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禮物
鑼鼓喧天的新年過去了。
實驗着實沒人性,臘月二十八才放人,正月初五就讓學生回去。
所有人都拖着一身新年的喜氣,躁動勁兒還沒過,就被逼回來了。
天寒地凍的,江天果斷放棄了汽車,從公交車上下來的時候剛好碰見周宇文和張雷。
張雷一張憨憨的笑臉湊上來,“班長,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丁洋十分無情的笑着回了句“紅包沒有,要命一條”。
“诶,那不是張夢瑤嗎?”張雷眯眼看了下馬路對面的人,“張……”剛想跳起來打招呼,冷不丁的被周宇文捂着嘴按住了。
張雷嗆了口氣,“周宇文你幹嘛啊?!”
周宇文眼神閃躲,“沒幹嘛,過馬路你看着點。”
正好換綠燈,說完周宇文頭也不回的插兜踩上了斑馬線。
張雷一臉懵逼,“班長,你說這倆人怎麽了,年前就冷冰冰跟不認識似的,年後咋還這德行,這大過年的,哪有隔年愁啊!”
江天嘆了口氣,跟張雷這種鋼筋直男解釋不清楚,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他沒好氣的扯着張雷的書包帶,“天冷上火了呗,走吧,過馬路了!”
即使大家來得早,教室裏也是一股子浮躁,鬧哄哄的直到八點鐘打鈴,才一點點安靜下來翻書寫作業。
江天也有點耐不下心思來學習,旁邊座位空着心裏不免有些空落落的。
他掐了掐睛明穴,強打着精神練字靜心。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吃飯,張雷已經趴着斷斷續續睡了好幾回合了,臉上都壓出來印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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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米糊糊的揉着眼睛,“诶,老周呢?不一塊吃飯了嗎?”
江天聳肩,剛看着他和張夢瑤前後腳的離開,招呼着張雷,“一起走吧,買飯去。”
“成!”張雷迷迷糊糊把外套套上,和江天一塊下樓了。
“等會我接個電話。”看着手機屏幕上丁洋的大頭照,江天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揚,這張照片還是丁洋自己惡作劇傳上去的。
“喂,怎麽了?”
丁洋那邊有點鬧騰,不知道是在哪,“江天同學,這裏有一份你的新年禮物等待查收。”
“哦?什麽禮物,我去哪簽收?”
“J城實驗中學門口,快遞已經到門口了,你快去看看吧。”
“成,我已經在下樓了,我到要看看你想出什麽花招來。”
江天挂了電話,腳步輕快三兩步就到了樓下,張雷在後邊氣喘籲籲的追,“班長你慢點,你們這些一米八五的能不能考慮下我這種一米七五的人啊!”
“卧槽!丁洋你怎麽回來了?!”
彼時丁洋正單腿支着電動車杵在校門口,眼睛盯着校門口目不轉睛的看着,直到看見江天的身影越來越近。
江天一瞬間有一種想哭的沖動,這人總是給他各種驚喜,他怎麽也沒想到他說的新年禮物竟然這麽隆重——他提前回來了。
江天揉了揉酸澀的鼻子,“怎麽這麽早回來了?”
“想你啊!快遞員洋洋竭誠為您服務!”
丁洋拉着他,“來,上車帶你拆禮物去!”
“诶,不是說好一起吃飯的嗎?”張雷一臉被抛棄的委屈樣兒,“你和老周怎麽都說走就走啊。”
被他這麽一說,江天有點不好意思,“你自己吃吧,多吃點哈。”
丁洋笑着揮手,“跪安吧,我帶班長出去趟!”
張雷咬牙:“狗男男。”一個人可憐兮兮的去買午飯。
“這是去哪?”江天調整了下坐姿,兩個人四條大長腿總不至于別的慌。
“去我家,禮物放在家裏!”
“還搞得這麽神秘。”江天從後面環抱住丁洋的腰,給他斂了斂棉服,十分踏實的靠在他寬厚緊實的後背上。
客廳大門砰的一聲關上了,震倒了歪歪扭扭的行李。
丁洋立刻急不可耐的把人按在門上,急促的喘息着,熱氣緩緩噴薄到江天的臉上“我真的想死你了!”說着挑起人的下巴不留任何言語空隙的吻了上去。
江天像是習慣了他胡來的溫柔一樣,手輕輕貼在他的腰上,十分配合的回吻。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兩個人才紅着臉氣喘籲籲的分開,彼此的唇舌之間全是對方的氣味。
江天攤手,“我的禮物呢?”
