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看了一天書,累得不行。

蘇錦清伸了伸懶腰,歪頭想了想,打算四處走走。

可當她行至院門口,不禁皺了皺眉。

天空正逐步暗沉起來。

蘇錦清瞧着天上漸漸湧開的大片雲朵,知道很快又要下雨,索性站立在了自己經過的文院大門口,屋瓦下。

一夜未睡好,她頭還悶悶的,整個人提不起精神,忽的眼角餘光一亮。

有女子迎風執傘,淺粉色的輕薄衣衫在徐徐清風吹動下翩然起舞,很是好看。

那淑女溫婉而笑,蘇錦清本能的也想回以一笑,正要表示好感,猛的一個機靈,背後不知怎的蹿起一股寒涼。

她順着感覺望去,不遠處那名女子身後出現的人,不是鳳吟夏是誰。

蘇錦清在來儀國時間不長,但是這位當初“請”她入宮的貴人她卻不多見,兩人關系很是陌生,為避免不必要的交流,她當即把目光垂了下去,避免此人過來找茬。

鳳吟夏自從容間徐徐走來,身披淡紫色的薄紗攏過豔麗的花朵,頭上的飄帶微微飄動,連帶的整個人都是出塵淡雅的。

可是這只是別人眼中的鳳吟夏。

蘇錦清這會兒內心已經是十分不願多看來人一眼,她假裝沒看見,幹脆閉眼把自己徹底裝成石人。

“太子殿下金安。”

這是多麽動聽的聲音,蘇錦清閉着眼睛回味着袅袅餘音,仿佛置身于吹着微風的花海。

她只自顧自的感受着,全然不知有人已經在她眼前站定。

“院生挺自在的。”

蘇錦清猛地睜開眼睛,說話那人和她近在咫尺,額頭微微朝她傾着,很是親昵地朝她淡淡的笑着。蘇錦清保持着身姿不動,可是背上已經是虛汗一層了。

他睫毛很長,眼睛明亮,膚如凝脂,可這些在蘇錦清看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是......

“殿下......”

蘇錦清聽見了那邊芳心碎一地的聲音,連帶着她都有些感傷,而這邊跟前那人卻笑得雲淡風輕,真可謂沒心沒肺至高境界。

“原來是林宥儀,今天也來找母後聊天嗎?”

終于,鳳吟夏微微側頭,朝身後的女子笑了笑。

“是,皇後娘娘昨日命宥儀近今日來宮中走走。”

蘇錦清在二人對話的空檔将身子不動聲色的朝後挪了一挪,鳳吟夏回過頭看了看她,他淺淺一笑,不動聲色間又湊近了兩步。

“怎麽院生在外面站着?”他身形颀長,完好的将對面人的身形納在自己的身下。蘇錦清側臉看了看後面的柱子,再看看眼下所處局面,內心很是厭煩。

她使勁朝後倚了倚,管它什麽柱子不柱子,反正是他來儀的東西,她不怕那柱子真的被她倚的倒下。對面那人比她高。

鳳吟夏不知道吃錯了藥還是受了什麽別的刺激,今日的他很是不一樣,可到底哪裏不一樣,她還說不上來,總之就是奇奇怪怪。

“殿下,天太熱,我本是要出來透透氣,現下......還是不打擾殿下了。”

鳳吟夏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無妨的,本宮今日不那麽忙,也想透透氣。”

蘇錦清看看他身後的林宥儀,再看看鳳吟夏,忽的腦袋開竅一般。

“既如此,那殿下便請吧。”

“好。”鳳吟夏笑了。

他轉過頭去,對林宥儀颔首禮道:“林姑娘也請自便吧。”

說完,不等那邊反應,徑自帶頭離去,蘇錦清則像個小厮,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後。

看着遠去的兩人,林宥儀笑容也是漸漸消失,身邊的丫鬟很是好奇:“小姐啊,為什麽你不直接說皇後娘娘想你和殿下一起去呢?”

昨天皇後不是說好了麽。

林宥儀搖了搖頭,沒說什麽。

“莫要多嘴。”

“是。”

左右林花咬合般錯落生長,看着離人惹動的花枝顫顫,林宥儀沒再多留,領着丫鬟便往皇後那去了。

林宥儀這一路上很是百無聊賴,本來準備好的說辭被打亂,整個人都沒精打采,眼看就要到了後宮大門,卻見一頭帶鳳凰步搖,身披五彩紗衣的女孩子無所畏懼般的招搖走出,身後還跟了一幫宮人侍從。

林宥儀不想和這人打照面,幾乎是剛看見就回過身去,可終究是慢了一步。

“喲,這是誰呀?這不是林家大小姐嗎?”

