裏,媽媽心都要碎了。”
那個四十出頭,臉色顯得疲倦,身體也不似正常消瘦的婦女,一把撲在病床之上,滿臉淚水的抱着床上之人的身體,激動的嘴唇微張,卻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病人精神狀态不好,不能過于激動,你們注意點。”旁邊的白大褂男子,不住的看着床頭電腦上,不停閃動的波紋,聽到那婦女的哭喊聲,嘆了一口氣,提醒道。
“是是,醫生,我們會注意的——”站在床邊,卻激動的不敢靠前的中年男子,聽到醫生的話,趕緊回道。
“娘親?”床上臉色蒼白無血色,精神萎靡的女子,睜開眼看了看面前鬓角已經斑白的婦女。
“什麽娘親?”中年婦女聽到她的稱呼,頓時一愣,不解的看着床上的女子,“你是叫媽媽嗎?”
“咱們閨女叫你娘親,就是娘親。”一旁的中年男子急忙拍了一下那婦女,偷偷示了個眼神,趕緊接話說道。
“對對,只要溪兒開心,叫什麽都行。”中年婦女從不解中回過神,松開病床上女子的身體,擦了擦眼角,從床頭捧過來一個保溫瓶,說道:“溪兒你剛醒,一定餓了吧,我讓你爸爸熬了些雞湯,你以前最愛喝了,起來喝點……”
“不用了。”床上女子盯着自己cha滿醫學儀器管子的身體,愣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你說我現在是沈溪,那你是我的娘親劉詩琴?”
“對……對啊。”劉詩琴瞪大眼睛,震驚看了看旁邊的男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床上的女兒,結結巴巴的開口:“溪兒,別吓媽媽啊,你是不是記不起來了?。”
劉詩琴趕緊扔下手中的東西,一把拉過旁邊的中年男子,指着他,滿臉着急的對女子說道:“他是你爸爸,你記得嗎?你爸爸沈嚴智……”
“我沒失憶,都記得。”沈溪一口打斷道。
“記得就好,幸好沒失憶。”劉詩琴松了口氣,放開沈嚴智的手,說道。
“那,父……啊不,爸爸,媽媽——”沈溪忍住脫口而出的父親,着急的問:“你們可曾見到,一個身穿漢服,容貌傾國,卻顯得異常冰冷,年齡約有三十歲左右的女子,出現在附近?”
一直萎靡不振的沈溪,突然來了精神,眼睛裏閃過一絲光亮,話語顯得異常激動,聲音也提高了許多。
“漢服女子?還是三十歲左右的,似乎還真沒見過。”劉詩琴一頭霧水看着沈溪,皺眉深思,溪兒睡了三年,哪裏接觸到有這樣的女子?過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推了推沈嚴智,“嚴智,你有沒有見過?”
“我怎麽可能見過啊,溪兒出事這三年來,我除了上班,就一直待在這裏,和你一同守病房,根本不記得有這樣的女人啊。”沈嚴智攤了攤手,搖着頭,說道。
病房霎時間安靜了下來,沈溪激動的心情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失落的靠在床頭,不再理會旁邊激動的父母,失神的盯着窗外,好似魂魄出竅了一般,眼睛卻逐漸濕潤起來。
劉詩琴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些什麽,也不知是否因為沈溪睡了太久,還是有別的原因,總覺得自己女兒醒過來,好似變了一個人一樣,讓人感覺異常的陌生。
不知過了多久,沈溪才緩緩的轉過來頭,目光瞟過劉詩琴,臉上帶着不該是二十一歲之齡的女子應該有的凄苦,那種苦楚湧上眉頭,讓人看了,都不禁的想要潸然淚下。
“溪兒,要不你詳細說一下,我讓你爸爸幫你去找?”劉詩琴心疼的看着自己女兒,睡了幾年,醒來卻突然要找這個奇怪的女人,雖然自己不明所以,但卻難以拒絕她的要求。
“我自己去——”
沈溪臉色一變,雙手撐着床,努力的坐起身,抓着身上cha着的管子,一把扯了下來,往地上一扔,跳下床,便想跑出去。
“你要幹什麽?”
沈嚴智要更敏捷一些,見到沈溪的動作,急忙攔了過去,拉着欲要離開的沈溪,手趕緊按住她手腕剛拔了針,還在流血的血管上,叫道:“溪兒——別沖動。”
沈溪轉頭盯着沈嚴智的眼睛,甩開他。按着自己的手,冷冽道:“松開——”
“你不要激動,醫生說,你要好好休息,調理身體……”沈嚴智被沈溪這樣盯着,心裏不禁的發毛,但看着她虛弱的身子,繼續勸道:“你要找誰,爸爸出去給你找,好不好?”