“嘿嘿,等我會兒。”
丁洋推着行李箱進了卧室,故作神秘的關了門,讓江天在客廳等他。
看着他随地亂扔的行李,八成是下了飛機立刻就打車趕了回來,片刻都沒有休息就直接去了學校。
不一會兒,丁洋抱着大大小小的禮品盒出來,得意洋洋的把東西攤在茶幾上。
江天吃驚:“怎麽這麽多?”
丁洋坐在他旁邊,一個個的排列整齊,“每一年的都有,開始拆吧。”
江天不可思議的看着他,先拿起了寫着1999的小盒子。
小盒子裏放着一張平安福,放在一個方形的小袋子裏,上面畫着的線條拼湊出曲折蜿蜒的線條。
“這是長江嗎?”
丁洋笑着拿着平安福解釋道,“我查了下,98年那年天災人禍的,我就去求了個平安福,當做是98年結束99年開始的好福氣,保佑你今後不會遇到任何災禍。”
丁洋湊近輕輕抵着江天的額頭,輕聲道:“1999年新年快樂,我愛你。”
江天耳根子紅着繼續拆寫着2000的禮物,心說這人怎麽這麽多花招。
當看着蓮花的時候江天心神領會的笑了。
“這是99年澳門回歸?”
丁洋點點頭,“我想着舉國歡慶的好事應該一起分享的。”他又一次輕輕啄了下江天的唇,“千禧年新年快樂,我愛你。”
江天被肉麻的渾身通了電流一樣酥麻,卻十分消受這份骨子裏的浪漫。
繼續是2001、2002、2003,一直到2016的禮物,江天跟考歷史題一樣,思索着每一年發生的大事件,禮物五花八門,有奧運福娃、神舟飛船模型,還有和平鴿毛絨娃娃,什麽都有。
每一個禮物拆開之後,丁洋都會湊過來輕柔的說上一句“新年快樂,我愛你。”
這種骨子裏的溫柔誰能不沉淪?
江天把禮物一字排開放在茶幾上,滿滿當當的一桌子,什麽都有,送禮物的人絞盡了腦汁恨不得補上一切曾經沒來得及的好。他抿了下唇,輕聲道:“丁洋,謝謝你。”
丁洋鼻子裏熱乎乎的氣息蹭上江天的脖子,“不客氣,我的班長大人。”
意亂情迷之間,丁洋盯着江天的臉有些情動,兩人之間的氣息也越來越近……
“咚咚咚!”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卧槽!”江天渾身一凜。
丁洋不由分說環抱着他,略一思索,“這個時間應該是張阿姨。”
江天顫聲道:“你……你鎖門了嗎?”
“鎖了。”
江天略松了一口氣,丁洋腦袋蹭着他真誠的補充道:“但是……張阿姨有鑰匙。”
江天一瞬間整張臉快熱炸了,“你、你快去開門!”
“我靠!”嘴邊的肉飛了,丁洋氣哼哼的揉着腦袋去開門。
江天懸着一顆心小心的聽着外面說話的聲音,不一會兒,聽見關門聲。
江天瞬間有一種做錯了事被抓包的錯覺,羞愧的恨不得鑽進地縫裏。
“我們出去吃吧!”
丁洋一愣,“一會兒張阿姨就回來了,在這兒吃吧。”
“出去吃!”江天堅持道。
丁洋舔了下嘴唇,“班長,你……害羞了?”
