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事

丁洋想了一圈怎麽去搞一個國家隊簽名球拍,晚上溜去樓層公共陽臺給趙拓打了個電話,這小子鬼主意多。

這小子不知道怎麽開竅了一樣,夏天的時候他爺爺找了個隔壁阿姨家的孩子給他當家庭教師一對一上課,然後趙拓就跟被洗腦了一樣,不學無術的德行突然奮發圖強要考Y大。

不過還別說,他們那一片兒都屬于不愛學習的,學習起來一個個的腦子還都不錯,以前趙拓的成績考少年宮培訓班都夠嗆,現在看着距離Y大還真有點譜兒。

丁洋看了眼時間,這個點趙拓八成還在艱苦創業呢。

趙拓很是吃驚丁洋突然打電話過來,玩笑道:“洋哥,啥事啊?不會是想我了吧?”

丁洋白了一眼,“惡心不惡心啊你,我有正事找你。”

趙拓頓了頓筆,“啥事還能讓你開口找我,說吧什麽事?”

丁洋不想也知道趙拓現在肯定賤嗖嗖的一臉得意,“我想給人送份生日禮物,你能不能幫我想個辦法去找一下國家隊馬龍的簽名球拍?”

趙拓“哎呦”了一聲,“這誰啊,讓我們的洋哥這麽上心啊?誰家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把你收了啊?有沒有照片啊?要不過年把嫂子帶回來看看?”

丁洋舔了下後槽牙,心想着要是江天同意立馬就把人帶回去了,不過以江天的性格,至少現在不想讓人知道兩人的關系,而且丁洋也覺得沒必要大張旗鼓,兩個人牽牽小手膩膩歪歪,暖和兩個人就夠了。

丁洋“呸”了一口,“別扯淡,我快熄燈了。”

趙拓想了想,這确實不是個輕而易舉就能搞定的事,人家剛裏約奧運會拿了個大滿貫回來,國民呼聲蹭蹭蹭漲,又不是娛樂明星天天活動有機會露面,平時都是封閉訓練,總也不能闖進人家訓練的地方去。

“對了,你要不問問你哥和你嫂子,他們公司說不定有投資關系往來之類的,之前貌似就有過國乒合作的,你要不問問你哥?”

丁洋聽着丁陸就沒了興致,他和丁陸從小打到大,當時是丁陸身體不好,家裏人都以為他撐不下來了,這才有了丁洋,但是丁洋一出生丁陸的身體一點點好起來了,兩兄弟差了将近一旬。

丁洋出生的時候剛好是丁陸最叛逆的時候,他覺得丁洋的出生搶走了自己所有的關注,兩個人彼此看不順眼好多年,現在丁洋一個人在J城讀書,丁陸也已經成家立業,找了個溫婉大方的漂亮媳婦,兩人的戰火才好歹平息一點,偶爾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一點兒。

“算了吧,我哥跟我爸一樣,除了錢六親不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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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拓開導道:“你不能這麽想啊,這不是為了博美人一笑嘛,你就當忍辱負重一下,再說了,不找你哥,不還有你嫂子嗎?你嫂子人美心善的,總不至于不答應你吧?”

丁洋尋思了一下,這事兒能成,他嫂子還是比較好說話的,“謝啦兄弟,挂啦!”

趙拓灌了半杯咖啡,心裏罵道“這見色忘利的狗崽子!”

送禮物……

趙拓盯着臺燈尋思了一會兒,這眼看着就快元旦了,馬上也就要放假過年了,到時候小李老師回來,是不是也得學學丁洋給人家準備個禮物。

趙拓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暗罵自己怎麽比丁洋還遲鈍啊。

趙拓摩挲了下手機屏幕上兩個人當時在滑雪場摟着合影的照片,兩個人穿的鼓鼓囊囊的,凍的紅撲撲的臉靠在一起,兩個男孩子親昵的摟着正哈着白氣,笑的一臉燦爛。

呼嚕嚕灌幹淨了剩下半杯咖啡,趙拓繼續渾身是勁兒的學習。

丁洋也沒想到事情能這麽順利,翟萌打回電話的時候含笑道:“是你哥去給你拿的。”

丁洋拿到快遞的時候,防撞條包的嚴嚴實實的,一副橫板,其中一個上面用黑色馬克筆簽了一個十分帥氣的名字。

“……嫂子你替我謝謝我哥。”

電話對面笑吟吟道:“嗯吶,丁洋你快去學習吧,我不耽誤你時間了,你有空給家裏打個電話,爸媽他們也挺想你的。”

丁洋指甲一點點剮蹭着快遞盒子,悶聲點點頭,“好。”

丁洋小心翼翼抱着盒子回了教室,張雷眼尖,猛地湊過來,陰陽怪氣道:“洋哥這是拿的什麽呀?”

