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城城尹,費安費将軍。"

陳國名将費安一身镏金重铠,墨綠色的華貴大氅直拖到腳面,緩緩起身"這位是禦殿羽将軍,下唐國武殿都指揮,息衍息将軍。"

"在下楚衛國,白毅,"一領白衫的白毅介紹完諸國名将之後,輕描淡寫的提到了自己。

此次會戰之前,在座不少名将都只聽過白毅的名字,卻從來沒有親眼見過這位名震東陸的"舞陽侯"、"禦殿月将軍"、"龍将"和"東陸第一名将"。如此多的名號之下,白毅本人卻是深居簡出的。雖然拿着皇室"禦殿月将軍"的巨額俸祿,白毅卻連新春都不入朝拜見皇帝,一般人想要見他一面,更是難比登天。可是長達十年以來,非但皇室從無收回封號的打算,整個東陸軍界,也并無人出言置疑白毅"東陸第一名将"的地位。

白毅平生參戰不多,可是每一戰的結果都逆轉了東陸時局。

不過看着面前清秀白皙的中年人,諸國名将都很難将面前的人和傳說中的白毅聯系在一起。白毅給人的感覺是絕對的安靜,安靜得有些蒼老。

"各位除了息将軍晚來,都已經到了五日不只。既然已經熟悉,也不必再多客套。國家安危,是武士的職責,能否擊潰逆賊克定叛亂,有賴諸位将軍一同努力!"白毅起身掀開軍帳壁上的葛布,露出巨大的殇陽關總圖。城牆的長寬厚薄,垛堞多少,機關配置如何,小處一直精确到寸,大可涵蓋整個殇陽關的地勢高低。

"諸位将軍有什麽打算?"

帳中立刻安靜起來。在息衍抵達殇陽關之前。聯軍八萬,已經和嬴無翳對峙不下二十日,但是屢次接戰都是徒勞無功,不必說攻城,連野戰都沒有占到任何便宜。離國的強兵悍将,可以說已經殺寒了聯軍的膽。

程奎是個行伍出身的蠻勇武士,忍不住就狠狠的拍了拍座椅扶手:"不用什麽打算!我們如今十萬對三萬五千人,兵力上大占優勢,以三對一,硬攻也拿下來了!白大将軍定下方略,程奎願意帶三千步卒充作敢死隊,捉到嬴無翳,車裂枭首,平我們淳國的一口惡氣!"

淳國風虎鐵騎是少有的速攻鐵騎,攻守俱強,可是速度上終究慢了離國雷騎一籌。嬴無翳似乎是看準了淳國這個破綻,所以帶着雷騎突圍的時候選中程奎把守的防線,趁着黎明前的黑夜閃電般突破。風虎騎兵有一半不曾上馬,離軍已經燒殺一個回合如飛般突圍去了。偏偏半途被息衍封鎖後,嬴無翳撤回殇陽關,老馬識途一般又選擇了淳國的防線。垂頭喪氣的程奎正下令軍士修補防線阻擋剩下的赤旅步兵,雷騎軍已經從陣後浩浩蕩蕩殺了回來,又是狂風暴雨馬不停蹄一陣燒殺。雷騎軍把馬屁股對着風虎騎兵,施施然回城了。一出一入,仿佛在自家獵場裏打兔子一樣,程奎輾轉難眠,恨不得一口咬死嬴無翳這個目中無人的逆賊。

各國名将都有愁容,聽見這番豪氣傾世的話,都訝然擡頭。息衍看和程奎瞪圓了環眼,随時要出去拼命的模樣,忽然呵呵笑了起來。

"息将軍有什麽話說麽?"程奎有了怒色。

"沒有,"息衍搖頭,神色嚴肅,"在下只是覺得敢死隊程将軍萬萬不可親自領隊,九州豪氣,都歸在程将軍一人的身上,若是萬一有什麽閃失,帝朝男兒的志氣,就無以為繼了。"

息衍一番不着邊際的吹捧,程奎倒是略有些窘迫。他在風虎騎軍中,地位遠不及"醜虎"華烨,名聲更無法和白毅息衍相比。起初聽見息衍笑,以為息衍自負聲望而蔑視他,此時又一時飄上了青天,急忙拱着手謙讓:"息将軍過獎,息将軍過獎,只是程某的一點淺見,請諸位将軍斧正。"

"殇陽關城牆,高九丈六尺,厚一丈四尺,裏外雙層。甕城裏備有火眼和灌水的機關。所有城門都暴露在弓箭下,根本沒有死角,"白毅淡淡的道,"三千人沒有沖到城門口,已經成了箭垛子。"

"就算損失三千人,我再加五千步卒,只要拿下一座城門,我不信嬴無翳還撐得住!"

