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推理
衆人目瞪口呆，萬萬沒想過這點。
李曼年似乎不意外，緊接問他：“至于為什麽是XX小區東面外小巷，你可以解釋一下嗎。”
陳立安不意外他這樣問，馬上就能回答：“請大家看向新聞第三張照片，背景圖案有一家連鎖便利店，犯人曾說，‘到附近的便利店給她買吃的’，犯人所說的便利店，應該就是照片攝影到的這家。”
一名考官不得不找茬：“便利店到處都有，你為什麽确定，就是這家？”
陳立安不慌不忙解答：“張國恒已經解釋過，時間已經很晚了，這麽晚，只有連鎖便利店還開着。為了本店盈利，就算不同品牌連鎖，連鎖便利店也不會開得很近。而且，請看看照片便利店二層，是一家酒吧。
犯人曾經說過，‘你不寂寞怎麽來這兒’，什麽地方，會讓無恥犯人覺得寂寞才能來呢？”
張國恒瞪大眼睛：“酒吧。”
陳立安緊接點頭：“由此可把犯罪地點再度縮減範圍。”
李曼年又問：“那時間呢，你怎麽确定的。”
陳立安聳聳肩：“鎖定了地點，我就上網用地圖搜查了一下那家牌子連鎖便利店關門時間，以及那家酒吧開門時間。酒吧開門時間是十二點，連鎖店只到兩點就關門了。所以犯罪時間，就是十二點到兩點。”
衆人沒人出聲，都在認真聽他的解釋。
陳立安又說：“至于張國恒所說的，女性是學生，我覺得還不能确定，因為那是我來扮演，并不是考官想體現的受害者性格。相反，我覺得這是成熟的女性，所以才會來酒吧解悶。由此也可見犯人一點。”
李曼年笑問：“什麽點？”
陳立安堅定地看向他：“犯人很摳。”
衆人：“……”
“酒吧就在上面，卻居然只打算在便利店打發打炮對象，可見這是摳門中的戰鬥機。”陳立安說這話的時候非常認真，不覺得自己的回答是玩笑話。
Advertisement
打炮，打炮對象……
羅總監摸摸自己滿額頭的汗，情不自禁跟珂季同解釋：“平時咱們的應聘者不會這麽沒有水準……”然後怒指陳立安說：“誰讓你回答犯人摳不摳了，這點有啥重要？”
李曼年笑着搖搖頭：“羅總監，你在事務所也就只能當當人事總監。”細節不管多沒用，只要旁敲得出來，那就是關鍵之一。很多律師，特別是刑事律師，之所以公訴失敗，完全是因為不明白細節的重要性。
這孩子，并沒有表面的浮誇，該說他恰恰相反才對。
珂季同并沒有理會羅總監，而是針對陳立安剛才的回答說道：“你說錯了。”
陳立安愣在那兒，皺皺眉頭。
珂季同将兩掌合并，支撐在唇下：“為什麽這三人裏，偏偏就你來飾演，這是因為在這三人裏，你最有可能被他引導成他希望的角色。”
陳立安錯愕一番，心想，這意思，是說他最好受騙嗎。
最後詢問了一下工資，陳立安填寫的價格3000，也是範圍之內，羅總監在珂季同的點頭示意之下，結束這場面試：“好了，你們出去吧。”
陳立安驚詫地反問：“面試完了？”
“完了，你還覺得不夠過瘾？”老兄，你這孩子都快把自己當成考官，反問了我們一把，你還想怎樣。
陳立安有些遺憾：“你們不考英漢法條翻譯？”
羅總監無語：“我們不考那些表面東西。”能報他們律所的，他都不擔心理論知識。
陳立安哀聲嘆口氣：“唉，我還以為，你們要是考，我可以表演一下倒背法條翻譯，加一些分。”
“……”別人正背已經覺着牙疼，你還倒背？再說，你這孩子學倒背翻譯幹啥啊？哪兒能排得上用場？
李曼年笑而接腔：“你現在表演也無妨。”
“加分嗎。”
“不加。”
“那我不表演了。”陳立安頭也不回跟着出去了，留下一一桌子無語面試官。
李曼年趁着下一組還沒準備，挪了挪椅子，繞過羅總監坐在珂季同身邊：“珂總，我表現好吧，可以加雞腿錢嗎。”
珂季同嘴角帶着沒有感情的笑容：“這是你應該幹的，公司不會白發工資。”
李曼年嗤了一聲：“你突然之間讓我出題目，我還在玩兒手機呢，想到這題容易嗎我。”
他正無聊地玩兒《XX師》，就看到手機裏的騰訊新聞探出這麽個新聞出來，恰巧珂季同問着，就想到題目了。
珂季同只冷冷笑說：“我倒覺得你後面玩的挺快活。”
“哈哈，有點，沒想到他竟然選擇了要當女人。”
珂季同認真看着他。“他是個善良的孩子，這點不需要你測試。”
“我這不是玩玩他嗎。”李曼年感嘆說道：“可真沒想到，這傻小子，竟然在測試中這麽認真，寧可做一個女人，都不願意當十惡不赦的犯人。”
珂季同沉默不言。
李曼年眯着眼睛，慢條斯理轉動手中的筆：“而且，你應該注意到了吧，看手機之前，他已經把時間地點推斷出來了。”
珂季同瞅一眼他，默不作聲。
