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主意是個好主意，聽起來也簡單易行，可是觀衆們在聽到柳钰涵的贊同時，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雖然他們的确是連“鹹老師宇宙第一帥”這樣違心的話都說得出口，但在這種時候，他們卻不敢随意附和柳钰涵了。

誰不知道，柳钰涵的體能測試根本就沒及格過？要是讓他産生了錯覺可怎麽辦？

好在柳钰涵忙着和自己的想象賽跑，并沒有注意到他一向活躍得不像話的觀衆突然沉默，這才讓觀衆們松了一口氣。

其實對于柳钰涵而言，每次奔跑追逐他都要用盡全力，所以是真沒力氣再去關注觀衆們都說了什麽。

但就算如此，到了最後，他往往還是追不上他想要追逐的對象。

因為他體能太差了，他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潛意識裏對自己做出的定義就是跑得慢，所以就連一個想象中出現的人物，都能随便欺負他。

白亮尖刀上的血跡漸漸凝固，鋒利的刀刃擦過柳钰涵的臉頰，想象着那名持刀者有多兇殘，柳钰涵被這貼面而來的冰涼吓得尖叫連連，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在樓梯上奔逃。

在他的狼狽中，觀衆們一邊為他擔驚受怕，一邊忍不住給他計數——

跌倒時躲過一次割喉襲擊，柳钰涵頭腦一片空白，下意識發出尖叫。

【尖叫*3，嬌喘*5】

爬起來時擦着頭頂森冷的刀鋒奔出去，柳钰涵禁不住打了個冷顫，躲開腦後速度極快的數次猛刺，一邊跑一邊喘，尖叫連綿不絕，嬌喘聲聲入耳。

【尖叫*11，嬌喘*68】

尖刀撕裂空氣，冷光照亮視線。

一次次從自己幻想的刀鋒之下逃脫，柳钰涵欲哭無淚，劇烈的喘息讓他胸口一片疼痛，嗓子也因為不斷的尖叫而變得沙啞，但他和幻想出來的那個人同樣堅持，奔逃和襲擊片刻也沒有停歇。

而觀衆們的計數還在繼續。

【尖叫*20，嬌喘*233】

柳钰涵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計數彈幕，只是手腳并用扶着牆壁，踏着有些破敗的階梯一路向上。

踏、踏、踏。

沉穩的腳步聲回響在逼仄的空間中，那個人明明步履沉穩，速度卻遠超想象，緊緊尾随着柳钰涵一路向上。

白亮的刀光成為這昏暗景色中唯一的一抹明亮，一直陪伴着柳钰涵從樓頂的出口奔出，走向大亮的天光。

那個從頭到尾都沒有被追上、在驚鴻一瞥後再也沒有出現在柳钰涵視線中的開發商，此時就站在這清亮的天光之中，模糊一片的臉上看不清表情，但柳钰涵下意識就覺得他的神色非常猙獰。

對了，就是這個人，逼得他曾經的員工家破人亡，借助自己來路不正的巨額財富壓下了所有消息，讓那個員工走投無路之下不得不用這樣絕望的方式報複。

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一路追擊着自己的模糊人影，柳钰涵發現他已經放棄了襲殺自己，保持着沉穩的步速，風度翩翩地走向神色驚恐到了極點的開發商。

兩個人仿佛說了什麽，那模糊的人影終于在開發商面前停下，随後尖刀揚起，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度。

鮮血噴濺而出，那個模糊的人影在一地血色中仰起頭，臉龐迎向刺眼卻不灼熱的陽光。

慢慢平複了喘息，柳钰涵眼睜睜看着這一幕，不知道為什麽竟覺得這景象有些聖潔，一聲尖叫突兀卡地在喉嚨中，最後變成了輕輕的哽咽。

悲傷遺憾的情緒洶湧而來，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的柳钰涵有些茫然，一下子忘記了開口說話。

觀衆們不明所以，見他已經脫離危險，彈幕裏立刻瘋狂地慶祝起他又一次戰勝了自己的幻想。

但柳钰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什麽也沒看到，反而是那個人影在這時候突然回頭，對上了柳钰涵的視線。

一個滿含解脫意味的溫柔微笑乍然綻放，在溫暖的陽光中，這個人影幹脆利落地落下了尖刀。

血花綻放，模糊的人影躺在地面上，那雙漆黑不見底的眼睛閉上，在血泊中緩緩散去身形。

幹涸的血跡恢複原狀，柳钰涵怔怔地看着地上的血痕，過了好一會才走了過去，在血跡邊緣坐下，輕聲念起了往生咒。

他其實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他那群有點瘋狂的粉絲早就将他所念過的經文記住，就算那些讀音對他們來說非常拗口，他們也早就在私底下練得很順溜。

所以在第一句咒文出口之後，直播間的觀衆也在彈幕和現實中默默跟着讀了起來。

莊嚴肅穆一瞬間彌漫在直播間的每個角落。

随着經文全部五十四個字落下，柳钰涵眼露悲憫，最後以半闕回向偈作為祭奠的結語：“願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濟三途苦。”

這段話柳钰涵以前從沒有說過，觀衆們對古文化的了解也不是特別深，但他們能聽出柳钰涵的憐憫，整個直播間就這樣沉默下來。

沒有了說話聲和尖叫聲，湫溪終于恢複了寂靜。

站在樓下的男人擡起頭看了眼柳钰涵模糊的身影，唇邊勾起一個笑：“走吧。”

其他幾人也在沉默一陣後，也向柳钰涵遠遠敬了個軍禮，表情是如出一轍的感激。

就算是那個對柳钰涵抱有惡意的人，在這個時候也沒有例外，反而漸漸有些理解男人對柳钰涵的特殊态度了。

随後，一行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湫溪這片滿載着悲痛的土地。

站在樓頂的柳钰涵餘光中瞥到幾個人影，不由扭頭去看，很快認出了為首的那個男人。

“他們怎麽又回來了？”柳钰涵有點茫然，“難不成是在圍觀同行直播？他們難道不知道同行莫入這個道理？”

柳钰涵的話讓直播間的觀衆們也有些茫然。

【鹹老師說的是誰啊？】

【誰？哪個小妖精竟然和我搶鹹老師的注意力？！】

柳钰涵發現離得太遠，觀衆們看不到那個男人的背影，于是就解釋說：“就是你們剛才說的那名網紅啊。”

直播間的彈幕突然消失，就仿佛瞬間被清屏了一樣。

半晌，觀衆們才有氣無力地收回了剛才的話。

【剛才我什麽也沒說。】

【誰，是誰，剛才偷偷附了我的身？】

【鹹老師……面試，保重。】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一切危險不過是貧道三徒兒自己想象出來的而已，就算稍微受了點影響……

如果有自己把自己吓死專業，三徒弟一定是資深教授學者老師，膽小的一點水分也不摻。

說起來貧道已經很久沒有聽見道友們誇貧道帥了，這可不成，會讓貧道懷疑自己的魅力的，不如道友們溫柔點，誇貧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