“對啊,你先把身子養好,以後都随你,無論你要找誰,爸媽都幫你,好不好?”劉詩琴也趕緊跑過來安慰着。
“我要出院。”沈溪松開手,黑着臉色,一字一句的說道。
“什麽?”
“我說,我要出——院——”
“好好好,出院出院,我們回家。”沈嚴智一愣,拉着旁邊還在發呆的劉詩琴,就往外面走,“溪兒,你先躺着,千萬不要亂動,我們去給你辦理出院手續。”
“嗯。”沈溪的身子也放松了下來,點了點頭,安靜的坐在床邊,目光又飄了出去。
二人從病房裏走出來,就吸引了一大堆目光,沈溪醒來後,瘋狂的反應,引得大家對這個叫沈溪的病人,也是格外的關注。
站在醫院走廊,劉詩琴在沈嚴智的聲聲催促下,踟蹰的往醫生就診室走過去。
“你倒是快點啊,待會兒她又自己跑了,就完了。”
“真的要辦理出院手續嗎?”劉詩琴停住腳步,眼睛瞟了一眼病房,還有些猶豫,滿是擔心的說道:“要不留下來再觀察幾天,目前溪兒情緒很不穩定,要是出了什麽事,怎麽辦?”
“出來就是為了給你說這件事的,她剛醒過來時,就叫着一個從未聽說過的名字,在醫院裏到處尋找,幾乎驚擾了整棟樓,,要是還留在醫院,怕是才壞事,回家我們照顧她,也更方便一些,況且,她想出院。”沈嚴智眉頭緊鎖,自己妻子只不過出去買個飯的時間,女兒卻突然醒來,跑了出去,一直大哭到休克,這事放誰身上,都免不了擔心。
“你說她找的這個人,到底是誰啊?”劉詩琴疑惑道:“溪兒在夢中,也一直叫着她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
重新躺回那張潔白的病床上,沈溪眼睛愣愣的看着那白色的房頂,自己果然又回到了原來的身體,這裏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只是父母的鬓角上,添滿了白發,只是自己的愛人,此刻不知所蹤……
從來未曾見過這麽安靜的山,連個兇猛的野獸都沒有,從山上醒過來,便發現自己躺在山中一處破屋內,周圍到處都是殘壁斷垣,楚柏安爬起身,慌忙的在四周尋找着,只是這裏除了一所破敗的小屋,便只剩長勢旺盛,淩亂不堪的草木,哪裏還有楚嘯煜的身影。
楚柏安低頭撿起地上的斷瓦,指尖輕擦上面的八卦圖案,環顧四周,順着地上的破爛青石板,隐隐約約還能看出那所道觀的輪廓。
這裏剛過正午,頭頂驕陽似火,楚柏安走在這山間,一寸一寸的在那茂密的草木中尋找着,生怕漏看了那人的身影,錯過了那人。
從正午到晚上,從清晨到日暮,跌跌撞撞的走在沒有路的荒山上,身上那簡單的上衣下裳已經被樹枝劃的破破爛爛,露出來了的皮膚,被蚊蟲叮咬的不成樣子,簡單的發髻,淩亂的散落在肩膀上,白皙的臉,也蒙上了一層污黑,伴着汗漬和淚液,顯得更是狼狽不堪……
夜裏的露水已經下了,楚柏安蜷縮在一棵歪脖子老樹的樹叉上,緊緊的抱着雙臂,眼睛裏滿是血絲,尋找了多日,都未曾找到楚嘯煜,從開始的只是猜測,到現在幾乎要深信,自己确實與他失散了。
“你到底在哪裏?”楚柏安魂不守舍的坐在樹上,眼睛越來越濕潤。
與楚嘯煜多年的江南農家生活,使楚柏安性情柔了許多,那千軍萬馬之中,依舊處之泰然的楚柏安,早已失了那份戾氣,此刻如同失去了丈夫的俗世婦女,無助的哭泣着。
“救——救命——”
幾絲月光撥開樹葉,透到地上,楚柏安忍着将要嗚咽的聲音,驀地一聲虛弱的求救聲,傳到耳際。
楚柏安急忙跳下身子,運起內力,靜靜地聽着附近若有若無的氣息,擡起袖子,無所顧忌的往臉上摸了一把,心裏滿是期待,輕功如飛的沖向那股氣息的方向……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打算周六周日存稿的,然後公司突然通知,周六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