話語刻薄,內涵戲谑。

林宥儀沒法子,只能回身作揖:“公主殿下萬福金安。”

林宥儀和祁清雅不知道是哪輩子結下了怨恨,兩人打在來儀見面第一遭就兩看生厭,各自不喜。林宥儀乃是朝中大将軍的女兒,按說武官家族,女子性格當是外柔內剛,可偏偏林宥儀卻是個心思深沉的角色,這幾年在來儀國為了博鳳吟夏矚目和祁清雅等人沒少花心思明裏暗裏交鋒,兩人可謂勢同水火。

“起身吧,少跟我這裏做樣子。”

祁清雅剛出了祁貴妃的居所,歪着一張清麗的臉,不想與她過多交談似的,擦身而過。

等到祁清雅走遠了,林宥儀這才直起身子朝祁清雅離去的方向看了看,輕說了一句:“懶得理你。”轉身便入了後宮大門。

行至一處寂靜場所,魚塘裏大雨小魚亂作一團,正在搶食宮人們喂食的食物,就見皇後自殿內走出,林宥儀施了一禮“娘娘萬福金安。”

皇後見是林宥儀,展開疲憊之色,迎上前來,拉着林宥儀的手瞧了瞧。

“好孩子,剛剛我還想,你今天什麽時候過來。”

說着,就領着林宥儀進了殿。

兩人落座,有宮女奉茶退去。

皇後品着茶,擡眼看向坐下林宥儀端坐一方,越看越喜歡。

“吟夏這兩天,忙得緊,你不來宮中,本宮真是沒什麽意思。”

皇後說着淺笑起來。

林宥儀心裏自是笑開了花,面上卻溫婉着不敢表露,只是又喝了一口茶。

“娘娘擡愛了。”

皇後問:“今日可是見着了?”

“嗯。”

皇後笑笑,不再多言,正想着唠點別的,就聽宮女通報祁貴妃來見。

皇後皺了皺眉,沒麽說什麽,不大一會兒,就聽笑聲自不遠處傳來。

“哎呀姐姐......”那身着華貴衣裳的女子剛掩嘴笑着進門,見到林宥儀,就不再巧笑言語。

林宥儀心下明白,站起身來。

“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免了吧,”那邊笑意漸生。

皇後放下手中茶盞,疲憊的神色更濃。“妹妹坐。”

祁貴妃又是一笑,林宥儀不聲不響的退坐到更下一座,祁貴妃便笑笑坐在了她之前的位置。

“姐姐,過幾日就是姐姐的生辰,陛下讓我過來問問你,有沒有什麽喜歡的,遣了人早早安排下去,弄得精細些。”

皇後卻是不怎麽上心,放了茶盞,略作沉吟般:“原也沒什麽喜歡的......倒是這些日子裏天悶悶的,蒼妹妹身子一向不好,昨個又病倒了。”

“什麽?又病了?”

祁貴妃心思繞的快,看看皇後神色,再看看那頭坐着的林宥儀。“唉,難為她了,遠蒼國與來儀隔得最遠,風土大為不同。她這樣子,可怎麽好。”

祁貴妃喝了口茶。瞄了一眼林宥儀:“前些天,陛下還與妹妹說起清雅和吟夏的婚事,姐姐啊,吟夏這孩子心裏到底怎麽想的啊?”

林宥儀開始時并沒多作關心,聽了祁貴妃的話,手一抖,險些灑出茶水來。

皇後看了看祁貴妃,又看了看林宥儀,低頭喝了口茶。

“一個兩個,都來問我,吟夏這孩子我原也捏不準的,妹妹直接去問豈不更好?”

祁貴妃聽了依舊不依不饒:“好姐姐,吟夏這孩子我是真喜歡,咱們清雅雖是任性了些,可誰都知道......”話說到這,祁貴妃卻又不繼續了。皇後正聽着,忽的斷了話,也不問。

祁貴妃心一橫:“那莊家丫頭不是更能鬧麽?”

這話已出口,皇後和林宥儀果真都去看她。

祁貴妃站起身來:“罷了,我看啊,姐姐是真不知道怎麽辦,我再去問問陛下罷。”說着就要走。

皇後把茶盞一放,終是沒攔,任人去了。

林宥儀有些局促般“娘娘,你還好吧?”

皇後蹙了蹙眉頭,嘆了口氣,揮了揮手:“無妨。”

“宥儀看娘娘疲色甚重,還是告退吧。”

皇後看了看林宥儀臉色,想了想:“你去吧。”便不多做挽留。

皇宮此刻下着蒙蒙細雨,雨絲斜飛,摻着花柳顏色很是入境。

林宥儀一步一步緩緩前行,連前面有人都沒注意到。

“哎呀!”

一藍衣宮女驚呼起來。

“小姐,你沒事吧?”

林宥儀定了定神,看向被自己撞到的宮女。

“怎麽回事?哪家的人如此莽撞?”那宮女毫不客氣,當面指責。

林宥儀現下精神有些萎靡,只說“抱歉。”便繞過那女子想離開。

“站住!”宮女很是氣憤似的,林宥儀站定,回身轉向她,才注意到她身子上濕透的一處。

林宥儀走上前去,微微颔首,那宮女以為她要道歉,正厲色看着,就聽“啪!”一聲脆響,緊接着半邊臉都火辣辣的熱。

宮女愣怔,就見林宥儀身邊的丫鬟收了手,站到自己對面。

林宥儀執扇而立,目色冷冷清清。丫鬟打了傘為她撐着。

“小姐,走吧。”

那宮女似是不可置信般,喃喃自語:“你敢打我?!我可是貴妃娘娘的人!”

林宥儀正走着,轉過身來,面上忽的浮出一絲冷冷的笑,那宮女登時不寒而栗。

林宥儀居高而視,毫不留情面:“打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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