正在寫作業的江天聞聲也擡起了頭,正對上丁洋的視線,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聽到丁洋的名字就會不自覺地關注。

這點細微的變化連江天自己都沒注意。

丁洋突然抱着箱子不知道藏哪裏,随口扯謊道:“沒,沒什麽,買了雙球鞋。”

張雷一臉不嫌事大的湊熱鬧,“哎呦,洋哥這什麽牌子呀,怎麽都沒見到logo啊?”

丁洋一臉窘迫,生怕精心準備的驚喜被提前戳穿,毫不留情的踹了張雷屁股一腳,“關你屁事,老子喜歡穿就行!”

他躲避着江天的目光把東西塞進書包裏,欲蓋彌彰道:“真的是鞋子。”

江天了然,不舍得拆穿他,點點頭繼續做題,抿着嘴掩飾心裏的雀躍。

丁洋把東西就藏在櫥裏,趁着江天上洗手間的功夫,張雷湊過來低聲問:“洋哥你真的搞到了簽名了?”

丁洋一臉不屑,“當然,不看看我是誰啊!”

張雷滿臉酸樣,“洋哥,我也就還有十個月就過生日了,那個……我不喜歡打球,我喜歡林俊傑……”

丁洋被他的眼神盯得渾身難受,“喜歡你大爺!邊兒去!”

張雷嬉皮笑臉道:“你喜歡我大爺也行啊,不過我得問問我大娘同意不。”

丁洋四十三碼的腳丫子毫不留情的踹在張雷屁股上。

“快點洗漱了,再不洗漱熄燈了。”江天一邊擦着臉一邊分開兩個人。

張雷看了眼宿舍裏,“老周呢?怎麽還沒回來?”

衆人搖頭,這是周宇文拎着書包進來,臉色不太好,跟淋了一把硫酸一樣擰巴,眼睛裏藏着說不出的火,他平時十分龜毛潔癖的一個人,直接把書包哐一聲扔到了床上坐在張雷床上開始脫鞋,整個人透露着一種戾氣。

衆人不敢吱聲,紛紛搖頭表示不知道怎麽回事,江天小聲問:“這是怎麽了?”

周宇文搖搖頭,長舒了一口氣,“沒事。”

周宇文放開自來水沖了吧臉,草草洗漱完就躺床上去了。

張雷扒在欄杆邊上,“老周,你這是失戀了還是大姨媽了?”

周宇文懶得理他,蒙上被子翻了個身,把後背甩給張雷。

鈴聲适時的響起,宿舍立刻噤聲,開着彼此的小臺燈學習,丁洋直接擠在江天床上蹭燈光。

熄燈了沒法說話,兩個人無聲的交流着。

丁洋遇到不會的題目,就會看看江天的卷子,等他做完手中的題目就戳戳他的手肘,江天就轉過頭來給他看題目,把題目中的關鍵詞圈出來,有時候圈出來丁洋就能恍然大悟,有的時候丁洋還是一臉迷茫,他的基礎知識着實得女娲補天一下。

江天在他卷子上寫上知識點,畫條線,打個星星,這是他習慣的标記方法,畫星星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不需要任何解釋就背過來。

丁洋不太愛背書,每每都耷拉着腦袋,小聲抗議,“又要背啊……”

對上江天一本正經的嚴肅,丁洋敗下陣來,“我背還不行。”

江天笑着搓一搓丁洋脖頸子,小聲呵癢,“乖。”

丁洋瞬間點火了一樣,從耳根子燒到腦門,咬牙暗罵了聲自己。

江天這種學霸怎麽這麽熟練?!

他不是沒談過戀愛嗎?!

還是說人家就是哄習慣了小孩!

他不知道這種舉動很危險的嗎?!

丁洋條件反射似的在他揉捏自己耳朵的時候,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含住了江天的手指,溫軟的觸感讓江天觸電一樣抽回了手,滿臉滴血似的的盯着丁洋,丁洋一臉陰謀得逞的壞笑,殷紅的舌尖舔了一圈嘴唇,眼神迷離的看着江天的嘴唇,恨不得立刻咬上去。

太、太、太、太危險了!

江天看了眼宿舍其他人,張雷正咬筆頭要的嘎吱嘎吱響,周宇文蒙着頭撅着腚不知道鬧什麽脾氣,其他人都沒反應。

“你……你快上去!我,我寫完了,我要睡了!”

丁洋吐着舌頭,跟小狗耷拉着耳朵一樣,“好吧,我上去了。”

就在轉身爬梯子的時候,又突然附上前來撈了江天親了一口,餍足的抿了抿舌頭,在他耳朵邊上呵了口熱氣,“晚安。”

江天臉通紅的關了臺燈,收拾了卷子和真題,脫了毛衣鑽進被窩,半張臉通紅的蒙進被子裏,大有一種悶死自己的架勢。

漸漸的,宿舍裏的燈光一點點熄滅了,微微的鼾聲想起來,然而各懷心事的人卻怎麽也睡不着。

周宇文瞪着眼睛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雙手交疊墊在腦袋後面,滿腦子混亂。

他沒筆水了,下課了就跑去超市買中性筆替換芯,怎麽也沒想到會碰到陳天陽,懷裏還攬着一個女生,嬌嬌小小的,膩歪在他懷裏撒嬌,時不時湊上來親親陳天陽的下巴,引得周圍同行的人一陣起哄。

