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來儀國皇宮有兩大閑人:文武兩院的總管大人。

兩人似乎是天生冤家,時刻在比。

往年文武兩院新晉人才初入宮門的最初幾天,他們兩人都是非常積極勇敢樂觀的籌備大比一場的。

今年由于雨水量很足,天公不作美,加之宮宴開的比較多,故而時間不是那麽足裕。

可是,時間嘛,只要擠,總會有。

這兩天文武院總管不知道又怎麽了,非得約定要在某日來場比試。

其實,按理說人家文院生都是文才,武院生将來是武将,兩者八竿子打不着共同點,但兩位總管不知道是吃錯什麽藥了,看對方的神情都是“你等着”的意思,硬是把日子定下來了,據說是黃道吉日,文院生真是個個都相對無言。

可這文院總管這麽做,最後結果,文院生不是幹等着挨揍麽。

後來蘇錦清在一日晚間夜讀的時候聽身後人說,文院總管和武院總管以前是發小,這兩個人吧關系本來還是不錯的,可有一年不知怎麽的,兩個人不只因為什麽事鬧掰了,這一掰就是将近四年。

比賽這天,文武兩院院生皆一身寶藍色武裝,比賽內容倒是不少,有文有武。一衆文院生看着自家總管一臉衰相站在高臺上,內裏說不出的煩。

武院總管則是很大氣般的往那一杵,目光炯炯,身姿挺拔,跟門神似的。

兩總管往那一站,蘇錦清後悔自己當初咋就沒選武院呢。

祁貴妃經過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幫院生和自家總管想看兩生厭的場景。

彼時她身邊跟了祁清雅,正在貴妃身邊編排蒼靜延,身後跟着兩排宮女,打着屏扇跟在她身後,祁清雅正編排的起勁兒,忽然看見祁貴妃一臉好笑的模樣,說話間轉過頭去,差點沒咬着舌頭。

這一衆人沒往院生那邊去,只遠遠地看向氣壓異常的那群人。

文武兩總管眼角遠遠瞧見有一衆人在旁駐足,看到是祁貴妃和祁公主,立刻一起遠遠地做拜禮,一幹文武院生這才也注意到,跟着作揖。

祁貴妃也只看了一會兒,并沒有想去看看的意思,只随手擺了擺:“走吧。”

一幫藍衣飄飄的院生這才收回注意将精力放在比試上。

這一比,就是一天。

期間最後一個比試項目開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天上雲朵很厚,蘇錦清心想着估計是要下大雨。

“武藝第一輪,黎非對張傾儀。”

蘇錦清聽聲意識回籠,看着臺上争鬥不斷的兩人,再看看四周一派叫好的場面,一臉的不情願。

許懷翎看蘇錦清臉都臭的不能直視了,繼續回臉看臺上。

黎非和張傾儀兩人風姿俱是上佳,張傾儀更傲氣一些,黎非則更堅持一些,兩個人不分高下的比試最終還是以和結局。

“和局!”

大大的評斷聲落,文武兩院紛紛響起了唏噓的聲音。

蘇錦清看着黎非和張傾儀互相朝對方作揖,然後潇潇灑灑走下臺來,正要前去和他說話,忽然抱住肚子,眼看就要跪在地上。

剛下臺的黎非見她這般模樣,加快腳步,沒去理會文院總管和一衆文院生的豔羨,伸出手來快速把蘇錦清扶穩。

“你怎麽了?!”

文院總管見此情形,先是眉頭一皺。

“黎非,你先歇息,我讓大夥幫忙将蘇院生送回院館,再遣大夫前來就行了。”

黎非卻似乎沒怎麽将他的話聽進去,一絲不動的低着頭看着蘇錦清痛苦的模樣,眉頭越皺越緊。

文院總官頭疼起來,想起之前太子殿下的吩咐,還打算上前攔一攔,哪知道還沒等他說什麽,那邊早已響起了新一輪比試的響鼓聲,他話到嘴邊,心思一頓。

黎非剛剛拿了成績,最方便......

