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面試
電梯裏發生的事讓夏安留在電梯裏待了一陣，整個思緒在五分鐘內都是紊亂的，暈暈乎乎的，臉還有些發燙。
他深呼吸了幾下，調整好心态，從挎包中取出了自己的簡歷，走出電梯後，他按照招聘文件中的指示找到了自己要去的D1233房間。
夏安敲了敲門，裏面很快傳出一個幹練的女聲：“請進。”
屏住呼吸，夏安轉開了門把。
周芳剛拿手機給傅簡豫發了條信息就聽到了敲門聲，她立刻擡起頭說了請進。
片刻之後她就看到一個模樣約有十八九歲的青年走了進來。
他穿着橘黃色的格子襯衫，下面是一條水洗的牛仔褲，褲腳整齊地卷起，腳上是一雙嶄新的阿迪鞋。
他給周芳的第一印象是很白，整個人看上去很清爽，很容易便能贏得陌生人的好感。
“您好，我是來應聘攝影師的。”
夏安禮貌地朝周芳鞠了一躬，走過去握了握她伸出的手，然後将手中的簡歷遞到了對方的面前。
他轉過頭看了看，倒退幾步，乖覺地坐到了兩米之外的座椅上。
周芳翻看着夏安的簡歷。
D大新聞系的大四生，即将面臨畢業。學習成績優異，名字每學期都在國獎名單上。課餘倒沒有參加過什麽社團，但是在校獲得過幾次攝影比賽的冠軍。
簡歷的後幾頁是夏安拍攝過的照片，周芳仔細地看過之後，擡起頭問：“有帶實片嗎？”
夏安點頭，垂首從自己的挎包中拿出了一沓照片，站起身走過去遞到周芳的面前，然後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周芳看完之後滿意地點了點頭，那基本上只有一個問題——
“這些照片是你本人拍攝的嗎？”
夏安嗯了一聲：“是。”
“那好，等會兒簡豫來了我們再談合同的事情。”
夏安又點了點頭，有些拘謹地用手掌心搓了搓腿面。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周芳說了聲請進，自己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繞過桌角走過去。
門打開之後，夏安看到從門外走進來的人後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傅簡豫跟在電梯中一樣穿着純黑色的西裝褲，熨帖的布料将他的身材襯得格外挺拔。剛剛拍完硬照，他整個人放松下來，神情帶着幾分慵懶。
上半身的西裝外套已經脫掉，松垮地被他搭在了一旁。
傅簡豫擡起手，握着白色毛巾擦拭着額角的一層薄汗，修長的手指用力，手背上的筋骨輕輕隆起，挽起的襯衫袖口勾勒出手肘處硬朗的弧度。
夏安看得愣了下神，周芳的話才讓他從怔忪中回神。
“他叫夏安，是來應聘攝影師的，我想讓他現場幫你拍一張照片看看。”
說完之後，周芳轉頭對夏安介紹道：“這是簡豫。”
看到傅簡豫望向自己，夏安心跳加速了不少，傅簡豫朝他點了點頭，轉過頭對周芳說：“我沒問題。”
“你現在可以嗎？”周芳問夏安。
他嗯了一聲，轉頭猶豫地看向房間東邊擺着的一臺三腳架，周芳說：“對，用那一套就可以。”
夏安的鏡頭下有過鳥獸蟲魚，有過藏北高遠的天空，也有森林中靜谧的湖水。他拍過無數風景，但是卻很少拍人，而此時站在他面前的是喜歡了十年之久的男神，夏安的頭皮都繃得緊緊的。
而傅簡豫早已經習慣了幾乎無死角的曝光，習慣了無數鏡頭對着自己拍攝，他直接走過去坐在夏安剛才坐着的椅子上，雙腿自然地交疊在一起，姿态随意。
即便是這樣随意的姿态，夏安在鏡頭中看到這一幕時仍然有被擊中的感覺。
他屏住呼吸，努力将目光集中到液晶監視器上。根據人像公式構圖法，他離傅簡豫有些遠。
夏安用手握住三腳架的支撐杆往前挪了挪。
房間裏靜得只能聽到他挪東西的聲音，夏安抿緊嘴唇，慢慢地移動到合适的位置。
伸縮鏡頭，對焦，夏安不斷地尋找着最合适的角度與光線。
有幾次他的視線掃過監視器，看到傅簡豫神色自然，沒有露出絲毫的不耐，他用手指輕輕地扶着下巴，漆黑的雙目看着鏡頭，時而眨一下眼。
夏安努力讓自己加快了速度，他做事一向很慢，而越急就會越慢，夏安在心中默念放松，再放松。
咔嚓一聲，清脆的快門聲響起，夏安的心跳也随着快門聲劇烈地跳動了一瞬。
确定了圖片之後，他跟周芳點頭示意。
照片上傳到電腦，三個人一起聚過去看。
低ISO的設置讓夏安的照片呈現出質感細膩的黑白色，牆壁上挂着的相框被放入了照片中，加入了幾分懷舊氣息。
坐于中央的男人褲腳平整，皮鞋面幹淨平滑，上半身的白襯衫卻是另一番景致。袖口随意地挽起，脖頸下方解開了兩個扣子，露出棱角分明的鎖骨，讓他整個人都帶着濃郁的禁欲氣息。
照片中最顯眼的是傅簡豫的那雙眼，似乎只是随意地望向鏡頭，但是瞳孔中的光點卻讓那雙深邃的眼眸耀耀生輝，也讓看到照片的人幾欲沉醉在那雙瞳孔之中。
