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柳钰涵承認，他膽子就是小，也因此經常給地球人民丢臉，但他有什麽辦法？

誰叫他是穿越者，誰叫他是地球人！

對于觀衆來說是幻想的場景，對柳钰涵來說就是他曾經的現實生活，觀衆們只是看個新奇，他卻似乎回到了過去。面對記憶中最熟悉的地方，他怎麽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會不自覺地被這種熟悉吸引，注意力集中時，那些恐怖就顯得更加真實，自己吓自己簡直毫無壓力。

所以鹹老師能怎麽辦？鹹老師也很絕望啊！

柳钰涵只要一想到爛尾樓的情況就瑟瑟發抖，恨不得自己從沒說過地點讓大家選擇的話。

可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柳钰涵默默回憶了一下源康的薪資水平，最終以一種大無畏的姿态踏上了履行承諾的路。

柳钰涵家境一般，從他精打細算入手了那套入門級直播黑科技以後就窮得響叮當。為了節省資金，他一般會選擇乘坐首都星的公共磁懸浮車出門，速度就會慢一些。

但這對于現在的柳钰涵而言卻剛好，因為他需要時間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然而就算一直給自己加油打氣，真正面對現實的時候，柳钰涵強裝的平靜還是被打破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現在明明是燥熱的夏天，他從車上下來步行到爛尾樓附近的時候，卻總覺得湫溪這一片有種屬于仲秋的濕冷，就連陽光都有氣無力，失去了那種驕縱的灼熱。

而那棟爛尾樓似乎永遠無法被陽光親睐，柳钰涵看着它，一顆心也仿佛被冰冷的金屬包裹着，随意扔到陰暗潮濕的角落裏，同暗色的苔藓一起發黴腐爛。

這可怕的感覺差點沒把柳钰涵吓出個好歹，不得不向場外觀衆請求支援。

“喲，各位觀衆朋友們好，我是你們的老朋友一條會喊666的鹹魚。”顫抖着手撥正直播用的浮空微型攝影機，柳钰涵強顏歡笑，“讓我們一起來高呼一聲666，告訴本主播在場的不是只有我這一條鹹魚！”

柳钰涵的表情十分惹人憐愛，觀衆們欣賞了一下他的美色，然後非常冷酷地拒絕了他，并歡快地刷起了彈幕。

【不喊，我不是鹹魚。】

【不喊，鹹魚只有鹹老師一個人。】

【不喊，我明年入學測試，不能向鹹老師看齊。】

“你們這樣殘忍無情，本鹹魚真的非常受傷！”柳钰涵難過地捂住心口，一雙眼睛波光盈盈，“可見自古多出無情人，但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柳钰涵聲音優美，平時念詩總是會讓人心神動搖，但意志堅定的觀衆們此刻并不買他的賬。

【鹹老師，今天請說人話。】

【鹹老師，你不用迷惑我們了，快想想你的求職面試吧！】

【祈福要誠心啊鹹老師！】

“咱們能不提求職面試嗎？不提還能繼續愉快地做朋友！”

紮心了，老鐵！大家敢不敢不這麽犀利啊！

柳钰涵嘆了口氣：“真是拿你們這群磨人的小妖精沒辦法，你們可勁地刷彈幕，不就是仗着我寵你們嗎？”

【鹹老師實力寵愛！】

【鹹教授是條寵愛粉絲的好鹹魚。】

【如果鹹老師更寵我們一點就好了，進去吧好不好？】

聯邦民衆不信鬼神，因此并不擔心爛尾樓裏有什麽靈異危險，為了哄柳钰涵好好直播，也不吝啬好話，又是摸頭又是送禮物的，顯得溫柔極了。

“別安慰我了，真當我猜不出來這就是死過人的那棟樓嗎？”柳钰涵真的覺得自己特別對不起地球人民，“你們對我的智商到底存在怎麽樣的誤解？”

我母星的人民啊，對不起，我沒給母星樹立好形象！

深刻自省的柳钰涵轉過身，留給觀衆們的背影格外蕭索。

他這一轉身，正好面對那棟爛尾樓。

視線從輪廓如刀鋒般銳利的建築上劃過，柳钰涵突然發現，它金屬質感的冷色牆面上已經爬滿暗綠色的植株，細小的裂紋間竟然透出一點血色。風從窗口和縫隙間嗚咽着吹過，一下子就讓柳钰涵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好像有點冷。”柳钰涵下意識搓了搓胳膊，努力把視線移開，游移着尋找能夠緩解恐懼的事物。

然後，他就在遠處看到了一個同樣如刀鋒般銳利的男人。

謹慎地打量了他幾眼，柳钰涵發現他身形修長挺拔，五官俊美不失陽剛，卻是個氣勢比容貌更盛的人。

從筆挺的站姿到含着沉思的表情，男人的每根頭發絲都仿佛浸染着血與鐵，一身得體的制服襯得他氣勢更加凜然，竟有種讓人不敢亵渎的神聖感。

他的出現仿佛打開了觀衆們某個開關，直播間一下子沸騰起來，只有柳钰涵眼中染上一點恐慌和茫然。

因為，這個男人的目光竟然一直落在那棟爛尾樓上！

看着男人幾乎被陰影淹沒的身影，柳钰涵只覺得渾身冰冷，不自覺打了個哆嗦，勉強收回了目光，盯着地面，悍不畏死地開始了神一般的解說。

“你們知道嗎？一般出現在這種場景外的帥哥，都和厲鬼有些關系。”

這句話一出口，整個直播間的彈幕為之一停，随後一連串新彈幕刷了起來。

【666！】

【鹹老師可以的，這解釋我給滿分！】

【鹹老師，一路走好，我會想你的！】

柳钰涵并沒有看到這些彈幕，所以他有些顫抖的聲音還在繼續。

“知道反樸歸真這個詞嗎？這個詞是指去掉外在的裝飾，恢複原來的質樸狀态。在道教教義中，修道就是要使心性和生命返回到純樸的狀态，達到這樣了不起的境界。而你們看他的長相，是不是特別帥氣，和一般的厲鬼完全不同？”

“他要真是厲鬼，肯定達到了這種境界，帥得與衆不同，也危險得出類拔萃。”

柳钰涵輕得幾乎含在口中的尾音落下，直播間再次陷入一片寂靜，似乎所有人都被這說辭吓呆了。

遠處被柳钰涵判定為厲鬼的男人在微風中輕輕偏了下頭，深邃的目光落在柳钰涵身上，薄唇微動，臉上露出個意味不明的表情。

如果柳钰涵五感稍微敏銳一些、離這個男人近一些，或許就能聽見他已經說出口的話。

“你還是，這麽喜歡厲鬼。”

作者有話要說： 直播間觀衆：

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666，這一語雙關玩的妙！

我竟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前方高能注意，請非戰鬥人員速速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