“黎非,你慢些抱起他。我看他疼得厲害,多半是着涼或者寸了氣,你先将人送回院館,我吩咐宮人去請大夫。”

蘇錦清咬了咬牙:“總管不必找大夫......老毛病了......我知道怎麽解決。”

文院總管看看黎非又看看蘇錦清:“當真可以?”

蘇錦清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不必多言,黎非打橫抱起蘇錦清,飛快走了很長一段路,見四下确實已經沒人,就慢慢放下了她。

“能走了麽?”

蘇錦清一個小蹦,回身一禮:“多謝。”

其實她早已沒什麽要緊,剛剛肚子驟疼,但也只是一會兒,她把這當成是剛好出跑的絕佳機會。

黎非搖搖頭:“這也能被你用來做擋箭盾牌。”

蘇錦清嘻嘻哈哈:“總好過在臺上把別人打的落花流水,那多不應該呀!身手好的人往往都是不露內秀的,怎麽你連這都不知道?”

剛剛抱着她跑的匆忙,衣服被壓出些許褶子,黎非為她抻了抻身後衣服上的條紋:“下回再穩妥些吧。”

“你要是真不愛比試,說出來就好了。”

蘇錦清不以為然:“你沒看見總管那張臉麽,黑的跟碳似的。誰要是逆了他,他沒準就要和這人杠上了,我可不想去讨這個黴頭。”

蘇錦清深深地為自己感到欣慰,大言不慚道:“為什麽我這麽聰慧呀。”

黎非看看她那副讨打的樣子,終于放下心來,可面上還是冷冷清清的樣子。

她正打算找地方消遣,就聽身後傳來輕輕咳嗽聲。

黎非也不多說,拽了她的胳膊:“雖說已好了,還是再回去躺一躺,身子若是這般弱,還可哪跑什麽。”

蘇錦清正要說什麽,忽然神色一定。

黎非心知有異,剛轉過頭去就見鳳吟夏笑着朝他們走過來,雖是笑着,但臉色陰沉,實在可怖。

兩人朝他做了一揖,鳳吟夏立在他們身前不動。

“兩位院生這是在做什麽?”

蘇錦清看他似乎心情不大好,也沒太理會。倒是黎非,又做了一揖:“蘇院生身體不大舒服,我奉總管之命,将她送回院館。”

鳳吟夏負着手,仔仔細細的将蘇錦清一頓打量。

“哦?我觀院生神色,倒是正常得很。”

......

鼓聲雷動中,兩院總管傻了眼。

鳳吟夏笑裏藏刀般潇灑的攜一衆宮人走近擂臺,身旁跟着的可不就是黎非和蘇錦清。

“殿下金安。”

衆人一起作了揖,文院總管很是好奇的看向蘇錦清:“你不是很難受麽?怎麽又回來了?”

鳳吟夏微微側過頭朝黎非看去:“想必是好了。應該不妨礙比試......比完了麽?”

兩院總管互看彼此一會兒,文院總管一揖:“比完了,正在統計結果。”

鳳吟夏淺淺笑道:“這樣,我和蘇院生也來一場。”

衆人俱是睜大了雙眼,黎非轉頭看向他,對上了鳳吟夏帶笑的眸子。

蘇錦清撇了撇嘴:“小心眼。”

鳳吟夏率先登上臺階,文院總管看蘇錦清沒有要動的意思,一個勁兒跟她使眼色。蘇錦清沒法子,只能也緊跟其後從文院生入口進入高高的擂臺場地。

鼓聲雷動。

鳳吟夏伸手一擺,身子微弓,朝蘇錦清淺淺一笑:“來吧。”

蘇錦清忽然被他這一動作挑釁到了。

她忽覺這些時日被他耍了幾回還沒消氣,不如......

她神色稍正,朝鳳吟夏一笑。

鳳吟夏微愣間,蘇錦清快速沖到他身前朝他猛的一掌擊出!

我讓你随便削我頭發!