"程将軍準備怎麽登城?"白毅瞟了程奎一眼。

"雲梯啊,"程奎茫然不解。登城的器械,當然是以雲梯最為實用。

"程将軍,"岡無畏搖頭,"九丈六尺,世上哪來那麽高的樹?誰能造成那麽高的雲梯?"

程奎瞪着大眼,愣了許久,才忽然想起殇陽關高不可攀的城牆。

"難道……樹就長不到九丈六尺高?"程奎摘下頭盔撓着腦袋,"不是說羽人的年木足可長上二三十丈麽……"

"那是羽族的神木,"岡無畏苦笑,"難道程将軍要砍了人家的神木來做一架雲梯?"

"殇陽關重建的時候,曾經為高度争議不下,最後工匠挑選銷金河密林中最高的雪松,想造一架世上最高的雲梯,可是無論什麽樣的手段,也不過造到八丈上下,雲梯再長就軟了,升不到城頭自己先折了。所以殇陽關最後建到九丈六尺,"白毅靜靜的敘說下來,不帶分毫的感情。

程奎喪氣的坐回椅子裏,魁梧沉重的身子壓得堅實的木椅咿呀作響。

"那麽火攻?"岡無畏道,"記得高皇帝當年血戰陽關,是用火攻,現在秋高氣爽柴木易燃,正是火攻的時機。"

"若是還在七百年前,火攻不失為絕妙的計策,但是,"沉默以久的費安冷冷的道,"不過今日的殇陽關不是但年的陽關。這座城的建築,幾乎可以說一塊建築都沒有,是一座真正的石城!"

"水攻?掘開建水,把河水灌進殇陽關裏,就算水勢不足以逼出嬴無翳,可是城中進水,糧食發黴,士卒疲憊,嬴無翳勢必難以堅守。"

白毅緩緩搖頭:"來的路上,我測過建河水位,比殇陽關的地勢還低了十尺。只怕這些,都在當初設計的人心中了,那人誠然是個絕世之才。"

"七百年前建河的水位呢?"息衍忽然問道。

"剛好漫到殇陽關腳下,一滴水都進不去!"

"真絕世了,"息衍幽幽的長嘆一聲。

"既然地勢高,為何不讓他無水可用?"一個清朗的男聲自帳外遠遠傳來,随後的沉穩的腳步聲。

息衍忽的擡了擡眉,笑了起來:"人終于齊了。" 他親自起身拉開帳門,恭恭敬敬的站在下首:"月衣夜會,三箭奪魂,莫非是古月衣?"

大步進帳的紫衣将軍驚了一下,旋即打量了息衍一眼:"墨羽飛天,神劍定岳,莫非是羽将軍?" 兩人對拜,一齊大笑起來。

同為東陸名将,息衍和小他一輩的古月衣并不相識,不過初見時候一拜一笑,兩個人卻象是多年的朋友一樣。古月衣所說的是息衍的名號與武器,息衍提到的卻是古月衣成名的"月衣三箭"一戰。

古月衣十九歲成名,成名前只是晉北國出雲騎軍的一名騎射手,月俸不過一個半金铢。而出雲騎軍中,足足有三千名騎射手。晉北國和休國交界,是一片巨大的湖澤,名叫夜澤。夜澤荒涼,地形複雜,兩國兵力又對它都鞭長莫及,于是變成了盜賊長年累月盤踞的所在。古月衣所在的一部出雲騎軍,就鎮守在夜澤以北二十裏的貞蓮鎮,以防夜澤的盜賊北上騷擾。

可是無人想到數十年的經營,夜澤的盜賊居然編成了數千人的浩然大軍。在匪首李長根的野心之下強行北上,意欲占據晉北唯一的糧食重鎮博亘城。而貞蓮鎮,就是通往博亘城最近的道路,貞蓮鎮上僅有五十名騎兵。為首的騎将驚恐起來,抛下居民不顧,率領親兵向博亘城求援,下令剩餘的軍士監守。

那一夜夜澤盜賊黑壓壓的推進貞蓮鎮,鎮上的男女對坐哭嚎,女人們把孩子交給丈夫,身上帶着剪刀。男人帶着孩子逃亡,女人只要在胸口一紮,就可以不必受辱。這是僅剩的一條路,誰都清楚幾十名騎兵守不住鎮子,而夜澤的匪首李長根,是個喜歡把玩弄過的女人割下乳胸做菜的狂徒。

默默無聞的古月衣單騎出城,白衣映月,僅僅帶着一張角弓。哈浩蕩蕩的夜澤大軍不知所措的停在這個狂妄的騎射手面前,李長根被驚動了,親自從陣後上前觀看。這時古月衣尚在他四百步外,古月衣忽然帶動戰馬,有如沒有看見五千盜賊,直取李長根。夜澤盜賊陣中箭雨大作,古月衣三百步上開一箭,走空,兩百步上再開一箭,還是走空。

當他距離李長根只剩下一百五十步的時候,戰馬已經中箭而死,古月衣肩上、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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