實驗雖然有各個級部的老師天天組成非組織性的“掃黃大隊”,到處溜達抓小情侶,但是一般不會擠到這個擁擠的小超市裏面來,所以很多小情侶都窩在這裏膩歪。

周宇文攥着手裏的圓筒筆芯,恨不得把東西砸陳天陽頭上,攥的筆芯桶都變形了。聽着一群人鬧哄哄的離開了,他直接拿了一整桶筆芯去付錢,快憋出血來的眼神把收銀員小姐姐吓得雙手顫巍巍的把零錢捋順了放在他手裏。

靠!張夢瑤真的瞎了眼了!

周宇文煩的呼啦啦甩着被子,蒙着腦袋翻了個身。

不對,最近壓根沒看見張夢瑤和陳天陽走在一起過?倆人到底怎麽個情況?

周宇文磨牙暗罵了句自己多管閑事,開始背新概念催眠。

盯着牆壁,江天臉上的溫度一點點降下來,他若有所思的看着上鋪的床板,耳邊是張雷打雷似的呼嚕聲,時不時還念叨兩句夢話,吵得人睡不着。

江天煩躁的翻了個身,他漸漸地有點看不清楚自己想什麽了。

老江、他媽、丁洋、老安、李主任一個個人影在腦子裏過電影一樣叽叽喳喳的吵鬧。

“天天啊,媽不是給你壓力,但是你要知道我和你爹出了一輩子力,全家就指望你,咱家就出你這麽一個大學生,你從小就學習好,不能給你爹丢人啊。”

“江天,你是咱們學校唯一一個拿到了P大夏令營優秀營員的人,你要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江天,你最近的成績不是很穩定,尤其是文綜成績。”

“這是我老大!”

“班長,我喜歡你,特喜歡那種!”

江天腦子一熱砰一聲砸在了床沿鐵框上。

他疼的坐起來呲牙,揉了揉額頭,還好沒起包。

戀愛這種事情不在江天的計劃之內,尤其還是和丁洋這種跟自己幾乎是兩個極端的人。

他設想過自己的未來,可能是大學的校園裏遇到一個女生,可能是工作的時候遇到一個同事,然後結婚生子,工作賺錢、成家立業、供養父母,但是偏偏沒想到丁洋的出現打亂了他十九年來安排的井井有條、按部就班的生活。

亂了,一切都亂了。

他糾結着怎麽拒絕丁洋的時候,卻不小心将自己的關心則亂漏了個一幹二淨,甚至掄起拳頭和混混小流氓幹架,看着丁洋心甘情願給自己頂鍋的時候,說不感動是假的。

從小到大他都是別人家的小孩,他必須更優秀,他所說的每句話都要掂量一下,必須符合他好學生的身份,要體貼家長、要聽老師的話、要聽長輩的話,不能反駁,不能打游戲,不能主動開口讨要東西,不能早戀,因為那都是壞孩子的标簽。

可是,就算再懂事,他也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大男孩。

在丁洋面前,他第一次有了被呵護被慣着的感覺,有人為他去買早餐,有人為了他的一句話下狠心改變自己,有人為了給他準備禮物和驚喜絞盡腦汁,而不是因為他一句推脫性的“不用”,就覺得他真的什麽都不需要。

丁洋第一次給了他一種“恃寵而驕”的錯覺。

而他自己好像真的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江天咬着嘴唇,重又躺下胡思亂想着,這一段懵懂的感情于自己、于丁洋到底怎麽定義,标準答案是什麽?

想不明白,用腦過度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第二天,江天昨晚睡得太晚了,鬧鐘響了還沒醒。

“班長,班長?起來了。”

隐隐聽着丁洋的聲音,江天剛想睜眼就感覺一只溫熱的手覆蓋在眼睛上,“你慢點睜眼,不然光太強了。”

緩緩适應了室內的光亮,江天看見丁洋一臉晨起時的迷糊,卻真真切切亮着兩排整齊的大白牙,笑的特燦爛。

江天一瞬間堵在腦子裏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一掃而光,他掐了下丁洋的腮幫子,“起床了,早安。”

兩個人擠在同一個洗手池洗漱,丁洋非要把擠了牙膏的牙刷放進江天的牙缸裏沾水,還非過來蹭江天的護手霜用,最後兵荒馬亂的收拾幹淨宿舍,攬着江天一起頂着冷風去教室。

江天拍了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狗爪子,“幫我拎着暖瓶!”

“好嘞!聽老大的!”

張雷一臉吃了蒼蠅屎的憋屈,“我他麽這住的情侶宿舍啊?你倆吃錯藥了秀恩愛啊?”

今天江天主動的親昵讓丁洋瞬間泡蜜糖裏一樣,他白了張雷一樣,一臉“你沒談過戀愛”的憐憫,翹着二郎腿得意道:“老子樂意!”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祝生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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