鳳吟夏快速閃身,避開一擊,卻一個伸手擒拿住了蘇錦清的手腕。兩人互不相讓,各争所及。臺下一衆看客瞪大了眼睛看向高高的擂臺。

蘇錦清伸手素來狠準,鳳吟夏又擅長快速擒拿,幾番下來,不得不說很是讓人大飽眼福。

黎非站在文院總管身邊,看着鳳吟夏和蘇錦清之間你來我往,擔心的神色不覺間流露出來。

文院總管看了看他,終是沒說什麽話,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孩子,別傻了。”

黎非沒去看他,只目光炯炯的看着臺上兩人的一舉一動。

鳳吟夏又是一個擒拿,輕松将蘇錦清的腕力制約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蘇院生,你和黎非走得很近了。”

蘇錦清反身一擋,單手劈下:“關你什麽事。”

鳳吟夏不依不饒:“他的身世你不在乎?”

蘇錦清禮尚往來:“他的身世和他這個人壓根沒有一點關系!”

鳳吟夏被她狠狠一擊,朝後退開,卻不妨蘇錦清快速一閃身,自他身後猛的一踹!

衆人安靜了。

文武院總管張大了嘴,瞪大了眼睛。

他們就那麽看着鳳吟夏被這狠狠一踹踹出了擂臺範圍,鳳吟夏在空中翻了一番,着地時一手撐地,穩穩半跪在不遠處的青磚上。

文院總管想哭。

他趕忙跑到鳳吟夏身側伸手就去扶他,鳳吟夏卻穩穩當當站立起來,負手而立,朝擂臺高處同樣負手而立直直看着他的蘇錦清對上。

“蘇院生好身手,本宮受教了。”

蘇錦清兩手一拱:“失敬于殿下,承讓。承讓。”

張傾儀幾步跑到鳳吟夏那邊,路經蘇錦清擂臺下時,擡眼朝她淩厲的看了一眼。

蘇錦清當然沒有錯過。

“此局我既輸,自當輸的心甘情願。來人。”

有宮人趕忙拿着東西出現在鳳吟夏身邊:“殿下。”

鳳吟夏纖纖長指如玉一般,輕輕一指,宮人立即會意。

“請蘇院生下擂臺接賞賜。”

蘇錦清下擂臺的當口,鳳吟夏朝越過黎非,站在稍前一些的位置,接過宮人托着的木盒子,看着蘇錦清朝自己一步一步走來。

蘇錦清想了想,單膝跪地,雙手越過頭頂,很快就感到一股涼潤的溫度。

“蘇院生可要珍惜本宮的賞賜,這東西可是很貴重的。”

蘇錦清暗地裏撇撇嘴:“自然。”

鳳吟夏看着她低低的頭和柔順的長發一會兒,轉身就領着一衆宮人離開了。

待到将貴人送遠,衆人這才擡起頭來,紛紛看向蘇錦清。

“行了,沒事了都散了吧。”

文院總管無力的宣布。

“明日還有課,都早點回去。”

他這就算攆人了。衆院生們按捺下對木盒子的好奇,這才紛紛散去。

那邊武院生們以張傾儀為首,俱是沒有好臉色,看了一會兒,也随武院總管離開了。

“唉,你呀!”

文院總管用手點了點蘇錦清的頭。“就這麽愛逞強!”

“那太子殿下被你這一踹,還能這麽風平浪靜,真是好修養。”

蘇錦清看着文院總管搖頭嘆氣的離去,轉頭看了看黎非。

黎非同樣看着她:“你沒受傷麽?”

蘇錦清搖搖頭:“不至于,鳳殿下讓着我來着。”

黎非點點頭:“難得你還能這麽謙虛。”

蘇錦清笑嘻嘻的,也不管周圍行走間的宮人們詫異的目光。

她着手打開盒子:“咦......”

黎非看了看她疑惑的表情,也看過去。

蘇錦清好笑:“這鳳吟夏逗我呢吧?”

看裏面的兩處凹槽,卻只有一處躺着一枚精致玉環。

“盒子裏明明是兩塊玉環吧?怎麽就只有一半哪我說。”

話雖如此,可蘇錦清還是利落出手将那玉環拿出來放進自己的貼身香囊中。

黎非領教了她這財迷本色,不禁莞爾。

“這東西潤透晶瑩,想必确如殿下所言,十分貴重。”

蘇錦清笑着點點頭:“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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