那孩子留意過深圳動态，曾經浏覽了這樁新聞，并且單單無意識浏覽，就把照片細節記錄到腦海裏，從而順利完成推理。
李曼年繼而點點頭，非常喜歡這孩子地表示：“不單止‘瞬間記憶’能力不錯，竟然還關注到連深圳新聞都時刻留意，這孩子責任心差不到哪裏去。”
李曼年自己深知，自己這題目同時考驗的元素很多，并不認為有人可以答到理想程度，所以陳立安的回答，讓他有眼前一亮的視覺。
珂季同整理手中的資料，對他這話題并不熱絡，停止跟他交流。
畢竟陳立安的能力，他第一眼就瞧出來了。
同時陳立安的品質如何，他也同樣，第一眼就得出了結論。
但是這業界，不是靠善良聰敏，就站得住腳。
突兀遠在角落的另一位面試官，整理文件的時候額了一聲，把他們的目光全數吸引過去。
那位面試官有點尴尬地拿起陳立安原裝進口填寫的那張報名表：“珂總，剛才那孩子，司考沒及格。”
李曼年覺着詫異，翻翻自己的資料：“不可能，那孩子這麽優秀，區區司考居然不過？不對啊，這複印本寫着已及格不是嗎。”
面試官拿原狀的這張給珂季同看：“這頁後面白紙上，他寫着‘PS：司考及格C線。’”
珂季同默。
一向優秀的李曼年最終不得不吐出句話：“還挺誠實……不過，那孩子怎麽不知道咱們不論C線？”
珂季同嘴角勾起：“李律師，你還是回去多讀心理書吧，對你事業有用。”
“又啥個意思啊珂總。”
“……”
“靠，又裝比不說話了。”
羅總監怒：“李律師說了你多少遍％￥#％……”
這孩子，關鍵時候，倒是挺狡猾。
珂季同狀似無意兩手合并，撐着下巴，掩蓋嘴角，笑意在嘴角輕微綻放。
那人小心翼翼說道：“咱們事務所不收沒有牌的助理……”
珂季同放下自己的手臂，微微發笑，說：“你覺得他的表現，不夠資格嗎。”
“那不是……”
珂季同淡漠地瞅他一眼。“律師是門特殊行業，挂牌事務所才能幹事，基本挂牌在一家事務所，就極少換地方挂牌，我們的律師，很大程度都是從我們的助理做起，最後留下來的，如果僅僅因為資格證，就拒之門外，我想等他真正拿到證的時候，十成十不會來我們律所了吧。因此錯失一名大有前途的大作，你覺得合理嗎。”
珂季同說的句句在理，幾人連連點頭，盡管不敢當面拍馬屁，還是在心底佩服珂季同的遠觀意識。
總算完成了面試，陳立安松口氣，說了要帶張國恒去吃飯贖罪，便真的中午跟他一起找了一家比較好的西餐廳吃飯。
途中陳立安看了他半晌，把張國恒看出汗來，就問他了：“張國恒，你是不是……事務所裏人事部的員工？”
張國恒一口水往外噴：“你，你，我，我不是……”
陳立安趕緊給他遞紙巾，嘆口氣：“你不是我還真不信，本來就覺着你怪怪的，後面看見跟你一起進屋子，你對珂季同畢恭畢敬，好像知道在座誰身份更高，再後來李考官出題，你連掩飾都沒有，這不明擺着你是人事部派下來裝應聘者的人嘛。”
張國恒一臉哭喪：“陳立安，這件事你得保密，不然我可連獎金都會被扣沒的。”
陳立安唉聲嘆氣一聲：“你求我幹啥，我能不能進去都不知道。”
“你這表現，還用說嗎，當然能進去，你怎麽小看自己了。”沒見你剛才小看半分自己……張國恒嘀嘀咕咕。
張國恒感覺陳立安擔心這個是多餘的，他更想知道另一件事：“你可以老實告訴我嗎，你跟珂季同珂總，是啥關系？”
陳立安看張國恒人挺好，并不打算瞞着他，一五一十把自己跟珂季同的關系簡單陳述一遍，完了之後陳立安皺皺眉頭問他：“你怎麽喊他珂總了，他不是珂律師嗎。”
“你不知道？”張國恒一臉驚訝：“這事務所是老板委任他來管理的，大夥都叫他珂總，珂總接活兒的時候，在特定場合才叫他珂律師。”
陳立安錯愕。他還以為，珂季同只不過是事務所其中一名招牌律師，怎麽搖身一變變成事務所一把手了？
陳立安一開始擔心進不去，現在卻擔心一不小心進去了。看剛才珂季同的态度，不像多歡迎他到來，想不起來自己是好事，萬一想起了自己，那可怎麽辦？大老遠的，他也不能跟老哥求救啊，他也丢不起這臉。
張國恒不知道他煩惱什麽，嘀嘀咕咕：“平時珂總都不管面試這種小事，也不知道這回怎麽的……難不成知道這回有你的緣故？想想也是，恩師的弟弟啊，不好好打點，像話嗎。”
陳立安咯噔一下，心想也是啊，他找茬，能找到他恩師弟弟身上來？陳立安想着想着，心裏又安定了不少，笑顏逐開說：“張國恒，還是你厲害。”
張國恒嘴角肌肉抽動兩下，想說，陳立安，你可以把“上陣殺敵”的那腦子，搬回來用在平日自己的生活上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