江天不理他,自顧自收拾書包要走人,丁洋不逗他了,他看了眼房間裏零亂的場景,“走之前得先把房間收拾一下。”
終于拎着一兜子不可名狀的垃圾下了樓,兩個人餓的一人吃了一大碗麻辣燙。
丁洋辣椒加多了,沒吃一會兒,就連連抽紙擤鼻涕。
“不行了不行了,多年沒吃辣,功力減退了。”
江天笑着把自己碗裏沒加辣椒的肉和菜夾到丁洋的的蘸料裏,“吃不了辣還逞能,下次少放點辣椒。”
丁洋樂滋滋的吃着江天夾過來的丸子,“沒辣椒多沒意思啊。”
“吃多了辣椒該胃疼了,到時候就有你受的了。”
丁洋漂了一層辣椒油,繼續不死心的吮着辣味,滿不在乎道:“大不了就拉肚子,今朝有酒今朝醉,活着得痛快點兒。”
江天給他拿了個小碗,用水涮一遍辣椒,“你就一天天歪理來的順手。”
丁洋時不時辣的受不了了就伸筷子到江天碗裏撈食吃,又擔心江天吃不飽,“天哥,你吃我的吧。”
看着他紅彤彤的碗,江天反射性的拒絕了,“我吃不了辣,腸胃不好。”
丁洋立刻恨不得要自己舌頭,頗有點後悔吃了江天小半碗丸子的,“我再點點兒,你別餓着。”
要不是江天攔着,丁洋真的能做出來炒菜菜單上所有的菜都來一遍的事。
丁洋看着眼前熱騰騰的飯菜,哼哧了兩下不知道是燙的還是辣的的鼻子,“天哥,這樣真好,有人跟我一塊吃飯。”
江天筷子上的動作一頓,轉而夾了一塊肉放進丁洋碗裏,“那我就一直陪你吃飯。”
“這可是你說的啊,不準提褲子走人不認賬的。”
江天猛地嗆了一下,“你能不能換個形容……”
晚自習的時候兩個人吃的肚子圓鼓鼓的一起回了學校,丁洋收拾了一下自己亂七八糟的作業,直接抱着史迪奇補覺,下了飛機直接趕過來,又經歷了高強度的體力勞動,累的呼呼大睡。
江天看着他呼呼大睡的可憐見兒,撫摸着自己精心裝訂的手寫複習材料,在封面上用工整的小楷寫了幾個字,後面還畫了一個Q版的史迪奇頭像。
他想着,和丁洋的心意比起來,這可能不值錢,但是這卻已經是他能給出的最珍貴的東西了。
丁洋一睡睡到九點半,直接換了個地方補覺似的。
下課江天把他叫醒,眼睛還朦胧着的時候就看見眼前一本精裝的跟名著一樣厚的本子,上面工工整整的小字看得人心神蕩漾。
——往來無白丁,洋洋風雅聲。
“這是給我的?”
江天點點頭,“給你的新年禮物,不值什麽錢,別嫌棄。”
“不不不!”丁洋随手翻了翻,三色筆标注,各種特殊圖案勾畫,圖文并茂的全手工筆記,他幾乎無法想象這一本材料整理出來需要多少時間,更遑論标注的如此清晰認真。
“這是我收到過最珍貴的禮物了!”
江天指着封面上那兩個小半句的詩詞,“你的名字是我見過最好聽的,以後介紹自己的時候這麽說,別再慘兮兮的了,怪讓人心疼的。”
原來兩個人第一次見面時候的話他還記得,丁洋一陣窩心,摩挲着封面上的小字,嘴上一貫的不正經,“這我要是背串了古文你得負責。”
“嘿,你這人還講不講理啊!”
“不講!”
江天無奈的看着他,“行行行,我負責,你說怎麽負責?”
丁洋沒臉沒皮的得寸進尺,“跟我一輩子。”
江天咬了下唇,他确實從來沒有想過“一輩子”着三個字,他們太年輕,說什麽都太輕易,而且未來誰也不知道會遇到多少困難。
看着丁洋期盼的眼神,卻又不忍心跟算助學題一樣把事情證明條件擺的一清二楚,江天托着下巴點了點頭。
直到騎着小電驢把人送到了家門口,丁洋的嘴角拉都拉不下來,倒是弄得江天有點不好意思了,“也不是什麽特別的東西。”
丁洋毛栗子蹭着江天的衣服,“才不是!我送的那些都是能買到的,不稀奇,比不上你給我的這個。”
丁洋看着江天的眼睛,笑的彎彎的,“我真的很喜歡這份禮物!”
“喜歡就好,你回去路上慢點,晚安。”
昏暗的燈光下,丁洋輕啄了一下江天的唇角,“晚安,寶貝兒。”
江天把大大小小的禮物和自己的小心思塞進了書包裏藏好才走進家門。
面對老江和王瑞琴例行的詢問,他含糊了幾句過去,心裏充滿了偷食禁果的刺激和一種蟄伏的反骨。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