他側顏的線條被光影鍍得柔和，每一個起伏都融入了背景中，沒有一絲突兀感。
“很好看，”周芳不由笑了，她直起身，呼了一口氣，看着夏安道，“過關了，我們來談談合同的事。”
他們坐在了窗邊的一套沙發上，周芳與傅簡豫坐在一床沙發的兩側，夏安坐在他們的對面。
合同是提前拟好的，公司提供員工住宿公寓，如果夏安被簽下，那麽就會和傅簡豫的助理住在一個三室兩廳的房子中，待遇相當不錯了。
夏安在周芳陳述完之後，小心翼翼地措辭道：“芳姐，我想知道可以只為傅哥拍照嗎？”
周芳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你是說，單對單？”
夏安點了點頭，神情很不好意思地說：“我做事比較慢，所以精力上可能顧不上來。”
周芳想了一陣，說：“公司的合同是一方面，你也可以跟簡豫的團隊直接簽。只是那樣的話，你可能得多做點事。”
“這個沒問題的。”
“那行，”周芳拿起合同看了看，“我跟法務部那邊聯系一下，晚上的時候我把新合同拿過來，你到這邊來簽。”
“好。”夏安明顯松了一口氣，輕輕笑道，臉頰上擠出了兩個小酒窩。
夏安和周芳對話的時候，傅簡豫在一旁不動聲色地打量他。
對方看上去年紀有點小，像是才高中畢業沒多久的青蔥少年，但是簡歷上的資料倒顯示已經二十二了。
他們之間隔着的低矮茶幾讓坐在另一邊的周芳看不到什麽，但是傅簡豫因為坐得偏了一些，又後仰着身體，視線繞過格擋板就看到了夏安放在膝蓋上的手。
手的主人顯而易見地在緊張，纖長的手指一直揪着自己膝蓋處的褲面，在周芳提出新合同之後才慢慢地松開，平放在膝蓋上，傅簡豫的視力很好，能夠看清那修剪得十分平整的指甲透着淡淡的粉紅，指頭圓圓的。
很幹淨的男孩，傅簡豫心裏想道。
“好了，那小夏先跟小江聯系一下吧，我把他的聯系電話和地址給你。”
“好。”
夏安拿了電話和地址之後很快離開，周芳打算和傅簡豫一起走的時候看到了夏安坐過的地方落下了一個鑰匙扣。
傅簡豫也看到了，他身形颀長，俯身越過茶幾，将那個鑰匙扣拿在手中饒有興致地看了看，眸光輕閃。
周芳看着那鑰匙扣說：“你順路的話，給小夏送過去？”
傅簡豫舔了舔嘴唇：“嗯。”
時人的主樓後有個小區，夏安按照周芳給他的地址找到了地方，站在門口确認房間號無誤之後，他擡起手準備按門鈴。
身後突然傳來一句輕快的問話：“找誰呢？”
夏安回過頭，看到一個提着一桶食用油的寸頭青年三兩步跨上了最後一級臺階，半喘着氣打量自己。
夏安猜出他就是路小江，立刻道：“你、你好，我是夏安，以後跟你一起住——”
路小江反應得快：“我知道了，你剛剛簽了合同是吧？那行，那你跟我進來吧。兩個人挺好的，我一個人住的時候經常感覺特別無聊，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路小江熱情地将夏安帶進了屋，夏安等他說完才說：“嗯，謝謝，以後請多多關照。”
他頓了頓又說：“其實還沒簽合同，芳姐讓我下去再去主樓一趟。”
路小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是在回複自己前面說的話，他心裏嘿了一聲，覺得夏安有點意思，看上去有點呆呆的，不過很認真的樣子。
兩個人你來我往地問了幾個問題，稍稍熟悉了一下，一塊兒商量着下午将他的東西拿到這邊來。
三室兩廳，路小江占了一室，夏安在南邊的兩間空房間中挑了靠南的那一間。
房間裏有基本的擺置，就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夏安将挎包放到一旁打掃起來，路小江放了油桶也來幫忙。
過了一陣，路小江接了一個電話，跟夏安說了一聲就又出了門，他繼續收拾自己即将入住的房間。
空調上也積了不少灰，得用抹布擦幹淨後才能用。房間裏很熱，夏安額頭上冒出了一層汗，快要順着額際流下去時他擡起胳膊蹭掉了。
門鈴響了，夏安匆匆洗了手跑去開門，看到門外站着的傅簡豫時他愣了一下，原本潮熱的臉有些加溫。
“傅哥，怎麽來了？”
傅簡豫擡起手，将手中的東西遞給他：“你的鑰匙落在主樓了。”
夏安剛想要拿，想到自己的手還濕着，連忙在褲邊上擦了擦，這才将傅簡豫手裏的鑰匙扣撚起：“謝謝傅哥。”
傅簡豫嗯了一聲，瞥了眼鑰匙扣上的挂件，随口一問：“你喜歡我愛羅？”
“啊，嗯，”夏安有些無措地應聲，“喜歡。”
“我小時候看動漫，也挺喜歡這個人物，”傅簡豫淡笑道，眼尾輕挑，“遇到同好了。”
夏安紅着臉點頭，心跳砰砰的。
“你回去照一下鏡子，”傅簡豫臨走前擡手按了下發頂，“這裏翹了。”
一分鐘後，夏安站在穿衣鏡前呆呆地看着鏡子中的自己。
頭頂上伫立着兩根呆毛，随風左右搖擺，像兩株小芽。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周日，休息一天^_^
